是夜,阿嫵得知無惜不會過來的消息後,便讓千櫻替她卸了頭上的珠釵,改cha上幾枝素銀簪子,然後又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裳,施施然往曲繼風居住的正房行去,原本無惜來後,曲繼風是準備要讓出來的,但無惜不欲太過引府中下人的注目,所以無惜等人隻撿了偏房居住,至於阿嫵則住在原先曲定璿居住的那間。WwW、QunabEN、coM

阿嫵讓千櫻留在外麵,她自己敲了幾聲門後,曲繼風便應聲來開門,他與屋內的莫氏看到阿嫵均是有些吃驚,曲繼風更道:“曲妃娘娘,您怎麽這麽晚過來,有事嗎?”

阿嫵眉眼一低,再抬頭時已是盈盈淚滿眶,神色不勝淒然地喚了聲:“爹!”

曲繼風目光一閃,探頭朝外看了一眼,確定除千櫻外並無旁人後,將阿嫵拉進了屋內,待關上門回頭時,才算看清了阿嫵此刻的裝扮,一身素色,這是唯有在親人離世時才會有的打扮。

“你……都知道了?”曲繼風似是艱難地問出這句話,看阿嫵黯然點頭,他長歎一聲搖頭道:“你果然是回了家,今日殿下問你之時,我已經猜到,隻是礙著殿下在場所以不便詢問。”

“老爺,我娘好好的為什麽會被火燒死?”阿嫵淚流滿麵,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幸而有莫氏在旁扶著,她愁容滿麵地道:“唉,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好端端的突然有人來報說城郊大火。燒死了一人,老爺派衙役去查探後才發現,原來起火地就是你家,而你娘當時可能在睡覺,所以沒能幸免於難。”

正在這時,曲繼風忽而跪了下去,涕淚縱橫道:“阿嫵。我們對不起你,你為了保全我們一家老小替定璿上京選秀。臨行前就交待了我們照顧好你娘這件事,可我們卻……不管怎麽說,這件事都是我們的不對,你要責要罰,我都絕無二話!”

阿嫵忙不迭地同跪在地意欲扶起曲繼風:“老爺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娘的死與你並無關係,實在是無妄之災。你又何必如此自責,快快請起,阿嫵不敢受老爺如此大禮!”

“你要是不肯原諒我,我便是跪死也不會起來!”曲繼風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說什麽也不願起來。

“好,我原諒你就是了,快起來。”如此,終是讓曲繼風站了起來,他瞧著垂淚不止的阿嫵道:“我知你心裏難過。就是怕你傷心,所以才一直將此事瞞了下來,不敢讓你知曉,尤其是你現在是六殿下鍾愛的庶妃,日日要對著府中這麽多人,其中難免會有嫉妒心重的人。萬一你lou出地異樣引起了他們懷疑,從而惹來大禍,那才是真正要命的。沒想到這一瞞就是四年,阿嫵,你要怪地話就盡管怪我吧!”

阿嫵連連搖頭,淚水如飛濺的雨水般,打濕了那身剛剛換上的素衣,地上更是綻開一朵又一朵由淚繪成的花朵:“老爺,您一心一意為我著想,我縱是再愚蠢也不會不知道老爺的苦心。感謝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怪老爺呢!”

垂在身側衣袖內的雙手蜷緊不止。任由指甲刺入柔嫩的掌心,可是這一切都比不得心裏幾乎要嘔出血來地痛。

阿嫵哀泣地抹著淚道:“爹死了。娘也沒了,以後阿嫵就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這世上再沒有親人。”她抬起頭,悲傷中沉澱一絲對親人的渴望。

曲繼風看的心中一動,試言道:“定璿已經不知所蹤,怕是這輩子都不見得會回來,而你從小在府裏,是我們看著長大了,在我們心中你與女兒無異。阿嫵,若是你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將我和夫人當成你的爹娘,而我們也會將你當成親生女兒來疼愛。”說到這他停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如今是郡王庶妃,身份高貴,不比當年,我們這麽說確是有些高攀……”

“老爺你千萬不要這麽說。”阿嫵急急打斷了曲繼風的話,神色激動地道:“不論阿嫵身份怎麽變,我都還是我,這永遠都不會變,如果沒有老爺和夫人,也不會有我的今日,所以請千萬不要再說高攀不高攀地話!”如梨花帶雨的臉上含著發自內心的感激:“能被老爺夫人認為女兒,是阿嫵幾世修來的福氣,阿嫵感激還來不及呢!”

