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發呆的表情特別無辜,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黑黝黝的眼眸瞪著覃月就不會眨一般。
難得見她氣質與麵容相符,骨子裏終於沒有了往昔的狡黠孤傲,覃月隻覺怦然心動。
“你是不是猜到兩幅畫是什麽意思了?”
覃月的敏銳讓陳珈心驚,她搖著頭道:“沒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我可以穿回衣裙了嗎?”
“不許,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何你會在這裏?”
“朝廷亂成了一鍋粥,我趁亂逃出來的。”
覃月心思轉動的極快,她能和朝廷扯上關係,顯見無相公子定隸屬南朝某派勢力。
他問:“真的?”
“你可以查。”
“為何不找南宮裕?他是你夫君。”
“無相公子熟悉皇宮,殿下保護不了我。再說了,殿下一直想將我送給你,我若回去,估計還是會被送到北國,你能保護我嗎?”
覃月不解的盯著陳珈。
今日之前,他的妻子隻是一樁交易的衍生物,是他用來分散朝臣注意力的工具。這一刻,他被告知這個妻子需要被保護,因為她隨時會被搶走。搶走她的人,也許是同她有過露水情緣的無相公子,也許會是她真正的丈夫。
他很想知道,往日留在大將軍的女子是誰?那人若是無相公子所安排,她的一切都是偽裝嗎?
“你是我的妻子,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陳珈鬆了口氣。覃月也不算太難說話,她問:“我應該穿衣離去,還是繼續伺候你沐浴?”
覃月的目光在陳珈一絲不掛的身上巡視了一圈。“不勞煩夫人了,我自己來。”
出浴後,陳珈還未把濕發弄幹,覃月早已從容不迫的坐在一旁喝茶。
不一會,那隻脫逃不久的兔子又被捉了回來。陳珈看了看被侍衛倒提著腿的野兔,用手指撥了撥它的毛,嫌棄的問:“大將軍。這兔子是你捉回來的?”
“恩,歸程途中見它被凍僵在路旁。”
“難怪了,那麽瘦的兔子肯定無法禦寒。烤是不行了。剝了皮做兔丁,多放辣椒提味。”
覃月看了看兔子,忍不住說:“你為何不將它養在府中?”
陳珈當下就明白這兔子是覃月抓給花落的,她道:“野兔。養不家。春日發~情時會挖洞逃走。與其讓它死於猛獸的撲殺,倒不如我提前殺了,好歹死的痛快一點。”
覃月沒有說話,物競天擇,一隻無法活過嚴寒的動物,自然逃不過大自然的法則。眼前這女子一點兒也不像南朝人,倒有些像北國人。
晚膳時,陳珈問:“大將軍。不知你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麽?”
“何意?”
“大將軍是多情之人,府中那女子一定很喜歡大將軍。可惜主仆有別。她不敢也不會同我爭,大將軍若是鍾意她,今夜就可以回去。”
“試探我?”
“不,我需要一個容身之所,既頂著綿綿的麵皮,我自然會做的同往日一樣,甚至更好。我隻想知道大將軍的心意,若大將軍喜歡那個女子,隻需給我一個院落,我能照顧好自己。”
覃月主動夾菜給陳珈,隨口說:“我的夫人隻有一位,除了你,我不認為還有其他人。這幾日不回府,你給我惹了不少麻煩,留在這裏可以辟謠。”
陳珈給出的選擇覃月不會接受,按慣例,這個女子每次出現,他總是會惹上麻煩。留在她身邊看著她,絕對是解決麻煩最好的辦法。
陳珈不認為她給覃月惹了麻煩。
水西王一直想要覃月手中的皇家護衛隊,無奈覃月是北國國主任命的。從覃上柱國開始,覃月在軍中的聲望極高,隻要國主未死,水西王暫時動不了覃月。
三年時間,北國朝廷的熱鬧程度與南朝不遑多讓,皆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水西王上位後一心想要加強中央集權,這種行為必定會侵害各部族的權益,各大部族正想著法的阻撓水西王施行政令。
她對北國的了解全部來自羅五,木家一直參與著商隊的經營,有些消息想不知道都不行。
隻要覃月願意迎娶水西王妃的女兒蒙恬郡主,既可以解決那沁部族朝中無人的現狀,也能讓水西王對他產生幾分忌憚。最重要的在於,他這行為能迫使水西王放緩收攏各部族的腳步。水西王一日沒有統一部族,南朝就還有時間苟延殘喘。
這才是陳珈真正的目的,她對南朝有責任,想用自己的方法減緩這個王朝崩潰的速度。
“國主的身體,郡主的年齡,都拖不了多久。一旦沒有了他們,你在朝中勢必舉步維艱,我沒有給你惹麻煩,我隻想證明自己有價值。”
覃月輕笑,又夾菜放入陳珈碗中,“男人的事不用你操心,吃胖點兒才是正經。”
陳珈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我覺得挺好,你嫌我瘦?”
