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冷的很,走了將近兩天的路,到了柔玄地界,雨早天,雪飄了大半天,到了這沉沉夜色降臨的時候,腳下的地麵已經結了冰,凍得硬邦邦的,雪花飄落下來,不再融化,而是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wwW,QuAnBen-XIaoShuo,cOm

當那不起眼的轎子緩緩到了跟前的時候,望著兩邊站著的銀白衫子的天風衛,笑流年微微一笑,衝著安嘉寧點了點頭。

那轎子緩緩停了,有人低低向內說話,轎中之人卻全無動靜。

安嘉寧心頭一跳,急急忙忙拍了拍袖子,這才感覺自己方才縮在袖子裏的手都有點凍得僵硬了,動作都有些不利索,微微顫抖著。她上前一步,旁邊負責撐傘的叢人也趕緊收了傘,安郡主單膝跪倒地上,沉聲說道:“柔玄守將安嘉寧,奉命前來迎接國師大人大駕。”

“嗯……”低低的聲自裏麵傳出,那人說道,“有勞安郡主盛情美意。此地不是說話之處,一同入城如何?”

“是!”安嘉寧靜靜聽著,此刻幹淨利落,急忙答應一聲,起身來,說道:“末將替國師大人領路。”

“有勞了。”仍舊是那麽平淡的聲音,沒有多餘的華麗的詞藻,幾個字而已,放在人群之中,一萬個人說出,便也能刹那被遺忘,就似大海之中的泡沫。可偏偏是被他說出來,卻動聽極了,柔柔款款的,這麽冷的天,徑直地鑽入人的心底,簡直想叫人百聽而不厭,隻想一聽再聽,隻管聽他說下去,至於說什麽,倒是其次。

收斂心神,旁邊有人將白馬牽來,安嘉寧拽住馬韁繩,翻身上馬,一馬當先,慢慢而行,身後諸人,或乘馬或步行,緊緊跟隨身後。

雪花飄飄揚揚,風卷著雪片子自原野上呼嘯而過,拍打著前方矗立的古老城牆,柔玄城仿佛是一個曆經滄桑的老人,以一種威嚴不可侵犯卻又垂垂老矣的姿態,迎接著神風的這位神秘的輔政國師光臨。

城門緩緩打開,安嘉寧縱馬上前,卻又拉住了馬匹,在馬背上向後看去,心頭洶湧澎湃,不知激蕩何種情緒,隻是明亮雙眸望著那沉沉默默,穩穩當當地向著這邊而來的轎子的時候,嘴角才忽地露出一抹笑意:是他,果然是他。

—他。終於來了!

這漫天地飛雪。打在臉上冰冰涼涼地。卻怎麽也澆不滅心頭那喜悅地火花。就好像。一刹那淒風苦雨也變成了漫天飛花蕩漾。讓人隻想快活大叫。盡管。轎子中那尊貴之人。尚且連一麵都未曾露過。然而那寥寥幾句。天底下獨一無二地聲音。卻已經足夠。深深深深。抵入人心。至死不忘。

當急雨降落神風皇城地時候。南安地界。也相應地灑落了幾滴雨水。

梅南蘇夜望著院子之中生氣勃勃。正在苦練武功地雪若。笑意淺淺。說道:“雪若最近用功地很呢。”

“是啊。小王子很是用心。這幾日好像身體也長了不少。”盧飛驚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邊地人。

“嗯……”梅南蘇夜轉過頭來,同他對視一眼,說道,“那也多虧了振翼兄你教導的好。”

盧飛驚望著他清清笑容,笑意盎然,說道:“殿下不要老是誇我,我很容易飄飄然的。”

梅南蘇夜哈哈一笑,又問:“近日來天氣變化無常,實在叫人擔憂。曲先生身子單薄,至今仍舊服藥著,不知何時才能康複。”

盧飛驚背著雙手,望了一眼院落中某個不起眼的屋子,說:“曲先生身體向來不好,這一次破例為了殿下出山,是殿下的福分所致,天氣雖然惡劣,然而曲先生對自己的身體向來有數,殿下也不必多擔心。”

梅南蘇夜說道:“我知道,隻是……”秀氣的雙眉皺起來,望著雲色沉沉的天邊,不知仍舊在擔憂什麽。

盧飛驚從旁望著他的神情,揣測這人心意,**不離十,當下問道;“殿下可還是在擔憂曲先生麽?”

