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案第十七章 漆皮鞋的主人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她們吃完了早餐。。按說,她們應該離開別墅了。那時,宋金增在他的書房裏看書。妘鶴和涵冰走進去,向主人告別。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妘鶴友好地和宋金增握手,感謝宋金增這幾天的照顧和招待。妘鶴說得鄭重其事的,好像要生離死別似的。宋金增也意識到了這點,他熱情地問:“你們這就要走了?不再住幾天?”

“不,我想我們還是回去的好。”妘鶴轉身就準備離開。涵冰跟在她後麵,不明白她腦子裏到底在賣什麽葫蘆。

在就要開門的時候,妘鶴突然說:“你讓我們找的那個人,我找到了。”

“什麽?你找到她了?”他的臉上滿是急切疑問。

妘鶴重複了一句:“是的,我找到她了。”

宋金增搬過來一把椅子,邀請妘鶴她們再待一會兒,至少應該把事情說清楚以後再走。妘鶴同意了,她們又轉回來,坐在椅子上。他也坐下來,歎口氣說:“真沒想到你能找到她。”

妘鶴語氣沉重地說:“很抱歉,我要告訴你的恐怕不是什麽好消息。”

他的臉一驚,問道:“這麽說她死了?”

“妘鶴淡淡地說:“這要看情況而定,主要取決你怎麽看待這件事情。”

他隻皺眉頭。涵冰也隻皺眉頭,兩個人被妘鶴搞得暈頭轉向。他不明白地說:“我不明白,一個人要麽死,要麽活。劉玉萍總得是兩者中占一個吧。”

誰知道。妘鶴的回答更讓他們吃驚:“啊,我們在說劉玉萍嗎?可是劉玉萍是誰呢?”

涵冰也鬱悶了:“你的意思是劉玉萍這個人壓根不存在?”

妘鶴意味深長地一笑,沒有明確回答。她轉移話題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我知道劉玉萍這個女人從來就不是那種智商很高的人。人是個好人,心眼也好。可是那個腦袋瓜子,簡直笨得像母雞。”

涵冰就不能聽妘鶴說誰誰腦袋瓜子笨,就好像她在說自己似的,她嘟囔著說:“母雞才不笨呢。”

宋金增試探著問:“這麽說,謀害徐丹的人不是她咯?”

妘鶴慢慢地回答說:“要把這件事說清楚還很難。我想,我還是開始先從一隻鞋說起。”

宋金增和涵冰都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一隻鞋?什麽鞋?”

妘鶴微微點點頭說:“是的,一隻漆皮鞋,一隻帶著裝飾扣的漆皮鞋。案發時,我和涵冰從診所下樓。當時我們站在五道街46號的台階上,見到門口停了一輛出租車。車門打開以後,就見到一個女人的腳先跨下了車。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隻腳形狀很好看,瘦小,勻稱,襪子的質量也很上乘,但我不喜歡那隻鞋。那是一隻新鞋,閃閃發亮的漆皮鞋,鞋上有一顆很大的裝飾鞋扣。就像我說的,我不喜歡那隻鞋。鞋和腳一點也不搭,還有那顆裝飾扣,看起來很俗氣。我正在那麽打量的時候,就見到她整個人也下了車。說真的,我注意到整個人的時候還有些失望。一個中年婦女,已經沒有什麽容顏可說,而且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樣子。”

這時,宋金增打斷了她,好奇地問道:“那人就是劉玉萍嗎?”

“正是。她下車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她的鞋扣在車門口給絆住了,而且被車門掛扭掉了。我拾起來給了她。當時。我注意到那隻腳應該是35碼的腳。說真的,這就是我的毛病,我總是身不由己觀察發生在身邊的一切事情。如果不發生後來事情的話,我想這件小事會很快從我腦海中刪除。”

“後來,我和我們的程隊長在例常詢問的時候會見了這個女人,當時,我注意到她那隻鞋扣竟然還沒有縫上。有意思的是,當天晚上,劉玉萍走出賓館,從此失蹤了。”

妘鶴說的這些,涵冰已經聽她說過好幾次了,再聽也不會聽出什麽結果來。她不耐煩地說:“這個階段的故事我已經知道了,後來呢,趕緊說後來的事情。”

“好吧。緊接著我們在大道彎公寓54號搜檢到一具屍體。屍體藏在床櫃子裏麵。當時,我也在現場,我檢查了屍體,首先看到的是一隻很不像樣的帶裝飾扣的鞋。”

“鞋子有什麽問題嗎?”

