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的嘴邊沒有微笑,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隻是認真的開著車,失去了熱情的林一諾還是我所認識的林一諾嗎?如此安靜的他真是讓我很不習慣,我歪著頭對他“研究”了好久,他都沒有發現,他似乎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

也罷,既然他不說話,那麽隻好我說話了。

“林一諾。”我輕聲的說:“你怎麽不說話啊!怎麽了嗎?手……很疼嗎?”

他轉過頭來看我,他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好難得,你居然會主動關心我?”神采回到了他的臉上,轉眼他又變回了我認識的林一諾。

“是嗎?”我說。

車子靠邊慢慢停了下來,我把頭探出車窗外四麵看了看,發現還沒到家,可是林一諾怎麽就停車了?

天色已黑,路上行人漸少,馬路兩旁的路燈閃著昏黃的光芒,偶爾飄來幾縷夜風,將林一諾的輕柔的聲音卷入我的耳朵。

“他才是偷走了你的心,讓你牽腸掛肚的人吧?”

“什麽?”我麵帶疑惑的反問道。

他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話,我一時之間實在是反應不過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的。”他說。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我,像是要望進我的靈魂深處,我也望著他,我看見他那黑黝黝的眸子裏有我的影子,然後我猛然了解他在說什麽了。

“那天婚宴,你是為了他喝醉的酒吧?”林一諾凝視著我,神情嚴肅而專注:“那一晚在我的車上,你心裏想的,嘴上說的其實是他對吧?還有那個吻……”

他忽然停了下來,皺著眉,閉著眼,表情看起來有些難過。麵對他這些看似疑問實則已清楚答案的話,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實際上,我壓根就不記得那晚酒醉後的事情。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車裏的空氣頓時就凝結了,就在我幾乎悶得要透不過氣來,林一諾才又緩緩的開口。

“我真是愚蠢

!”他睜開眼懊悔的說:“那晚當你說‘你成功的偷走了我的心,你好怨你好恨’,我怎麽會誤會成你心裏有我呢?想想就知道了,在那之前你都沒見過我,哪裏來的怨和恨呢?我怎麽會這麽的自作多情?我真是愚蠢,愚蠢之極!”

看慣了開開心心的林一諾,此刻卻是這麽的難過傷心,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竟然也有些難過,我想安慰他的,可是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被兩個疑問困擾住了,他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他為什麽看起來這麽難過?他的難過多麽的莫名其妙!未婚夫,未婚妻隻不過是掛個名而已,我實在是不願相信這世上還有人會把這種事情當真。

我想,林一諾應該不會是個例外吧?希望不是,最好不是。

“今天下午你的‘傷心’也是為了他吧?”

不知不覺林一諾的聲音又飄了過來,曾幾何時,我傷心和難過的時候,好像總會“很湊巧”的被他撞見,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那麽的澄澈透明,我沒辦法在他麵前撒謊或者隱瞞,於是我點了點頭。

“他是我的上司,我是他的助理,我……”我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麽?我發現我的心亂透了。

“你居然還屈尊做人助理?”林一諾搖著頭笑了一下。

我不覺得哪裏好笑,他這笑的未免有點違和感了。

“迄今為止我與你總共見了三次麵,而其中兩次你都是在為他傷心難過……”他歎了一口氣,很不情願的說:“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我不得不承認……”

他盯住了我,目光是那麽的銳利,他幾乎是用盡氣力的說:“可馨,你愛上他了,你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

原來林一諾也有這樣銳利的眼神,我以為他的目光隻會是溫柔如水的,聽他的語氣好像已經對我蓋棺定論了,他的話多麽像是法官對被告的最後宣判,這讓我不由得感到驚愕。

“不,我是曾經想愛他,但是現在不愛了,我對他隻有深深的怨恨,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曾經是怎樣的傷害過我,你不知道他……”

我再也說不下去了,鍾子天有太多太多的“罪狀”了

林一諾將雙手按在了我的肩上,他輕輕的說:“我無需知道他,我隻知道你。可馨,你知道恨是怎麽來的嗎?”

他的目光穿過我的發絲,投向車窗外的夜景,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凝重。

“或許……”他說:“這個世上或許有無緣無故的愛,但絕對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男女之間的恨都隻是愛的產物,因愛成恨,愛不到會恨,不能愛會恨,想愛不能愛於是就愛恨交織……”

他忽然收回目光盯著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在下一個重大的決心,他看了我很久很久,我屏氣凝神等著他開口,不打擾不催促,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了。

“可馨,你放心,我們之間雖有婚約,但是如果你不想……”他停下來,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說:“我想,那一紙婚約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他好像還有話說,但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感謝他的善解人意。

“林一諾,你真是個極好極好的男人。”我拍了拍他寬寬的肩膀,大聲的讚揚:“你溫文爾雅,你善解人意,你體貼大度,你那麽好,哪個姑娘嫁給你啊!絕對會幸福一輩子。”

“你最好不要恭維我。”他對我撇了撇嘴。

“哦?為什麽?”

“因為我會照單全收,然後得意忘形。”他笑著說。

“你盡管照單全收,忘形起來啊!我是不會嘲笑你的。”我開心的笑了。

他笑著笑著,忽然又停下來專注的望著我,他說:“他剛才看見我們在一起,恐怕已經誤會了。”

我收回笑容,盯著他那受傷的手背沉默不語。

“還不快去找他解釋清楚?”林一諾按著我的雙肩搖了搖我。

我該去找他嗎?需要解釋嗎?懂我的不需要解釋,不懂我的解釋了也沒用。我的內心開始掙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