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對弈

我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恢複了正常體溫。想不到我大爺心思如此縝密,竟然把酒藏在寒冰潭的下麵,如果不是大奔幫忙,我是不可能想到這個地方的。

看著桌子上從寒冰潭下麵取來的那壇子酒,我笑了一下,隻要有了這壇子的佳釀,再努力一下,說不定毛小方會改變主意收我為徒。

“唉!二舅,把酒打開嚐嚐吧。”珠哥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臉的貪婪。

“這怎麽行?這可是給劉伶老先生的。”

“哎呀!他是個酒鬼怎麽喝都喝不夠,況且我隻是嚐嚐,又不求醉。”珠哥一臉的哀求。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珠哥,不是我不心疼你這哥們,你這樣,要是日後我們要離開了瀛州,我一定會把我大爺最好的酒拿來,咱們喝個夠。”

被我這麽一說,珠哥剛腆著性子嘿嘿地笑了。

事不宜遲,既然拿到了這塵封了二十幾年的佳釀,我就得盡早把它拿給酒鬼劉伶了。於是我和珠哥動身前往。

不出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就到了先前遇到劉伶的那個地方。我扒開了草叢,卻發現那老家夥醉醺醺地睡著。

無論我怎麽喊他都沒有動靜,而且隨著他時間的推移,他竟然變成了一副骨架子。全身的肉都幹枯了,隻剩下瘦巴巴的骨頭。

我和珠哥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這劉伶除了號稱是酒鬼之外,也被稱之為睡鬼,原來是這個意思。可以睡到海枯石爛,全身幹枯,睡到山河破碎,一夢千年。

“唉!有了!”珠哥突然激動地喊出聲來,然後接過了我懷裏抱著的那壇子酒。

隻見他滿臉堆著笑,信心滿滿地打開了那酒壇子的封口。

封口一開,一陣撲鼻的香味散發開來,我閉上眼睛嗅了嗅。就像是漫步草原,傳來一陣撲鼻的清香,又像是置身於花園,迎來一陣百花香一般。

“有動靜!”珠哥激動地說道。

這時,我看到草叢裏熟睡的劉伶,原本是一副骨架子,然後滿滿有了血肉,整個身體慢慢地豐滿了起來。

“好酒!”他突然喊了一句,然後猛然睜開眼睛看到了珠哥手上的那壇子佳釀。

他露出一臉的貪婪之色,就像餓虎撲食一般撲了上來。

珠哥把身子一轉,劉伶就撲了個空。

“要想喝酒,你得幫我們才行。”珠哥說道。

“這個自然!”那劉伶的口水早就稀溜一地了。

“珠哥,別饞壞了老先生了。”我悶著笑意說道。

珠哥把酒壇子伸到了劉伶的麵前,這酒鬼迅速地伸出手接了過去,然後哐哐哐地就開始灌酒。

“誒!夠了!”我大喊一聲,然後從他的手上奪回了酒。

“好酒啊!快告訴我,那老秦把這些酒都藏在哪裏了?”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我搖了搖頭。掂了掂壇子的重量,好家夥,這才多大會兒的功夫啊,就被他一個人給幹了半壇子酒。

“快給我,這麽好的酒,別岔了香味。”他像個小孩子看到好吃的零食似的,兩眼發直,不斷地舔些嘴唇。

我從珠哥的手上拿過了封口的那塊布,然後緊緊地封住了封口。

“唉?你這是幹什麽?”劉伶苦瓜著臉。

我嘿嘿一笑:“老先生,明天你和毛小方師傅對弈,我就用這半壇子的佳釀招待你們。”

“那我不是吃虧了。”劉伶一臉的不情願。

“放心,事成之後,我親自取一壇子美酒恭恭敬敬,完完整整地敬獻給您。”我拱了拱手。

“真的?”他眯了眯眼睛,然後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酒壇子上麵挪開。

“好的,天也不早了,我要再睡一會兒,明天早上我們再去赴一年一度的對弈之約。”說著他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轉身向草叢走去。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就是睡鬼,現在才不過是兩點左右的時間,他竟然又開始沉睡了。

看著他再度變成一副空空的骨架子而沉睡的時候,我想起了在遠方的一個人。

我離開黃石村也有些時候了,也不知道鶯兒現在怎麽樣了。隻可惜沒有辦法聯係上。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徐天那個老家夥有什麽行動。不過我想他暫時是不會有什麽行動的。

上次在歧黃山一役,他為了獲得更強的力量,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致使自己突然之間老了幾十歲。他一定會想辦法先恢複自己的身體了。

