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每日沾床就睡的陳珈居然神采奕奕的坐在院子裏飲茶。

一旁站著的韻達強打精神伺候著她茶水,眼見夜色深沉得連星子都不見時,他問:“夫人,您這是在等誰?”

陳珈也困了,見韻達還有心思說話,她問:“毀人清白和殺人,你選什麽?”

“啊!”韻達雙手護胸,“奴家寧死也不願便宜了別人。”

陳珈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當年謝家長老帶你走時,為何不死?”

“夫人,您真壞。謝家那人雖曰長老,但年紀並不大,還生得相貌堂堂,奴家見機會那麽好,自然願跟著他走了……”

“停,”陳珈打斷了韻達對往昔的回憶,“你可以走了,我等的人來了。”

韻達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很好奇什麽人值得質子妃熬夜等待。

蟬看見陳珈一直未睡,眼睛亮得跟兩盞燈似地,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深宮呆久了,像她這種性子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辦成了?”

“恩。”

“邀月真和那覃什麽睡了?”

蟬搖搖頭,這人記性怎麽那麽差?他補充說:“覃陽,覃雲霄的大兒子。”

“哇……”陳珈一聲感歎,又問:“一夜幾次?”

“不關心。”

“你這人一點情趣都沒有。這都不數數,我怎麽算得出邀月會不會懷孕?”

蟬瞪著陳珈,道:“懷孕和次數沒有關係。我懂醫。”

陳珈翻翻白眼,道:“誰說沒有關係,一次都沒有。肯定不會懷孕。”

謝濟軒還在時,她常常這般詭辯。蟬不是謝濟軒,她的詭辯看在蟬眼中就是無聊,他說:“不足一個時辰天就亮了,這樣的夜色最適合偷襲。”

話音剛落,石桌上的茶盞就變作武器朝陳珈襲去。飛花落葉皆成武器,說得就是蟬這種高手。

“不是吧!”

陳珈哀嚎著躲在了石桌下麵。轉瞬石桌就成了石粉,她隻得跳入湖裏躲避攻擊。

蟬笑了,一年多的訓練。這徒弟逃命的本事長進不少。普通劍客根本殺不了她,劍師級別的高手殺她也得付出一點兒代價……

春日將至,陳珈見水西王依舊沒有動靜,征召來的部族勇士也沒有在都城匯聚。如此詭異的現狀讓她憂心不已。完全猜不透水西王要做什麽。把那麽多部族勇士弄去了哪裏?

濃濃的危機感讓她等不到邀月懷孕就開始實施早已擬定的方案。

開春祭祖,覃月回府。

蟬混入覃府,在救出邀月的同時故意讓覃月發現。占著武功了得,他抱著邀月與覃月展開了一場惡戰,為了“逃生”他還放火燒了覃府的宗祠。

衝天火光驚動了皇城護衛隊,邀月被護衛隊救下,蟬不幸“死”在了這場混戰之中……

前往北國的拇指還在路上就聽說一個武功極高的人死在了覃月刀下,見到“南宮裕”時。蟬被覃月所殺的消息驚呆了他。

“殿下,蟬的武功不亞於老臣。豈是覃月那個毛頭小夥殺得了的?”

“南宮裕”麵無表情的說:“蟬在被殺之前受過重傷,身體一直沒有恢複。”

“什麽人能傷到他?”

“你說呢?”

“老臣不知。”

“八門網魚陣。”

拇指沉默了,短短幾年間,歡喜和蟬兩個大劍師相繼死在了北國。幸好當初不是他跟著過來,北國這地兒太凶險。

“告訴父皇,我要回國。”

“殿下,老臣……”拇指的話被打斷了,“南宮裕”道:“父皇若不讓我回國,我就書信一封,讓你留在北國護衛我的安全。你覺得怎麽樣?”

拇指磕頭走了,陳珈看著他狼狽的身影,道:“如此貪生怕死之輩也會是大劍師?奇了怪了。想好什麽時候去見水西王了嗎?”

“今夜。”

陳珈點點頭,道:“從明麵兒上講,護衛南宮裕的大劍師已經全部死了,我擔心水西王會對你不利。這樣吧,你按計劃要求回國,等見到南朝使臣後,你再把有關龍淵之匙的信息告訴水西王。”

“恩,”蟬說著就要出門,陳珈在後麵補充道:“走路慢點兒,步子飄點兒,你假扮的人不會武功!”

蟬回來得很早,陳珈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問:“水西王沒有同意?”

“同意了,已經發信去了南朝,隻等聖上回信。”

陳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終於可以放心的睡覺了。”

蟬站著沒有走,幽幽地說:“水西王要對南朝發兵了。”

“你怎知?”

