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王“嘖嘖”有聲的打量著陳珈和覃月。兩人都有傷,陳珈毫不忌諱的扯開衣衫讓身邊的侍衛幫她處理傷口。那侍衛緊張地根本不敢看她,更不敢將手放在她身上。

陳珈對九江王說:“你來。”

“我……”九江王剛想出言拒絕,他又不是醫,幹嘛要他。對上陳珈的視線後,他乖乖地走到她身邊,“這箭有倒鉤,很痛,你忍著點。”

“恩,”陳珈一直看著覃月。被捆成了粽子一樣的覃月也一直在看著陳珈。

九江王斬斷箭尾,很快就將箭頭用匕首挖了出來,“幸好沒淬毒,可惜身上留疤了,你真不像個女子……”他說了很多廢話,意識到陳珈的注意力全部在覃月身上後,識趣得退了出去。

陳珈披好外衣,道:“讓我幫你處理傷口。”

“為什麽不殺我?我們不是兩清了嗎?”

陳珈沒有回答,她將插在覃月腰側的匕首拔了出來,隨後把九江王留下的止血粉全部灑在了他的傷口上麵。

覃月不再說話,陳珈也沒有說話。一個時辰後,小艇停在了海中的一座孤島上麵。

九江王有些得意的跟陳珈介紹道:“這裏好吧?四麵都是水,島上又沒有糧食,沒有比這更好的牢籠了,這是大自然的饋贈。”

陳珈掃了一眼荒島,“我要的黑牢呢?”

九江王帶著陳珈走到兩個小山包前,隻見兩山中間剛好有一細縫。能容一人側身墜下。透過細縫,隱約可見下麵是一個天然溶洞。

“我們隻需用石塊將這裏堵住,下麵立即就變得漆黑一片。你覺得如何?”

“下麵那麽深,如何給他送去食水?我要他活著。”

“哈……”九江王得意的笑了,“你現在看著沒水,可到了漲潮時,下麵會變成一個池塘,我們隻需將食物漂在水麵上。退潮時,食物自會到他手中……”

“他會被淹死嗎?”

九江王指著山洞某處說。“那裏有個石筍,他可以躲在石筍上麵。”

陳珈估算了一下石筍和山縫入口的距離,覃月在喪失武功的條件下根本無法躍出山縫。

她道:“差人喂他軟筋散並搜出解毒丸。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內力沒幾日就會消退。保險起見,投放給他的食物全部放入軟筋散,我不信他能飛。”

九江王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聽到自己的心中的蓋世英雄被陳珈這般折磨。他道:“覃月信任你。才會把身上唯一沒有甲胄覆蓋的地方告訴你,捅傷他也就罷了,還不間斷的用藥……沒有必要吧?”

陳珈看著九江王問:“知道覃月為何一言不發嗎?”

九江王搖頭,覃月被俘後似乎隻說了一句話。

“你給我記好,當別人能傷害你時,不要反射性的去謾罵或是抱怨。他能傷害你,是因為你輕易地泄露了你的軟弱和無助。換言之,你給了別人傷害你的機會。”

“他一言未發是因為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在此刻都沒有意義。與其蒼白無力的訴說,不如好好觀察地形。積蓄力量,做回強者。這世道,隻有強者才有話語資格!”

覃月武功未失,陳珈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很清楚。想不到最了解他的人竟然是陳珈,這是多麽悲哀的發現。

兩個侍衛將一塊巨石覆蓋在那道山縫上時,整個地下溶洞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這樣?不用審訊,不用問話?”

“這隻是開始,像他那樣的人,不關幾個月根本打不垮他的意誌。”

“上刑不是更快嗎?”

陳珈沒有回答,九江王還年輕,永遠不知道**折磨的極限遠不如精神折磨。

三天後,漲潮時,蓋住山洞的石塊被侍衛掀開了一條縫,一些果蔬加食物隨木碗浮在了水麵上方。

覃月蹲在一株石筍上,潮水剛好與那株石筍齊平,不過三天,他已經弄明白了洞中一切。

“覃月,你愛我,箭雨中救下我隻因你舍不得我死。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予你的,這輩子你都會保護我,關心我,愛我!對不對?”

“癡人說夢,我救你是因為你有解毒丸。”

“回答錯誤,蓋上。”

黑暗再次回到洞穴,陳珈道:“五天後我們再來。”

她說這話時,蟬已經領著北國大軍“攻占”了九江。對九江采取和十閥一樣的策略——投降不殺。軍隊在九江休整一日後,帶著大量從九江繳獲的兵器和食物再次踏上征途。

五日後,九江王跑到陳珈的住所,“我已經讓人準備好船隻了,我們走吧!”

陳珈道:“兵不厭詐,我說五日,未必是五日,歇幾天再去吧!”

“食物隻夠三日所食,我們已經超出兩日了。”

“隻要有水,他一定死不了。記得我說過的話,折磨才剛剛開始。”

“我不懂。”

“真好,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懂。”

七日後,陳珈朝著奄奄一息的覃月問:“你愛我,舍不得殺我,對不對?”

“滾。”

“答案錯誤。”

陳珈走了,石塊再度合上。

九江王看不懂陳珈在幹嘛,他跑去問王薇。後者想了想,道:“這段時間你不用去了,兩個月後你再去吧!”