“是的,一開始我並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那是一隻很不像樣的鞋子,一隻穿舊了的鞋子。可是,你們記得嗎?我說過,當時第一次見劉玉萍的時候,她也是穿著一雙帶鞋扣的漆皮鞋,不過那是一雙嶄新的鞋子。而這時,就在同一天,在大道彎公寓裏,那雙鞋子竟然變成了一雙舊鞋。這根本不可能,一個人是不會在一天之內穿舊一雙鞋子的。”

對此,宋金增和涵冰的興趣都不大。涵冰無所謂地提問說:“那是問題嗎?可能她有兩雙一模一樣的鞋子吧?就像我,我碰見中意的鞋子,也會心動買兩雙。尤其是限量版的鞋子,因為怕一雙穿壞了,沒得換,所以我也會買兩雙。”

“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問題是,我們在賓館她的房間,查看了她的全部衣物,那裏根本就沒有那雙帶鞋扣的新鞋。我曾經想過那種可能性,她有一雙舊鞋,還有一雙新鞋,可是如果她臨走時換了舊鞋,那麽那雙新鞋在哪裏?這一點你們感覺很奇怪嗎?”

宋金增哼了一聲說:“我看不出那有什麽大不了的。”

妘鶴嗬嗬一笑說:“是的,沒什麽大不了的,根本就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就是人們的通病,對想不通或者無法解釋的事情就忽視。可是我不一樣,我站在床邊,看著那隻鞋,心生疑慮?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嚐試著脫下她腳上的鞋子,發現那隻鞋很小。這時,我發現,死者的腳至少是37碼的,可是她腳上穿著的是一雙35碼的鞋。”

“我們還是不明白那能說明什麽問題?”

“是,不能說明問題。我詳細地觀察死者,不明白凶手為什麽要毀容?為什麽要刻意毀得讓人無法辨認?”

宋金增不知道是不耐煩還是有些不安,他問妘鶴說:“為什麽要再次回顧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但妘鶴的回答很堅決:“當然有意義。再往下走你就明白我說得到底多有意義。我知道,在這個時候,死者有問題。雖然她穿著劉玉萍的衣服,用的是劉玉萍的手提包,但是她的麵孔根本認不出來。假設這個女人不是劉玉萍,那麽她是誰?我開始考慮原先住在這裏的女人,那個叫徐丹的女人。我想有沒有是徐丹死在這兒?說來也巧,徐丹也在五道街46號看過牙,從醫生的診斷上來看,死者應該就是徐丹。”

妘鶴講到這裏的時候,宋金增看起來更加煩躁不安,涵冰卻更加迷惑不解。這些問題之前已經討論過了,有必要在這裏再重複一遍嗎?

現在的妘鶴根本沒有在意他們,繼續說:“最後我想,應該有兩個劉玉萍。其中一個劉玉萍是真正的廣州人,她是個誠實有點傻的老實人。而另一個假劉玉萍呢,她曾在街上和你套近乎,聲稱是你太太的密友。她離開醫生的診所後,那裏就發生了一起謀殺事件。那天晚上,她去拜訪了另一個女人,然後那個女人就在當天晚上被殺了。她也一定知道警方在追查她,但是她從那以後就徹底人間蒸發了。而後一個劉玉萍是個精明人,她是冷酷無情的殺手。”

“這麽說我們見到的劉玉萍是誰?”涵冰驚奇地問道。

“事實上,我認為我們見到的劉玉萍是假劉玉萍,也就是大道彎公寓54號的主人徐丹。”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說過,真劉玉萍是37碼的鞋,而我們見到的劉玉萍是35碼的鞋子。在診所門口,我注意到的是她的那隻腳,以及腳上穿的那隻新的漆皮鞋。可是,問題的關鍵是,我怎樣才能找到這個假的劉玉萍?當天,她穿的那雙鞋子又在哪裏?”

把問題趕到這裏的時候,涵冰才算透氣了,她驚訝而欣喜地說:“我知道了。你昨晚上戀戀不舍地抱著的那隻鞋子就是我們之前見到的那隻鞋子,假劉玉萍穿過的鞋子,是35碼的,對吧?”

妘鶴點點頭說:“是的,要不我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在您的別墅裏竟然神奇地找到了那隻鞋子,那隻嶄新的、掉了鞋扣的漆皮鞋。”

宋金增臉色大變,他驚慌地問道:“你是說假的劉玉萍把鞋子放在我別墅裏?”

這會兒,涵冰的腦袋倒靈光了,她回答說:“在劉小慧的房間找到的。”接著,她谘詢地看著妘鶴說:“你的意思是劉小慧和李豔,她們中的一個可能是凶手?”

妘鶴淡淡地說:“不,我認為凶手另有其人!”

這下,兩人又傻了,如果不是她們還能是誰?這別墅裏還能有誰?不會是保姆吧?

妘鶴笑笑,輕鬆地說:“你們再也想不到這個女人是誰?”

涵冰又急又惱,催促說:“別賣關子,快說,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妘鶴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個名字:“蘇一楠!”

“什麽?”整個書房裏響起的是涵冰的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