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衣櫃

?現在已經淩晨4點多了,按照道理說夜晚過去一大半了,然而天卻沒有半點要亮起來的意思。隻有一點變化,霧氣更大了,濕冷濕冷的,摸一把窗欄濕一把手。?

在夏蘭山房間的一張很大的老紫檀木桌上我把囚鬼瓶放了上去。而就在這瓶子裏現在放著最為關鍵的人物,禾虹。?

雖然說鬼魂到了我的手裏通常是任由宰割,然而我按照慣例倒還是要好好對它們。?

在瓶子兩側準備了蠟燭瓜果,我將一張早就存在我的包裏的禾虹的照片擺放在了瓶子邊。照片裏的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女子,在街上你可能隨時就會碰見她,相貌算是美女,披著半長的烏發,麵容清秀,臉上找不到一點汙漬般的潔淨,一雙水靈的眼睛笑得很好,一切瞧來都很幸福,除了或許是多次拍照後已經發僵而來不及擺好最佳狀態的嘴角有些微微的下垂。但是也就是這微微下垂的嘴角給她帶了幾分憂傷和不詳的預示,似乎昭示著她將來將要沉浸在災難和悲傷之中。點上三隻香,潑一杯水酒,也算是祭拜了。?

有人好奇,水酒潑給誰喝?鬼都愛喝酒麽?不,那是敬天神和地鬼的。他們才是酒鬼。佛家戒酒,然而天地鬼神不戒酒,這說起來也挺有趣。?

做完類似於安靈法事的工作後,我才對著瓶子開口:“死後敬香的人越多積德也多,投的胎也就更好,我為你添了幾柱香,很厚道了吧?因為你,想起來,除了你媽,那兩個兄台外,也沒有人還記得了吧?”?

這話說完,瓶子隻是靜靜地立在遺像邊,寂寥的。遺像裏的禾虹還在笑,然而卻似乎不如剛才那樣無憂無慮了,好似敷衍一樣抬著眼角。?

“好了,我不談你死前的事情了。做了鬼,生前的東西永遠都會叫人痛不欲生。但是我必須知道你和秦藍都喜歡的那個男人的真身。我想你是很想報仇的。否則你不會騙我放你出吉利大廈,然後四處尋找秦藍。”?

話說完,瓶子還是靜靜地立著的,然而,我察覺到了幾絲變化。抬頭看著禾虹的遺像,我發現那照片裏的人的眼睛變得空洞了,表情似乎開始變得失落而悲傷。之後屋子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種沉默讓人很不舒服,直到某一個刻我突然聽見房間裏的哪裏有嘎吱嘎吱的聲音。為那聲音注意,微微一側頭,我看見放在拉上的窗簾後的一個老撾大紅酸枝掛衣架輕輕地動了起來。?

掛衣架上還掛著一件黑色的長袖襯衫,那衣服在晾衣架移動的同時也微微地上下地擺動著衣服的袖子,仿佛是真的活人一樣。等晾衣架完全移動到窗戶的正中間時,那件衣服放下了一隻袖子,輕輕地抬起另一隻袖子,慢慢地指向了一個方向。那是這個房間的櫃子。?

“什麽意思?櫃子裏有什麽?”?

我問,但是掛衣架不動了,衣服袖子也垂落了下來。等了十幾秒,曉得她不會回答了(或許不能回答了),我明白幾分,而坐在床頭看著一切的夏川不自覺地問?

“是不是她要我們打開櫃子看看?”?

打開衣櫃?衣櫃裏頭莫非藏著那個男人?這不是笑話麽?覺得有些不安全,我不打算馬上查看,隻是詢問:?

“你外公在裏頭放了什麽?”?

可才問完我便覺得妥。夏川不受夏蘭山寵愛,想要進這間屋子應該很難,更別說翻他衣櫃。也就沒多聽他回答,幹脆自己走向了衣櫃。然而夏川很熱心,他隻一邊穿外套一邊緊忙跑過來:“我來幫你一起看,要是有危險的話……”?

我沒阻止他,畢竟這種情況讓他睡覺也不太可能了。隨後我伸手去,慢慢地摸住了櫃子的門把。?

夏蘭山的櫃子說起來和這座老屋非常協調,因為它非常的老舊,但是又不是外麵能夠花錢買到的貴重東西。這材質用的是多年的老紫檀,款式是隻能在古董店裏瞧見的複古樣式,櫃子顏色豐潤,紫得如今已經快接近黑色了,厚重的木材吸收了不知哪裏的堅硬水土猶如鐵一樣結實,漂亮的櫃體充滿光澤,每一寸都蘊含著香氣,也都沉澱了某一段曆史的精華,加上櫃子外表雕刻了許多漂亮的複雜花樣,更有似乎是要為這櫃子錦上添花一般,連鎖用的都是不褪色的純金打造的,叫我以為這完全就是一件大型工藝品。?

