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蝶蘭在身後低聲說:“青鸞原生靈識或可記錄些許片段,再烙進仙體裏去,也許羽毛裏有些殘餘。WWw、QUanbEn-xIAoShUo、Com嗯,放心,一定是被你刺激之後、飛升之前的那段時間,不可能再多了。”

周邊靜默下來,海上的鯤鵬老妖也將氣息一掩再掩,像是打定主意旁觀,又像是伺機而動。

似乎除了妖鳳,每個人都無所事事,當每個人又都將注意力投注在妖鳳身上,隨時都會做出相應的反應。

妖鳳低垂著臉,沒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初時,李珣還能努力的從她肢體的變化、氣息流動等細節方麵揣測一二,但到後來,非隻是妖鳳,便連她周圍的虛空沉寂下來,一切的變動都趨於靜止,如果閉上眼睛,甚至感覺不到妖鳳的半點氣息。

這種近乎絕對靜止的氛圍偏又在向外蔓延,速度也不慢,但在觸及到李珣本身的氣息存在區域時,便停了下來,兩邊氣息相觸,妖鳳並不抬頭,隻輕輕地問了一聲:“位置?”

如此簡略的言語,虧得李珣能明白過來,他籲出口氣,回應道:“正中央。”

妖鳳似乎點了點頭,幅度極其微小,李珣甚至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可妖鳳在他話後,確實移動了起來,她慢慢地後退,一直退到剛剛衝天氣柱的爆發點,也就是空間裂隙的中心點。

那裏,是青帝遺老隱居數萬載的地域,是真正“曲徑通幽”的起點,自然,也是青鸞羽化歸源之所在。

妖鳳就在中心點的上空,盤膝虛坐下去,她仍垂著臉,像一位沉思的哲人,但沒有任何一位哲人會這樣虛空盤坐,恍如神祗,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身的哀慟。

李珣回頭,看了眼水蝶蘭,水蝶蘭則還他一個白眼。李珣聳聳肩,又去看天芷。

從與妖鳳照麵至今,天芷出奇地沉靜,隻是在鯤鵬老妖攛掇的時候,周身氣息有些波動,此時李珣視線掃過來,她也依然維持之前的狀態。

無法從同伴那裏得到提示,李珣也很無奈,照著他的意願,此時隻要轉臉離開便是,管她妖鳳如何。可在他腦子裏,理智總是占據上風。

他很明白,在目前的局麵下,主動斷絕與妖鳳的交流,是非常愚蠢的一件事,所以,遲疑了片刻,他還是慢慢地飛上前去,停在了妖鳳數丈遠的地方。

再次與那靜寂的領域接觸,他明明想說些什麽,卻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口,在心底咒罵了一聲,還來不及有些更深的感觸,妖鳳已經發聲:“這是最好的結局,是不是?”

李珣沒有即刻回答,隻是緊皺眉頭,眼下自己可沒有和她猜謎的空閑,還好,這一句倒像是妖鳳無意識的夢囈。

接下來,她進入主題猛地速度之快,倒讓李珣有些不適應了。

“上次,古音有意招攬,而你沒有答應她。”

“是啊,我們是對頭。”李珣回應得理所當然。

“對頭,那真是好極了。”

妖鳳倒是很意外的樣子。

李珣心裏真叫一個奇怪,好像古音仍未告訴妖鳳有關他身份的問題,那女人竟然如此體貼?

他心裏有事兒,反應不免滿了半拍,直到一片青色光影飛到眼前,才來得及伸手去擋。

掌心方一接觸,他立知其為何物,掌指化柔,輕輕拈住一片青羽,耳中也傳入了妖鳳的說明:“多謝你幫了青鸞,憑它,你可以向我要求一件事!”

妖鳳的驕傲一如往日,但她明顯沒有搞清狀況,眼前的修士並不僅僅是與她缺乏交集的百鬼,還是那個曾經匍匐在她腳下,承受了男兒最刻骨屈辱的李珣!

有那麽一瞬間,李珣險些發力,將手中的青羽捏成粉碎。

畢竟是緩了一緩,李珣沒有讓瞬間的情緒壓過理智,因為在這一刻,李珣想到了殺鳳之役,當玉散人叔侄挾恩進逼之際,妖鳳的回應難道就是如此麽?

