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暦棩很少有憐香惜玉的念頭,他考慮的經常是哪個黑暗角落裏正醞釀著罪惡。他不打算聽秦秋水的,更不打算作墨鏡男的傀儡。昨晚他輾轉反側了一夜,他決定站在所有被壓迫哀求著拯救的靈魂這一邊。這,就是他的命運!也許迎合著罪惡諂笑脅肩能博美人一笑,但是他要真這樣做了他便不再是他了。愛情不是為了誰改變成她喜歡的樣子,而應該是活成自己恰好走進了她心裏。

周暦棩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句話“這個世界很公平,有歡笑就有淚水,其中一部分人負責歡笑,另一部分人負責淚水。”那麽有人犯錯了,總得有個人站在陽光下製止他的不是。周暦棩是真正大義的人,義無反顧做出了選擇,他走向了那棟大廈,那座屬於秦萬川的帝國。

周暦棩並沒有直接走進大廈內部,而是向右繞過了停車場,一直走到大廈的側麵才停住了腳步。或許當初建築大廈時就設計好了,這人跡罕至,隻有一堵寬不過兩米,高足有五米的高牆。平時常人不注意還不會發覺,周暦棩今天留神了,透過高牆觀察這才發現原來這棟大廈居然是環形的,想來中間一大塊空缺也不知道有些什麽。

高牆突兀地立在這,導致整個大廈結構出現了一個缺口,幾乎擺明了告訴別人這就是入口,快來啊!可是,周暦棩也沒帶梯子,周圍也沒有大樹之類的輔助登高的工具,就是知道從這進去也束手無策。

周暦棩沒有多等,往後退了幾步。猛地衝向牆壁,然後騰空而起,“騰騰”兩下踩著牆壁借力雙手就扒上了牆頭,再一個使勁整個人都上去了。

登高望遠,周暦棩坐上牆頭看清了內部的全景,裏麵是一片林海,望不見地麵,林海中心又有一片空缺,林海中則隱隱有些稀疏的綠意,想來是去往中心的小道。

周暦棩抓緊時間,直接從牆頂一躍而下,在他麵前的就是一條小徑。周暦棩沿路進去了。

大概十分鍾,這條路上遠遠可見一個身影,近了一看,正是周暦棩。周暦棩再度看見這堵牆,明顯愣住了。周暦棩沉思了一會,又轉身進去了,這次他沒有沿著路走,而是直朝著中心,鑽樹林。也就十分鍾的事,周暦棩又回到了這。

周暦棩很困惑,感到不可思議。從邊緣到中心頂多一千六百米,第一次繞圈回來了也許是有人故意把路設計成環形的,但第二次依舊繞圈回來了就不能理解了。

人不如其他動物的方向感好,通常是依照參照物判斷方向。周暦棩聽說過沙漠實驗,實驗人被要求直走,但因為缺乏方向感渾然不覺自己其實一直都在繞圈。周暦棩思考了一會感覺這個可能性特別大,也許自己第二次就是這個緣故才走回了起點。

周暦棩心裏有了定數,開始在四周尋找起參照物。他先抬頭看向太陽,大廈建得太高了,隻有現在這正午才有太陽,根本分不出方向。然後周暦棩又看向大廈,忽然想到那塊突兀的牆壁。他靈機一動,盯著那片空闊的天,倒退著前進,並且一邊在兩旁樹上刻下記號,再度鑽進了小樹林。

周暦棩並沒有發現天空某個角落正飄浮著一對男女,這一對男女正是慵罪和暮雨桐。

“師尊,這是?”

慵罪沒有回頭,一直神色凝重地凝視底下那片樹林,隻是淡淡回答:“這裏是墳墓。”

“墳墓?”暮雨桐也看向底下,完全沒發現有亡靈的氣息。

“是的!墳墓!一個將要埋葬天下的墳墓!”

“咦?”暮雨桐好像發現了些什麽,“怎麽這些樹這麽奇怪?明明都有生機,體內卻流轉陰冥之氣?”

“它們都死了。隻有死去的東西才不會變化。你看它們多規律,把這,這,這,還有這連起來不就是一個卦象嗎?”

“陰者凝澀,聚而成霧;霧氣混溢,將亡未亡?”

“是這個道理。”

“那這麽說來,下麵這個人豈不是一輩子過不了這個林子?這麽多霧氣,還不得迷花他的眼。”

“靈魂到不了的地方,身體可以前往。”

“師尊又開玩笑了,一個凡人能有多少能耐,還比無拘無束的魂體更自在?”

“你仔細看看,他的體內可不止一個靈魂。”

暮雨桐凝氣看向周暦棩,眼眸陰有紫焰閃過:“啊!好亮!”

暮雨桐眼角流下了絲血跡,慵罪有些愧疚,忙拉過暮雨桐右手渡進靈願幫她療傷。

“都怪我!忘了提醒你不能窺探他本源了!”

暮雨桐有些心悸問道:“師尊,怎麽我剛剛有種麵對神的恐懼?”

“就這個時代而言,你可以定義他為神。你眼睛剛剛被傷了,雖然我用靈願幫你治療了,但也還是回去多休息下吧。”

“師尊,其實你不用為我浪費靈願的,我多療養幾天也一樣會好的。”

慵罪卷起了袖子,繼而說道:“神傷得也許好不了。走吧,我們回去。”

“不看了嗎?”

