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秋山臉都白了,他飛速的穿好衣服下床,都沒來的及整理發髻,便被鄭衝之披頭散發的拖出房去。外邊也亂成了一團,鄭凱之拉著曾經的貴妃妹妹也出現在院子門口,幾十名親衛正忙碌整隊,一片忙亂。

“現在情形如何?”鄭秋山衝著一名跑進來的將領問道。

那將領麵色發白喘著粗氣道:“快跑,快跑,東城街道全是騎兵。咱們的人還在睡覺,便被他們給端了。都是神策軍的騎兵,全部是神策軍的騎兵。滿街都是。很快便要到這裏了。”

鄭秋山怒罵道:“狗賊王源,果然是不講信用。快傳令下去,收攏兵馬往西城突圍。快,快!”

一個時辰後,鄧州西城外的山坡上,披頭散發的鄭家父子和幾十名親衛被上千騎兵團團圍困,他們哪裏能逃得過騎兵的追擊?他們逃出西門的蹤跡早已被熱心的鄧州百姓舉報給了神策軍。所以他們的逃跑路線根本不是秘密。

鄭秋山披散著花白的頭發,衣衫不整的站在地上,手裏拿著兵刃對著周圍圍攏上來的騎著戰馬的神策軍騎兵不斷的嗬斥。

“你們要幹什麽?我乃前往嶺南道赴任的嶺南道節度使鄭秋山,朝廷欽命的節度使,你們要幹什麽?造反麽?別靠近,別靠近。”

一匹白馬輕快的奔到鄭秋山麵前十餘步外,馬上一名唇有微須,麵孔稍顯稚嫩的魁梧少年手握一柄銀槍冷冷的看著揮舞兵刃的鄭秋山。

“鄭秋山,莫要叫嚷了,你的死期到了。”馬上少年冷聲道。

“你是誰?王源呢?我要見他。他怎能不守信諾,豈非教天下人恥笑。”

“我叫柳鈞,神策軍騎兵統領大將軍。我義父可沒功夫來追你。不過我義父倒是有話托我帶給你。你聽好了。我義父說,他不喜歡賣主求榮之人,這種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背叛他人,所以留在世上是個禍害。我義父還說,他不喜歡跟他討價還價的人。本來可以饒你一命,但你非要跟人討價還價,非要得到最大的好處,所以你得到了承諾,但……失去了活命的機會。”柳鈞冷聲道。

“這狗賊,他怎能如此?他怎能如此陰險?這狗賊……”鄭秋山喘著氣罵道。

“鄭秋山,你還好意思罵別人麽?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對了,我義父還說了,他其實很想饒你性命,可是怕我幹娘不高興,他不希望我幹娘不開心,所以這也是你必須死的原因。”

“你幹娘又是誰?跟我有什麽幹係?”鄭秋山叫道。

“我幹娘崔氏,名字不方便說,但你一定知道她是誰了。她家原本是江南大族,後來被人給陷害了。鄭秋山,不用我多說了吧。”

鄭秋山麵如死灰,他當然知道崔若瑂嫁給了王源,隻是剛才他已經嚇糊塗了,才有此一問。

“來人,送他們上路。”柳鈞喝道。

騎兵們手握閃亮的陌刀圍攏上來,鄭家父子知道無幸,一個個已經嚇得腿腳酸軟了。

“跟你們拚了。”幾名親衛大喝著衝上前去,陌刀閃過,幾人身首異處,在騎兵的陌刀下,他們連碰都沒碰到對方。

“罷了,不用反抗了,沒用的。”鄭秋山頹然丟下兵刃,捋了捋亂發,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衫。

“爹爹,我們不想死啊,我們不想死啊。”鄭凱之和鄭衝之眼淚滂沱哭叫道。

“兒啊,認命吧,一切都是命啊。”鄭秋山歎道。

鄭凱之和鄭衝之頹然倒地,嚎啕大哭起來。哭聲中,鄭秋山仰麵直視柳鈞,沉聲道:“柳將軍,臨死之前,本人有個疑問。可否作答。”

“請講。”

“這一路上我們不斷派人偵察後方,而且長安左近降了那麽大的大雪,你們是怎麽趕上我們的?而且我們的斥候居然事前毫無警報。”鄭秋山道。

柳鈞微笑道:“鄭秋山,你太注意屁股後麵了。我們可沒有從後麵追趕你們。”

“那你們是長了翅膀飛過來的不成?”