她的承諾是高傲又粗疏的,可證實因為高傲過甚,粗疏太多,反而配不上她的身份,由不得李珣不多想一層。

他這邊遲疑,那裏妖鳳卻抬起頭,兩下目光一對,李珣心頭堵住,先前被壓製的感覺又重歸身上。

妖鳳的眼睛裏,有股難以形容的力量輻射出來,那力量是如此純粹,便如一記重錘,敲碎了心防,直接搗在李珣的心頭。

李珣悶哼一聲,難受到了極致,然而這感覺卻一閃即逝,等他想反擊的時候,妖鳳已經再度垂下臉去,重歸先前的沉悶。

雖然一切都恢複了正常,李珣卻決不會這麽認為。

在剛才那一瞬,純粹的力量有如沛然難禦的洪流,噴湧而出,恍惚中,那些由所謂的“粗疏”而造成的破綻,均被這股力量塞滿,像一堵高牆推壓過來,沒有半點兒縫隙。

便是在之前妖鳳與幽一驚天動地的激戰中,李珣也沒覺得怎樣,然而此刻,他卻在淡淡一瞥之下,感受到了那毫無偽飾的純粹強壓!

便在此刻,李珣終於明白,先前他對妖鳳生出的那點所謂的憐憫之心,是何其荒謬和愚蠢。

強者就是強者,縱然她被仇人控製了、被感情壓彎了、被陰謀碾碎了,隻要她還在這裏,便仍是此界最強的妖魔,是獨一無二的天妖鳳凰,還是在以萬年計的漫長歲月裏,積累下來的強絕意誌,遠遠超過李珣自以為是的想象。

情況就是這樣,他憐憫別人,又有誰來憐憫他?更何況,他還沒有憐憫的資格。

此念一生,很古怪的事,李珣卻覺得心懷大暢,雖說讓仍有許多關節沒有想明白,且有一些事情放不下去,可在此瞬間,他擺脫了這兩日迷迷糊糊的狀態,重新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就像是九幽噬界上空,百鬼靈竹瞬間交融的那一刻。

仇人便是仇人,我便是我。

積蓄了數十年深仇人很還沒報完,哪來的那麽多傷春悲秋、憂思愁緒?前麵是土堆,一腳踩平便是;是美食,一口吞掉就成,至於日後是什麽日子,用得著現在傷腦筋麽?

李珣真的很感謝妖鳳,正式她的本色表現,讓他避免了日後最可能的窩囊死法——被僅有的一個土堆絆倒,被最後一口美食噎斃!

然而,這並不代表那些思慮就是毫無意義的,眼光放長遠一些總是沒錯,關鍵是要找準自家的位置。

李珣還不算笨,隻迷糊了兩天,便醒悟過來,其中心思轉化,卻是有著說不盡的微妙處。

不管這麽說,眼下他是不會客氣了,既然妖鳳有放言的資格,自然也要為之付出代價的準備,對那片青羽,一時半會兒他還沒想出什麽好主意來處置,便先寄下,留待他日吧。

在微笑中,他將羽毛虛晃一記,收入懷中。

妖風似乎不想再說話,李珣稍待片刻,見再無聲息,便轉過身去,準備離開。妖鳳恰恰卡在此時,突兀詢問:“近日你可見過靈竹?”

李珣心中一突,接著卻哈哈大笑:“他還沒死麽?”

笑聲裏,他頭也不回,飛遁離開,身後的妖鳳再度陷入了絕對的靜寂中,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也就沒有知道她接下來會做什麽。

李珣不願久留,會和水蝶蘭與天芷,向西退走,臨近飛出雙方視野邊緣之際,他回眸遠眺,妖鳳的身形已變成一個小點,仿佛蜷縮成一團,無比的孤寂寥落深黑的天地正將那微渺的一點吞咽下去,再不吐出來。

淥水,是東南林海內部,流域最廣的河流之一,匯集了森林內豐富的水量,繞行大半個森林,最終匯入橫貫通玄界的第一大江,源江。

河水沿岸,分布著大量的珍惜鳥獸,以及特殊的水生藥草,無論什麽時候,淥水兩岸的修士,都具有相當的規模。

微濕的夏風吹動霧氣,在河上緩緩流動,稀薄的霧障根本遮不住修士的視線,所以,在這片修士分布稍顯密集的地方,至少有十幾個人清楚地看到,原本平緩的河麵上,水泡大麵積地頂上來,一頭生長在淥河中的妖鱷飛竄而起,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道劍氣青芒。

劍氣後發先至,在半空中一繞,妖鱷巨大的身軀便被攔腰截斷,汙血灑落,順著河水蔓延開來。

劍光收斂,現出其中那個修士,此人大約是在水裏待得久了,形貌略顯狼狽,但淩亂的青玄道袍,還有剛剛獨特的劍光,都顯示出此人的身份。

那人身形隻是一閃,便再度沒入水中,不再透露半點氣息,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去了蹤跡。幾個旁觀者都頗為吃驚。

“那是……明心劍宗的?”