“我已經看見答案了。臨走前搗搗亂吧!”

慵罪氣勢猛漲,壓迫地衣服烈烈生風,手掐道決,瞬間一股白霧憑空而起,凝聚成粒蠶豆大小的藥丸。慵罪一揮手,藥丸就投向周暦棩,鑽進周暦棩身體內不見了。這一番動作下來,慵罪似乎很疲憊,搖搖欲墜。暮雨桐趕忙上前攙扶住慵罪。

“師尊,你這麽使用起生命力來真的沒事嗎?”

“成神的那天早就死了,生命力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事。走了,回去了。”

下方,周暦棩渾然不覺有何異樣。他大概前進了百米,就被重重疊疊的葉片遮擋了視線,看不見那塊牆壁。周暦棩正想另尋他法,轉念一想似乎仍舊可行。自己已經刻好了記號,隻要保證後麵的記號和前麵的能刻在同一條直線上,一樣的能夠到達中心。於是,周暦棩開始小心比對,緩慢前行。

大概半小時,周暦棩開始感覺不對勁了。假如說一張紙上散亂的分布了圓,要畫一條直線橫穿紙片,那麽直線既可能相切圓又可能相交圓。周暦棩雖然訓練過槍法,能保證三點一線,但要是出現相交情況的話他根本沒辦法斷定交點,這樣就會慢慢出現偏差,不再是直線。想到這一點,周暦棩鬱悶地抬頭看天,現在他在叢林裏,四周的樹層層疊疊,找不到目標,也尋不到方向。

當然了,這兒也不大,隻要有足夠時間總能找到目的地。可是他並沒有多少時間,他估算了風衣男往返大概四小時,就算墨鏡男能拖延風衣男一會也估計時間不會太充裕。所以他得趕緊想辦法了!

沒準老天也在和周暦棩作對,就在他焦慮的

時候,忽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太久,周暦棩又睜開了眼。不過他的眼神卻不同以往了,他現在的眼睛似乎經曆生死的磨礪,具有看透世事的淡漠。周暦棩慢慢坐了起來,滿臉疑惑,用力搜索起記憶來。良久,周暦棩方才長出一口氣。

“這樣啊……”周暦棩抬頭看向天,“葉子啊葉子,冬天快到了,明年的你還是你嗎?”

綠葉總是向往著陽光,哪怕折斷夢想的翅膀,也會留下奮鬥過的跡象。周暦棩伸手折了一段筆直的樹枝,放在樹根下比對著,樹枝和樹根有著縫隙,很顯然樹有些傾斜。

大廈很高聳,隻有正午有些陽光,所有樹都向中央伸展枝丫。也許還是樹苗的時候固定過讓它直長,但終究自然還是留下了掙紮的跡象。周暦棩忽然像是很熟悉這裏一樣,找到了前進的方向。一路比對著樹根,毫無阻礙地走到了中央。中央是一架伸入地下的電梯,他恰好走到了電梯門口,電梯頂部掛了個招牌“卒氏研究所”。周暦棩的目光明顯在那招牌上停留了不短的時間,而後才進入了電梯。

這個時候秦萬川正坐在間研究所裏,耳畔響徹著刺耳的警報聲。秦萬川是在警報聲初起時就坐進了現在這間密室的,密室裏有個透亮的玻璃展台,展台上散落了堆淡黃的玉簽。秦萬川暗自計算著,進入密室需要一個長達二十位的字母數字混搭密碼,而且係統隻允許輸錯一次,入侵者應該侵入不進密室。那麽其他地方的損失,就算全部失去也有補救辦法,隻要對方進不了密室。

秦萬川鎮定了下來,開始分析這次的事件。“很顯然這是一次針對自己的計劃,秋水被劫就是這次動作的序幕,而且侵入研究所肯定不是行動的終結。有人想除掉自己很正常,但怎麽也想不到是誰這麽熟悉自己,熟悉這裏。”

忽然,伴隨著機械“轟隆隆”的轉動聲,密室的門被打開了。秦萬川驚愕的看去,門口周暦棩抱著一堆資料默默無語。

秦萬川最先打破沉默:“你到底是誰?”

“你呢?你又是誰?”

秦萬川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不由大吃一驚,不會是他又回來了吧!

秦萬川回答道:“要是以前你來問我這種問題,我是能回答得出的。現在經曆多了,反而不明白誰才是自己。”

“我記得你是叫秦萬川的。”

“是麽?可是我總是在做秦萬川不會去做的事。”

“所以?”

“所以我總是做不好自我介紹,別人問我是誰,我隻能說我是一直頂著秦萬川名頭活著的秦萬川。”

“這就是你欺騙自己,本該愧疚也能坦蕩生活的借口?”

“我沒有辦法去解釋,你這具身體的素質很不錯,現在由你選擇。”

周暦棩沉默了很久方才開口:“這種選擇我做不出,但也不會這麽輕易的一笑泯恩仇。”

周暦棩揚揚手上的資料:“這個我會帶走,選擇就由這位警官來做。”

周暦棩不再停留轉身就走,秦萬川喊住:“等等!”

“怎麽?”周暦棩駐足。

秦萬川似乎很低落:“沒什麽,就是想喊住你。”

周暦棩展露出一個難以言明的表情,失魂落魄地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