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嫤突然說要下山,完全出乎柳歡意料之外。

柳歡與樂青別後重逢,正是如膠似漆時,白紗挽臂,裙子才脫到一半,就聽莊內一陣喧鬧,柳沁直直地闖了進來,劈頭就問:“姐姐,你究竟是怎麽同他們說的?為什麽會這樣?”

樂青見柳沁就這樣衝了進來,一心慌著替柳歡遮掩,可是卻包著了這頭,露出了那頭,閨房裏馨香一片,熏得人臉上充血。柳沁暈頭轉向地扶著桌沿,指著樂青說不出話來。

樂青白著一張臉,在衣物之中翻了半天也沒找到醒神的解藥。柳歡卻已顧不得這許多,披了件袍子就跑出了房門。樂青抬頭望著柳歡的背影,半晌才一拍腦袋:“歡兒,你穿的是我的衣裳!”他追出去兩步,卻被柳沁伸手推回來。

柳沁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別來,叛徒,枉姐姐這麽信任你!”她冷眼掃了掃桌上的香爐,一把搶在手裏,重重地朝地上摔去,“跟自家夫敦倫還用迷香,你這安的就不是好心!”

樂青心中有苦難言,才張了張口,柳沁已一陣風似地跑遠了。

衛嫤初時是想下山,但走到半路又改變了主意。雖說她現在已是滿身虱子,不知道從何捉起,但畢竟少一隻是一隻。與其讓墨玉山莊的人繼續對自己窮追不舍,倒不如搶在她們之前,變成主動。錦娘在哪裏,現在隻有柳歡知道,死馬當活馬醫也好。

“簫琰,去幫我將花重淚找回來,這裏交給我。”她說著,身影一晃截住了披頭散發的柳歡。

柳歡想不到她回去而複返,當即一愣,突然出手,變掌為爪,朝著衛嫤肩頭抓去,口中兀自道:“衛小姐真是不給麵子,得罪了!”她這一招用了五成力,意在試探,可是衛嫤卻沒給她這個機會,柳歡出爪,衛嫤拔劍,二說不說便是“刷刷刷”三式平削,招式直來直往,竟連半點花樣也沒有,樸實得驚人。

“衛嫤,你特麽有病!”柳沁趕到時,正看見姐姐狼狽閃躲,登時心中火起,衝上前將長鞭一揮,格開了衛嫤的劍勢。衛嫤見那鞭子掃來,不退反進,卻是切著她手腕的位置反手刺出。

柳沁的鞭子纏上了衛嫤的左腿,卻來不及避開手腕上泛起的那片寒光,她側身一讓,不敢將長鞭撒手,冰涼的劍尖就擦著她的手背滑過去,在手掌側麵劃開一道鮮紅的口子。

“嫤兒你自己小心!”簫琰見衛嫤尚能應付,身形一晃便沒了蹤影。

衛嫤單手攀住長鞭,柳歡掌風又到,她避過偷襲,將長劍挽出三朵劍花,分指柳沁身上三大要穴。柳沁抽出銀笛為其卸力,卻猛感手上一沉,衛嫤非但沒有解開纏在腿上的長鞭,反而變本加厲地貼上將,令鞭身勒在了腰間。

柳歡恍然喝道:“妹妹小心!”話音剛落,衛嫤的長劍就挑了過來。這一次沒有照著要害,而是衝著她鬆散的袍帶去的。

“哧!”輕響過後,柳歡肩上布料被劃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香馨一片。她臉色沉黑,竟顧不上衛嫤劍上的挑釁,迎身而上,試圖強攻。

衛嫤指東打西,隻將劍勢往鞭子上麵帶,柳歡苦於沒有兵器,每次都隻能與衛嫤擦肩而過,柳沁雖然有兵器,但卻苦於不能收放自如,銀笛十有八九敲在了鞭身上,竟沾不得衛嫤半點好處。衛嫤雖然被縛,但下盤卻出奇地穩,她不動,柳沁亦難撼動其分毫。

“夫人!接兵器!”樂青從屋裏出來,將長弓甩出,柳歡即撇開衛嫤,縱身躍起。

“嘿嘿,多謝樂大哥!”柳歡在半空中一陣眩暈,眼看到手的兵器竟讓別人給奪走了。簫琰與花重淚一眾人趕至,將場麵攪得一鍋亂。墨玉山莊裏響起了久違的警鍾聲,數百名女弟子蜂擁而上,將衛嫤等人圍在中心。但柳歡那把精致的長弓,到底是落到在旁人手上。

柳歡心頭一陣發甜,恨不得當場吐血。

簫琰落在衛嫤身邊,將軟劍撤出,柳沁對付衛嫤尚且勉強,這時再多了一個簫琰,自然吃不消,她瞪著簫琰那張絕美的臉,恨不得將銀牙咬碎。簫琰的劍法輕靈,比之衛嫤招式的古樸直爽,更有觀賞價值,可是就這一把劍,卻刺得柳沁滿心傷痕。

