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王妃的請帖隻有信封大小,青色的紙張上刷了一層金粉,印有暗花的紙麵摸著有些凹凸不平。

不等陳珈看明白請帖上寫著些什麽,站在她身旁的謝濟軒已經把請帖搶到了手中,他掃了一眼,道:“鹿宴。”

陳珈問:“那是什麽,賞鹿?”

謝濟軒道:“狩獵,吃鹿。”

陳珈皺起眉頭,吃鹿,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看她皺眉,謝濟軒問:“不會騎馬?”

貴族女都要習騎馬,可惜藍府沒落已久,別說馬場,估計連狩獵用的馬匹都養不起。這種情況下,藍小姐不會騎馬實屬正常。

陳珈會騎馬,自陳母把她接回家後,騎馬、高爾夫、網球、打飛盤等各種她從未接觸過的“貴族”運動統統被陳母強逼著會了。

她困惑的問:“鹿肉好吃嗎?”問完才說:“我會騎馬。”

謝濟軒有種白操心的感覺,她竟隻關心吃食,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他道:“還行。”

她又問:“怎麽烹飪的?不會又往死裏煮吧?那種白水肉很難吃,別糟蹋鹿了。”

謝公耐心的回答,“碳烤。”

她憂心的問:“加孜然辣椒嗎?火候掌握得好嗎?烤老了可不好吃……”

謝濟軒的優和涵養在她一連串的擔憂中全部消失了,他不得已出言打斷了她的話語,問:“你不該關心一下水西王妃為什麽會給你請帖嗎?”

陳珈狡黠的笑了,道:“南宮裕說了,我給水西王妃送了一套衣服。難道不該是你跟我解釋一下,我何時給水西王妃送過衣服嗎?”

謝濟軒這才反應過來她的用意,那些廢話都是她故意說的。

他道:“宮宴的第二日就是水西王妃生辰,因時間緊促,我把禮服添在了質府的賀禮單之中。此事本想告訴你的,怎料南宮裕在你房裏……緊接著又出現了一個又吉,這事就一直耽擱至今。”

掩飾住心頭的醋意,他接著道:“水西王妃很看重這份禮物,居然在收到賀禮的第二日就給你下了帖。可惜南宮裕一直壓在帖,直至今日才把帖給你送來。”

他的解釋流暢自然。

陳珈聽他這麽一說才知道貴族之間的拜帖一般都得提前至五日通知對方,也不知南宮裕為什麽要把帖壓到現在才告知她。

當然,這些都不是她關注的重點。她掰著手指算了算,問:“宮宴當晚我才讓花落記住了水西王妃的身材,你在第二日就把衣裳送了出去,那晚是花落值夜,暖春不擅女紅……難道送給水西王妃的衣服是你裁製的?”

謝濟軒默認了。

陳珈好奇的抓住了他的手,很想大聲問:除了生孩你還有什麽不會。

話到嘴邊卻是,“幸苦你了,連夜製衣一定挺累吧!水西王妃收到衣裳就給我下帖,該不會是你做的衣服不合身吧?”

謝濟軒傲嬌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多慮了,定不是這個原因。”他連人皮麵具這麽精致的東西都能做好,縫衣繡花又有多難?

陳珈問:“南宮裕讓我去跟水西王妃借人,他打算讓水西王府參與到賭坊之中?這樣一來會不會破壞我們有關花坊的計劃?”

她的問題他早已想過,他隻覺一個十二歲的姑娘能從南宮裕的一個行為就關聯起那麽多事非常不容易。

他道:“北國不同南朝,北國女出嫁後依舊是娘家的寶貝。水西王府不僅僅指水西王,水西王妃也很重要。我認為賭坊可以讓水西王妃加入,最好能用上她娘家的勢力,這樣一來,賭坊和花坊就可以完全分開……”

陳珈點點頭,道:“明日你陪我去吧,上次宮宴你就沒有去了。”

宮宴要身,謝濟軒不去是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水西王妃請的是鹿宴,一群人騎馬奔騰在雪山下方的草原上狩獵,開闊的環境有利逃生。

他點點頭,道:“明日我帶上綠蘿一起去,讓花落留在府中照看暖春。”

“暖春,她的病還沒有好?是不是裝病?”

謝濟軒搖頭,道:“她在外麵漂泊的日並不好過,身體早就落下了病根,這兩次遇水著涼都不是裝病。”

說到暖春,陳珈想起了她口中那個背信棄義的書生,忍不住問:“你說把暖春賣掉的那個書生會不會考取功名?”

謝濟軒搖頭,道:“不會?”

陳珈問:“為什麽?因他人不好,所以斷定他念書也不好?”

謝濟軒不語。

南朝官場過**,科考早已不是普通人躋身官場的途徑,沒有背景的永遠也無法金榜題名。想到謝家一直把持著科考和低級官員的任免,謝濟軒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道:“奴婢下去準備明日要帶的行囊,夫人若無事可做,最好讓小白帶你去馬廄挑匹好馬,免得明日狩獵時出醜。”

陳珈往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一個大男人假扮女也就罷了,整日唧唧歪歪的各種提醒,真不明白謝家為何會培養出那麽龜毛的孩。這時空要有星座的話,死人妖一定是**座。

質府的馬廄不大,七八匹馬正無聊的在泥地上撅蹄,陳珈挑了其中最壯的一匹作為明日的坐騎。

皇甫端白問:“你幹嘛選一匹懷仔的母馬?”