曲繼風聞言高興不已,衝莫氏道:“夫人,雖然我們沒了一個女兒,但是老天又給了我們另一個更乖巧的女兒,這是我們的福氣啊!”

莫氏高興之餘,又想起不知所蹤地曲定璿,不免有所傷懷,她定了定神笑道:“老爺說的是,阿嫵,今後不管人前人後,你可都得改口了!”

阿嫵含淚欣然應下,鄭重地喚了聲:“爹、娘!”

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這般的高興,神色看起來是無比的喜悅,而當這一切浮於表麵的東西消除後,剩下的,隻有椎心的恨與怨,忍字之上的那把刀在阿嫵身體裏穿刺,將她割的七零八落,可是她卻連一聲痛都不能喊,隻能忍耐再忍耐!

戲,演完了,效果也出奇地好,不僅消除了曲繼風對自己地懷疑,還讓他們夫婦視自己為女,進一步博得他們的信任與喜愛!

可是這一切,阿嫵是用了多大地毅力才堅持下來的,從曲氏夫婦的房中出來,一直到回到自己房間裏,阿嫵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緊握的手費了千櫻好大的勁才扳開來,而掌心已經掐出了幾個鮮紅的指甲印,隱隱若有血絲滲出,駭人的很。

“主子,您又何必這麽勉強自己去做不願意做的事。”千櫻一邊揉著阿嫵地手掌一邊黯然言語。

阿嫵鬆一鬆已經咬得牙根發酸的貝齒,冷笑道:“不願意做的事嗎?以後還有很多。現在若不學著習慣,那以後又該怎麽辦,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擔心。”

千櫻默默點頭,隔了一會兒她取出貼身收藏的八角形的鎏銅掛墜:“主子,那這個東西應該收在何處才妥。可是千萬不能讓老爺看到,否則你做的這一切可都沒用了。”

阿嫵無聲地望著千櫻手裏的東西。也不去接,好半晌才悠悠道:“我記得這府裏地後院有個水井,那裏因為井水受汙,已經很久沒有用了對嗎?”

千櫻微微一愕,不解她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但依舊照實回答:“是,大概八年前就已經沒在用了。一直荒蕪到現在。”

“八年都沒用了,我想以後也不會再有人用。”隨著這句同頭沒尾的話,阿嫵來到了那座荒廢地井邊,井口用一塊木板蓋著,但沒有封住,很容易就拿下來了。

在木板被取下的時候,深幽的井口突然吹上來一陣陰寒刺骨的冷風,好似從地底九幽之下吹上來一般。馬上令千櫻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搓著雙臂衝望著井口發呆地阿嫵小聲道:“主子,這裏看起來陰森森的,您來這裏做什麽?”

手指觸在陰涼的井石上,仿佛有小蛇在指下蜿蜒,慢慢地……慢慢地纏著手指往上爬。越來越快,越來越大,最後化為一條昂然巨蛇盤在她脖子上,然後一點一點的收緊,直至令她窒息!

阿嫵下意識地去摸脖子,那裏並沒有蛇地存在,但是她知道,那條蛇就在自己心裏,怎麽也趕不走了,而她。也回不到從前了!