梅南蘇夜想了想,終究一歎,說道:“曲先生本願高臥鄉野,過著清風明月的閑適生活,然而卻被你我貿然請來,萬一先生勞心勞力,因此而……”皺著眉頭,不再說下去。

盧飛驚望著他慈悲神色,搖了搖頭,說道:“殿下,不必如此擔心,曲先生若是不欣賞殿下,也不會破例出山了,他是世外高人,當也知道自己何去何從最好,他既然出山,就打定了主意要跟隨殿下,殿下不必為此而想地太多,殿下此刻該憂心的,是這天下。”

梅南蘇夜黯然一驚,轉頭看向盧飛驚,半晌才默然歎說:“振翼你總是會在我糊塗之時,提醒我。”

盧飛驚微笑說道:“不是,是我知道殿下向來是這麽慈悲的心腸,所以自己必定要無情一些,才能彌補殿下的不足,其實殿下這樣也並不是不好,當日若不是殿下舍身救了閑雲村中的那個孩子,也許曲先生就不會答應我們出山呢。”眼睛一眨,想起昔日情形,那麽冷的河水,那麽急促的水流,平常看似猶豫不定的他,卻赫然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將那在水中掙紮著的孩兒救了出來。

本來他們已經在閑雲村等了三天,以為會被曲臥雲拒絕。卻沒有想到,當抱著孩兒的殿下被眾人七手八腳救上河岸之後,那一直緊閉地臥雲居卻忽地向他們打開了大門。

不過,盧飛驚在心底苦笑,一直沒有對梅南蘇夜坦白的是:假如那日,臥雲先生還不肯開門的話,他恐怕就要行非常手段了。

當望見殿下舍身救那孩童,被冰水灌得幾乎昏迷地模樣,他心頭有一種殺人的衝動,當然地,也便將這種不滿的衝動,記在了曲臥雲地頭頂,他若是肯從,而殿下也無事,那自然一筆勾消,若是他堅持敬酒不吃,那麽他也不憚給他一杯嚐不得的罰酒吃吃,讓他付出害殿下到如此慘狀地代價。

梅南蘇夜有些慚愧般搖了搖頭,說道:“難道要見死不救麽,恐怕誰見了那種情形,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盧飛驚哈哈一笑,心想:“地確,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你也要看看自己是什

,天底下的王侯將相,如你這般地,哪裏會不顧身家不猶豫地下冰河,去救一個不相幹的孩童?平日裏他們不草菅人命已經是莫大功德了。”

“咳,咳,兩位在說什麽?”微微咳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盧飛驚轉過頭去,看著來人略有些枯瘦蒼白的麵容,笑道:“是臥雲先生。”

梅南蘇夜也是一驚,見了來人出現,急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扶住了曲臥雲的胳膊,說道:“臥雲先生怎麽出來了,為何不多躺一會兒?”

曲臥雲自出麵以來,一直愁眉不展,他的臉色,已經超出平常人所說地白皙,而是一種略帶病容的慘白,更加上雙眉一直微微地蹙著,更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病態,仿佛是捧心西子一般,我見尤憐之狀。

盧飛驚從旁看著他,想到自己在臥雲居第一次見到這人之時,嚇了一跳,光看此人麵相,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短命之相。後來才知道,臥雲先生向來身子單薄,動輒大病小災纏身,說話也都得先咳嗽兩聲,是以從來不肯離開閑雲村。

“咳,咳咳,”曲臥雲咳嗽了兩聲,書生髻上微微垂著一絲瓔珞,隨著他的動作抖了兩下,他身著的是一襲灰色麻布衣裳,腳下踩著的是黑色的靴子,身子骨端的單薄,本來殿下也不算十分健壯,可跟曲臥雲相比,簡直可謂是“精壯”“**”一個了。

不由地為自己的想法而覺得微微好笑。

那邊曲臥雲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才看了梅南蘇夜一眼,垂下了長長睫毛,說道:“殿下,承蒙殿下……關懷,臥雲地身體向來如此,不用……掛心,咳咳,殿下……”

他的臉容清瘦之極,給人一種極其單薄可憐的感覺。梅南蘇夜便十分心疼,一邊扶著他,一邊高聲吩咐旁邊的侍從:“去給先生取大氅來。”

