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五十二年六月十六,建德帝龍歸大海,大行之前口諭傳位於四皇子辜無傷,諸臣諸皇子共扶攘持。wWw、QuAnBen-XIaoShuo、Com

這個消息在翌日傳遍京師,同時京城九門緊閉,不許進出,豐台大營兩萬軍士齊集在京城外,劍拔弩張,便是平民百姓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緊張。

紫禁城樓上站著的是辜無傷,他如今穿著的是喪服,而按宮中所傳的話,持服二十七日後,他就可以繼皇帝位了,隻是單憑一句口喻,能有多少人信,至少無惜和無悠是不信的。

他們兩個此刻就站在紫禁城外,與辜無傷遙遙對視,在他們的身後是包括冷夜在內的數十個侍衛好手,可是與他們相距不遠的最是九門提督帶轄的無數精兵,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一旦有異動,便要出手。

“六弟八弟,你們不進宮為父皇守喪,反而帶了豐台大營的士兵在外麵圍聚,這是為什麽?”居高臨下的辜無傷的表情是那麽的高高在上。

無惜不卑不亢地仰視著城樓上的人,那個曾經信賴,曾經努力追逐的人,心突而平靜了下來,他已經追逐他到了這個地步,也許還有不足,但已經夠久了,久到彼此都有些不耐煩,該是時候分一勝負了。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溫和的笑意爬上臉頰,卻爬不進眼眸:“四哥,我現在還能這樣稱呼你嗎?還是該稱您一聲萬歲?”

辜無傷淡道:“雖然父皇已經將大位傳於我,但是你我依然是兄弟手足。豈是他人所能比擬的,你永遠是我地六弟,稱我一聲四哥又當如何。”由於還沒明詔天下,所以辜無傷尚不能自稱為“朕”。

“傳位於你嗎?我卻是不信,不過一句口諭罷了,你愛怎麽編都可以,就算父皇明明說傳位給六哥。你也可以顛倒黑白,誰不知道四哥天生一副好口才。”這一次說話的是辜無悠。他一點都不客氣。

“八弟是這樣想為兄的嗎,可是除了為兄之外,七弟、十弟、十二弟,還有幾位大臣都可以作證。”辜無傷並未有所動氣,隻是靜靜地陳述著事情。

“老七是你的人,老十懦弱根本不敢說實話,至於十二。他還那麽小懂什麽,當然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至於那些大臣,哪一個不是你的心腹。”三位宰輔中阮正風與紀成都與辜無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唯一一個持站中間的李庭方前些日子因為一句話得罪了病榻上地建德帝,被廢黜關押在牢房,至於另外幾位支持無惜的官員,或因種種原因未能及時入宮。或入宮之後不見人影,眼下回想起來,可見一切早在辜無傷地盤算之中,他等的,就是建德帝死的那一刻,父子親情?當真是笑話。有萬裏江山來的實在嗎?

“既然八弟你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隻是你現在調動豐台大營在京外把守又是怎麽一回事,八弟,難道你不相信父皇傳位給我的事?又或者說你不願遵循,想謀反?”辜無傷在說話的時候,目光越過城牆,看著外麵黑壓壓的人頭。

無惜朗聲道:“如果父皇當真是傳位於你,那我們無話可說,但是眼下你單憑一句口喻就想登基為帝。未免太過兒戲。”

“那你待如何?”昨夜沒有除掉無惜二人。辜無傷已經想到了會有今日地局麵,但是他並不慌張。一切的棋子早在今日之前就布下許多,他沒理由會輸。

“我要看父皇的遣詔!”辜無惜一字一句地說道,按安晴明的猜測,既然辜無傷說是口喻,那理當沒有遣詔,無惜之所以哪些問,隻是希望借此師出有名。

果然,辜無傷不說話了,良久才迎風道:“父皇傳的乃是口喻,並無遣詔,六弟若是不相信,那我也無話可說,可是宮中父皇屍骨未寒,六弟八弟你們就發兵謀亂,此乃不孝,亦是大罪,看在同胞兄弟的份上,若是你們就此收手,我還可以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是嗎?那可真要謝謝四哥了!”無惜似笑非笑的說著:“隻是四哥若心中無鬼的話,為何要封閉京城九門,不許他人進出?”

“我自有我地道理,六弟,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退不退?”辜無傷的語氣漸轉為嚴厲,而無惜卻依然如清風拂麵,不驚不懼:“我從不知原來自己還有退路,四哥,這話該問的人是你,京中不過幾千兵力,能擋得住豐台大營兩萬兵馬嗎?”