“書房裏有沙盤,他打算繞過雪山進攻南朝腹地。”

“噢,不走尋常路,有想法,關我什麽事兒呢?難不成你想報信給聖上?若你看見的一切是水西王故意安排的,這封信就會毀了我回南朝的希望,所以請記住——你什麽都沒有看見。”

北國皇宮,探子每過

一個時辰就會把質子府的動向匯報給水西王。得知“南宮裕”並未朝外報信時,水西王問身邊的幕僚,“能將此人送回南朝嗎?”

幕僚道:“此人非常聰明,但性情乖張,即使奪嫡勝出登基為皇,也不足為懼。”

水西王微微一笑,他也是這樣想的。享受慣了三三那小意討好的模樣,他對冷冰冰的南宮裕反而沒了興趣。

南朝皇帝收到水西王大力譴責南宮裕的書信後,非常樂意用皇子南宮後換回南宮裕,兩國約定一月後在香江江麵交換質子。

厚厚的冰層像煉好的豬油潑灑在了江麵上,陳珈偎依在蟬身旁睡得正好。

蟬對她此刻的狀態非常滿意。操練了一年,她總算有點兒習武者的自覺了——任何時候都在閉目養神,把身體和精神保持在最佳狀態。

香江冰原對麵。一支南朝隊伍慢慢駛來,南宮裕的弟弟南宮後將替換他成為新的質子。

南宮後一行數百人,寵愛他的母妃定是下足了本錢要讓他在北國好好生活。看著那群為了漂亮,嚴重低估了北國氣溫的仆役,蟬覺得這群人有三分之一將死於北國的寒冬。

“唉……”他一聲輕歎,試圖引起陳珈的共鳴。

半晌不見她回應,側首仔細一打量。這人居然真的在睡覺,就這樣坦然的睡了,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閉目養神……

蟬以手為刃。朝著陳珈臉麵揮出一股勁氣。後者睜開惺忪的雙眼,睡意朦朧的說:“別掀開車簾,好冷。”

“這是殺氣。”

“為什麽會有殺氣?”

“……因為你睡著了。”

看著老母雞一樣的蟬,陳珈有些後悔拜他為師。太敬業了。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

蟬估算著兩支隊伍間的距離,問:“再過一刻你就可以離開北國了。高興嗎?”

“虎口到狼窩,有什麽值得高興的?話說,老皇帝為什麽要給兒子取那麽奇怪的名字?南宮後有什麽意思嗎?”

“垂裕後昆。”

陳珈不懂,茫然的看著蟬搖搖頭。

蟬彈了彈身上的冠服,道了句陳珈最常說的話語,“不會查字典嗎?”陳珈癟著嘴跟在他身後,朝著對麵的南宮後走去。

南宮後生母王貴妃。據說深得謝皇後的信任。

陳珈覺得,皇宮這種地方。能搞定女人的女人才是最厲害的女人。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生活在一群整日勾心鬥角的女人之中,她揉了揉額角,真想棄車而逃。

南宮後長得不賴,一雙灩漣的桃花眼不經意間偷瞄了陳珈很多眼。後者眼觀鼻鼻觀心,端莊的跟在“南宮裕”身後,似是完全不知南宮後打量她的目光。

北國使臣同南朝使臣互換書時,陳珈問:“為什麽南宮後會一直看我?”

香江冰原,身著紫衣的她就像一株在寒風中搖曳綻放的花朵。她的容貌是那麽的柔弱,骨子裏卻有著北國風雪才能孕育出來的冷酷和彪悍。

“別忘了你是南朝第一美人。”

陳珈眨眨眼,蟬若不提,她真的忘了這事兒。感覺裏,女人的美麗應該是多種多樣的,很難定義什麽是第一。

“你也覺得我美?”

“不覺得。”

陳珈笑了,很好奇閹人的審美和普通人是不是一樣。

一陣寒風刮過,南宮後不體麵的吸了一下鼻子,嗔怒的問身邊隨侍,為何互換書會那麽慢?

陳珈將南宮後的問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北**隊在等什麽,如無意外的話,水西王應該收到了她留下的書信。放不放行,就看她書信裏的內容能不能說服水西王。

北國皇宮,水西王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身邊最信任的幕僚,“此言可信否?”

幕僚匆匆閱過書信,沉吟半晌後,道:“可信。”

水西王又問:“皇兄為何會讓一個南朝侍衛在北國身居高位?”

幕僚知道水西王問得是覃上柱國,照“南宮裕”信上所言,覃上柱國原名覃十五,是南朝長公主的隨身侍衛。他為了獲得絕世武功,大膽的綁架了長公主並逼迫她偷走龍淵之匙。

拿到龍淵之匙後,覃十五改頭換麵逃到了北國,助國主打下了半壁江山,從一個小兵變成了北國名將……

“南宮裕”信上所言徹底顛覆了水西王對覃上柱國的認知,特別是他提到邀月公主藏在覃府,他的大劍師為救邀月而犧牲於覃月刀下時……

很多話不用寫透,水西王都有了自己的思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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