有人迅速去了。

曲臥雲也不拒絕,旁邊的盧飛驚卻說:“先生無事還是趕緊回房吧,小心病倒了,殿下更是憂心。若先生有什麽要事,可派人來請殿下前去商議就可,不用親自出來。”

梅南蘇夜急忙點頭,說道:“此言甚是。”關懷地看向曲臥雲。

曲臥雲的雙眉依舊微微地蹙著,嘴角卻好歹多了一絲絲的笑意,張口說道:“咳,咳,臥雲的身體,其實沒什麽……隻是……咳,有一件事情要跟殿下說……”

“是何事?”梅南蘇夜問道。

曲臥雲說道:“不知殿下可知道麽,神風的……咳,輔政國師,他……已經離開神風。”

梅南蘇夜點了點頭,深思說道:“先生想說這個,消息剛剛到,隻不過,還不知真假。”

盧飛驚亦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曲臥雲說道:“此事,千真萬確,隻不過……輔政國師,卻不是如眾人所想,是去,去了……咳,秦天。”

梅南蘇夜皺起眉來,問道:“先生地意思是,輔政國師他沒有去秦天?那麽他是去了哪裏?”

“殿下……可以想想看。”

“嗯?”梅南蘇夜想了想,旁邊的盧飛驚卻眉頭一動,顯然是想到了什麽。曲臥雲看似低垂著雙眸,目光卻向著盧飛驚的方向一瞥,不動聲色。

見梅南蘇夜不回答,盧飛驚小心翼翼問道:“他不去秦天,眾人卻傳說他要去秦天,莫非他想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招?他會去哪裏,總不會來南安吧,北魏……也難得去……”說著,露出沉思神色,目光卻向著梅南蘇夜那邊輕鬆。

他這麽旁敲側擊一說,梅南蘇夜刹那驚醒,說道:“莫非,國師他去地是柔玄?我聽說,前些日子,國師大人同柔玄安將軍似乎走的很近。”

曲臥雲點頭,麵上露出些微笑意,說道:“國師大人此行,可堪稱‘風雷之行’啊,咳咳,無論是神風,或者天下,都將因為國師此行,而……而……”

盧飛驚接口,說道:“而掀起波瀾麽?”

曲臥雲“嗯”了一聲:“將軍說地是。”

盧飛驚問道:“那先生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國師大人去柔玄,擺明了是要用‘懷柔政策’,雖然現在對我們無擾,可是,說不定日後……”

曲臥雲說道:“這倒不必著急,國師現在要對付的,南安最多隻排在第四位。在我們之前,國師地任務還很艱巨。”

梅南蘇夜不解,問道:“排在第四?先生是什麽意思?”

曲臥雲右臂抬起,細細說道:“現在天下,國力強盛到能跟神風較量的,一是大秦,一是北魏,月國太偏僻,恐怕不會打中原主意,而偏偏,大秦跟北魏野心勃勃,據密報傳聞,前些日子地北魏鎮北王曾偷偷潛入過秦天,還做下一件隱秘事情……”

梅南蘇夜心頭一動,這件事他隱約聽說,隻是,到底鎮北王做了什麽,卻始終無人探聽得到,而這件事情,他也從沒有對曲臥雲說過,沒想到他竟然知道,他不由地看了盧飛驚一眼,以為是他泄密,然而盧飛驚也是一臉的無辜,同他對視一眼。兩人均是心頭一凜。

曲臥雲對兩人地異色似乎沒有察覺,繼續說道:“所以,國師大人想對付他們,便要籠絡自己的勢力,在他們倒下之前,南安,尚會安穩些日子,隻要拿捏妥當,還可在這些人之間安然周旋一陣。”

盧飛驚濃眉一振,說道:“先生地意思,可是……看河蚌相爭?”

曲臥雲淡淡一笑:“我南安勢力同他們相比,還單薄些,當然要保全自己為先。國師大人此去柔玄一行,擺明了柔玄已經臣服國師底下,所以國師勢力強盛之後,第一要對付打壓的,必定是大秦跟北魏,而且,必定是毫不留情的、致命一擊,才好……向天下重新立神風之威。”

梅南蘇夜聽的驚心動魄,眼前旌旗獵獵,耳畔隱隱地竟聞到戰馬嘶鳴之聲,不由問道:“先生你方才說的,我南安排在第四,大秦跟北魏是兩個,那麽第一的是誰?”