“把掛墜給我!”隨著她的話。千櫻將八角形的鎏銅掛墜遞到了她的手上,那是足以證明曲繼風就是殺害張氏之人的有力證據。可是……千櫻萬萬想不到,阿嫵居然將這麽重要的罪證隨手給扔進了廢井之中,隻聽得底下傳來一聲沉悶的“撲通”聲,根本沒時間讓千櫻去接,她急得半個身子都趴在了井口,使勁想看清楚那銅墜子到底掉到了哪裏:“主子,你幹什麽,那麽重要的東西為什麽不說一聲就扔了,難道您不想為夫人報仇了嗎?”

阿嫵探手將千櫻扶直了道:“不用找了,那銅墜已經落入井中沉到水底,若不是下到裏麵,根本不可能找到,何況這裏麵水有多深也不知道,總之那掛墜是絕對不可能再找回來了。”唇彎處蘊了一絲寒意在裏麵:“你我找不到,曲繼風自然也找不到,這口廢井就是最好地銷毀之地!”

千櫻急得直跺腳:“可是主子,那可是唯一的物證,就算想找個地方藏起來,也不用尋這麽個地方啊,您……您莫不是氣糊塗了?”

阿嫵也不氣惱千櫻的無禮,隻轉過身,迎著刮麵的冷風捋一捋吹亂的頭發,淡然道:“物證嗎?這樣的東西已經不需要了!”

“怎麽會……”千櫻話音未落,阿嫵已倏然轉身,凝聲道:“你以為是上公堂嗎?還要什麽物證!”她瞥了一眼黑洞洞地井口道:“這個東西存在的目的就是讓我知道我娘是被誰害死的,至於要取曲繼風的命,就不是它所能做到的了,既如此,留著不如讓它消失,如此,便不會再被其他人發現!”

“我與曲繼風千絲萬縷的關係,注定我不可能將他送上公堂,按律來定罪,即使真要他的命,也隻能私下要!”風突然變得急切起來,吹得衣裳獵獵飛舞,似一群白色的蝴蝶,蒼涼的白色,如送喪地冥幡:“便如安先生說地,待有一日,我的權勢大到可以無視曲家時,便是我向曲繼風索命之時,如今不過是將他地命暫時寄放著罷了!”

權勢大到無視曲家嗎?一個六皇子的妃妾,就算以後讓她成為側妃甚至於正妃,也不可能達到這個地步,除非六皇子將來能夠成為輔政之人,或者……

阿嫵心中一驚,不敢再想下去,至少現在不能想,無惜以後會走上怎樣的一條路,她還無法預料,但是她自己已經有了一條很明白的路,那就是固寵,將自己在無惜心中的位置不斷加固,牢牢占據著一席之地,不讓任何女人搶走。

也許老天也想要幫她,所以在這個時候,為她送來了一個孩子,若不是為了孩子,她也不可能隱藏忍耐的這麽好!

“主子!”想到阿嫵內心承受的痛苦,千櫻心痛不已:“不論以後怎樣,奴婢都會跟在主子身邊,與主子一起走好每一步!”

迎著她沒有雜質的目光,阿嫵緩緩逸出一抹幹淨的笑容,隻是這絲笑容來的快去的也快,阿嫵睇視著頭上一片漆黑的天空,沉著那一張素顏道:“曲家欠我的,終有一日我會拿回來!”

誓言已經許下,將來會如何,就看命數的安排!

這一夜當真是辛勞無比,阿嫵就著千櫻的手回到屋中,此刻已是兩更了,阿嫵阻止了千櫻替自己更衣的動作:“不忙,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去安先生那裏瞧瞧,他行動不便,先頭幾日都是你服侍的他,如今府中安排的兩人也不知是否妥貼合乎心意,總還是你去看了我才放心,不過他要是已經安歇了的話就不要驚動了。”

“是,奴婢這就過去,主子早些安歇。”千櫻正準備轉身離去,忽聽身後又有聲音傳來,似歎如訴:“千櫻,這幾日你既要伺候我又要伺候安先生,當真是辛苦你了!”

“這本就是奴婢該做的,奴婢隻盼著能為主子分上一些憂愁!”千櫻如此應了一句後,終是離開了屋內,留下阿嫵空對著一室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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