陳珈指著那匹馬問:“這難道不是胖?”

皇甫端白看了看那馬碩大的肚,反問:“夫人,你真的會騎馬?”

被他這麽一問,陳珈有些心虛了。一匹馬上若沒有了現代的馬鞍、馬鐙等各種亂七八糟的配置,她真的會騎馬?

“小白,你帶我在府中走兩圈吧,我擔心自己忘了怎麽騎馬。”

騎馬還能忘?會就會,不會就不會,皇甫端白還是頭一次遇上陳珈這種人。把大劍師當馬夫,也隻有她敢!

皇甫端白認命的牽著馬,陳珈坐在馬背上,兩人搖搖晃晃的順著質府最外圍逛了一圈。

一直待在屋裏的陳珈,終於在嫁過來的第七天知曉了自己住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質府毗鄰北國皇宮,府邸麵積不如藍府那麽大,建築風格和皇城風格近似。青灰色的石塊加上黑色的瓦片,看起來灰撲撲的,遠不如南朝屋舍那麽精致。在這大半年都有積雪的地方,隻有這樣的屋才不會被風吹走,被雪壓垮。

她問:“小白啊,北國每年都會攻入南朝,今年是何時?”

這是一個讓皇甫端白恥於回答的問題。雖然朝廷冤枉了皇甫家族,害得他失去了所有家人,但南朝是他的生養之地,作為一個南朝人,他有能力保護家國,卻因種種緣故任由北國人踐踏自己的家國……

他沒有好氣的回答,“不知,一般取決與北國權貴何時高興。”

陳珈撇撇嘴,非常不滿皇甫端白的回答。她來了北國才知道,北國人每年都會攻入南朝。每次戰起,南朝都是不戰而降,直接派出使臣求和。雙方商議好賠款數目之後,北國撤軍,南朝繼續過著歌舞升平的日。

想想真是奇怪,南朝勢弱,為何北國沒有想過要徹底攻占南朝江山,反而需要南朝送出皇為質?她問:“小白,為什麽北國不……”

皇甫端白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麽一樣,他道:“夫人,這匹馬性很好,隻是腳程不快,無法追逐獵物,明日你隻需跟緊隊伍就行。”

看他那麽的生硬的把話題給換了,陳珈隻得把疑問繼續憋在心中。她道:“回去吧,免得花開擔心。”

皇甫端白鬆了口氣,他心底藏著一個秘密,皇甫家的秘密,整個南朝皇室的秘密。這個秘密已經壓抑在他心裏長的時間,他擔心會有那麽一日忍不住對陳珈這種毫無利害關係的人吐露出來。

不到天亮陳珈就被謝濟軒給弄醒了,她閉著眼睛任謝濟軒指揮著綠蘿幫她穿衣。

身上穿的衣服她昨日就看過,紅色的上衣加同色的褲,腰間有條狐狸皮的裙,身上是件狐狸毛鑲邊的小背心,腳上是雙鹿皮中筒靴。還是孫悟空的打扮,隻不過金箍棒變成了馬鞭,緊箍咒變成了一頂紅色軟帽。

穿好之後,她都不忍心照鏡。愣是想不明白這些人的審美去了哪裏,為什麽那麽熱衷於穿皮草裙,各個都整得像暴發戶一樣。

出發時,陳珈的隊伍因為又吉的原因顯得有些滑稽。

她、謝濟軒、綠蘿、皇甫端白都騎馬,唯獨又吉騎牛。

一個青衣童騎著一頭長黑色長毛的牛。謝濟軒說,這是生活在雪山上的雪牛,陳珈自動腦補成犛牛。

犛牛很神奇,看著走得很慢,可它總能跟在馬匹後麵。陳珈走一段就回頭看看又吉,發現被犛牛跟上後,她就策馬跑出一段,結果犛牛也能加速,不一會又追上了馬匹。

一上跑跑停停,這犛牛就能不緊不慢的跟上馬匹,陳珈覺得好玩了。

謝濟軒見她玩得高興,忍不住提醒道:“夫人,很快就要到狩獵的地方了。”

陳珈道:“這是牛啊!為什麽能和馬的速一樣呢?你讓馬情何以堪?”

“雪牛為了找到沒有被大雪覆蓋的食物通常可以攀越過很多座山,雪牛的體力和腳力都不比馬差,送往皇城的物資全部靠雪牛托運。”

“如此說來雪牛肉應該不錯,你吃過沒?”

謝濟軒不想和陳珈說話了,這姑娘的思維跳躍性實在不是他可以理解的。

“雪牛是北國的聖物,除了祭祀之外,很少人會把雪牛宰殺了當成食物。”

陳珈遺憾的咂咂嘴,道:“可惜了。”

謝濟軒沉默一段時間後,問:“很想吃?”

陳珈反問:“你想吃嗎?我估計烤了吃很有嚼頭。”

謝濟軒搖頭,道:“燉了吃比較補。”ps明天就是華麗的周一了,祝大家工作愉快,變天多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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