曲臥雲嘴角笑意更濃,望向梅南蘇夜,意味深長說道:“殿下,豈不聞‘攘外必先安內’?”

梅南蘇夜身子一震。曲臥雲

“神風皇城,皇室已經**,宛如毒瘤一顆,卻因為,要去除,談何容易,神風有國師坐鎮,宛如是一劑剛猛藥物,鎮地百病不發,反而露出一種欣欣向榮的假相。可是,壓得越厲害,若是有朝一日,毒發反噬,便越是厲害。所以,若是國師此刻一去,就好像原先牽製著毒性的藥物被移開,所有被壓製的毒性都會發作,一牽十,十牽百,百牽動全身,若知道‘良藥’真正離開,必定導致群魔亂舞狀態。”

梅南蘇夜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說道:“果然如此的話,那神風皇城,豈不是分崩離析,亂成一團了麽?”

“恐怕他要的就是如此。”盧飛驚在一邊忽地插入一句。

曲臥雲輕輕咳嗽兩聲,說道:“將軍……說的對。恐怕國師大人,要的便是如此,等所有的……隱藏在皮肉骨血深處的劇毒都發作起來,他才可以……咳咳,找到病根,而後……再……再……咳咳……”

他站在這冷風裏,說了這麽許久,到底有些支撐不住。

梅南蘇夜急忙伸手,輕輕地替他撫摸後背,一邊說道:“我已經知道了,先生不必再勉強說下去。”

彼時大衣送來,梅南蘇夜親手抖開,替他披上,又說:“神風地國師,的確有果然之能,竟然敢兵行險招,然而他人在千裏之外,若真的神風城內亂了起來,要控製,豈是那麽容易的麽?”

盧飛驚說道:“國師在離開之前,想必就已經設下相應計策,那個人地心機深沉,可不是等閑之輩。必定有讓人料想不到的詭計。”

此事曲臥雲微微喘息稍平,聞言笑了笑,又說:“的確,神風的國師,並非尋常之人,他能走出這招險棋,就必定有叫人防不勝防的萬全之策,然而……”

梅南蘇夜跟盧飛驚聞言微微一怔,一起看向他。

“然而他不在城中,便是最大破綻,要知道,風雲變幻一刹那,生死也便是一刹那,拿捏不好……咳咳,必定會給人些可乘之機啊。”

梅南蘇夜皺起眉來,有些不明白曲臥雲在暗示什麽。他隱隱聽出他的意味深長,可是,卻又不甚明白。

隻盧飛驚眼中光芒閃爍,似已經明白,卻不多言。

曲臥雲捏了捏大氅地領子,梅南蘇夜的手還圍在他的肩頭,給他護佑一般,這個人,總是這麽為人著想麽?可是太柔善的心腸,是做不了合格地君主地啊。

曲臥雲想了一會兒,索性合了合雙眸,輕輕地開口,緩慢問道:“殿下,你想不想……一報當日寄人籬下之仇?”

他話問的很輕很輕,聲音甚至還有些虛弱,就好像是天上地雲朵,悄無聲息地降落身旁那麽叫人不防備的感覺,可梅南蘇夜卻覺得仿佛有一根刺狠狠刺了過來,令他地身子猛地一抖。

昔日地情形,屈辱地情形,如繽紛的雪片一樣,刹那紛湧,出現在眼前。

神風的輔政國師,金紫耀。

那個驕縱的,不可一世的男人。

縮在袖子內的手,忽地握緊了。盡管經過這麽些日子的修煉,他的心態已經平和了很多很多。

可是提到那個名字,提到報複,卻仍舊忍不住,讓他渾身微微地……發熱。

“啊!下雪了!”有一聲清脆的叫聲。

梅南蘇夜茫然抬頭,望向天空之中,下雪了!真地下雪了!昨夜雨,今日雪,這是……在變天嗎?

而眼前,曲臥雲雙眸似開似閉,如在等待他的回答。身旁,盧飛驚關懷雙眸看他,隻要他作出決定,他絕對不會有異議。而前方不遠,練武的梅南雪若停了招式,仰頭看向天空,高興地叫著:“下雪了,下雪了!”他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笑著跳著嚷嚷說道,“蘇夜,下雪了!”

