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雖不比中秋繁華,但卻因著牛郎織女會的傳說,平添了幾分浪漫色彩。

玉瓊坊上紮了彩燈,萬千梨樹,在入夜時分被明燈照耀,分外妖嬌。

說書唱戲的比往常收市得晚,這會兒天香招和戲水閣裏還坐滿了人,不過卻是女客居多。

天招香熱鬧,天招香邊的定壤湖更熱鬧,姑娘們前新紮的羽船、荷燈一一送出水麵,意作“七娘會”。

七月初七,正是牛郎織女雀橋相會日。

玉瓊坊的永安巷裏住著一位文婆婆,平時裏都是以養花買花為生的,每年“七娘會”的時候,她便會破例帶著小孫女一道出來賣茉莉枝,也算是給常年窩在花圃裏伺弄花草的小姑娘出來透透氣。小姑娘單名一個“憐”字,相熟的人都叫她憐兒。

到這一年七月,小憐兒也差不多十四歲了,差一年及笄,正是水嫩可人的年紀。

憐兒在這一帶出入慣了,對周邊的人都熟識,便也少了許多了戒備。當晚聽說戲水閣裏有人演皮影戲,便將未賣完的花塞給了祖母,自己一個人跑去茶樓看熱鬧了。可趕巧的是,曹三公子這日也來了戲水閣,正坐在雅間裏聽說書,屏風錯落一線,便正讓他看見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匆匆地跑了進來。

“那小姑娘看起來不錯,是誰家的孩子?”曹遊眼睛一眯,泡泡眼裏射出些迷離的光,狗腿子會意,立即起身去打聽了。

回來的時候說:“是永安巷文婆婆的小孫女兒,今年剛滿了十四歲。聽說喜歡看皮影戲,每年七夕都來這兒看戲的。”

曹遊心裏有些癢癢,便順勢站起身來:“在頂樓開一間上房,叫小姑娘來房裏看戲。”

狗腿子們一聽就明白了,忙不迭接過了他手裏的錢,一路小跑著溜了下去。其中一人去小二說了要訂房,另一人則帶了錢銀將演皮影的攤子置了下來。憐兒見台上不演了,頓時覺得掃興,正要隨著人流一起退出去,卻被一個少年拉住了衣袖。

“我不認識你,你拖著我做什麽?”憐兒有些不高興。

“***你看,這是什麽?”那少年將皮影人撈起來,扯著幾根線,做了個動作,憐兒的眼睛就亮了,那少年微笑著,引著她上樓去,嘴口道,“哥哥認識一個演皮影很厲害的大師,就住在這戲水閣裏,憐兒想不想去見識見識?”

憐兒看看天色,又看看燈影婆娑的江邊,唇角一揚:“哪來什麽大師?我在這兒看戲都看了五六年了,就沒見過。”

少年抿唇笑道:“我也不信,不如一起去看看。”

憐兒見他年紀比自己大不得多少,也就沒去多想,竟跟著他上了樓。那少年尋著了曹遊要的房間,推開了門向裏指了指,卻是烏漆麻黑的。

憐兒道:“怎麽沒有燈?”

那少年賊頭賊腦地答:“許是沒蠟油了,我去向掌櫃取些。”便將她往屋裏一推,轉身跑了。

憐兒剛要叫出聲來,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跟著,一條滿是酒味的舌頭伸進了她口裏,她掙紮著扭動著小腰,卻被一把丟在了床板上。她年紀尚小,蒙昧未開,對男女之事完全不通,隻是覺得這裏黑漆漆的可怕,便忍不住嗚嗚咽咽哭起來。黑暗中,那人欺上來,將她的衣帶扯斷了,一雙大手便伸進了她的小衣裏,那惡心的揉搓讓她沒休沒止地大哭起來,卻因為那人雙唇的封綁緘變成了哽咽。

