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語蝶聽見了晟語雁的話,輕輕勾起了嘴角,也不再看晟語雁,對著平夫人溫和的笑道:“既然婆婆這裏沒什麽事情了,我與修錦便先下去了。”

平夫人還是一派的冷淡,隻是把眼睛對著晟語雁,似是專心的傾聽著晟語雁再說些什麽,全然沒聽見了晟語蝶的話一般的模樣。

晟語蝶瞧著平夫人的態度,心中自是冷哼一聲,她本是個見不得如此冷落的人,這平夫人在平老爺麵前或多或少還要拿著正眼瞧人的,這平老爺一出了門,平夫人立馬現出了本性,全無顧忌了。

大戶人家裏的是是非非,有些時候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晟語蝶明白這個道理,初來咋到,得罪不得平夫人,可也沒必要看著平夫人與晟語雁兩個人在此做作的表演,招呼已經打過了,她也沒有硬要陪趁著看人家婆媳情深的道理,遂轉過身子,拉著平修錦便向門外走去了。

身後是晟語雁誇張的嬌笑,讓晟語蝶全身雞皮疙瘩抖落滿地,覺得今年的冬天提前到了一般的冷了。

林巧蓉自然瞧見了平夫人與晟語雁之間的表現,心中也覺得這二人有些過分,禮數她是懂得的,現下對晟家姐妹之間的關係也在這一刻心下有了定論,如此更是對平修錦夫婦心中帶著絲同情了,連自家姐妹都要給臉色看,晟語蝶怎能舒服了去?

眨眼之時,便已經做了決定,林巧蓉笑著上前幾步,對平夫人恭敬著說道:“婆婆,既然沒事,兒媳也退下了,這稍後修良便要出門了,我回去給他整理一下,還有代昌這孩子,隨後我想去找管家給他請個先生來。”

麵對著林巧蓉的時候,平夫人還是有些溫和的模樣的,點頭應道:“需要忙什麽隻管去便是,昌兒的事情耽擱不得,你自管要平順給他招個厲害些的先生,我這裏有語雁陪著就好。”

林巧蓉笑著轉身,卻在轉身的刹那便收了笑去,平夫人這樣說,她心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以前的時候,即便真的要忙,平夫人也要拉著她說些什麽的,可如今平夫人對她也隻是微微多了那麽一點點親近而已了。

林巧蓉出了平夫人的堂間,見前麵晟語蝶與平修錦走得並不遠,轉身對跟在她身後的丫頭小聲交代了一下,那丫頭點頭稱是,轉身快速離去。

林巧蓉左右瞧瞧,這個時辰,仆役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忙著,並沒有人隨便出入了平夫人的院子,如此林巧蓉也放了心,微微抬起了裙擺,走路的速度比平日快上了許多,她此刻的模樣若是被下人瞧見了去,怕要瞪大了眼睛的,在所有人心目中,平家的大少奶奶即便房子著了火,也要不緊不慢的走著的,就是這點,曾被平夫人聲聲的誇讚,說她很有當家人該有的風範,如今這當家人是如何,平夫人再也沒掛在嘴上過,不過林巧蓉卻是明白的,她之所以這樣走路,並不是因為什麽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單單隻是她委實快不得而已。

出門平夫人的院子,倒也追上了平修錦夫婦,不過也隻有小半段的路,林巧蓉也現出了氣喘的模樣,看的晟語蝶有些莫名其妙。

晟語蝶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林巧蓉,方才在房間裏,也沒有人給晟語蝶介紹了家中的人,也不知道是平夫人故意的,還是真的忘記了,所以現在看著站在眼前這個女子,晟語蝶是有些尷尬的。

平修錦看見了晟語蝶的窘迫,先開了口,“大嫂,如此的匆忙,可是有事?”

林巧蓉站定之後,伸手輕拍著胸口,笑著說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以前我與語蝶倒是有一麵之緣的,如今再見,總想著要與她說些什麽才是。”

平修錦聽著林巧蓉的話,臉上漾出了笑,雖然與這個嫂子接觸很少,他卻是知道林巧蓉的為人謙和,她這樣說了,便是真的隻想與晟語蝶敘敘舊,如果在這府中有人能與晟語蝶說些話,倒也能緩解了她被人孤立的情況,這點平修錦是樂意見到的。

晟語蝶在碰了平夫人的冷臉之後,難得見到一個讓自己心裏舒坦的人,心頭高興自不在話下,卻在聽了林巧蓉的話之後,臉上浮出了一抹尷尬,有一麵之緣,那她定然便是認得以前的晟語蝶了,可她不是那個女子,又怎能知道這平修錦的大嫂與晟語蝶交往的情況是深還是淺呢。

在來這之前,無論什麽情況,七兒都在她身邊,或多或少都會給她些提示的,可進了平家之後,七兒和香秀兩人便沒了影子,而今又遇上了‘故人’,晟語蝶心中怎能不亂,若是出了大的紕漏,她該如何跟所有的人解釋去,說她不是晟語蝶,說她換了魂,怕不被人當妖怪抓起來算是輕饒了她的。