“當然不是。我們早就在這一帶等著你們了。唔……這麽說罷,當你還在等待朝廷聖旨的時候,本人便奉大帥之命率騎兵南下了,我們的任務便是在路上堵你們。本來我們在楚州等著你們,可是你居然走了這條路,我們得到消息後忙趕了過來,差點讓你溜了。楚州距此也不過四百裏,南方隻下了些小雪罷了。我們前天午後啟辰,今日淩晨抵達,兩天一夜時間,不算快,也不算慢。”柳鈞淡淡道。

“狗賊王源,從一開始便沒打算讓我活著,我被他騙了。可惡之極。”

“是啊,你自己蠢,怪得了別人麽?你幹了那麽多壞事,還想全身而退?未免太天真了。不多說了,鄭秋山,該上路了。”柳鈞歪了歪脖子,數名騎兵逼上前來。

鄭秋山舉手道:“且慢,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柳鈞皺眉道:“真麻煩,快說。”

鄭秋山指著瑟瑟發抖的自己的女兒道:“我知道你們不肯饒了老夫和凱之衝之,但小女蓉兒是貴妃身份,早已不是我鄭家人,你們可否饒了她。”

柳鈞皺眉不語,似乎有些猶豫。

鄭秋山忙道:“實不相瞞,小女已經懷有身孕,她腹中懷著李家的骨血,所以你們不能殺她。”

“她懷著李瑁的孩子?”柳鈞驚訝的抬頭問道。

鄭秋山感覺到柳鈞的眼裏似乎閃著一股奇怪的光芒,他一下子便意識到自己怕是犯了一個錯誤。

柳鈞等人確實沒有殺婦孺的打算,王源的命令中說,鄭家的女子可以留下性命,待會成都圈養起來便可。畢竟禍不及婦孺,男人作了孽,妻女也不必跟著牽連。但圈養起來是必須的。可鄭秋山居然說出了他女兒懷著李瑁骨肉的事情,這卻

是害了鄭蓉兒了。

鄭秋山感覺到不對勁,卻已經遲了。柳鈞伸著長槍指著鄭蓉兒道吩咐道:“殺了。”

一名騎兵策馬而上,陌刀揮下,一聲尖叫過後,鄭蓉兒身首異處。

“你們這幫天殺的。”鄭秋山怒吼著衝向柳鈞。柳鈞長槍探出,槍尖刺入鄭秋山胸口,槍杆轉動抽回,一氣嗬成。鄭秋山胸前血水噴湧,屍身摔倒在地。

“除了老婦幼女,其餘的盡數殺了。我們得趕緊回去,耽擱太長時間了。趕不上攻洛陽,攻太原了。”

柳鈞掛上滴血的長槍,策馬離開。身後慘叫聲中,鄭凱之鄭衝之以及十幾名鄭家家眷隨從盡數被屠殺殆盡。

……

鄭秋山撤離長安的第三日午後,天降大雪。神策軍十萬大軍便在漫天飄落的大雪之中分為三路,從長安西城開遠、金光、延平三座城門浩浩蕩蕩開進城中。

步兵入城之後,很快便將所有的城門宮殿街道軍營等衝要位置占據。在此之前,隻有先前進入長安的高仙芝的五千兵馬控製著這些地方,顯然是人手不足的。

未時正,王源和公孫蘭在五千名親衛騎兵的簇擁下,從金光門策馬入城。

街道上一片淩亂不堪的景象,西城的民坊和街道上連接的道道工事雖然已經被搗毀拆除,但痕跡猶在。王源看著那些工事勾連,街道民坊之間的拒馬沙包堆積之處,不禁也微感吃驚。看得出李光弼是做好了死戰的準備的,若非用計獲勝,這一戰結果殊難預料,勝了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街道在眼前延伸,過了居德坊便到了西市,從西市開始,街道兩旁便開始出現圍觀的長安百姓們。大雪之中,他們一個個擁擠在路邊,縮著脖子,目光迷茫的看著王源等人的騎兵從大街上而來。百姓們的臉上沒有什麽明顯的悲喜,眼神中透露出的是麻木。他們一個個站在雪花飄舞的街道兩旁,像是泥塑木雕一般,隻呆呆的看著進城而來的兵馬。

對於長安城的百姓而言,他們其實早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這數年時間裏,長安城中兵火連天,連番易主。今天是安祿山的叛軍,明天是朝廷的兵馬攻入,再後來這個朝廷兵馬又被另外的朝廷兵馬趕走。征兵抓丁,驅趕築城,掠奪財物糧食的行為幾乎連續不斷。長安的大部分百姓之家已經壯丁全無,家徒四壁,淪入赤貧之境。本是大唐首富之地,人口達百萬之巨的長安城。現如今百姓人口不足四十萬,絕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之家,掙紮在死亡線上。

王源皺著眉頭緩緩的從街上策馬而過,他的目光在街道旁邊那些如枯木一般靜靜矗立在雪中的百姓身上掠過,心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淒涼之感。這幾年的戰亂給曾經的大唐帶來了巨大的傷害,長安便是一個縮影。這種情形不能再持續下去。必須要立刻結束這場浩劫,迅速的恢複民生。