梅南蘇夜嫣然衝他一笑,而他的腦中,卻仍舊盤旋著曲臥雲的那句話:“殿下,你想不想一報當日寄人籬下之仇?”

那一雙金色的眸子,重新在眼前晃動,如火一樣的熾熱,似烙印在他的身上,令他的全身竟忍不住仍舊隱隱作痛,不知道是因為昔日那鞭傷,還是被他目光傷害所致。

不得不承認,曲臥雲的這建議,真是個,很好地誘惑。

“你要小心些。”風颯颯,自北邊吹來,吹的很急。將諸葛小算的聲音也送的很清楚。

觀兵台上,猙獰的麵具遮住半麵容顏,那人不知為何,嘴角似上揚地樣子,是在微笑麽?他說:“小心什麽?懷荒盜匪?小事一樁麽不是?”

嗬,是什麽叫他意興勃發,如此輕敵。

諸葛小算羽扇遮住胸前,說道:“天有不測風雲,君上,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好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會神魂顛倒?”

麵具後的雙眉揚了揚,仍舊目不轉睛望著校場內地兒郎操練,手在腰間的寶劍上一按,修長挺拔地腰身如劍,朗然說道:“諸葛,不要擅自測度我的心。”

諸葛小算哼了一聲,轉過身來,同他擦身而過瞬間,停了停腳步,說道:“我隻希望君上,早日正視自己地心,莫非君上以為,世界上會有完美的陰謀,會有永不透風的牆,會有一生一世的欺瞞?”

句句刺心,像是要刻意的搖醒他的美夢。

步青主猛地轉過身來,問道:“諸葛,你,想說什麽?”

諸葛小算不回頭,淡淡地說:“我隻想提醒君上,有些事情,應該當斷則斷,不斷的話,必受其亂。就像身陷沼澤之人,你若不提早想辦法,便會越陷越深,一直到爬不上岸!就好像被毒蛇咬到之人,你若舍不得一隻手,便會直至毒發身亡。”

步青主靜靜看著那人如竹一般挺秀地背影,靜默片刻,忽然說道:“沼澤,毒蛇?都不是我所見。我所見的,隻是……那一個人……”他欲言又止。

諸葛小算隻是笑:是啊,他眼中隻有那一個人,卻看不到,那人對他,有多大害。

步青主見他不語,想了想,問道:“諸葛,我來問你。若是這世上有永恒的欺瞞,

不露風聲,那也不算做是欺瞞了吧?”

哈,……啊,原來,他是想如此。

必定是,在那一位殿下那裏,苦樂都嚐盡了,而至今,察言觀色,望他的神態,十有**是得了甜頭,所以沉溺那溫柔鄉內,昏昏沉沉不肯醒來,還生怕,有朝一日說出真相,惹得那位殿下發怒,毀了無限好夢。所以,想退卻,想一味的後退,想隱瞞,想要一輩子的隱瞞住那位殿下。他,竟然說出這種小孩子都覺得幼稚的話來。

果然,被戀慕衝昏了頭腦的男人,不能相信。

怪道人家說:紅顏禍水。

怪道人家說:美色有害。

可是,色不迷人人自迷。說到底,是男人的事,關紅顏何辜,如他諸葛小算,又能被誰所迷,被誰所害?

蒼涼地,一笑。

諸葛小算仰頭向天,低低冷笑,說道:“患得患失,瞻前顧後,我今日方才見到君上你這性格中的另一麵。”

步青主聽他一語道破自己所掩飾地真相,不由地微微羞赧,幸虧麵具遮住了容顏,讓人看不清他的麵色。他呐呐地,不再言語。

諸葛小算笑罷了,邁步向前,步青主在他身後,忽地叫道:“軍師……”

諸葛小算停了步子,冷冷一笑,說道:“君上,你叫我一聲軍師,那麽,我就再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君上——別說這個世界之上,並沒有永恒的欺瞞,每一個謊言都有被戳穿的時候。而就算是有永恒的欺瞞,不會被戳穿地謊言,那麽,他也隻會是欺瞞跟謊言,就算過一百年也,一千年也好,甚至一萬年都好,他們都永遠是欺騙跟謊言,而絕對不會是真相!”