一個散修嗯了一聲,卻不敢肯定,想了半晌才道:“是玄門正宗劍訣,看起來像。不過通玄諸宗的修士不都在東海嗎?這人看來倒像是被追殺似的,躲躲藏藏,見不得光的模樣。”

如今的東南林海,絕不是個能遮住消息的地方,兩個散修的疑問,在很短的時間內,便通過各種管道發散開來。

不到半日功夫,至少在淥水下遊,便有小半散修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有以此為源頭的種種衍生版本,而不知是什麽時候,那個疑似明心劍宗的修士,已經被冠上了一個人們都很熟悉的身份:明心靈竹。

當各式各樣的消息四處亂飛時,李珣已在霧隱軒中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是要與自家同門會合,光明正大的加入正道九宗在東南林海的行動,以獲取第一手情報。

當日受妖鳳一言提醒,他才記起,靈竹在此界中,似乎已被傳出了死訊,若他直接飛到東海上,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麽嫌疑,所以,他就設定了這麽一出,同樣利用流言將靈竹的消息傳出去——說不定,還有同門會自己找上來呢。

他當然不會一直停留在森林裏浪費時間,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他去處理。

那個裝著吳姬殘魂的玉瓶,正收在他懷裏,為了保護殘魂不至於消散,他以血魘之術分離出一點血殺戾氣注進去,為其滋補固形。這玩意兒放在百鬼那裏自然不算什麽,但放在靈竹懷裏,一旦碰上個鼻子靈的,說不定就是一場麻煩。

李珣現身在霧隱軒中樞的湖心小軒上,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安排的人並不在這裏,他皺起眉頭,飛過湖麵,沿著一條曲折的小路前行。

轉過一個彎,忽然有些聲息流進他耳朵裏,稍怔,他臉上也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就那麽古裏古怪地拐進了左邊的林子裏。

延著一條清溪,溯流而上,也就是百餘步的距離,地勢高處,立著一個亭子,八麵透風,無遮無擋。然而亭子中,卻有兩個衣衫半褪,香肌玉骨的美人兒廝磨在一起。

隱約笑語中,他能聽出來,一方調笑隨意,另一方,卻已是崩潰在即。

“是不是老子把這**婦逼得狠了?”

李珣見二女的姿態,卻是不怎麽生氣,還有心思自嘲。

不過,他也想了起來,陰重華向來都是個有心的,在霧隱軒中待了這麽長時間,或許也能了解一些軒中的藏寶情況?

帶著這個念頭,他緩步走上去,這時候,陰散人早就發現了他,卻故作不知,隻是將少女壓在涼亭中央的石桌上,肢體交纏,諸般手段,齊齊施展,聽這可人兒呻吟哭泣,以為樂趣。李珣見此,反而十分懷念,覺得這才是她當年縱情恣意的邪門作派,隻可惜,多年不見,再不複見。

等走到她們身後,距離近了,見得更多香豔情調,隻覺得陰散人是把可憐的女娃當泥人兒捏。小姑娘渾身的骨頭似乎都給抽了幹淨,遍體雪肌在陰散人的手下,暈紅鋪染,身子幾乎彎成弓狀,在一陣細密連綿的顫抖中,眼見就要魂飛去也。

李珣看得口幹,也覺得不是個事,正待咳聲提醒,醒目迷離的少女竟是猛地抖顫一記,“呀”地驚呼出聲,嬌小的身子從女冠身下掙出來,羞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收拾衣裳,遮掩肌膚。

然而她之前縱情太過,腳下沒根,才側了身子便踉蹌著軟了下去,李珣也不看小姑娘摔倒,笑著伸手,攙著她的手臂,方與少女肌膚相接,便覺得滑膩溫香,極是動人,他心中微蕩,手上便緊了些,小女更站不住,低吟聲中,軟到了他懷裏去。

李珣絕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即使顧著“師尊”的麵子,不好上下其手,也大方地站了許多便宜。

然而他心裏卻有些驚訝——這風月手段倒也不是純粹縱欲的路子,至少在嬰寧身上效果明顯。

之前在意誌迷亂的當口,嬰寧竟然還能發覺身後的變化,且懸崖勒馬,做出反應,相較於以前,嬰寧的心誌可謂堅定不少。

陰散人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稍理鬢發,繼而整理微露春光的袍服,她的媚態遠在少女之上,幾處白皙肌膚,依次掩在輕紗長袖之下,便令人遐想無窮,心火攀升。

“名師高徒啊。”感歎中,李珣越發覺得自己這掛名的師傅,很是不稱職,心中這麽想著,嘴上說的確是其他“

我交代你的事,辦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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