“吃飯。食不言,寢不語,你們南朝的規矩。”
“可我在北國。”
覃月模仿陳珈說兔子的語氣,“那麽瘦,怎麽禦寒?”
陳珈“噗嗤”就笑了出來,她從不知覃月有那麽逗,這還是那個以無
無情著稱的將軍嗎?
覃月也笑了,陳珈急忙捂住眼睛,“不能笑,沒有女子可以抵擋住你的笑容,我坐那麽近,會閃瞎眼睛的!”
“哈哈……哈哈……”覃月愈發笑得不可自已了,甚少有女子坐在他身邊還能保持本心,這人雖狡詐如狐,卻是可愛得緊。
晚膳後,覃月與陳珈,一人一杯茶,枯坐在房內。
“為什麽你不看書?”
“看書!什麽書?”
“這還用問,兵書啊!”
“你見書生帶過兵嗎?”
“打戰時要用到怎麽辦?”
“到那時在看,或者問問看過的人。”
“臨時抱佛腳,和我一樣,我開始欣賞你了!”
“你呢,為何不做女紅?”
“不要,術有專攻。我若自己做了,養侍女幹嘛!”
“你不會女紅吧!”
陳珈點點頭,她確實不會。
“你會什麽呢?”
陳珈攤開掌心,一直被覃月收在懷裏的大將軍令牌出現在她掌心。
覃月驚訝的看著她,作為大劍師,他被人摸走了令牌不自知……
“什麽時候的事?”
陳珈咬著唇笑眯眯的不說話。
“你坐我懷裏的時候?我吻你的時候?我看你發呆的時候?”
“你看我發呆!為什麽?”
“漂亮,你很漂亮。”
“人人都這樣說,不稀罕!你若能想出一個與眾不同的詞匯,我就告訴你令牌是什麽時候被摸走的。”
覃月笑,甚少有姑娘能讓他如此開心。
他道:“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要去嗎?”
“好啊!”
陳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見覃月也是,她有種終於找到玩伴的感覺。隻見她拿了件大氅就跟在覃月身後。
覃月問:“什麽都不帶?”
隨性如邀月公主,出門前都得修飾一下容貌,更換一身衣裳。陳珈這種什麽不帶的,覃月還是頭一次看見。
陳珈道:“需要帶什麽?不是有你了嗎?”
覃月揚眉一笑,“我當這是誇獎。”
侍衛牽出馬匹後,陳珈看到了馬背上馱著物資。估計覃月要帶她遠行,一來一回得要幾天行程。
覃月騎上馬問:“後悔嗎?現在還來得及。”
陳珈看看自己的馬,又看看天氣。利索的解下了滿頭珠釵,伸手對覃月說:“拉我上去,我要與你同乘。”
覃月看了看**的駿馬,這家夥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根本不讓普通人靠近。
“我的馬……”
陳珈伸手摸了摸那匹黑色駿馬的馬鬃。她記得這匹馬,當年被邀月公主請進宮時,她在皇宮門前的廣場上見過這匹馬,後來昏迷了,估計也是被這匹馬拖回覃府的。
黑色駿馬打著響鼻任由陳珈撫摸,覃月笑了,“你這家夥,真是!”說著他就將陳珈拉上了馬背。
陳珈問:“你跟馬說話?它能聽懂嗎?”
“能。”
“先前你想同我說什麽?”
覃月沉吟了一會,道:“這家夥還沒有被女子騎過,我擔心它不願。”
“它和你一樣啊?”
“何解?”
陳珈一語雙關的說:“沒被女子騎過!”
覃月瞠目結舌的看著她,半晌後道:“你真是南朝貴女?”
“你喜歡南朝貴女,我不介意成為貴女。”
“算了,做你自己,我喜歡坦率的人。”
離開溫泉後,整個大地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這顯然不是適合出門的天氣,沒有月色更沒有星光,伴隨兩人的隻有呼嘯的北風和零星飄落的雪花。
覃月沒有說話,陳珈也不願說話。這種天氣,凜冽的寒風會劃傷喉嚨,吹散話語,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口鼻捂住,保存好每一口熱氣。
馬匹跑了一陣後,風雪越來越大,覃月低頭問:“害怕嗎?現在還來得及返程。”
陳珈大聲回答,“有你在,何懼之。”
聞言後,覃月夾緊馬腹,加快了騎行速度,似乎要和飛雪與寒風比一比速度。
駿馬無畏嚴寒,像精靈一樣飛馳在無人的原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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