宛如萬箭撲麵而來,步青主身子一顫。

小樓在**昏睡了大半天,在野外的時候,她就昏迷了過去,畢竟不是習慣承歡的身子,而禦風又太過勇猛,仿佛饑餓良久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到手的美食,吃的翻天覆地不可控製貪心的很,要一次再要一次,她醒來又昏迷,如是幾次,一直到意識沉沉幾乎崩潰。

繞是如此,他的心底還是不覺得滿足,隻因為看她昏迷的可憐樣兒,怕真個兒弄壞了她,所以才又收斂,戀戀不舍地住手,將她百般嗬護照顧,細細用袍子裹住身子,弄得密不透風的,才悄悄地帶她回了王府。

又拿出藥膏,替她細細先清理了身體,將紅腫不堪**地那裏,用藥膏細細地塗抹了,連裏麵也沒有放過,才放了心。坐在床邊上,低頭看著那人,看的入神,畢竟忍不住,在她嬌嫩如花的臉上親了又親,感覺到體內隱隱又發出一把火來,隻好急急忙忙跳窗而去,生怕看一眼再看一眼,仍舊忍不住會撲上去侵犯她導致前功盡棄。

第二日,明盞奉珠來伺候小樓起身,小樓隻迷迷糊糊答應了一聲,含糊叫道:“別碰我……走開,走開。”便又睡了過去,明盞奉珠聽的莫名,卻不敢打擾,便隻好垂手在簾子外等待,小樓一睡睡了半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吃飯時間,她翻了個身,感覺身上酸痛無比,像是被巨石碾壓過,尤其是腰,像是被人打斷了七寸的蛇,軟綿綿的,像是抽去了骨頭似的,她十分不自在地,扭了一會兒,手按著床麵,忍著痛,才終於爬了起來。

明盞奉珠在外被她嚇得不輕,差一些些就趕著去找禦醫來了,隻是知道她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大概是瞌睡多些,才忍住了,見小樓起身,立刻上前來噓寒問暖,小樓朦朦朧朧,摸著額頭回想昨日,那些在野外的荒唐事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手捧住了臉有些無地自容。如此癡癡地坐在**,想來想去,終究一聲歎息,張口的第一句卻是問:“那個……王爺呢?”

奉珠明盞聽她開口說話,驚喜異常,明盞急忙說道:“回殿下,王爺他去了校場觀看練兵,不日就要啟程去懷荒征戰了。”

見小樓呆呆無語,又問:“殿下可是想見王爺麽?”語氣竟帶一絲絲地期盼。

小樓咬了咬嘴唇,想了一會兒,終於搖搖頭:“不用了。”

明盞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卻不敢多言。

小樓身子挪動,想下地,雙腿卻又十分無力,她惱恨起來,伸出手,使勁捶了一下自己的腿,明盞奉珠急忙上前,說:“殿下,奴婢來幫你。”

小樓心頭沉甸甸的,隻好任由她們去,扶著兩人的胳膊,好歹下了地,正在這時侯,見外麵屏風人影閃爍,有人在屏風後麵,低低說道:“殿下可醒了麽,蜜夫人求見。”

蜜允姬?她來做什麽?小樓怔了怔,猛然想到昨夜地事,心底一陣的赧顏,剛要拒絕,奉珠在一旁快嘴說道:“殿下,殿下睡著地時候,蜜夫人就來過好幾次了,想必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殿下你可醒了,就見見蜜夫人吧!”

小樓瞪了這丫頭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頭那丫鬟問道:“殿下,可要見蜜夫人麽?”

罷了,罷了,本想悄悄地回絕就是了,她們這一唱一和地,恐怕也給蜜允姬聽了去了,小樓隻好咳嗽一聲,說道:“請她進來吧。”

今兒的第二更,不知不覺,寫得多了,所以更地晚了點。大家包涵^_^

明天好像能繼續加更啦,哈哈,粉紅票新的加更目標是180哦。努力!

以下:

飛飛:殿下,那張票票,是俺排了大半天隊才領到滴,十分珍貴,不能給你!

小樓:你不給我,我就跟步青主揭發你還有在給紫耀哥哥做兼職

飛飛:好惡毒滴女人,我淚

小樓:哼,我都不能在他身邊,你倒是想滴美,哼哼

某飛流著淚爬走……

預知後事如何,記得來票,還要留言嘎,群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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