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老頭一口咬定謝濟軒之所以能練成無相神功定是因為得了龍血之故。

謝濟軒既沒見過紅蛇,也沒有聽過龍血,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能練成無相神功。排除一切不可能,飯老頭的推測成了唯一的可能。

沉吟了一會,他問:“龍血隻可能被南宮一族繼承嗎?”

飯老頭道:“你的問題,上都知道,龍淵知道,我不知道。”

謝濟軒問:“這和災難有什麽關係?”

“你顯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龍血,若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其他人身上,若大劍師的數量不受控製,若很多人都練成了無相神功,這難道不是災難?”

飯老頭描繪出的畫麵顯然不太美麗,謝濟軒並不擔心大劍師或者習武之人過多,他擔心這些力量掌握在不該擁有這種力量的人手中。瘋狂的謝歡,野心勃勃的水西王,若他們擁有了這種力量,大亂將至。

“擁有龍血的人可以入龍淵?”

“是。”

“師傅想要陪我去一趟上都嗎?”

飯老頭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錦囊,小心地從裏麵倒出一顆藥丸,毫不猶豫的吞服了下去。

謝濟軒問:“這是何物?”

“幹涸的紅蛇血,我隻有恢複了無相神功才能陪著你私闖上都。”

韻達百無聊賴的守在房門口,有關皇室,有關龍淵的秘密像是一隻小蟲子在他心口上爬來爬去。無數次他想要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聽屋裏在說些什麽。但他不敢。

不一會,房門開來,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從屋裏走了出來。

韻達左右看了看。大膽的指著左邊那人,問:“你是公子?”

左邊那人尚未開口,右邊那人道:“真是老了,竟那麽快就被看出了破綻,虧我還小心換過了衣裳。”

韻達抿嘴一笑,自得地說:“奴家就是因為衣裳才猜對了。師傅早上就讓奴家伺候著給這園子裏的蔬菜施肥澆水,師傅身上沾滿泥腥味和菜葉味。公子不一樣。他才從外麵進來,這幾日槐花開得好,公子身上有股槐花味。”

飯老頭懂了。“我的衣裳上有花香味,頭發裏卻是泥腥味,你便是這樣猜中的吧!”

“奴家自幼調香,鼻子要比常人靈敏。眼睛不好使時。隻能靠鼻子。”

謝濟軒聽著兩人的談話,自語道:原來竟是這樣……

每個人的氣味都是不同的,陳珈的鼻子一向不錯。北國時,她能聞出水西王妃身上的血腥味,能在蟬靠近他們時,提前示警……這樣的嗅覺竟然被他忽略了!

陳珈能一直看破他的易容,卻從未對他提過。想到這個,謝濟軒百感交集。忍不住招手讓韻達站到了身邊。

他問:“知道為什麽師傅說起秘密時,我沒讓你離開嗎?”

韻達道:“公子缺個心腹。奴家適合這個位置。”

謝濟軒苦澀的笑了。這院子裏本來還有一個申通的,怎知那人出去以後就沒有回來過,如果他沒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願回來,不願相信自己。

“我沒有心腹,願意成為我的心腹,願意信任我嗎?”

韻達受寵若驚的看著謝濟軒,隱約猜到了他的心事,安慰道:“公子,申通一定不會背叛您,估計他在其他人那兒呢!”

謝濟軒知道韻達口中的其他人是誰,礙於飯老頭還在,他拍了拍韻達的肩膀,“我信任你,願意讓你知道一些事情,希望你可以信任我,相信我能保護好你們。”

韻達捂著嘴“哧哧”笑了,“公子,我們本來就是您的書童,自然是信任你的。”

謝濟軒暗歎一聲,無相神功聽著厲害,身邊人卻因不知道他的真容貌始終不曾信他。韻達若是可以選擇,他也希望跟著珈珈吧,起碼她在北國保住了他們幾人的性命。

無相神功,若他早知道練成此功需要飲紅蛇血,這輩子都會受到控製,他還會練嗎?

如果他不上山,不學習無相神功,謝歡會讓他平安長大嗎?

“師傅,你欠著父親什麽?為什麽要對他言聽計從?”

飯老頭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事兒。

謝家前任族長,謝濟軒的祖父非常聰明,他從飯老頭傳達的信息中看到了謝家坐擁天下的希望。

與飯老頭不一樣,他很早就從謝家先祖的手記中看到了關於金龍的傳說。一直以來,他以為金龍隻是被誇大了的傳說,可是飯老頭的真實經曆讓他摸索到了一些信息。

為了成就心中的夢想,他將自己的女兒嫁入了皇宮,讓她去搜尋關於金龍的秘密。

不久後,女兒傳回消息,長公主同皇帝有私,三皇子南宮裕也許是兩人的私生子……

老族長琢磨開了,難不成所謂的金龍就是在服食紅蛇血的同時保證誕下最純淨血統之人嗎?

