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濟軒的建議讓謝歡陷入了沉思,她對謝清的認知非常模糊。一直以來,無歡公子這個傀儡她用得十分順手,在塑造無歡公子時,這人的性格與謝濟軒有七分相似。

理想之中,隻要謝濟軒回到謝家就能變成無歡公子,她與謝濟軒合作肯定非常愉快。無歡公子沒了,要讓她用謝清,要對謝清和盤托出謝府的秘密,讓謝清知道她的真實樣貌……謝歡非常不樂意。

謝濟軒回府之前就已想過要讓謝清帶領全族,無歡公子這事剛好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問:“姐,還記得我們的理想嗎?我們一直想讓國家變得更好,謝清的性格適合去做這些事情,有能力,有責任,還有擔當。”

“這……”片刻後,謝歡道:“我會讓父親召他回來。”

“姐,到時候我會跟他談,你隻需在我身旁指導我就行,你的秘密沒人知道。”

對於謝清而言,謝歡一直是謝家嫡子,無歡公子死了,意味著謝歡死了。

謝濟軒的言下之意就是不用揭破謝府的一切,讓“無歡”徹底死亡。他們隻需告訴謝清,謝府真正隱身幕後的人是謝寧,她因為不方便出麵才讓無歡出去辦事。

“濟軒,這樣對你不公平。這樣做的話,謝家沒人知道你為家族做過什麽。”

“姐,這些年你不都這樣嗎?你能犧牲,我為何不能?當初上山練習無相神功原本就打算站在你背後的。”

“濟軒……”

謝歡被感動了。整個家族隻有謝濟軒懂她。一旦謝濟軒用她的容貌同謝清交談,並吩咐謝清去做事,這意味著謝寧活了。那個被她拋棄的身份活了。

謝濟軒的理想是帶著陳珈浪跡天涯,他回謝府不過是形勢所逼。龍淵一行讓他知道這個王朝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他要讓這個王朝重新回到正軌。

家國一旦被毀,他有何資格談情說愛?又拿什麽保護陳珈?她有龍血,南宮裕就算死也會拖她墊背。

想要保護陳珈,他必須擁有自己的勢力,

謝歡。是他掌控謝府的墊腳石。任何傷害陳珈的人他都不會原諒,更何況謝歡做了太多喪盡天良之事。

謝清,是他功成身退後能夠繼續掌舵之人。他已經考察這人很長時間了。菏華府被他治理得非常不錯。小馬的杜鵑醉能在香河鎮盤踞那麽長時間沒有被發現,這是謝清睜隻眼閉隻眼的關係,因為他曾在彼此的通信中有過那麽一點兒暗示。

姐弟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謝清被召回謝府已經議定。

九江。覃月走了。帶著他從南朝搜刮來的一切趾高氣揚的走了。郡主在他走後很快就從海島上回到了九江,她看著完好無損的城鎮,由衷的對陳珈道了一聲謝。

陳珈這輩子沒做過什麽好事。

當她看見九江百姓因為北國大軍離去主動走上街道,載歌載舞慶祝時,她問:“被敵人占了有那麽慘?”

蟬將她帶到了一個船塢,那裏有很多被北**人抓來做工的漁民,還有很多被北**人抓去享樂的女子。

漁民大都體無完膚,為了防止他們跳水逃跑。北國人在他們鎖骨處穿了鐵鏈。至於那些女子,陳珈不想看。她知道她們會是什麽樣子。得意樓那種出錢享樂的地方尚且保護不了她們,更何況在這種被敵人攻占的郡縣。

破舊的船塢中,深深淺淺的痛苦低吟與船塢另一頭載歌載舞的歡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珈看著海麵上那輪皎潔的明月,問了一句,“我是誰,我在哪裏?”

她的問題問住了蟬,後者撲通跳入水中繼續修煉他的功夫,獨留她慢慢掙紮。

命是什麽?她做了很多事,甚至殺了南宮裕,卻始終掙不過命。初到這個時空,她是南朝人的身份就已經被定了。嫁給南宮裕,她無法被北國人接受這個事實也改變不了。

命運早已幫她譜寫好了開頭,她的樂章隻能沿著這個開頭續寫。這樣說來,南朝是她的國土,所有南朝人都是她的同胞。

一旦國土淪陷,同胞被殺,她必須要感到痛苦,因為這些人的現在也許就是她的將來。羅家的財富到了北國人手中會化為虛無,她的美貌和身份或許隻能匍匐在北國權貴腳底換一口吃食。

我是藍伽羅,我在南朝。我用自己掌握的信息勸說覃月離開,我挽救了這些百姓。

接近五年的時間,陳珈終於承認了她是藍伽羅,這個身份無法擺脫,有些責任她必須承擔。

她朝著海麵自語時,蟬從水中浮了出來。

他問:“郡主約你喝酒,現在去嗎?”

