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碎！
臉色蒼白的楊虎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出河邊的淺灘，幹咳了幾聲呸的吐出一口血水。回頭看著和自己一起衝到岸邊的怪魚屍體。
巨大的身體已經變得有些幹癟，模樣古怪的躺在水邊半沉浮著，藤蔓還穿進它的身體在吸食血肉。
感受著湧進體內的暖流，消除了些身上的不適，楊虎仰身靠在沙灘上，享受著雨水拂麵的清涼感覺。
山坡上的小鬼也走了下來，蹲在岸邊對怪魚的屍體翻了翻，滿臉好奇的模樣。
楊虎偏過頭看著他：“你也沒見過？”
小鬼搖搖頭：“感覺有些像幼年生的低級……”他收住說了一半的話，不再開口。
低級什麽？楊虎雖然聽了半截不舒服，但是他也沒開口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些東西可說可不說。
就是自己身上的藤蔓，小鬼雖然見過了，可說他從來不問。
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隱私。
藤蔓經過上次的生長之後，似乎吸食的速度加快了許多，河邊躺著的怪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接近五六頓的巨大身軀，就在這會功夫消失得幹幹淨淨。
而且，他這次吃得有點猛，連渣子都沒剩下一點。
吃飽喝足的小家夥，慢慢縮回楊虎體內盤踞起來，隻留下一小節纏繞在楊虎手臂上懶洋洋的撒嬌玩耍。
受到了暖流滋潤的楊虎，麵上也多了幾絲血色，既然這邊的事情了結了，那就回去吧！
等他順著岸邊往回走，差不多四十來分鍾之後，才發現，自己和怪魚在水裏糾纏的那一會功夫，竟然順著河道被衝下來這麽遠了。
楊虎靠近河邊，又下水把那些沒被怪魚衝撞到的鋼管收拾了出來，這才爬上山坡上撿起自己藏在樹下的衣物套上，拿出手機撥通老李的電話。
電話那頭小夥子們熱鬧的嚷嚷聲還在繼續，看來還在那家路邊店裏熱鬧，李冉的聲音傳來：“老虎，什麽事？”
“李哥。帶幾個兄弟下來，把河道裏的柵欄，鋼管收拾一下。沒抓住，那東西跑了。”
對著電話那頭的李冉交待了幾句，楊虎又撥通了石頭的電話，這會最心急的，應該是他了。
“石頭。搞定了，把你的那部分做完就行了。”
接下來一個個打電話通知完，讓張大少也把派到各處的隊伍收回來，楊虎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這才撥通顏穎的電話。
“事情搞定了。你在那裏？”
顏穎的聲音裏有些驚喜，她輕柔的聲音裏少了幾絲楊虎出發前的擔心：“我就在恒域酒店這邊，剛剛逛街回來。要不要我來接你？”
楊虎笑了笑：“不用，我等這邊收拾一下就回來。開著車呢！”他說完掛了電話，轉頭四處看了看，小鬼又神出鬼沒的不見了。
在山坡上等了一會，李冉帶著人過來，楊虎把剩下收拾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對大家告了聲，順山坡爬上去。
鑽出路邊的林子，楊虎一抬頭，倒是見到個沒想到的人，俏生生的撐著傘站在他開來的那輛悍馬旁邊。
看著張麗淋濕的衣角，楊虎微微皺了皺眉，向她迎了上去笑道：“大晚上的你怎麽來了？”
張麗輕輕撩了撩額頭的秀發，上前用傘遮住楊虎：“武隊讓我過來這邊等著你的指示呢！這次的事情你可幫了隊裏大忙了。”
看來武岩那石頭，提前把這個消息告訴張麗了。
楊虎自然能猜出來那塊石頭的用心，心底無聲的歎了口氣，麵上不動聲色的笑笑：“石頭的事情。沒辦法推，不然的話我也不想動。剛剛才出去一趟回來就遇到這事，真是的。”
說著打開車門，讓張麗先上車去，自己轉過車頭鑽進駕駛室。
回城的路上，車裏的兩人都有些沉默，時不時的一問一答，少了前些日子那種無言的默契。
直到楊虎的車子，快要駛進城時，張麗才問了個楊虎一直等待的問題。
“你前段時間出去緬國，是不是見到他了？”
楊虎默默的點了點頭，開著車繞著環島一圈，向城裏駛去。
說實話，自從和顏穎在一起之後，楊虎也覺得自己不應該過分的沾染張麗，而且是在看到白榆之後。
呼！楊虎長長的吐了口氣，目光從後視鏡裏看著張麗有些失落的表情。
他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答應白榆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他還好嗎？”張麗問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轉頭看向車外，悍馬高品質的車窗玻璃中，倒映出她眼角滑下的晶瑩淚水。
楊虎沒回答她，開著車直奔恒域酒店。
看出悍馬的走向，腮邊還有沾著淚痕的張麗眼中閃過幾絲慌亂，卻強自鎮定著，沒去開口阻攔楊虎，她心裏現在亂得像團麻！
離婚的前夫和楊虎見過麵，現在伴隨在楊虎身邊的顏穎，她也有耳聞，是個不錯的女人。