“別,別扯我的衣服,我衣服是新買的,奶奶說很貴的。”那雙手用力扯著她的衣裳,連小衣一起丟開,方得騎了上去。

曹遊扭著她的下巴,惡狠狠地道:“你要是乖乖聽話,我就不扯爛你衣服,你再這麽蜷著,我就把你奶奶掐死。”他畢竟是個男人,對付不了像衛嫤那樣孔武有力的,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卻都在不話下,他說這麽單手將憐兒的手舉過頭頂,另一隻手舔了一口唾沫,便往下邊一陣亂搗,憐兒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又覺得下麵痛得很,便沒了命地在他身下掙紮起來……

曹遊心急得火燥火燥的,揚手便給了憐兒一巴掌,憐兒痛得一陣昏黑,一時停止了扭擺,曹遊便輕車路熟地分開了她的兩條腿,挺槍直入。

憐兒一聲慘叫,生生痛得昏了過去。

曹遊捉著她死人般冰涼的身子搖了搖,頓時沒有了興味,他提起褲子,穿戴整齊,一腳踢開了房門,口中道:“去‘嫣人笑’!”

先前那少年探著腦袋往裏邊瞧,卻被曹遊拽著衣領一把丟進去:“隻會哭哭哭,沒勁,你去尋個牙婆,拿去賣了,得了銀子自是歸你。”

那少年大喜,稱了聲謝就進了屋裏,也不敢點燈,摸著床被子便將憐兒包起來,打肩上扛著下了樓。

店小二眼見著他把店裏的被褥拿出去,十分不悅,便要攔住他,但認出是曹遊剛才帶來的人,硬是將這股惱意按下去。

“咄,衛小姐不教訓著,又故態複萌了,這才好了幾天?”掌櫃的敲著算盤,搖了搖頭,眼睜睜地看著一行人揚長而去。

過了一會兒,文婆婆賣完花過來尋人,店小二才想起被曹遊一幹人等抱走的那床被子,那被子裏,分明是裹了人的。

“我孫女兒是在你這兒弄丟的,你今天不做生意也要想著怎麽將人給我找回來。”文婆婆看見台上拆掉的皮影戲,一口咬定憐兒在戲水閣。

“文婆婆,我們打開門做生意,這人來人往那麽亂,我不能時時刻刻地看著那孩子,她是來過沒錯,不過戲影戲散場人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玩了,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別妨礙我做生意。”掌櫃的見前麵結賬的人有些多,不免失了耐性。

店小二幾次想開口,都未敢直言,這時卻聽一名茶客說話了:“文婆婆,那個憐兒之前好像跟了個後生去客房了,不知是否我眼岔。”

文婆婆聽著那話裏不是味兒,怒道:“定是你眼岔了,我孫兒才十四歲,怎麽會跟些亂七八糟的後生混在一起……”她說到一半,突然腦子裏一轟隆,丟下花籃便衝上門去,店小二趕緊跟了上去……

再說曹府裏那少年扛著憐兒,預備著去巷子裏找牙婆,卻不想憐兒在半路上醒過來,哭叫著踢打不停。他惱恨之餘,將她連人帶被摜在地上,那被褥散開去,便露出了憐兒皎皎如白月的身子,那身子在月光下蜷成一團,借著梨樹上的燈火迷離,更煥發著一層粉色的柔光。他原想一掌將憐兒摑昏了帶走,可是看到此情此景,心間一陣狂跳,整副身子都僵硬起來,連腦子都忘了思考。

“反正賣出去也是給人弄的,不如先便宜了我自己。”他突然朝憐兒撲過去。

“救命!救命!”憐兒滾出了被褥,光著身子往巷子裏跑,大腿根流下的血便滴了一地。那少年怕她真跑了,即發了狠勁,追上前一把抓住了她腦後的頭發,用力向牆上撞去。

“我叫你逃,小賤人,你還逃!”他手上用了蠻力不知輕重,竟撞得憐兒頭破血流,眼見著已經活不成。

憐兒怎麽也沒想到,一個七夕的小小心願,竟會招來如此橫禍,她哭得沒有了力氣,全身火辣辣的痛揪著她的心,仿佛整顆心都泡在了血水裏,一縷紅線從她的小嘴裏濾出來,和著口水,掛起了長長的絲。

那少年見她不再反抗,方才鬆了手,任她軟軟地從牆上滑下來,爛泥似地堆成一團。折騰到這一步,他也就沒有了興致。

“**,晦氣!”他看著自己滿手鮮血,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絲毫未發現一條小蛇從牆頭翻過來,在他頭頂虎視眈眈,直到冰涼的唾沫掉進他的後領。

“下雨了?”他抬頭,仍可見天上明月,哪裏有半點下雨的樣子?

