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燈火一直在晃,覃月疲憊的坐在床頭想著心事。他此時就像一頭負傷的狼,早已失去了稱霸草原的豪氣,獨自舔舐著心底的傷口。

他不懂陳珈,不懂這個女人在幹什麽。若恨他,可以直接殺了他。若愛他,為何要傷害他之後再來示好……覃月還是不太懂男人和女人之間微妙的關係,這感覺更像是馴服。

先來軟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不論你多麽桀驁總有辦法能將你製服,接著又強迫你答應種種要求。一段時間後,你會變得認不出自己,徹底變成她希望的那種人。

覃月將一枚解毒丸捏碎,細碎的粉末就像他的人生。如果他沒有了大劍師的武功,沒有了往昔俊逸的容貌,北國人勢必會將他碾碎。

最終他選擇吃解毒丸,至於陳珈內附那張字條,他根本就沒細想。一個女人的言語左右不了他的意誌和決定,他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夠做成。

兩日後,覃月恢複了原先的模樣,失去的內力再度回到了身體。運功時,以往受龍血製約的身體已悄悄改變,隻覺內力比往昔更為精純和充沛。

直到這時,他才開始認真思考起解毒丸的事情。兩清,她想的真簡單,奪了他的龍血,殺了他的弟弟還想跟他兩清……

覃月又想起了雪豹,他獵過兩次雪豹。

第一次失敗了,那看起來懶洋洋的動物,隻要感覺受到威脅。逃命的速度非常快,轉眼就消失在了皚皚白雪之間。

第二次狩獵雪豹時,他已經研究過這種動物的習性。知道它們群居且護短。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雪豹的窩,抓住小豹,引出母豹,一網打盡。

他相信隻要用心尋找,藍伽羅肯定也有弱點,如果南宮裕真的死了,他和藍伽羅沒完。

齋宮。謝濟軒還在生氣,好容易有機會殺死覃月卻被陳珈給浪費了,他就不明白覃月那個莽夫有什麽值得她喜歡的。整件事兒越想越氣。越氣越想,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

放虎歸山,覃月根本不會記得她的好,早晚會找她尋仇。北國有了覃月就好比有了一道堅實的屏障。兩國爭戰時。他去哪兒找個能和大劍師對抗的主將?

他正苦惱時,陳珈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為什麽要讓覃月娶邀月?我討厭邀月。”

謝濟軒正氣著,見陳珈這般任性,不禁將桌上的奏折往地上一掃,“你說得對,我們就該離開這裏出去踏遍萬裏河山,這些折子根本不用看。反正看了也打不過北國。走吧,我們先去北國殺了邀月。之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說完就後悔了,陳珈是孕婦,這樣會嚇到她的。

“哇哦,第一次見你發火,終於有點男人樣兒了!邀月的事情就算了,這種殺死親夫的女人,覃月沒理由待見他。”

“站住。”

“幹嘛?”

“你覺得我不夠男人?這是你喜歡覃月的原因?”

又來了,陳珈的內心在大聲哀嚎。謝濟軒怎麽變得和蟬一個樣兒,盯上一件事就不依不饒很長時間……

“夫君,” 她邁著小碎步站在謝濟軒身後,“來,累了吧,我給你捏捏。”

“為什麽不學從前一般掉頭離去?被我說中心事了?”

陳珈笑著沒有答話,心道:還不是因為你,皇後大鬧朝堂被軟禁,太子被廢,整個後宮我最大,無論去哪都有百來十人盯著……

謝濟軒愜意的享受著陳珈的按摩。很多事情隻要不往深裏想,冒充南宮裕還是挺不錯的,好歹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

“你放走覃月是因為南宮裕吧!”

陳珈幫謝濟軒捶肩的手頓了一下,“是,質子府三年,他沒有真正傷害過我。”

謝濟軒握住了陳珈的手,“歇著吧,一會兒讓韻達伺候就行。”他不了解南宮裕,但陳珈的說法沒錯。北國三年,南宮裕隻是防備陳珈卻沒有真正做過讓她丟命的事情。

給陳珈製造危險的人反而是他,謝家瞞著他太多事,他因無知而害得陳珈幾次三番深陷險境……

“謝清一會兒過來,你可以避在屏風後聽我們議政。‘南宮裕’不可能陪你一輩子,等他消失時,你必須得強大起來。”

“不要,人家又不想當太後,這事兒是你弄出來的,你自己處理。”

看著陳珈逶迤拖地的長裙徹底消失在屋子的轉角,謝濟軒揉揉額頭,猜測著謝清找他有何事。

他現在的身份是南宮裕,是南宮長東新立的儲君,是謝家的政敵。自南宮昆被廢,謝正被禁足後,謝家人一直聯係朝臣對“病重”的南宮長東施壓……謝清此行,估計是來求情吧!

