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嫤和予聆翻雲覆雨地努力了三天,雙修之法仍舊一點進展也沒有。

予聆的師父司徒劍本來就是個光棍,據說是常年不近女色的,由這樣的人教出來的徒兒能風流瀟灑到哪裏去?加上了衛嫤這樣的二百五,那所謂的傳修就變成了一出實現不了的神話傳說。

兀言昊看著兩人出雙入對,感情一天好過一天,那手腳上的功夫卻都是半點進益也無。終於,一向溫和大宮主在兩個糊塗蟲麵前板起了臉,露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惱意。

“你們都不想出去了?”

最令兀言昊光火的是,這兩個人一看雙修之法習行不通,就幹脆破罐子破摔來,除了每天早上練練功,拆幾回招之外,其餘時間都在玩。予聆的身份雖然特殊,卻並不影響他和這些地下城的居民們打成一片,事實上,把他放在人堆裏,隻要不是女人紮堆的地方,他都能做到遊刃有餘。

“這裏有吃有喝,我們還出去做什麽?出去了又要打戰,又要征糧,還時時刻刻要防著怕被人害了,多累。”予聆的廚藝不錯,衛嫤天天都吃得滿嘴流油,那副樂不思蜀的模樣,讓兀言昊更是磨牙癢癢。

“你們的同伴還在外頭,你們難道不想……”兀言昊看著衛嫤抓起一隻雞腿,十分不客氣地大塊朵頤,不覺皺了皺眉頭。這丫頭也太能吃了,而且餐餐要吃肉,居民們不給,她就跑去搶,好似看準了這兒的人都害怕女人,不少人家的門前掛了一麵鑼,專門針對衛嫤這隻母老虎。衛嫤的功夫對付大宮主是不行,但對付這地下城裏的平頭百姓,可算是綽綽有餘,很快,這城裏就要給她吃窮了。

“同伴?師伯,你可別誤會,那外邊的人,一大半都是碧水塢的村民,碧水塢是什麽地方?哼哼,南禹巫族遺民的聚居之所,我浮屠宮的弟子怎麽可能與巫族是同伴?想想也知道了……至於那邊還有一位,是和我搶老婆來的,我躲都來不及,還去見他們,嘖。”予聆的白衣好不容在洞天之外的潭水裏洗淨了,這時候坐著,就好似臨冬的一場大雪。他摟著衛嫤的樣子,不知道多神氣,神氣得像個沒長開的孩子。

兀言昊的臉色沒變,心裏卻將司徒劍咒罵了一千遍一萬遍。

這都是什麽眼光?居然收了個這麽樣不成器的弟子,真個是蒸不爛煮不熟,更可恨是司徒劍不但把隱衛交給他來管,還大言不慚地將這小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好似多了不起。世人俗子,還不是倒在女人的身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予聆就著衛嫤的手啃著雞塊,高興之餘還樂嗬嗬地在衛嫤臉上吧唧一口,俊顏晗光,明媚得好看。可是就應了那個字,俗。

想當初,司徒劍可是誇耀這位得意門生超塵脫俗。

“你身為隱衛的統領,難道就不擔心自己的下屬?”他盯著予聆的眼睛看,像要將他看穿似的。

“隱衛統領?這個位置都是能者居之,現在‘灼華令’在你手上,我就可以甩擔子了,你們那些恩怨我不願意管,也沒本事管,嗯……相信師伯總會比我管得好,那就拜托拜托。”他合掌一傾,作個了求神拜佛的手勢,轉臉又去與衛嫤打鬧去了。

兀言昊伸手入懷,摸摸那發燙的令牌,真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他本來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該出手的時候自然一點也不會含糊,可是臨著這兩人麵前,他卻猶豫了。如果真不是挑大梁的角色,逼著他們胡來又有什麽意義?

最後,他深深地看了衛嫤一眼,起身拍了拍予聆的肩膀,無聲離去。

山洞裏沒有天光早黑,但是小山穀裏有。自從兩人發現這麽塊世外桃園之後,便也大概地知道時辰,既然兀元昊沒拘著他們,他們就毫無顧忌地滿山跑,隻要不逃出穀,兀言昊也沒精力得管他們。衛嫤發現接連幾天,兀言昊都早早地出去,直至落夜才回來,大概是忙著去照顧那些受傷的隱衛。