晟語蝶一直沉默著,眉頭微顰的樣子盡數收進了林巧蓉眼中,林巧蓉微微笑了,對晟語蝶輕柔的說道:“看來弟妹是認不得我了,也罷,我也不逗弟妹了,渚陽王當年畫花神圖的時候,我是去過的,不過匆匆一別,也有些年頭了,那個時候你被許多人包圍著,那其中也有我,我與你隻是粗淺的說了幾句話,你認不出我也是自然的。”

林巧蓉給了解釋,晟語蝶倒也理出了個大概,遂伸手輕拍著自己的腦袋,笑著回道:“嫂子莫要笑我,其實我前陣子發生了點意外,之後腦子就不怎麽清楚了,許多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識不得嫂子,希望嫂子不要見怪。”

晟語蝶這樣說,倒是未曾在晟家露出的借口,一則她在晟家有了什麽‘意外’,晟家那幾個上人也是知曉的,再者這樣的解釋,說上去是有些牽強的,可如今卻是不同,她到了一個新的環境中,這樣的解釋,那些人自然不會細細的考證,今後若是再遇上這樣的情況,她倒也不至於會抓瞎了。

聽了晟語蝶的解釋,這林巧蓉卻是一陣驚詫,上前便抓住了晟語蝶的手,緊張的問道:“怎的,你出過意外,傷了腦子了,有沒有請過郎中,現在頭還會難受麽?”

這林巧蓉的反應是出乎晟語蝶的意料的,她的手心很溫暖,她眼中的擔心也很真誠。

來到了這裏之後,晟語蝶見過很多虛假,所以林巧蓉最初抓上她手的時候,她直覺反應便是去看林巧蓉的眼睛,人的眼睛是最不會說謊的地方——這點晟語蝶是一直信奉著的。

知道林巧蓉是真的擔心著自己,晟語蝶感覺眼圈有些微的熱,尷尬的別過頭去,笑著說道:“多謝嫂子惦著,現在已經沒事了,隻是對於以前的人,有很多記不太清楚了。”

林巧蓉聽了這話,才恍若鬆了一口氣般的說道:“沒事便好,讓我直跟著擔心了去,若你這身子骨再弱些,怕府中又會有別樣的傳言了去。”

“傳言,什麽傳言?”

晟語蝶心頭還在感動著,所以林巧蓉說了這樣的話,她是沒多想的,直接便追問出了口來。

一直默聲站在一旁的平修錦聽了林巧蓉的話,心頭一下揪緊了,也顧不得尊卑,直接脫口叫了起來,“嫂子,您還有別的事情麽,若是沒有,我便帶著語蝶回房了?”

聽見了平修錦的緊張,林巧蓉才發覺自己隻顧著說話,卻把說不得的說了出來,連忙噤聲,盯著晟語蝶的臉,尷尬的笑道:“也沒什麽,語蝶不必掛著,我來尋你便是要告訴了你,今後在府中有什麽不懂的,便過來找我,我那院子也閑,平素多半沒什麽人去,你若是去了,我反倒有個說心的人了。”

晟語蝶在平修錦大叫出聲的時候,心下已經多少明白了些關於傳言的事情,單看方才晟語雁的態度,她心中多少也該有個數了,以前這晟語雁為了嫁入平家,算得上無所不用其極,現在自己也嫁入了平家,晟語雁與陸姨娘的如意算盤被自己打壞了去,她心中怎能這麽放過了自己,偶爾有些不利的傳言再次被人提起,也不會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了。

晟語蝶看著眼前兩個人眼中的緊張,知道就算自己問了,也未必有什麽答案,倒也不想為難了他們二人,要想知道,總會知道的,她在這是非浪尖上,還會怕沒有人來告訴她麽。

如此想了,倒也不會那麽較真,笑著轉過頭去麵對著林巧蓉,輕柔的說道:“既然嫂子不怕我擾了你的清淨,那麽日後我有了問題,定會去你院子裏勞煩了。”

晟語蝶不問,林巧蓉和平修錦都鬆了口氣,其實晟語蝶當真沒有料錯,自從平修錦跟平夫人說了要迎娶晟語蝶的事情之後,沒多久關於晟語蝶與家丁偷情的事情便被人翻了出來,沸沸揚揚的,比最開始在街麵上流傳著晟語蝶與那家丁之間的種種還要全麵。

那些傳言逐漸令林巧蓉生出了許多的疑問來了,因為有些細節就好像親見了一般,說得繪聲繪色的,怎不引人側目,不過這事她也隻是在心中懷疑,卻沒處說去,這大宅子裏,瞧著每個人麵上都是謙和的笑著,若當真背後誰與誰說了些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許明日全府的便知道了去,平白的招惹是非,林巧蓉是不會去做的——這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基本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