“為何要強迫他們出來迎接?沒有這個必要吧。”王源皺眉對著側後策馬跟隨的趙青問道。

“稟大帥,我們並沒有逼著他們出來迎接,他們是自己要出來的。高大帥隻是在城中發了布告,告知王大帥今日入城。”趙青沉聲道。

王源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隻默默的催馬向前。

前方過了西市東邊的永安渠之後,街道變的更寬,街道兩旁的百姓們也更多。親衛騎兵們不得不派出一部分上前維持秩序,以免發生意外。

行到皇城西南角的延壽坊北坊門外時,街道旁忽然衝出來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撲倒在泥水滿地的街道上,口中兀自叫喊著:“真的是王家二郎麽?真的是王家二郎麽?”

幾名親衛騎兵反應快速,瞬間飛馳上前,兩名親衛躍下馬背一邊一個抓著那臃腫的人影便往路邊拖走,口中嗬斥道:“不許阻擋道路,否則格殺勿論。”

那人披頭散發,身上的袍子破破爛爛泥水汙垢沾染著,但看得出是婦人的衣衫。即便被抓著胳膊往路邊拖走,她依舊扭動著身子朝後轉著頭,朝著王源所在的方向叫喊道:“那是王家二郎麽?”

王源覺得甚是詫異,本來這種事多的是,在成都,在其他城市中,王源經常遇到這種跑出來叫著自己名字的百姓們。大多數時間王源選擇無視而過。但眼前這婦人叫的是王家二郎這個稱呼,這讓王源覺得有些奇怪。

“帶她來見我。”王源喝道。

兩名親衛隻得又反方向半扶半拖著將那人帶到了王源的馬頭前。

那婦人仰著頭看著王源,眼中閃著異樣的光,手指著馬背上的王源叫道:“你真的是王家二郎麽?”

王源點頭道:“你是誰?我們認識麽?”

那婦人一把扯下包裹著頭發的頭巾,露出滿頭亂蓬蓬如枯草一般的花白頭發來,指著自己的臉叫道:“王家二郎,你不認識老身了麽?我是永安坊的人啊。”

王源從那滿是皺紋的模糊的臉龐的輪廓之中忽然認出了這張臉,驚聲叫道:“文大娘?十字街買餺飥湯的文大娘麽?”

那婦人連連點頭,眼中湧出淚花來,大哭叫道:“是啊,是啊,王家二郎還沒忘了老身。我是文大娘啊。”

王源躍下馬背,上前扶起文大娘,端詳著她那張早已麵目全非的滿是皺紋的蒼老麵孔,驚道:“文大娘,你怎地在此?怎地老成這副模樣了?”

文大娘眼淚滾滾,苦笑著搖頭道:“能活到今日就算不錯了。這幾年,一會兒官兵一會兒賊兵,折騰個沒完沒了。丈夫死啦,兩個兒子死啦,兒媳婦……哎。鋪子也開不成了。帶著個十歲的孫兒天天東家要一口飯,西家求一口湯的。還能怎樣?能挨到今日便不錯啦。若不是因為這孫兒,我也早想死了算了。”

王源伸手扶著她的胳膊,低聲道:“文大娘

,你受苦了,鄉親們受苦了。”

文大娘忽然噗通跪在地上,雙手作揖道:“王家二郎,你現在當了大官兒了,聽說陛下都聽你的了,你能不能告訴那些人,不要再打仗了,給我們百姓一條活路吧。我昨日聽人說了,說你今日要進城來,一大早我便在這裏等著你,便是想跟你說這句話。就是想問問,還打不打仗了?還拉不拉丁了?後麵還能活人不?還能過日子不?若是還打的話,我回家帶著我那孫兒一起跳護城河得了,省的再過一兩年,他也被拉去當兵,和他阿爺阿叔祖父一樣死在戰場上。王家二郎,你給大娘個準話,咱們百姓還能活不?”

王源忙伸手攙扶文大娘起來,文大娘豈肯起身。不知何時,路旁街道上的百姓們也紛紛跪倒在地上,黑壓壓一直跪到了街道的盡頭。文大娘的話便是他們的心裏話,文大娘想問的便是他們想問的,文大娘家中的遭遇在這些百姓之家中實在普遍。所以,他們想知道這個答案。他們都知道,眼前這個王源是如今天下最有權勢之人,他說的話是一定管用算數的。從他口中才能得到權威的答案。

今日之所以所有的百姓們頂風冒雪的來此,除了是因為王源在大唐的威名之外,也是出於一種恐懼。他們擔心若不表現出恭敬和敬畏,王源也會和其他進城的人一樣,逼得他們活不成。但同時,他們也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這個問題,剛才文大娘已經替他們問過了。