他驚疑地一回頭,摸著滿手腥味,跟著一個滑溜溜的細長影子鑽進了他的衣裳。

定壤湖畔傳來一聲慘叫。

“玉瓊坊那邊好像出事了!”衛嫤“噌”地翻身坐起來,話還沒說完,又聽湖邊一聲長號,接著,響起一片水聲。

“不好了,有人跳湖了!不好了!”湖上的荷燈花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細碎的波光,向著畫舫的方向一浪浪晃蕩。

“我去看看!”簫琰將外裳脫下,躥上了船頭,如一尾錦鯉在水麵靈動一躍,隨著浪花響濺,人已如離弦之箭往著方才有人落水的地方去。

“快,將船快開些。”衛嫤指揮著小枇杷和花重淚,自己也跟著迫不及待地站上了船頭。

“小姐,你當心。”雲箏抱著簫琰的衣服,立在風中,全速前進的畫舫帶起一股冷風,將眾人的衣裳都吹得鼓漲起來。

簫琰一路破浪而去,潑滅了驛路荷燈,原先來燈影重重的水麵很快被剝開了一條昏暗的路,船身追隨著這條暗線飛速向前,行至一半,卻見一層白浪撲來,簫琰托著一個人影,返身遊回。

“救到了。”梅山看清那被救上來的人,不覺一愣,“是文婆婆?”

“文婆婆是誰?”衛嫤一邊問,一邊親自上前,伸手拉著簫琰上船。簫琰吐了一口湖水,當先舉起來的,果然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她此時雙目閉緊,已經被水嗆暈了過去。

“文婆婆是玉瓊坊一帶的賣花婆婆,種花賣花十幾年了,他好像沒有別人的親人,跟在身邊的隻有個十幾歲的小孫女兒。”梅山說完,樂青已經接過來號脈,一船人沒有了賞星星看荷燈的心情,全都圍攏來。

“簫琰,我想去玉瓊坊看看,方才在文婆婆跳水之前,我還聽到一聲慘叫。”衛嫤向著對岸看了看,小枇杷與花重淚重新歸位,各執一槳。

畫舫向著天香招的方向疾馳而去,梅山看著對麵的火光,目光猶其凝重:“說不得,是文婆婆的小孫女兒出事了。”

樂青用了針,低聲道:“醒了。”扶著文婆婆翻了一個身。

文婆婆伏在甲板上一張口,吐出灘清水,跟著捶打著甲板,失聲痛哭:“讓我死了好,死了好啊!你們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啊!”

原來文婆婆跟著那店小二進了房,點燈一看,卻見一床腥紅的斑斑點點,還有憐兒被除下來的衣服,隻是裏裏外外都破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文婆婆驚得當場便暈了過去。

梅山上前道:“可是憐兒她……”

文婆婆看他一眼,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腿:“梅六公子,你姨父是當朝左丞相,一定能幫得了我的,我家憐兒被姓曹的那牲畜遭蹋了,你可要為我做主呀!”

梅山扶起她,輕聲道:“婆婆,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你慢慢說。”

文婆婆才抹一抹眼睛坐下來,靠上船桅上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一細說,當說到那房裏所見的一切,便又忍不住號啕大哭。

衛嫤立在一旁聽著,鳳目裏火焰熊熊,全是恨意,她咬牙道:“文婆婆,為你做主,找我便可,我這就替你去宰了這個死畜牲狗王八!”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