“這可是好東西。這個衣櫃搬走的話,普通人都可以少幹十幾年了。”?

我不自覺讚歎,摸的時候愛不釋手。夏川見我很喜歡,笑道:“你想要它麽?”?

我聽見,忙收了手:“好奇和驚歎罷了,我才不貪財。況且家一堆玩意兒都放不下。”?

說著,我忙摸到了鎖眼,想著打開它才是正事。?

開鎖對我不難,尤其是這把鎖,含金量很足,材質很軟。隻是才摸到鎖眼我就覺得自己的指頭針紮一樣有痛感——有人對這個它下了咒。而且我相信我強行去摳鎖,一定會不止指頭流點血這麽簡單。?

看來這裏頭有點很重要的物品。想到這裏,我掏出了腰間的紅魔槍。?

“小艾,這是幹什麽?”?

“有咒語。”?

指著那把鎖的鎖眼,我瞬間扣動了扳機。紅魔除靈除咒效果極其槍,從來都不會有偏差,因為這是一把能無視我的法術連我自己的身體都打穿的槍,我便隻等待鎖自己滑落。?

而果然,一聲槍響,“砰”地,櫃子晃動了一下,紅色的血液從鎖扣眼處流了下來,沾染了地毯,然而鎖也好似沒了力氣的老人一樣掉在了地上。?

這血……?

我聞了聞,發現不是屍血,也就是說,下了咒的不是鬼,是人,是異能者。一把鎖會流血,不是因為它真的有生命,而是它當時被施法,用的就是血液,我用紅魔槍還原了它的原樣罷了。?

這時候再摸門把,輕輕地往後一拽,那櫃子便馬上打開了。?

“砰”地一聲,先是一股要命的氣味熏得我後退了兩步。?

也不是臭,是香,但是太香了,這大概是櫃子很久沒打開造成的。而這還不算,才打開門,突然一把黑色的毛茸茸的東西掉在了我的臉上,我驚了一下,伸手揮舞開,這才發現那是一把假發。?

夏川見狀忙替我拽了下來,而我啐一口,道:“你外公這變態,藏一把頭發在櫃子裏頭幹什麽。”?

然而,仔細端詳後,夏川突然道:“我外婆的頭發。”?

“你外婆?你怎麽看出來的?這人臉好認頭發不好認吧?”?

“我也不曉得。但是。”?

將假發上的一把藍色珠鏈飾物給我看,夏川道:“小時候我見過外婆的照片,她頭上有這個。”?

“原來如此。”?

說來這種結發發挺好看的。那黑發上用藍色的繩子夾雜著結了發,因為頭發本身非常油黑,藍色緞帶顯得極其漂亮。隻是看頭發的量挺大的,一個普通人割這麽一大把頭發下來估計不是禿子也是光頭了。這讓我不自覺地遐想凰鳳綾本人究竟長了什麽樣子,且她很可能有一大把黑油油的長發的形象已經先入為主地進入了我腦海。?

認真說起來這櫃子根本沒放什麽特別的物品,倒是塞了好多法服。長的,短的,男的,女的。看法服上的花紋,有幾件我竟然辨認不出是哪些地區的,同時我還找到了一件金色的長裙法袍,上麵繡著的鳳凰花栩栩如生。衣服下堆著的是一些法器。這法器不是珍珠翡翠就是玉石金銀,叫人眼花繚亂。再摸摸,我還找到了沒有使用過的整段的象牙以及犀牛角,還有一些未曾用過的上好紫檀木,紅酸枝木。?

好家夥,這些東西在外頭都是幾乎按黃金等價稱重的,說這裏是個小金庫也不算為過了。?

而就在我對著一段上好的南洋大珍珠項鏈掉口水的時候,夏川反而先伸手去櫃子裏翻了起來,一邊翻還一邊道:“對了,這裏,這個地方還有一個暗層的。”?

話說完,夏川摸到了櫃子底層左上方的一塊木板。我好奇地看過去,倒沒想過他能對這個櫃子有這麽細的了解,而他先是敲了兩下,再沿著木板的四周以正方形為基準摸了一圈,再然後敲了三下,這才去摳,而很快的,那裏果真被他摳起了一塊木板來!?

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