“六弟,你要是敢動手便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辜無傷話音剛落,便聽得遠遠的有人接話:“誰是亂臣賊子還不一定!”

聞聲而望,竟是坐在輪椅上的安晴明,而推他前來的正是阿嫵:“四殿下,你矯詔繼位,已經犯了彌天大罪,竟還敢在這裏大放闕詞,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安晴明地出現並未讓辜無傷變色,如常道:“早就聽聞老六府中招得了曾經的天下第一智士安晴明為已用,卻一直到今日才有緣得見。”

安晴明冷笑一聲不再說話,那廂辜無悠緩緩抬起了右手,一隻火炮就在手中,隻要這隻火炮升空,外麵豐台大營的人便會攻城,一旦城門破開,京師裏麵的兵力根本抵不住,表麵看來,似乎辜無傷處在了下風,可是他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一絲著急之色,因為他還有一顆棋子沒用。

“六弟八弟,念在手足之情,我已經勸過你們數回了,但是你們一直執迷不悟,怪不得我這個做兄長的!”不待別人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城樓之上。有人遞上一把硬弓,辜無傷搭箭拉滿弓弦,無一絲猶豫,隻聞得弓弦震顫,“嗖”地一聲,拖弦之箭已經快如閃電地射了出去,似要穿裂雲層!

箭過處。在圍困著京城的豐台大營外圍突然響起震徹雲霏的呐喊聲,無數人影從各式各樣地隱蔽物後冒了出來。每個人皆是一副精兵打扮,手上執著明晃晃地刀槍,而且渾身都散發著從火與血中滾過來的殺氣,一時間倒把豐台大營地那些人給震住了,皆不敢輕舉妄動。

數萬人地呐喊聲便是身處在京師之中的辜無惜兄弟也聽了個分明,很明顯是辜無傷剛才那支箭招來地,可是外麵不是應該隻有豐台大營的人嗎?這些人又從何而來?

他們還在猜測的時候。辜無傷已經果斷地下了命令,衝九門提督一揮手道:“開城門!”

令出如山,九門大開,明知道外麵有敵對的豐台大營在,依然任由城門大開,暴lou在敵下,這種情況隻有兩個可能,一是辜無傷自知不敵。幹脆放棄,二是辜無傷有絕對的把握控製豐台大營;顯然辜無傷隻可能是第二種,他有把握開城門就有把握控製整個局麵。

果然,盡管城門大開,豐台大營卻無一人敢入,因為他們都被數量多於他們一倍的敵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寸步不敢移動。

他們不敢動,不代表別人也不敢,一個將軍打扮的人在無數士兵地簇擁下自城門而入,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柳逸。

當無惜看清柳逸以及辜無傷臉上的表情時,頓時大驚,一直雲淡風清的表情再無法維持,反而是旁邊的辜無悠不知就裏,隻道是無惜將柳逸叫來的,摩拳擦掌興奮地道:“這下可好了。既有豐台大營。又有柳將軍助陣,咱們不用怕四哥了。”他的興奮在瞥見無惜又驚又怒的神色時漸漸冷了下來。越來越冷,如墜冰窖一般,吃力地問:“莫非……柳將軍他……”

無惜沉重地點了點頭,對柳逸怒目而視:“你是我府裏出去的人,為何會與老四勾結在一起?”

阿嫵吃驚地捂了嘴不斷搖頭,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她一直最信任地狗剩哥竟然依附了四皇子,調轉頭來對付他們?

“良禽擇木而棲,承蒙四殿下看的起我,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這是柳逸經過他們身邊時的回答,而辜無傷為他做了更詳盡的解釋:“老六,你還是不太會抓人心,有時候忠誠往往比不得許給他們想要的東西來的更實在。”

形勢急轉直下,因為柳逸地出現,一下子轉變為對辜無傷有利的局麵,辜無悠恨不得上去打柳逸一頓,這個家夥,竟然忘恩負義出賣他們,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先解決了他才是。

“安先生,我知道你足智多謀,論才智無人能及上你,今時今日,我想問你一句,你還有什麽辦法能扭轉眼下的局麵?”辜無傷冷眼看著底下那一群人,那模樣真的很像君臨天下的王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腳下匍匐。

安晴明搖搖頭:“沒有,不過我很好奇,四殿下你許了柳將軍什麽,讓他能夠倒戈相向?”