可是自己呢！平靜了這麽多年的心，隨著楊虎的出現掀起漣漪……最重要的是自己沒有和別人去爭奪的資本，自己的兒子漸漸大了！
想起兒子，張麗的眼神裏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隱去心底的憂傷！
黑色雨夜中，悍馬的車燈像兩盞探照燈，照亮前路轉了個彎，穩穩停在恒域酒店門口。
楊虎轉頭看著張麗笑了笑，遞給她一個平和的眼神：“進去說吧！我忙了一天晚上了，還沒吃飯呢！”
他也使了點小伎倆，說出自己的困境，讓張麗不能拒絕。之前他沒停車，也沒說送張麗回家，心底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有時候承諾，真不該說得那麽瀟灑。
既然以後也要麵對，那麽就一次掀開了說吧！
下車頂著大雨小跑了幾步，楊虎帶著身後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張麗，步入酒店。
已經早早等在大廳裏的顏穎，就站在總台前，正對幾個值班的小姑娘說著什麽。回頭看到楊虎和張麗走進來時，她的眼神微微一愕，借著臉上綻放的笑容隱去，向兩人走來。
此刻的楊虎不同平常，似乎顯得有些霸道，連顏穎心底剛剛盤算好，要對張麗說的話，都沒給機會說出口，走近她之後直接對她說了聲：“我忙了一下午，餓得不行了，先帶我到餐廳去。要說什麽等會說。”
看出楊虎有心事，顏穎也不敢冒然做出些不適合的舉動，對他輕輕點點頭，又對張麗笑笑：“歡迎你張麗！”
轉身帶著兩人往二樓的餐廳走去。
楊虎把小女人流露的幾分不自然靠在眼中，心底歎了口氣，卻還是什麽也沒說，慢慢跟了上去。
餐廳裏還有三四桌客人，也不知道是因為雨大每走，還是住在這裏，慢慢的吃喝著桌上笑聲不絕。
顏穎給楊虎安排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親自到櫃台上衝泡了一壺茶過來，給兩人倒上茶水，這才輕聲張麗說了句：“張麗你別客氣。你們先聊，我去讓廚房做幾個菜。”
看著小女人轉身就走，楊虎臉上綻放開笑意：“顏穎，讓廚房多做幾個菜，一會大少他們肯定來的。”
顏穎乖巧的回頭對他笑了笑：“知道了！你兄弟幾個就沒一分鍾能分開的。”
楊虎笑笑！轉頭看著張麗，他臉上的笑意有些沉重，當然，這是張麗看出來的。
楊虎不想對這個傷痕累累的女人再隱藏什麽，加上她前麵對自己的問題，甚至心裏的疑問……
“我見到白榆了。他在外麵過得很好。讓我別告訴你，他不想你傷心。他做著我們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事情。把你們娘倆托付給我。我也答應他照顧好你，把他的兒子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
楊虎說出這幾句的時候，心裏一直墜著的沉重，終於放鬆下來，平靜的目光看著眼中又湧出淚水的張麗。
張麗俏臉上止不住的淚水，順著消瘦的臉頰不停的滑落，一句話也不說，不問，隻是呆呆的看著楊虎。
楊虎平靜的注視著她，輕聲說道：“他說了。他對不起你和孩子，卻不能對不起更多的期盼。所以，他回不了頭了，也不可能在回來。”
“他一直記著和你站在國旗下，戴著國徽身穿祖國威嚴的衛服，舉手敬禮的那一天，他說那一天的眼光，都普照在你的身上，閃耀出讓他永遠不能忘懷的光彩！”
楊虎殘忍的，用平靜的話語複述著白榆站在距離祖國僅僅一河之隔的山頭上，舉手敬禮，麵向光明的刹那！
他的眼神，從沒像此刻這麽憂傷過！上下滑動喉結裏，梗住了想要往下說的千言萬語。
輕輕端起微冷的茶杯，楊虎喝下一口苦澀，平靜的目光再次落在張麗身上。
張麗的麵前突然伸來一隻玉手，把一塊潔白的紙巾送到她麵前，顏穎在她身邊輕輕坐了下來。
哇！
突來的哭泣聲，讓周圍的食客一愕，不明就裏的看向這邊，幾位餐廳的員工上前輕輕對他們解釋了幾句，轉身走開。
餐廳裏安靜下來，酒客食客們紛紛起身離去。
抱著懷裏放聲痛苦的張麗，顏穎的丹鳳眼中，強忍的淚花在不停的打轉。
她隻聽到了楊虎說的後半段話，卻能感受到張麗心底的傷痛。
顏穎知道楊虎身邊張麗的存在。關於這個女孩，一些隨人都能講述的大眾話題，她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她也知道。
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女孩，承受著那些常人難於承受的苦難，無人述說的困境，還要遭受麵對來自方方麵麵的質疑，懷疑，恐懼，鄙夷，鄙視……
顏穎抱緊渾身顫抖的張麗，輕聲在她耳邊不斷說著：“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會好的！會好的……”
她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終於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