陳珈笑了。

郡主住回了九江王府。

覃月除了搶走財物外,並未損毀這座府邸,這一點也不像他焚毀香河鎮的作風。

陳珈以為府中會和街上一樣熱鬧,怎知府中設了白宴,為無歡公子祈福的白宴。

郡主同王薇皆身著素服,郡主一言不發地低頭吃飯。王薇淚眼朦朧,隻顧拿帕子擦眼角,那小白花的模樣別提多慘了。

陳珈呷了一口桌上的酒水,居然全部是海水,苦澀的海水。她痛苦的將海水吞入肚中,大歎,謝濟軒演戲那麽有天分,一定是遺傳。

朝廷同意覃月的議和條款後,北國大軍從九江撤走,九江是否會**的問題又出現

在了皇帝桌上。

為什麽無歡公子是失蹤而不是死亡?

因為失蹤可以讓郡主和王薇留在九江,她們發誓要找回失蹤的無歡公子。海麵那麽大,誰知道要找多久,皇帝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來九江!反正郡主和王薇都不會回都城。

至於九江是否還要**,郡主不會承認,亦不會否認。

朝廷辦事一向看帝王的眼色行事,對於九江這種不用繳納賦稅的小地方而言,郡主隻要守好朝廷門戶,這位皇帝根本不在乎九江**與否。

真正在乎這個問題的人是謝家。王薇有孕一事堵住了謝家的口,謝家不可能對天下人說出無歡公子並非謝歡,也不能對皇帝的寵臣王崗翻臉,不認王薇這個孩子。

為了謝家的血統,他們隻能默認郡主和王薇這種尋找無歡的把戲,默認九江一事自此不了了之。

明麵上謝家人吃了虧,暗地裏,紫金山的高手早已監視起郡主留在都城的兩個姐妹。郡主與謝家的鬥爭不過是剛剛開始,無歡公子失蹤一事隻是幫郡主開了個好頭,接下來要怎麽辦還的看謝濟軒。

白宴第二日,羅五過來找陳珈辭別。他將帶著杜鵑醉眾人回到香河鎮,以那裏為據點開辟出一條全新的商路,讓北國的物資可以不經過南朝直接出海。

經過戰爭的洗禮,羅五成長了不少,商人的奸猾隱約變成了一股子匪氣。這樣貌倒是挺適合去開辟新航線,敢於嚐試新東西的人都有匪氣。

小馬原本要與羅五同去的,杜鵑醉是他的心血,這支隊伍還需要曆練,他怕羅五掌控不了。

王薇得知小馬手中居然有一個上千人的組織之後,她不讓小馬走。琢磨了幾天,她讓小馬主動去郡主哪兒報到,就說他想要加入九江水軍。小馬本身是水匪出身,又懂得管理屬下,他的才能很適合加入水軍。

門閥世家的姑娘,無論怎樣都不願自己嫁個一個匪首。

王薇仔細想過,小馬加入水軍是一個契機。九江暫時不會**,若有戰役,小馬隻需立幾個軍功,很快就能從布衣成為將軍。反正謝歡已經死了,她和小馬就算二嫁。指不定她能從將軍府小姐變成將軍夫人。

王薇的算計,郡主心知肚明,九江水軍正是缺人的時候,小馬這樣的好手並不易找。

郡主看上小馬的,並不是他對水域和船隻的了解。郡主喜歡小馬骨子裏的狠勁,麵對狼一樣的北國人,要想贏得戰役就必須同他們一樣狠。

王薇知道郡主收下小馬並將他安排到水軍中的重要位置時,她以為自己占了便宜。正感歎著日子終於開始好了些,郡主給她也安排了一個任務,讓她去照顧那個不滿十歲的九江王。

九江郡王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他的兒子顯然好不到那裏。

王薇有些拘謹的去到九江王房間時,小孩剛把授課老師給弄走,見到王薇後,愉快的說:“新到的小妞?過來,給爺笑一個。”

王薇陰測測的笑了,心道:不過是個孩子,將軍府的宅鬥都難不倒我,怕你不成?

郡主聽聞王薇和九江王“相處”不錯時,她敲敲煙鬥,將手中的密信遞給屬下,“送去給藍妃,她是時候回宮了。”

陳珈正在教蟬吃蛤蜊,都城有河鮮卻沒有海鮮。北國三年,她連拇指大的蝦米都沒有見過,難得來到海邊,又豈會放過生猛海鮮。

每每看見熟悉的海產品出現在飯桌,她常常會憶起上輩子的生活,憶起那個養育她很多年的海濱城市。吃海鮮成了她告別過去最好的方式,占著蟬功夫高強,她直接賴在漁民家裏不願走,每日讓漁民陪著蟬出海,專門幫她撲撈各種海產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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