覃月是九江王心中的英雄,要他兩個月後才能知道覃月會變成什麽模樣,無疑是一種折磨。

為了弄清陳珈的意圖,九江王當天就將自己鎖在漆黑的房間裏,囑咐仆人要鎖住他十天……

頭兩天,他睡覺。接下來用一天時間。回憶起以往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第五天,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為了麵子。他憋著沒有出門。隻要出了門,王薇和陳珈一定會笑話他……黑暗和寂靜延長了時間,不管多少記憶都經不住回想。

第八天時,九江王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父親和外公究竟是何模樣。有些懷疑他的生母到底是九江郡王的正妃,還是一個姬妾,府中關於此事的傳言甚多……

等不到第十天,他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費盡心力的跑到郡主屯兵的島上抱著郡主嚎啕大哭。

郡主一直在秘密指揮著蟬該如何假扮覃月作戰,看到一向不親她的小侄子哭成這樣,大聲喊著他錯了。郡主才是他的親人……忍不住暗道:藍伽羅果然高明,隻不過要讓覃月崩潰,需要花費的時間隻會更多。

覃月的狀態和九江王不一樣,他知道陳珈要什麽。但他絕對不會低下高昂的頭顱。

最初一個月。他拿出閉關修煉的定力來麵對周圍的一切。一個月後,陳珈模糊了他的時間。每一次陳珈來看他,都會用他聽得見的聲音說,幾日之後再來看他。

陳珈的幾日從來不準確,她說五日,也許六日才來。有時候說十日,也許第八日就來。這樣反複幾次後,覃月徹底忘記了他被關在溶洞裏多少天。

又一個月。失去內力的覃月無法靜心修行,他出現了同九江王一樣的狀態。蜷縮在黑暗中回憶著生平經曆過的所有事情……他不願回憶陳珈,可記憶的奇妙之處在於你不願想起誰,愈發會想起誰,有關陳珈的一切整日都縈繞在覃月腦中。

不變日月的黑暗中,有關陳珈的記憶是那麽的清晰,他開始說服自己,他真的很喜歡陳珈,救她的原因是銘心刻骨的愛情,和解毒丸沒有絲毫關係。

兩個半月後,陳珈將衣衫襤褸的覃月放了出來,天神一樣的他早已被時間與黑暗雕刻的麵目全非。

當石塊抬起時,他貪婪的看著陽光,沉聲說:“我愛你,這輩子隻愛你一個人……我以生命起誓不會傷害自己深愛的人。”

“拉他上來吧!”

疲憊不堪的覃月被侍衛從洞底拉了上來,隻見他衣不遮體,頭發花白,整張臉都被胡須給蓋住,一身衣衫早已襤褸不堪。一雙曾如星子般璀璨的眼眸暗淡地像是快要熄滅的炭火。

陳珈不顧髒臭的將他抱在懷中,急忙掏出解毒丸給他,“乖,這是解毒丸,恢複武功就好了。”

陳珈手中隻有三粒解毒丸,看著覃月服下後,她掏了一整瓶給他,“我們慢慢來,不急!”

說著,她讓侍衛服侍覃月去海邊梳洗,待覃月返回後,花白的頭發已經恢複了烏黑,除了麵色還有一些蒼白外,那個關在洞底的野人又恢複了往昔的風采。

九江王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心道:覃月也不過如此,才兩個月就屈服了……

腹誹時,他放鬆了警惕,正琢磨著陳珈會將覃月帶到什麽地方看管時,不遠處的覃月突然像狼般一躍而起,伸手就扣住了他的喉嚨。

“咳……咳……”九江王白皙的肌膚很快就成了紫紅色,他怨恨地瞪著陳珈,埋怨她的計策不管用,覃月並未被黑暗和禁閉打敗。

陳珈閑適的看著覃月,問:“為了迅速恢複武功,你將整瓶解毒丸都吞了嗎?我忘記說了,裏麵還有軟筋散,感覺到周身無力了嗎?”

覃月嚐試著運氣,丹田隻覺一陣酥軟,根本提不起氣來。

“你……”

陳珈居高臨下的看著癱軟倒地的覃月,道:“狼永遠都是狼,不會變成搖尾乞憐的狗。不管你的那番話是否是真話,我從未放低過對你的防備。你懂權宜之計,我也懂兵不厭詐。”

說完,陳珈對身邊的侍衛說:“將他扔回去吧!”

“不……”覃月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若是沒有享受過陽光,他不會眷戀這樣美好的時刻。想到那個黑暗的洞窟,想到自己的隊伍被一個假扮者帶走,覃月真有種快要瘋了的感覺……

這一刻,他崩潰了,為什麽他會頻頻失算,又上了陳珈的當?

九江王心有餘悸的看著覃月被拖走,問:“你既然知道他不愛你,為何還要反反複複問他同樣的問題。”

“誰說他不愛我,他隻是習慣欺騙自己而已。”

“他愛你又怎樣?不代表不會殺你啊!”

陳珈笑了,“他用手卡住我的脖子了嗎?他選擇挾持你時,說明我已成功了一半,他怕我了……”

暗示需要時間,更需要時機,陳珈從未想過要將覃月變成一條狗,這種事根本不會成功。她要做的是馴狼,並讓這隻狼幫她咬開敵人的喉管,咬碎敵人的頭顱……

九江王下意識的站遠了一些,覃月那聲哀嚎好滲人,能讓一個大劍師發出那種聲音,這女人真恐怖。

看著陳珈有些微凸的小腹,他非常好奇什麽男人

敢招惹這個女人。據說三皇子南宮裕已經祭過龍祖,率軍出征了……(未完待續。。)

ps:

還有兩章就完結了,氮素最近來北京的朋友比較多,我要出去吃吃喝喝,若來不及更新,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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