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眼中都已經成為死人的重華郡主雖然虛弱,帶著傷痕,但仍然活著回來的時候,沒有不震驚的。

季樊青當時就失態的打翻了手中的茶杯,赫連恕麵色難看,舞陽公主更是失聲尖叫發狂,砸碎了所有東西。怎麽會這樣呢?她怎麽又活了!莫非她有通天之能?還是老天爺就獨獨眷愛於她?!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扶蘇要如此興師動眾的為她正名,緊接著又有那一連串的事,原來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

那座別院竟然是大皇子的!他囚禁重華郡主做什麽?先前赫連恕所有洗白自己的言論此刻不全成了笑話?賊喊捉賊,沒先到那個真正的賊就是他自己,那麽他為什麽要囚禁重華郡主,又要偽造重華之死?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為什麽他要在皇陵周圍建別院?要知道,皇陵向來是江山龍脈所在,重中之重,向來有一萬重兵把守,難不成他有窺伺龍脈之心?!

這麽多的問題,登時一股腦向赫連恕砸了過來。赫連恕怒火攻心,一下子抓起季樊青打翻的茶杯,將裏麵剩餘的茶水一股腦潑在季樊青臉上:“為什麽本該死透的人會出現在那裏?你知不知道我多辛苦才暗中布置了那塊地方?現在被人挖出來了,你讓我現在怎麽辦!你是怎麽向我保證的,這個計謀萬無一失!我不管你跟那個重華有什麽舊愁,但是你答應我會令我得到父皇寵愛,令赫連嘯絕無翻身的可能?哈哈!全是狗屁!現在倒黴的不是他,而是我!是我!”

季樊青頂著一臉茶水,臉色鐵青,用力攥緊了拳頭。因為按捺渾身的屈辱而青筋暴露,怒得發抖,然而他別無選擇,隻得不甘願而又不得不彎下了他那無比珍貴的膝蓋。

隻有一個人,此刻的心情追悔莫及——那就是赫連嘯。當他聽到餘辛夷活著回來的時候,他就將一切想明白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衝著季樊青跟大皇子去的事情,都隻為給餘辛夷正名,而全部不約而同巧妙的避過了他赫連嘯被陷害之事。

現下餘辛夷回來了,說明他跟餘辛夷的合作已經徹底破裂。她羽翼豐滿了,再也不用依靠他赫連嘯,甚至明確的向他表明——他們再無幹係。而他對此卻是毫無辦法的。餘辛夷的身份起初是他一手促成的,難道他現在要跳出來自己承認這點,傷人傷己麽?這種蠢事,是個人都不會做。更何況,她餘辛夷算是徹底傍上了扶蘇這座大靠山!而他赫連嘯則失去了唯一的,繼續合作下去的機會。

當赫連嘯第一次嚐試苦澀滋味的時候,餘辛夷正麵容虛弱的在寒紫的攙扶下走出皇宮,上了馬車後兩人相視一笑。

寒紫小聲道:“難為小姐你為了做足這場戲,而故意餓了自己幾天,讓自己看起來足夠虛弱,真是吃了大苦了。”小姐的狠她不止一次的親眼看到,但是每每看到她這樣對自己,寒紫仍然止不住心酸。

餘辛夷不在意道:“能達到現在的效果,吃點苦又算什麽呢?再大的苦,我都吃過,不止一次。”

剛才在皇宮裏,帝後親自接見了她。在武德帝麵前的旬後,顯得無比溫婉慈愛,仿佛一個仁和的長輩真心關愛受了苦的晚輩。然而那樣的悉心關懷反而讓人覺得假,倒是武德帝不溫不火,隻說:你能活著回來,已是最好。

然後又賞賜了不少藥材、珠寶等等,讓餘辛夷好生回去修養,還金口玉言,不久後她跟扶蘇的婚事照常舉行,屆時他還會破例,親自為他們主持。

這是一項多麽無上的恩寵啊,由一國之君親自為她主持婚禮,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更何況,這還代表了許多事,代表皇帝真的承認了她的身份,代表得了這樣大的保命金牌誰還敢輕易動她呢?隻有餘辛夷聽到的時候,暗下默默皺了皺眉。

寒紫顯然跟餘辛夷想到一處去了,頗有些憂心道:“小姐,你跟丞相的婚事原定在下個月十五,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了,怎麽辦?要繼續進行下去麽?”剛才武德帝當場說要給這場婚事做主持,若是悔婚,那不就是個欺君之罪?可是另一方麵,八殿下回來了呀!小姐原本答應這場婚事,就是為了逼八殿下出現,現在目的達成,難道還要繼續下去麽?那不是錯上加錯麽?

餘辛夷哪裏不懂這個道理,剛才在大殿上她猶豫的正是這點,但是她知道若是現在提出悔婚,後果不堪設想。解決的辦法,隻有兩個——要麽她“死”,要麽,就是她在這一個月內將所有要做的事辦完!

剛回到府裏,見福伯等人正在忙著完成她交代的事——將那具替代她的屍首好生發送了並請高僧超度,也算她作為補償了。帶著寒紫回房,一打開窗便正巧一隻信鴿飛了進來。

“是殿下來的消息!”寒紫立刻捉了來,將鴿子腿上綁的信解開來。

餘辛夷接過,麵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娉婷郡主被帶回來了。”這是她與扶蘇的約定,當初她被陷害之際,偶然從景夙言那裏得知扶蘇正在暗中尋找娉婷郡主的下落。餘辛夷立刻知道,機會來了!於是她當即決定登門拜訪。隻要扶蘇願意助她一臂之力,那麽作為酬謝,她會將失蹤的娉婷郡主完好無損的送回來,現在她也算言出必行了。

餘辛夷正準備回信,抬頭間忽然發現,停在窗台前雪白通靈的信鴿羽毛裏,竟雜著一抹紅,很小一片卻恰巧被她捕捉到了。她立刻皺眉,心髒某處揪了一下,捉了信鴿仔細檢查,信鴿完好無損,並沒有哪裏受傷,那麽這小片血跡哪裏來的呢?答案隻有:景夙言受傷了!於是不小心沾在信鴿身上!

從來沉穩冰冷的心口,絲絲的抽疼,如此活生生的心情讓她猛地想起那些血淋淋的往事,她立刻攥緊了信道:“走!跟我立刻去找他!”

那個人,實在太亂來了!他發生了什麽從來不說,總是藏在心裏對她引而不宣。就像他的信一樣,總是以閑淡幽默的口吻講述事情,卻對他受傷的事情閉口不談。她知道他的意圖

,可是她不需要保護!她是餘辛夷,無惡不作的餘辛夷,她需要的是分享,是共同承擔!

福伯看著餘辛夷剛回來又要出門,正準備開口詢問,餘辛夷已經消失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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