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繞著燈走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有一點辦法。

燈就在我麵前,可我就是拿不到。什麽事悲哀,這種事就很悲哀了啊……

我想把靈兮那隻笨獸叫出來,畢竟我身上沒有靈力,絕不可能用硬,但靈兮有,它的修為在所有靈獸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可是我現在是在禁地裏盜取燈,弄出一點動靜就會被發現的。想想我那麽不容易地進來了,怎麽能功虧一簣呢?於是我把手從項鏈上放了下來。

可是沒有靈力,我連燈都夠不著啊。

我蹲在地上盯著燈望了許久,許久,許久……直到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帶著點戲謔“你怎麽一直盯著我看,莫不是迷戀上我了?”,我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四處張望,卻沒有看見一人,正當我打算走遠點去看看的時候,那道聲音又響起了“你去哪裏,我就在你麵前”。

我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那盞燈“天呐,玄徹的長明燈都要成精了”。

“什麽成精,我是精魄”那道聲音不滿地哼哼“我是專門守護玄徹大人的長明燈的”。

“可是精魄,不是不會說話的嗎?”我問。

“因為我是玄徹大人煉出來的”十足的一隻狗腿,語氣裏都是對玄徹的奉承。

因為我是玄徹大人煉出來的。

因為我是玄徹大人煉出來的。

因為我是玄徹大人煉出來的。

玄徹這個老妖怪,仗著自己修為高,老是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沒事就愛弄個分身四處走---雖然還是出不了寒冰洞 ,但現在居然還煉出個能說話的精魄了,還有這馬屁拍得挺響的。

你們家玄徹大人這麽厲害,那還要我幫啥忙。

我十分不滿地哼了幾聲,轉身撩起裙子的下擺盤腿坐在地上“你家玄徹大人這麽厲害,那他幹嘛求我幫忙”。

“你是大人找來幫忙的?”那隻精魄瞬間像打了雞血般亢奮起來“謝天謝地,我都不知道我在這裏呆了多長時間了,現在終於可以離開了。我就知道玄徹大人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

笨蛋,這是他的長明燈,他當然不能丟了。我默默地聽他喋喋不休了半個時辰,終於在他停下喘口氣的空當裏插進了話“可是我現在也沒什麽辦法救你,我自己連出去也是困難”。

“這個就不用你費心了,你人來了就好”,我看見那盞燈晃了幾下,想要朝我靠過來,但似乎被什麽東西阻擋住了,隻好悻悻地退回去。

“你過來”他說。

“幹嘛”我站了起來,有所防備地盯著燈。

“你不過來怎麽救我呐”他有些受傷地開口“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哦,不對,你是玄徹大人請來幫忙的人,我怎麽敢對你怎麽樣呢”。

“想想也是”我略微放鬆了一下,理了理裙子朝他走過去。

“唔,真香”他心滿意足地說“玄徹大人果然是深謀遠慮,英明神武……”

“等一下,你說什麽?”我急忙打斷他的話“你聞見什麽了,什麽那麽香?”

我的衣服明明都用濃香薰過了,隔得也不近,他怎麽可能會聞見我身上的體香呢?

“血的味道,你體內不停流淌著的鮮血的味道,真好聞”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難道你身上還有其他什麽味道嗎,來,走近點我再聞聞”。

我覺得我淩亂了。

什麽鬼東西,連我血的味道也聞得見,現在我居然還要救他,我怎麽有種挖了坑自己往下跳的感覺?

我開始猶豫要不要救他了……

“喂,你不是要救我嗎”,他原來還知道我是來救他的啊。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他“拿什麽救,你以為這件事有這麽容易嗎?”

“這個簡單,隻要你人來了就好了”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難道你隻要看著我就能得救了?”

“那倒不是,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的”

“怎麽幫?”

“這……”

“要怎麽做你說吧”

“這可能有些疼”

“沒事,你趕緊說”

“那……好吧,你先把手伸出來”

我乖乖地把手伸出來,看見燈又晃了幾下,一道刺眼的光便從我眼前劃過,我隻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刺痛,定了定神,才發現手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正沿著翻卷的皮肉不斷往上湧,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果然是有點疼啊。

隨後他又輕聲念了些什麽,然後我就看見我手上的血化成縷縷血絲把燈纏繞住,將它一層層地包裹起來,直至被慢慢吸收進去,如此循環往複。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這還是長明燈麽,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停止了,所有都回歸於平靜。

長明燈不再浮在半空中,而是緩緩地落下,掉落在我的手心裏,我攥緊它,手上還在不斷湧出血來,把燈染上一層鮮紅,顯得妖冶詭異,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就這麽輕易地取得了。

雖然我的手真的很疼

……

“任務完成,我們走吧”那隻精魄又開始了,隻不過現在語氣裏帶了點淡淡的疲憊。

“好”我把燈放進項鏈,預備離開,卻發現周圍的彼岸花開始枯萎凋謝,一大片一大片地倒下。

“這是怎麽回事?”