這樣琢磨時,老族長被金龍隨機挑選繼承人的事情給誤導了。他找不到產生龍血的規律,隻能把一件沒有規律的事情努力想成了一件有規律的事情。

有幾個人能猜到整個王朝的繼承人全都出自隨機?

當太祖發現金龍血脈並非人人都能繼承時,他創建了上都和祖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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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用隱世的僧侶來確認每一位皇嗣的血脈。為了保證擁有龍血的皇嗣能夠平安成長,每一任帝王都想出各種方法隱瞞著事實真相。

不管太子是誰,或者朝臣心中的明主是誰,隻要老皇帝一駕崩,真正的皇位繼承人隻有大祭司知曉。

金龍的秘密就這樣一代代傳承,一代代遮掩,逐漸失去了清晰的色彩,變成一個充滿想象的傳言。

老族長自以為參透了金龍的秘密,他讓自己的親生子女成了追尋金龍的犧牲品。

或者說,謝歡才是犧牲品。她的出生讓老族長意識到實驗失敗了,這個孩子身上並沒有流淌龍血。她的出生不但沒有成為謝家的榮耀,

反而成了謝家揮之不去的恥辱。

飯老頭一直覺得是他誤導了老族長,如果他沒有那麽衝動,如果他多了解一些事情,謝歡本不該出生的。

這樣一樁醜聞讓他如何對謝濟軒說起,不管怎樣,謝歡都是謝濟軒同父異母的姐姐。

飯老頭的表情太過糾結和痛苦,謝濟軒善解人意的說:“我知道了,這事是秘密,你不方便說。”

“哎……”他用一聲歎息回答了謝濟軒。

下都前往上都,陸路需一周,水路隻需兩天。謝濟軒選擇了最快的方式。

飯老頭的話語並未幫他解惑,隻讓他被一種莫名的緊迫感催促著前行。太多太多的秘密需要解答,龍淵會給他最好的答案。

這答案關係著陳珈,關係著他的幸福。

上都與龍淵皆是海島,從高空俯視,兩者就像重疊在一起的兩個圓環。

大圓環在百年前是一個被稱為龍庭的國家。上都鬱鬱蔥蔥的森林中,至今還能找到龍庭的遺跡。高聳入雲的石柱,刻有圖騰的巨石,還有破敗不堪早已被綠草,藤蔓覆蓋的王宮。

謝濟軒隨著飯老頭從後山偷偷潛入上都祖廟。每次看見龍庭遺跡時,他總能透過這些遺跡揣摩出龍庭當年的繁榮昌盛,心中免不了一陣噓唏。

繁榮的明經不住戰火的摧殘與(蹂)躪。

他若不是飽讀詩書,看過很多珍本古籍,很難想象一個那麽繁榮的國家竟然被摧毀的如此徹底。太祖一定恨極了龍庭,不但摧毀了他們的建築,更摧毀了他們的化。

除了一片荒蕪的焦土,龍庭這個國家竟未留下任何書寫在紙上的字。

沿著山林走了一日後,飯老頭止住了腳步,“到了,沿著這裏可以直接偷入龍淵。”

順著飯老頭的手指,謝濟軒看見斜對麵山下的一座白色的石廟群。

他與謝歡曾來過上都,進過祖廟。

他們那時走的是正常通道。坐車沿官道從下都到上都,經過層層檢查後,一條白色的通道引導著他們進入了祖廟。

這條通道對所有人開放,不論是王侯將相還是布衣百姓。

為了避免被庶民碰見,他和謝歡選擇在半夜踏上這條通道。

他至今還記得那一夜的情形,白色的通道在夜幕中就像天階一般聖潔。通道兩旁燃燒著數百個火盆,紅色的焰火與白色的通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兩人相攜朝著祖廟走去。

不多時就到了通道盡頭,那一間白色的石室,兩層樓高的石室中繪滿了有關龍淵的傳說。月光透過石室四周鏤空的花紋照在了壁畫上麵,所有壁畫都在歌頌太祖,龍淵在壁畫中,隻是一個麵目模糊的龍形圖騰。

石室中有很多蒲團,那是給苦行僧誦經用的。

兩人在石室中匆匆逗留了片刻,本以為出了石室後會看見更大的房間,怎料推開房門後,這間石室已是終點。

上都最負盛名的祖廟竟然那般簡單。

兩人朝前看去,修建在祖廟之後的是一條白色石階。數千級石階仿佛被修到了天上,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石階盡頭,隻看見蒼茫的夜色與閃亮的星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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