如此一想,我倒也放心了不少。倒是我明天的事,我覺得有點懸。

毛小方已經認定了我是東北野仙的出馬弟子。他的愛徒是野仙害死的,對他而言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化解這段心結的。

“放心吧。”珠哥搭著我的肩膀,微笑著:“盡人事安天命,我相信老天爺待我們不薄的。”

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想那麽多沒有用的。倒不如想想明天他和劉伶老先生對弈時我應該做些什麽吧。

想著想著,我和珠哥竟然睡著了,半夜醒來過一次。瀛州的夜空很晴朗,星星點點。

到了早上的時候,我的臉被露水打濕了。瀛州上的那些動物開始了一天的活動,仙鹿奔跑了起來。仙鶴一排排地飛上了天空。

至於這瀛州的那座火山,還是老樣子,冒著嫋嫋的黑煙,偶爾顫抖,咆哮那麽幾聲。

就在這時,那劉伶竟然醒了過來,恢複了血肉之軀之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劉先生早。”我問候道。

他點了點頭:“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對弈,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自己醒過來。”他打了個哈欠說道。

“走吧。”他說了一句,然後開始朝著毛小方住的那個山穀走去。

我和珠哥互相點了點頭,成不成功就看這一次了。

我抱著那壇子酒跟在了後麵。沒多久就回到了先前遇到毛小方的那個湖。

“你們現在這裏等。”劉伶老先生向後一招手,示意我們停下來。

我疑惑地看著他:“要等多久。”

“等一個時辰左右,那時候我們已經下棋下得正酣,你隻要在旁邊給我們倒酒就行了。”他吩咐道。

“明白了。”我答道。

於是,他自己走了進去,此時,毛小方已經在院子的桌子上坐定,上麵放了一個棋盤。

看到了劉伶走了進來,毛小方一直緊繃著的臉頓時笑開了:“劉老哥,你來了。”

劉伶也咧開嘴笑道:“老家夥,今天是決一勝負的日子,我就算是世間少有的酒鬼,睡鬼,也得來一趟和你來一局不是?”

“好。咱們對弈了三十幾年,還沒有決出勝負,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一年之間,棋力精進了多少。”毛小方笑道。

劉伶隻是笑著坐到了他的對麵,然後拂了拂自己的長袖。從黑色的棋盒裏抓了一把。

毛小方也二話不說,抓出一把白棋捏在手裏。這個規矩我知道,叫做猜棋,也就是決定誰先下第一手。

兩個人同時攤開手。劉伶看了看他手上的白棋說道:“老家夥,你先請了。還記得我們的規矩嗎?”

“三十年了也沒見你像今天這麽嘮叨,記著呢。對弈未決,絕不開口。”

“算你記得這‘絕不開口’這四個字。”劉伶嘿嘿地笑著。

“少廢話,開始吧。”毛小方靜靜凝神開始下了第一手。

我知道這劉伶是有意要把他們下棋的規矩透露給我的,好讓我等會兒過去心裏有點底。

他們一人一手,神情氣閑,麵不露色,更沒有半點的言語。一執手,斟酌一番,然後才緩緩地落子。

而且他們下的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思考了好長時間才會緩緩地落下那處心積慮的一子。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我和珠哥在湖外邊看著都有些累了,但是他們依舊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絲毫沒有困倦。

我看也到了劉伶先前交代我出場的時候了,於是我抱起了酒壇子,然後帶上了兩個碗,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們的麵前。

他們的全部精力和心神全都放在了圍棋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靠近了他們。

於是我輕輕地把兩個酒碗放在了他們的桌子旁邊,然後打開酒壇子的封口,一股刺鼻的清香襲來。奇怪的是,竟然連酒鬼劉伶都對此沒有反應,看來,他們下棋之專注,可能早就超乎了這片空間之外了。

我把酒倒在了酒碗裏。這時,那毛小方師傅竟然抖動了一下眼皮子,似乎注意到了我在旁邊。

他的臉突然露出了一絲不悅,剛想發作,劉伶砰!地一聲把棋子重重地壓在了棋盤上,故意讓棋子發出巨大的聲響,以此來提醒他不要忘了他們對弈的規矩。

毛小方隻好重新收拾好心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劉伶對弈上麵。

我倒完了酒之後就慢慢地退離了他們五步之遠。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沒有看到過他們拿起酒碗喝酒,但是每過幾個時辰,他們桌子上的酒碗就空了。

珠哥說,他們不是用身體在下棋,他們是在用元神下棋啊!

好家夥,我這才知道什麽叫高手!

我一直守候在他們的旁邊,也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影響到他們,隻是發現酒碗裏麵沒酒了隻後,我才上前去添滿。

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越來越多,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酒壇子裏的酒卻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