簫琰用的並不是殺招,隻是配合著衛嫤來來去去,將其劍招上的破綻隨手補上,兩人一剛一柔,一動一靜,竟將劍網織得密不透風。柳沁走不出去,柳歡攻不進來。

“衛嫤,我之前說的話你是沒聽清楚,還是故意裝作聽不到?我相公不出手救他,他就得死,你就這樣忍心?”柳歡隻覺得身上越來越熱,麵前的人影一個變成了兩個,兩個變成了四個,縱有力氣也像是使不出來了,她雙頰酡紅,雙眼之中春水蕩漾,竟比之前還多了十分嫵媚,簫琰與花重淚尚能眼觀鼻,鼻觀心,那些花家的弟子卻不是這麽想的。

柳歡本就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如此慵態畢現,香肌入理,本身就是秀色可餐。少年們一個個看得口幹舌燥,直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便是死在柳歡的掌上也甘願。

有人這麽想著,也真的這樣做了,樂青沒想到有人居然會這樣色膽包天,更沒想到那助興的燃香裏竟無端端多了一味媚藥。他雙目噴火,朝著簫琰狠狠地瞪了又瞪,可是後者卻像什麽也沒看見似的。

“她怎麽了?”衛嫤沒想到柳歡跟自己打著打著自己就軟了。

簫琰挑了挑唇,聳一聳肩膀,卻不說話,恰好柳沁一杆銀笛甩過來,他圈著衛嫤靈活躲開,反手牽住了那鞭子的中段。衛嫤收起心神,與他一道按住長鞭,兩人齊齊用力,簫琰輕斥道:“撤!”柳沁竟把持不住,將長鞭撒了手。

兵器到手,他才勾唇笑了笑,道:“也沒什麽,動了點手腳而已。”

簫琰每日與樂青接觸得最多,防心也最重,他在樂青眼裏是糊塗人,但在衛嫤麵前卻是明白人,他的明白就表現在對樂青的不相信上,即使是有約在先,他也不會覺得樂青會有多誠實。畢竟,這個人背叛了予聆,是個見不得光的騎牆派。

當然,簫琰也沒做別的,隻是在樂青隨身帶著的那些瓶瓶罐罐裏都加了些料方便辯識而已。以免自己不知不覺就在這方麵著了別人的道。基於這種不信任,他斷然不會真的將樂青給的藥都輕易喝下,而是在喝之前先燒一燒,辨個味兒。

隻是簫琰怎麽也沒想到,那些助情的燃香竟是樂青為自己準備的。

樂青氣得血往上湧,那混在燃香之中的媚藥發作,讓他心跳若鼓鳴,他連罵也罵不出來了。

“反正簫琰也想去墨玉山莊看看,不如就此改道過去,說不定柳二這時候已經坐在廳裏與姐姐把盞聊天了。”衛嫤順水推舟,同時挑眉看向完完約,又道,“墨玉山莊乃是武林勝地,聽說要輕功絕佳的人才能登上峰頂,所以你們也不用跟來了。我訂了一些米糧,過些時候會送來客棧裏,你們照之前的方法與梅六公子聯絡上,看能不能走水路將這些糧餉送到北伐軍手裏。葉冷,謝征,我不在的這幾日,你們就聽世子爺的話。”

葉冷的臉色變了幾變,有些不甘,他自問輕功還行,卻不能隨同,莫明有種被輕視的感覺。謝征卻是鬆了一口大氣,這大冬天地再去攀爬幾千丈地上高山,簡直就是要他的命。葉冷沒作聲,謝征卻是雞啄米似地點頭應下。

完完約的臉黑得不見五指:“你們幾時回?”他目光似冷電,盯著簫琰看了幾眼,以確定這位是不是打了主意將衛嫤騙去賣了。

“最多三日。”她也不想呆得久了,這回上墨玉山莊,一半是因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一半是因為要給柳歡一個下馬威。

柳家是南禹三大世家之一,在南禹乃至整個江湖都舉足輕重,要說柳歡對未來宗主沒有想法自是不大可能。但柳沁被教成了這樣,柳歡又豈是一處善茬,照她馭夫的方法來看,這絕對是個不服管束的燙手山芋。

樂青多半將衛嫤的真實身份透露給了柳歡,所以柳歡才想盡了辦法來抹黑玉寧公主,隻要滅掉人們心中那個虛假的玉寧,便有機會將衛嫤推上宗主之位。至於是真的做個隻手遮天的宗主,還是像段織雲一樣做個巫族手裏的提現木偶,那就另當別論了。

背腹受敵的情況,衛嫤並不是第一次遇上,但這樣的陰謀陽謀湊在一起,卻遠比上戰場殺敵複雜。她現在沒有能力拿玉煜怎麽樣,也沒辦法阻止蘇子墨一再買凶行凶,但她卻可以令柳歡表個態。簡單粗暴的方法,她很喜歡。

“放心吧,我們這次去,就是去拆個房子。無他。”臨走時,簫琰輕輕地拍了拍完完約的肩,淡淡地脂粉香飄過來,說不清是衛嫤身上的味道,還是簫琰身上的味道,抑或是兩人在一起廝摩久了,根本連味道也變得一樣了。完完約有些心浮氣躁地推開了他的手。

“我和你不很熟。”他也不想被衛嫤牽著鼻子走,可是他窮。漠北王一日不支持他,他就會一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