“它們本來就是靠玄徹大人長明燈的靈氣存活的,如今燈已脫離束縛,靈力自然收回了”他有氣無力地解釋“別多說了,趕緊走,被發現就晚了”。

“我知道了”我急匆匆地起身跑向出口。

本來還想製造點動靜出來吸引門口那些守衛的注意力然後趁機溜走,現在不用我來就有大動靜了,倒是方便了不少。

我抬頭望了望天,天已大亮,我得趕緊趕回殿裏,不然別人會起疑的。一想到這,我就緊緊抓著項鏈馬不停蹄地往外麵趕。

門口那些守衛果然被裏麵的動靜吸引去了,一邊往裏麵趕一邊低聲傳遞信息“禁地被闖,禁物被盜”。

我喜滋滋地走出石門,所幸有驚無險,滿心以為一切順利,卻不料一把冰涼劍橫在了我脖子上。

旋即一道冰冷低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你當真以為我魔族無人?”

有沒有人你還能比我清楚?魔族裏每個角落我可都走過,我還能不知道魔族的底細?

但是現在不能讓他發現我就是魔族受萬千人尊重敬仰著的的公主殿下,燈要是被拿回去了倒是沒事,我可以再偷,父尊動怒那事就大了,而且再偷肯定更加不容易。

況且魔族的公主溜進魔族禁地盜取魔族禁物,也著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我聽得出來這個人就是我剛準備溜進來時一直盯著我看的那個人,他的眼神,銳利得讓人發寒。

正在我思考如何回答時,他又問了“你,到底是誰?”

“不過是一個再普通的盜賊而已”我淡淡地開口,仍舊背對著他。

“想溜進禁地的賊有許多,隻不過毫無靈力的盜賊”他冷冷地說“我倒是沒見過”。

“今天你不是見到了麽”我不以為然地揚起眉毛,輕聲嘟囔了一句“而且明明是你們自己戒備不夠森嚴”。

“你說什麽?”,他的語氣瞬間變冷,我明顯感覺到脖子上的劍離我更近了一點,冰冷的劍鋒已經有些擦到我的皮膚了。

我急忙舉起雙手“我什麽都沒有說”。

他滿意地把劍挪了挪,往外移了一下,我頓時鬆了口氣。

然後,就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終於,他慢悠悠地開口了“禁物呢,快點交出來”。

“不行,現在給你你一定會殺了我的”我撇了撇嘴“我又不傻,你必須先放了我我才會把東西給你”。

他不說話。

我心虛地接著說“你放心,隻要我能離開這裏我一定會把東西還給你”。

他不說話。

“我真的會還給你的”,見他不理我,我有些著急起來。

他還是不說話。

“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快要瘋了,他怎麽跟個木頭一樣?

“不怎樣”他終於說話了,簡潔明了地吐出幾個字,同時對著我伸出他的手“東西歸還即可”。

“若是我現在給了你,我想,我怕是走不出這裏了吧”我冷冷地哼了一聲,裝出衣服很不耐煩的樣子“你要是不想和我談這筆交易,那就算了吧”。

我扭過頭偷偷瞟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戴著一副銀色的麵具,圖案顯得詭異,而他此時正低著頭神色有些凝重地想著些什麽,我就知道自己還是有可能出去的。

做事還是謹慎些為妙,趁他現在還沒看見臉,我得遮住才行。於是我慢條斯理地從裙擺撕下一塊布,再仔細蒙在臉上。

然後,他說話了。

“好,我放你走,你把東西留下”。

“早說不就好了嗎,非得浪費這麽多時間”我轉過臉,一雙大眼睛盯著他看“你走在我前麵,待會碰見別人你替我擋著”。

他愣了一下,隨後邁開修長的腿繞過我。

我看著他走過我身邊,帶起一股清涼的風,有些許奇怪的香味,很好聞。

這味道好像十分熟悉……像是……父尊宮裏的龍涎香,而他還戴著麵具,這不是父尊身邊的左右護法獨有的標誌麽,我一開始就弄錯了,他根本不是這裏的守衛。

左為陽右為陰,陽是男陰是女,看樣子他應該就是左護法了。左右護法常年跟隨父尊,負責保護父尊,因為我從不被允許參加族裏的活動,對族裏的人都不怎麽熟悉,所以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來。

不過,他不好好地保護父尊跑到禁地裏來做什麽?