“我一直以為隱衛是直隸皇權的,原來不是啊……看來我有好多事情都沒猜對。”小時候的她,隻以為師父是個不二的忠臣,是皇帝跟前的一名良將,亦是大梁國的傳奇,但誰也沒想到,這位威震天下的老將軍居然會在平南一役中,救下敵軍的小孩,更收其為義子,培養他成人,令他德武雙修,受萬人景仰。隨著真相的麵紗一重重揭開,她發現了很多東西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我原本以為你與這些爭鬥沒什麽關係,就沒想要告訴你。”予聆擁著衛嫤坐在溪邊的一棵大樹下聽著泉水叮咚,落在衛嫤耳邊的聲音輕柔似羽毛,“世事兜兜轉轉,最終卻一樣讓你察知,還相互繞了一個這樣大的彎。”他有些懊悔,這個彎也繞得太大了,如果說他能不那麽迷糊,衛嫤便也不用受這一劍穿心的無妄之災了,如果他能早點弄清雙修是怎麽回事,能早作打算,衛嫤也就不會遇見後來的簫琰,他不用眼睜睜地看著衛嫤左右為難,不得安生。世間有很多如果,直接最慘痛的結果,他還好,他的卓樺,最後重生了。

“予聆,等出了這個山洞,我想無論如何也要去見見南禹巫族的大祭司,即使我不拜鳳王,不做他們的宗主,我也要好好地將這些弄清楚弄明白,這一路像解謎似的,我不喜歡。真刀明槍的不是更好?為什麽大家都要藏著掖著?”衛嫤看了看天,靠倒在予聆懷中。予聆摸了摸她的長發,在心裏歎氣。

“如果真的已經決定了,就去吧,隻是……要好好地、全須全尾地回來。”他吻了吻她的耳垂,細細端詳著她那發紅的耳珠,忍不住伸出了舌頭。

衛嫤渾身一機靈,想要逃開,卻又被他按住,她隻得轉過臉,輕輕地觸了觸他的唇:“別擔心,我會和簫琰一起去的,他好說也是南禹世家的公子,有他在,我出不了什麽岔子。”

“就是有他在我才擔心啊。”予聆想起簫琰那張平靜的臉,隻覺得那張秀氣的臉下還有別的深意。他不安心,隻將懷抱又收緊了一點,“好好地,全須全尾地,回來,回到我身邊來。”他一字字地說著,似乎那個“回來”才是真正的重點,要回到他身邊,不許移情別戀,最好是隻喜歡他一個。雖然明明知道這不可能,卻仍舊一再地妄想,不能自拔。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兩人就這樣坐著,不舍得離去。

身後的洞府裏,照出了夜明珠的光華,衛嫤突然想到件事:“南禹是不是產夜明珠啊?上次在靖華宮裏也看到這樣的夜明珠,你還記不記得?”在南禹人眼裏,夜明珠好像不算值錢的東西,尋常人家都有幾顆,但對於大梁國來說,這些都是奢侈稀缺的東西,換句話說,她完全可以去南禹收購夜明珠,然後賣到大梁境內,再拿所得的銀兩買糧餉。

“你們居然去過靖華宮?”予聆還沒回答,身後便多了一道人聲,是兀言昊。輕功登峰造極者,來去如風,他真的做到了,也正因為予聆和衛嫤知道這個人的武功高深,才將許多疑問壓在了心頭。

“偷聽別人說話,算什麽好漢,還大宮主呢,嘁!”衛嫤站起來一轉身,兀言昊已經閃到跟前,他麵容平靜,眸色卻有些蒼涼,也不知道是不是衛嫤的錯覺,“我們沒想要逃出去,你不用時時盯著我們。”

兀言昊沒理她,向予聆低聲問道:“靖華宮裏的夜明珠,是不是放在細長的水晶柱裏?擺成蛇形的?”

予聆愣了一下,道:“是啊,師伯問這個做什麽?”

兀言昊的嘴角往下一撇,沒答話,轉身飄然而去。衛嫤碰一鼻子灰,站在原地莫明其妙。

予聆從身後摟住她,柔聲道:“方才,你若是說簫琰是織雲皇後的親兒,說不得就立即可以見到了。”

衛嫤皺了皺眉毛,道:“他與那狗皇帝才是死對頭,關織雲皇後什麽事?關簫琰什麽事?”

予聆戳了戳她的腦袋:“呆,織雲皇後那身武功是怎麽來的?你難道就忘記了?以他的武功,要殺那狗皇帝簡直易如反掌,為什麽卻遲遲不動手,你別忘了,他非但沒手,還讓我統領隱衛,為皇帝辦了不少好事……”男人和女人,就那麽回事,兀言昊是背棄了巫族的控製,卻擺脫不了女尊男卑的桎梏,他對於段織雲而言,興許隻是個練功的工具,而他,卻不知什麽時候起對她用了心。他不殺那狗皇帝,無非是因為他是段織雲的孩子,僅此而已。

“予聆,難道他也跟你一樣,和織雲皇後那個了?那你為什麽不問問他,這雙修之法要怎麽入門?這樣我們就不用辛辛苦苦地來這兒看星星了。”衛嫤傻呼呼地問。

“這種事情要怎麽問?你真是個豬腦……”予聆被噎了一下,差點就咬到了舌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