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公主身下的白馬高高揚起了前蹄,隨著白馬嘶鳴聲而至還有她手中黑色的馬鞭。“啪”地一聲,馬鞭重重地甩到了轎頂,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八抬大轎竟然被她打壞了……

身著喜袍的陳珈頓時暴露在了邀月的鞭影之下。操,她暗罵一聲,提著裙朝人群跑去,一個喜娘抓住她的手腕帶著她穿過人群跑到了一間綢緞鋪中。

早已候在那裏的謝濟軒將她抱了個滿懷,恢複男打扮的他深情的喚了一聲,“珈珈!”

“郎”,陳珈嚶嚀著,應聲而倒。

“珈珈?”

謝濟軒焦急的將她打橫抱在了懷中。

皇甫端白若有所思的看了兩人一眼,道:“現在怎麽辦?”

謝濟軒匆匆脫下陳珈身上的大紅色喜袍,“拿過去讓花落換上,你們留在這裏吸引覃府和南宮裕的人,我先走……”

假裝昏迷的陳珈忍不住暗歎:細節真好,居然連喜袍都要用原裝貨。如果南宮裕未死,肯定想不到那麽快的時間裏,新娘已經被人掉了包!

夜色中,謝濟軒用一件黑色的大氅裹住了陳珈,抱著她坐上一輛準備出城的馬車。密閉的車廂中,他輕聲呼喚著陳珈的名字,懷裏的那人平靜的閉著眼睛裝暈。

陳珈必須裝暈,絕不能在清醒的情況下和謝濟軒談起得意樓那晚的事情。

她知道那夜的男人是謝濟軒不是覃月,他自然也清楚那夜的女人是戴著麵具的她。按這裏的規矩,她失(身)於謝濟軒,成了他的女人,這男人就要對她負責。

她不需要他負責,她需要他回到南朝,回到謝府,弄清楚他最真實的心意。這種情況下,不說破那晚的事情反而對她有利。

馬車出城後,謝濟軒拋棄馬車,換上了早已等在城門邊的馬匹繼續趕。

陳珈安靜地聽著馬蹄的韻律,心道:蟬,千萬別跟丟……

東方發白時,香江滔滔不絕的水流聲驚醒了陳珈。裝暈的她,居然睡著了,嗅著江水特有的那股腥味兒,她緩緩睜開眼睛,從謝濟軒懷中抬頭朝四周看了看。

謝濟軒勒住韁繩,溫柔的問:“醒了?”

陳珈故作茫然的看著他,“你是郎?”

“是我,這張臉你見過的。”

陳珈笑了,“見過,隻是不習慣。”

謝濟軒理解的說:“別怕,今日之後,我在你麵前隻會是一個模樣。”

“我們在哪裏?”

“渡口,我帶你離開北國。”

陳珈看了看荒蕪的江邊,和一望無際的江水,“怎麽走?”

謝濟軒道:“繞過這條小徑就可以看見船隻,我們先乘小船離開這裏,到了下遊後再換大船。”

陳珈點了點頭。

說話間,她已經看到了謝濟軒口中那條小徑。遠遠看去,的盡頭還真是一個渡口。河石鋪成的小徑已經無法騎馬了,謝濟軒解開韁繩讓馬獨自跑入了岸邊的樹林之中。

他緊緊扣住了陳珈的五指,溫柔的說:“仔細走,小心崴了腳。”

陳珈低垂著頭,滿腹心事無人可訴。她很想停下腳步,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你是誰?能否為了我而拋棄家族?

他的答案,她知道,知道他可以為她拋棄一切。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時間,她有多少時間能夠享受一個男人對於愛情最無私的付出?享受視她為珍寶,妄圖把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一切捧到她的眼前情感?時間是愛情的敵人,再美好的愛情都敵不過時間流轉,歲月匆匆。

“到了,”謝濟軒拉住了差點兒就踩入水中的陳珈。

這個渡口的位置很低,看模樣隻有冬季枯水期時才會顯露。一艘烏篷小船拴在渡口旁的一截老樹樁上,謝濟軒示意陳珈上船。

陳珈看了看飄蕩在水中的船隻,暗恨蟬不守信用,不是說好緊跟她身後的嗎?人呢,該不會跟丟了吧?

“我怕,你能先上去嗎?”

謝濟軒放開陳珈,縱身一躍,跳到了船頭,他伸出手道:“別怕,拉緊我的手。”

陳珈柔順的點了點頭,剛要伸出手,“你聽,什麽聲音?”

趁著謝濟軒側耳傾聽時,她掏出匕斬斷了烏篷船拴在木樁上的繩。

風起,失去牽絆的小船很快就順流飄出了幾米。

謝濟軒反應過來時,他離岸邊已經有了段距離。

陳珈知道他怕水,就在他思忖著能不能跳回岸邊時,小船離岸更遠了……他站在船上一臉不解的看著陳珈,張了張口,半晌才問:“為什麽?”