王源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情形,他心中的感受難以形容。麵對這黑壓壓的跪倒在雪地中的百姓,那種絕望的情緒在周圍彌漫著。但這絕望之中又有著生的渴望,有著對未來生活的期盼。就像眼前的文大娘,她所希望的便是撫養她的孫子平平安安的長大,那是她最後的生活目標,也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之火。如她這般,天下千千萬萬在戰亂中煎熬至今的百姓們,都抱著同樣的想法。他們煎熬至今,便是希望有從這窒息之中出頭的那日,早日戰火平息,早日過上安靜的日子。

王源俯身扶起文大娘,替她拍去肩膀上飄落的雪花,同時解下身後的披風替她披上。回過身來麵對滿街的百姓,沉聲道:“鄉親父老們,你們都起來吧。我知道你們遭受了巨大的磨難,經曆了太多的煎熬。不但是長安城中的你們,洛陽、成都、揚州、幽州,乃至大唐各地的百姓們,在這場浩劫之中都遭受了重大的磨難,都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但我王源要告訴你們的是,從今日開始,這一切都將結束。我王源在此立誓,我王源隻要再世一天,便絕不允許天下再生紛亂。我將盡我的全力保護你們,讓你們回歸安居樂業的生活,趕走你們心中的恐懼,讓你們可以不必擔心生死饑寒的快樂的活著。這便是我王源的承諾。”

大雪之中,萬籟俱寂,唯有王源的聲音在風雪之中回響著。這些話語就像是讓凍僵之人人複蘇的暖流,灌輸到他們的身體裏。讓百姓們麻木的身體和精神開始慢慢的解凍,開始慢慢的複蘇。

“當然,嘴巴上說是沒有用的,察其言更要觀其行,很快你們便會看到本人的行動。今日入城之後,我們會迅速的組織米糧衣物的賑濟。大批的賑濟物資正從成都運送而來,你們不必擔心這個嚴冬難熬,我不會讓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餓死凍死。我隻希望,鄉親父老們能重燃希望,重新振作。你們的兒孫們需要你們撫養長大,廢棄的街市店鋪需要你們去整理經營,荒蕪的田地需要你們去耕種,戰亂已過,明年春暖之日,百花齊放,萬物勃勃。再過幾十幾年年,你們依舊兒孫滿堂。所有的這一切創傷和痛苦都將過去,都將成為你們對兒孫輩的談資。你們唯一要做的便是,振作起來,為了將來。”

“王大帥……”有人熱淚盈眶,哭叫起來。

“王大帥……我們謝謝你。”更多的人叫喊大哭起來。不久後,滿街都是哭聲。所有所經曆的磨難和痛苦都隨著淚水宣泄而哭。拄著拐杖的老翁們在哭,佝僂著背的老嫗們也在哭。憔悴的女子們在哭,斷了胳膊斷了腿的漢子們在哭。孩童們在哭,繈褓中的嬰兒們也在哭。

滿城哭聲,震動天地。

王源的眼眶也是濕潤的,很久以前,他便意識到自己肩頭上的責任之重大,便意識到自己這一生似乎是肩負著使命而來。這一切在過去的日子裏越來越清晰和濃烈。今日麵對滿街的痛哭的百姓,王源更加明白了,有些事自己責無旁貸。有些事必須自己來主宰,否則事情會走向歧途,會讓悲劇重演,會辜負這一世的使命。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雖然很早以前他便做出了決定,但此刻的決定摒棄了一切私心雜念,變得更為的純粹。

“喂喂。鄉親們,我們應該笑才是啊,今日王大帥率神策軍進城,我們的苦日子結束了,好日子來了,我們該高興,該歡呼,該大笑才是啊,你們說是不是啊?”一名白發老者忽然抹幹眼淚,對著身旁嚎啕的眾人叫道。

“對啊,我們該笑才是。”

“笑,一起笑。哈哈哈。”

“哈哈哈。”

“嘻嘻嘻。”

“嗬嗬嗬。”

“嘿嘿嘿。”

大哭之聲在很短的時間裏便成了大笑之聲,不久後,王源的馬隊在滿城笑聲之中緩緩而行,那笑聲不久後變成了歡呼,變成了讚頌,變成了夾雜著萬歲的高呼之聲。

臘月初五日,宋建功攻克洛陽城,收複東都。

臘月十一日,高仙芝率兵攻克太原。

臘月十三日,河北道幽州媯州等地官員前往太原受降。

臘月二十三日,王源押解李瑁抵達成都。於此同時,高仙芝命柳鈞率騎兵南下,雷霆之間平定西南幾州的一場無關大局的割據叛亂。

(稍後還有一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