“走吧”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衣袖,麵具下的眼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你做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放手,放手!”我奮力掙紮,企圖把我的袖子從他的魔掌中拯救出來。

“你在我身後,如果我一不注意你跑了怎麽辦”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而且我從不拘束於男女之間那些陳規舊說”。

這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說完就拉著我的袖子開始往外走,我還沒緩過來就已經走出一大截了。路上確實遇到了不少守衛,但有他走在我前麵,那些守衛連大氣也不敢出,隻是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就離開了。隻是他走得實在太快,我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累得半死。

所幸在累死之前我走到了出口。

望著那座大大的石門,我眯起眼睛看了好久,確定這就是出口後才小心翼翼地從那個人身後走出來,朝著石門走去。

石門兩邊頓時顯出兩個人來,一下子就把我截住了。

“大膽小賊,竟敢盜取禁物,快把東西交出來”,看樣子這裏所有守衛應該已經知道禁物失竊一事,隻是剛剛有這個人在我前麵擋著,那些守衛才沒有鬧出太大動靜,看來他還是很有地位的,隻是這件事非同小可,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到宮內,我得在更多人來之前趕緊回去才行。於是我回過頭可憐兮兮地瞧了他一眼,“我都答應把東西還給你了,怎麽不放我出去啊”。

他極不情願地開口“退下吧,讓她走”。

“可是左護法大人,她偷取了禁物,怎麽可以輕易放她走呢”那兩個守衛還想再說些什麽,被他一個眼神狠狠殺了回去,他冷冰冰地開口“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怎麽,現在連我的話也不管用了?”

“是,左護法大人”,那兩個守衛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我滿麵春風地朝外麵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啊呀,你幹嘛”,還沒有走出五步,我的衣領就被他一把拽起,把我整個人都提了起來。我聽見他涼涼地開口問我“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快點把東西交出來”。

“好啦好啦,我給你還不行嗎”我氣鼓鼓地蹬了幾下腳“你現在先把我放下來再說啊”。

他一送手,我“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揉了揉發疼的屁股,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邊在默默腹誹他,一邊感歎沒有靈力的悲哀,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會有靈力的日子。

我從懷裏掏啊掏,掏出一團東西迅速扔給他拔腿就跑。

他立馬就反應過來我騙他,速度極快地朝我奔來。他是飛過來的,而我隻有一雙腿,隻能跑,眼看就要被他追上了,後麵還有一群看見情勢不對正急忙趕來的守衛,我心裏緊張得要命,覺得這回可能就要栽在這裏了。

心裏正亂成一鍋粥,隻聽見耳邊一陣呼嘯而過的風聲,我吞了吞口水,閉上眼睛繼續跑。

明明就要抓到我了,可是跑了許久都沒有任何動靜,我睜開眼,發現我正浮在半空中,雙腿還在不停地蹬著,我低頭看了看,那個人就在我下麵,抬頭看著我,不過他好像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動彈不得,後麵那一群守衛此時正七零八落地橫躺在地上。

“這……”我有些茫然。

“這什麽這,想不到你居然還要我出馬幫你”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抬起頭,果然看見那隻精魄站在我麵前恨鐵不成鋼地瞧著我,瞧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長歎了一口氣“你連這點修為和靈力都沒有,以後怎麽辦?不過沒關係,玄徹大人以後一定會把你教得很好的”。

真是半句不離玄徹啊……

“不過你可以先把我放下來嗎,我得快點回去才行”,我懶得和他計較,一心隻想趕緊回去。

“哦”他還是挺聽話的,動了動手指,我便穩穩地落了下來,腳尖剛一觸到地,我就開始往長安殿的方向跑,跑了沒幾步,我又折了回來,站在那個人的麵前。

他此時動不了,隻有一雙眼睛還在不停地轉,我笑嘻嘻地望著他,一把卸下了他的麵具。

很英俊的男人,五官如雕刻般剛硬,臉部線條像是一筆一筆刻出來一般,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從這張臉就能看出他是一個十分硬氣的人。

他有些憤怒地盯著我。

我繼續笑嘻嘻地把麵具給他戴回去,然後,抽出了一把小刀……

別誤會,我不是要殺人滅口,我隻是想幫幫他。,我順著他的胳膊劃了幾刀,力度控製得剛剛好,深淺也適中。

看見他的血慢慢慢慢滲出來,我把刀擦了擦收好,微微一笑“魔族的左護法的位置可不是這麽好坐的,日後你可得上點心,不然這個地位可就不保了”。

其實我在心疼,魔族堂堂一介左護法竟然如此沒用,父尊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吧……

我一說完就走了,獨留下他一個人和後麵一群不省人事的家夥。我劃的那幾刀都是考慮過的,我估摸著等到其他人趕過來時,他的傷口應該看起來很恐怖了,隻不過都是些皮肉傷,並不會怎麽樣,我這樣做也讓他好交差一些。

父尊說我是三個兄弟姐妹裏最像母後的,尤其是良善的品性,像極了母後。

可是我是祭司,一旦曆了天劫正式繼任,那我也許會殺很多人的,那個時候,對我來說,良善這種東西倒隻會成為我心上的一塊傷疤罷了。

從出生起就早已注定了的,很多事情,由不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