見到謝清後,謝濟軒一直沒有表露身份。君不密失臣,臣不密**,機事不密則害成。事關整個南朝的安危,他對任何人都持有懷疑態度。

皇甫端白,飯老頭,以及兩個大劍師,這些整日跟在他身後的人也知道部分事情。他的責任太重,扛著江山社稷,再也不能同從前那般輕信於人了。

謝清果然出言為謝家求情,謝濟軒將早已備好的腹稿說了,一切似乎都在謝清預料之中。離開時,謝清給了他一封信,稱這封信乃謝正遠掛冠歸隱之前所書。

謝濟軒麵露驚訝的看著謝清。後者解釋說,謝正遠稱,這封信必須等到太子失德時方可拿出……

太子失德!薑還是老的辣

。南宮昆的偽裝並未騙過謝正遠,這位宰輔不過是隱忍不發而已。

謝正遠的書信很簡單,四個字。不破不立,外加一份官員名單。

謝濟軒仔細看了看那份名單,上麵的官員全都是被謝正遠貶謫到地州的官員。這些人分布在朝廷各個機構。咋看都是基層官員,深裏想,這些人幾乎是全才,三省六部都呆過,最了解朝廷時政的就是他們。

這些人才是南朝的脊梁,隻要有他們,這個朝廷還有希望。謝正遠當年將他們送往全國各地既是曆練。也是保護。有了這群人,明主登基時,自然不會覺得無人可用……

謝濟軒有感於謝正遠用心良苦。忍不住暗歎。真是便宜南宮裕了,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是在幫他留名青史,算來,一切為了陳珈。

春節前夕。北國傳來風聲。水西王已經讓朝貢的各部族留了下來,隻等節日一過就要集結大軍南伐。細作將消息傳來時,朝中大臣根本不重視,折子在兵部放了幾天才上報到謝濟軒桌上。

因為這事兒,謝濟軒忙得整日不見人影,他知道北國這次是來真的,南朝危矣。

陳珈一向睡得早,難得謝濟軒回宮後看見她還醒著。“怎麽還不睡?不是讓你注意身體嗎?”

“等你。”

“發生什麽事了?”

“我要去九江。”

謝濟軒很早就將如何安置陳珈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南朝數百年沒有遇過戰事,兵將的存在是為了保證內部穩定。從來沒有外部對敵的經驗。不出意外的話,北國大軍完全能夠**攻到都城。

他本想緩幾日和陳珈談這個問題,怎料這姑娘如此惜命,不等他開口就已找好了退路。

“局勢也許沒那麽糟糕,我能保護你。”

謝濟軒不受控製的說著反話,他很想知道自己在陳珈心中的地位如何,她是否會將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得了吧,皇甫端白跟我說過朝中的局勢,根本沒人重視北國這次南伐……他還去軍中看過,將領全都是買官買來的,士兵多半是兵痞,這樣的隊伍怎麽上戰場?”

“板凳留給你,蟬隨我離開就夠了,你若要殉國最好帶著太子妃一起,這樣我才好脫身……”

聽到陳珈什麽都想好了,謝濟軒唯有苦笑,若真的亡國了,殉國確實是不錯的主意。無論用謝濟軒或者是南宮裕的身份,他都沒有勇氣帶著她一起流亡。

他正傷心著,陳珈又道:“對了,無論如何千萬別把龍淵裏的東西放出來。”

“皇甫端白也跟你說了這事兒?為什麽?”

自飯老頭易容為南宮長東後,皇甫端白一直在上都和下都間遊走。聽聞北國要南伐,他提議將龍淵島上的螟蛉放出來。這個提議被謝濟軒否了,他想通過陳珈影響謝濟軒,怎料陳珈也否了這個提議。

“小白一心為國,認為螟蛉可以救國,但他不懂,不懂龍淵是什麽。螟蛉那東西,放出來不一定能收回去,傷害北國人的同時難說也會成就北國人。”

據蟬說,螟蛉會像蚊子一樣叮咬人類,被叮那人會在短時間內變成一張軟塌塌的人皮。皇甫端白拿到質子府的螟蛉隻有兩隻,被南宮裕和蟬抓回去放火上燒了。

皇甫端白的想法很好,但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當螟蛉離開龍淵島後,它們能存活多長時間?誰去將它們捉回來?最令陳珈擔心的是螟蛉會不會因個體差異而變異?

金龍就是例子。她、謝濟軒、南宮裕包括覃月,四個人對金龍所產生的反應不盡相同。假設金龍真的是一種生物製劑或者病毒,他們四人就已經有了四種個體差異。

螟蛉放出來後,北國有數十萬人,可以想象會出現什麽差異,若有人不懼螟蛉反而能將螟蛉收歸己用呢?這東西就是標準的生物武器,是這個時代的瘟疫……

謝濟軒抓住了陳珈的話頭,問:“你知道螟蛉是什麽?你知道龍淵是什麽?你原來見過龍淵?”深埋於心的問題終於問出口了,他隻覺了卻了一件心事。

陳珈呆了一會,道:“我沒有見過龍淵,一切都是瞎猜,總之你信我就好。為什麽你不讓小白將螟蛉放出來呢?”

謝濟軒道:“我害怕那個地方,擔心你是因為龍淵而來,會因為龍淵而離開。”

陳珈從未想過這個可能,仔細一想又真覺得很有可能,高科技嘛,神奇的事情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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