陳珈苦笑一聲,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這世上最傷人的話就是對不起,沒有任何理由,隻有一句對不起。對不起誰,為什麽對不起,謝濟軒統統不知道!

這些日,他時時刻刻都在算計,就擔心算漏哪個環節會讓他不小心失去了這個姑娘。天氣,他算;地理,他算;人心、他算;唯獨沒有算她,他信任她,信任他們之間的感情,相信他們心有靈犀。

昨日出門時,他覺得心跳很快,一直害怕自己的計劃會出紕漏。就在她揮刀斬斷繩那一刻,他心不跳了,平

靜了。原來所有的不安都源自她,她的反複無常早已在他心頭留下了陰影。

“為什麽?”

謝濟軒又問了一遍,他的聲音很大,載滿了痛苦。回聲順著山風不斷地傳入陳珈耳中,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陳珈沒有回頭,他的問題,她回答不了。

謝濟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滿心怨恨,他一定要問清為什麽!十多日前,他們之間有著最親密的關係,十多日後,她將他的真心視為敝履,為什麽?

深不見底的江水,米寬的江麵,絲毫阻止不了謝濟軒尋求真相的決心。望著陳珈遠去的背影,他克服了對水的恐懼,毫不猶豫朝江中跳去……

緊隨他們而來的皇甫端白看見謝濟軒試圖跳江後,他如蜻蜓點水般飛躍過江麵,伸手拉住了謝濟軒。

謝濟軒朝著皇甫端白大喊,“放開我,讓我回去,我要問個明白……”

皇甫端白從未見過如此失控的謝濟軒,他揚眉一笑,利落的將他打暈了。

陳珈並未走遠,聽到謝濟軒歇斯底裏的叫喊聲後,她回朝江麵看去。滔滔江水奔流不息,載著兩人的烏篷船就像激流中的一片樹葉般渺小,若不是體內流著龍血,她根本看不清江麵上的情形。

烏篷船上沒有了謝濟軒的身影,皇甫端白獨自撐著竹篙向下遊劃去。見到這一幕,她微微一笑,但願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如若不是,這一別就是永恒。

冬日的寒風像刀般割著陳珈的臉龐,她將身上的大氅裹了又裹,好似一尊雕塑站在渡口處等待著蟬的出現。

按計劃,事情本不用那種糟。蟬早一點出現,她順勢離開,看在謝濟軒眼中不過是無奈的命運而已。

殘陽染紅江麵時,蟬終於來了,他踉蹌的走到陳珈身邊,“夫人,幸不辱命!”

陳珈低頭看著跪倒在地的蟬,不解的問:“都沒戰鬥力了,還跑來幹嘛?要我收屍嗎?”

“撲通”地一聲,蟬徹底躺倒在地,陳珈這才發現他的黑衣早已被鮮血浸透。看著奄奄一息的蟬,她不自主的將匕握在了手中。

南宮裕死了,皇甫端白送謝濟軒走了,唯一知道她秘密的蟬快要變成死人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徹底離開這些人,這些事,改變命運的機會。

陳珈安靜地坐在了蟬身邊,冷漠的看著他的生命在體內慢慢地流失。不同的選擇就有不同的結果,她很想知道,這種情況下怎麽選擇才不會後悔。

陳母遇見這種情況,她會如何?小芳遇見這種情況,她會如何?那男人遇見這種情況,他又會如何?

想起那男人,陳珈想起了很多。

他曾問過她一個問題,窮人和富人差了什麽?

她給了很多答案,家庭、機遇、曆、財富、貴人……

他一直笑,給了她兩個字:野心。

野心讓他從農村打工仔變成(夜)總會老板的司機,勾搭上陳母後,擠走老板,自己成了老板;野心讓他不甘混跡於社會的灰色地帶,尋找跳板,努力洗白,搖身一變成了知名商人。

想起那男人,陳珈知道了答案。她伸手拍了拍蟬的麵頰,輕鬆自在的說:“有我在,你暫時死不了。”

說著,她利的在食指上劃開了一道口,讓自己的血液滴入了蟬的口中。

龍血可以幫她愈合傷口,她不清楚對蟬有沒有同樣的作用。這種情況下,拿著死馬當活馬醫唄!

見他吞咽了十多滴血液之後,陳珈不舍的抽會手指,開始幫他止血。上輩見慣了打架鬥毆,她對如何包紮傷口一點都不陌生,犧牲了一條襯裙後,她對蟬說:“血止住了,但我抬不動你,那麽冷的天,露宿野外很容易被凍死。你等著,我去找點暖和的東西……”

蟬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完全不知陳珈對他起過殺心,他已在鬼門關繞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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