“許了他一個他所想要的人而已,可惜這個弱點你們沒有及時把握住。”旁邊的辜無盡早已經等的不耐煩,恨不得馬上把底下這些人給抓起來,偏是四哥還要和他們這些注定要死的人廢話,就像貓吃掉老鼠之前,總喜歡先玩一會兒。

“是嗎?”安晴明輕輕淺淺地說出這兩個字,隨即lou出一抹莫名地笑容,這樣地笑容令辜無傷的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慌意,在幾乎已經注定結果地情況下心慌,他還是第一次!

安晴明側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背上的柳逸,用足以讓全場都聽到的聲音問:“柳將軍,你到此地來做什麽?”

“勤王護駕!”柳逸異常平靜地回答,迎向安晴明的目光沒有任何閃躲,竟是一片坦誠。

“勤哪個王,護哪個駕?”這一次柳逸沒有立刻回答,反而仰了頭去看辜無傷。安晴明身側的辜無悠聽了隻在心裏暗罵,柳逸帶著這麽多兵來此勤哪個王護哪個駕不都是明擺著的事了嗎,幹嘛還多此一問,簡直是自己找氣受。

可是柳逸接下來的回答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移了目光去看無惜以及……阿嫵……

“勤淳郡王,護六皇子的駕!”任誰都沒有想到,擺明了已經被辜無傷收買的人柳逸竟然吐出這等驚天之語,要知他幾可說是左右局勢的唯一一人,而他,竟然說出護駕淳郡王的話,實在是驚人。

“你,你說什麽,再,再說一遍?”過度的吃驚,令得辜無盡犯起了結巴,辜無傷亦是滿臉鐵青,牙關緊咬,要不是他心智堅定過人,真的是要暈過去了。

安晴明輕搖折扇溫然道:“四殿下,你的心計真是非常過人,也很懂得利用人心灰暗的一麵,可是你忘了,即便你許的再好再動心,也比不過當事人的一句話,或者說你認定柳逸不會將此事告之我們。”由於人多閑雜,所以安晴明並沒有說出阿嫵的名字:“你還是看錯了柳逸,也看錯了局勢!”這話句幾乎判下了辜無傷的死刑,而安晴明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暢快與仇恨。

“柳逸,你個叛徒,你居然出賣我們!!!”辜無盡大怒難捺,指著柳逸破口大罵,而柳逸對他的粗言鄙語隻是充而不聞,待他罵夠了罵累了,方淡淡地瞥了一眼,翻身下馬至辜無惜麵前,拍袖下跪,神色肅穆地一言一詞道:“臣柳逸恭迎主上,從此不離禦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所有人眼中看到的都是柳逸發誓效忠無惜,然隻有在場的寥寥幾人清楚,柳逸誓約忠誠的人並不是辜無惜,而是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阿嫵,那是他永遠不會背叛的一個人!

“柳將軍言重了,請起!”無惜慎重地將柳逸攙扶而起,他太清楚此刻柳逸,或者說他手中的兵權有多少重要,所以盡管柳逸已經表態,他依然不敢怠慢。

待柳逸直起身後,無惜方抬頭望著前一刻占盡一切的四哥,笑再次回到了他的臉上,拂一拂長袖翩然道:“如何,四哥,我們幾人演的可還好,沒叫你笑話吧?”

“你們剛才那都是假裝出來的?”辜無傷咬牙切齒地問出這句話,向來溫和俊雅的他此刻的表情看起來猙獰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正是,若不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如何能令你鬆下戒心,又如何能不動一刀一劍就讓你大開城門,讓柳將軍他們進來,四哥,這些我可都是跟你學的。”局勢一轉再轉,而此刻的辜無傷怕是已無後著。

辜無悠在一邊看的都快暈了,怎麽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真是頭疼,不過他還是很高興的,眼下的局勢是他們占上風呢!

“好!很好!沒想到六弟還有這個能耐,不,應該說得了安晴明的六弟有這個能耐才是!”辜無傷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幹脆道:“成王敗寇,既然主動權已經在你手上了,那我也無話可說,隻是六弟你如此謀逆,父皇在天之靈亦難安息。”

“四哥,事到如今,你還要混淆視聽嗎?”說罷這句話後,無惜沒有再繼續下去,想說話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趕快控製了京師的局勢,然後進宮將父皇發喪。事情到這裏,本應該已經完結,可是在入紫禁城時,卻又遇到了麻煩……——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不離禦前,不違詔約,誓約忠誠!

這句話忘了從哪裏看到,反正很喜歡很喜歡,所以將它用在了文章裏,汗,千萬別罵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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