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拽著花落,緩緩地從皇宮朝著質府走去。她的脊背很挺,腳步很從容,眼前這條充滿石蜿蜒曲折的馬在她腳下瞬間成了開滿鮮花的大道。

南朝貴女的優,藍伽羅苦練多年的儀態在她的步履間從容體現。她知道他在看她,她的後背能夠感受到他看似冰冷卻異常灼熱的視線。

今日隻是開始,往後的日裏,他是她的獵物,她會用十二萬分的耐心,韌性,把他征服,把北國國主趕下王座,漂亮的剝奪走屬於邀月的一切。

皇宮與質府的程約莫十裏,陳珈的繡鞋很快就被腳下的石磨破了,小而銳利的石頭就同她口中的水泡一樣磨折人。

她每走一步都似在針尖上跳舞,痛得尖銳,痛得深刻。腳疼時,她想著自己的嘴巴,意識到吞咽口水都能痛的發抖後,她又想著自己的腳底。

走一陣後,她麻木了。若不是上輩的記憶的還在腦中,就她這副十多歲的身體,又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正常人很難挺過來。

覃月一直騎馬跟在陳珈身後。

木榮走了沒有多久,他也離開了皇宮。剛出宮就看見質府的車夫和馬匹被皇宮侍衛射殺,他的坐騎受到驚嚇後掙脫了侍衛的束縛,逼得他不得不從隱匿的位置現身。

他應該上馬就回府的,可陳珈拖著侍女行走在他回府的必經之,兩人單薄的身影讓他不忍策馬從她們身邊經過。

眼見兩人走得那麽緩慢,他隻能讓自己的侍從去質府通知南宮裕前來接人。

一段時間後,眼尖的他看見地上的小石染上了紅色的血跡,他忍不住想,腳底磨破了吧,那該多疼,為什麽不願坐下來歇一歇呢?

他策馬經過她們身邊時,問:“南宮夫人,需要幫忙嗎?”

陳珈抬起頭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轉過頭繼續走。

他騎著馬慢慢地跟著兩人,想不明白一個女為什麽會那麽地倔強。他沒有得罪她,甚至還救了她,為什麽這人不懂得低頭變通呢?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黑夜中綻放的雪蓮,那種花開在風雪最大的地方,開在沒有陽光的黑夜之中。他修習武藝時曾經見過雪蓮綻放,那是他最艱難的時期,每一日都想要放棄修習。

某一日,當他把自己埋在雪中試圖忘記焚身的欲念時,他聞見了花朵的香味,清幽的香味讓他精神一震。他尋香找了很長時間,才在白雪皚皚的雪峰上找到了正在綻放的雪蓮。

銀色的月光下,翠綠色的雪蓮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就在他看見它的那一刻,它打開了所有的花瓣在寒風中起舞送香。陽光升起時,雪蓮合攏了花瓣,灰白色的外殼把那抹清新的綠色包裹了起來。乍眼看去,拳頭大小的雪蓮就像是夾雜在積雪中的冰塊。

他記住了那朵花的位置,有空就會迎著寒風看它綻放。

幾年之後,覃上柱國染病,巫說隻有瑪女神的祝福能夠救他。瑪女神的祝福就是雪蓮花,是北國神話中的花朵。那花開在天上,普通人根本找不到它。

覃月親手摘下了他最愛的雪蓮花,那朵花讓覃上柱國多活了幾年,讓所有北國人知道,瑪女神的祝福並不是傳說。

沒人能找到雪蓮,是因為沒人知道雪蓮在黑夜中綻放。

有人說愛情是驚鴻一瞥的對視,也有人說愛情是流年轉角的相遇,這樣的說詞實在美。陳珈是個粗人,見慣了風月的她,愛情在她心中是一場狩獵,獵人與獵物隨時隨地變換著角色。

覃月是她的獵物,他們在彼此打量,彼此較勁。既然要飾演一個驕傲的貴女,她若求助,就意味著她輸了這場較量。同樣的,覃月冷眼旁觀了一個下午,他若忍不住出手相幫,無情公的名號將會被她徹底毀掉。

質府還很遠,她隻能堅定的朝著遠方行去,這場狩獵她不能輸,她一定要看到邀月匍匐在她腳底痛哭流淚。

陳珈的意誌很強韌,但她的身體卻不如她的意誌,餓了一整天的她很快就堅持不住了。

隨著她的腳步越來越軟,整個人好似柳枝般左搖右晃時,覃月忍不住了。坐在馬背上的他朝著陳珈揮出了鞭,在她即將倒地的時刻他的鞭如靈蛇一樣纏繞在她身上,眨眼間她就已經到了他的懷中。

陳珈矯情的抬起手試圖推開他,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覺得一陣眩暈整個人就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夕陽照在覃月的背上,逆光的他好似一座天神般佇立在花落麵前,他溫柔的對花落說:“我讓人去質府通知了,你在這等著質府的馬車,稍後我會將你主送回府邸。”

覃月俊美無儔的麵容讓花落看癡了,她盯著他的笑容,無意識的隨著他的話語點了點頭。

他給了花落一個賞識的眼神,又朝她微微一笑,隨即雙腿一夾馬腹,抱著陳珈策馬而去。

花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怎麽回府的,她的腦中隻記得覃月的微笑,能夠迷死天下女人的微笑。

謝濟軒在陳珈入宮的當天才從“花開”那裏得知了這個消息。

他沒有見過邀月,謝家資料上有關邀月的信息非常少,總結下來就一句話:任性妄為,癡戀覃月。

這樣的女不在他思考範疇之內,他不覺得邀月可以傷害到陳珈。在他心中,陳珈聰明、狡黠、識時務,懂得怎麽保護自己。她是一個能夠站在他身旁,無需躲在他身後的姑娘。

“花開”問他是否需要回質府時,他搖頭拒絕了。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他

身上有非常重要的任務,他要找機會拿下歡喜,還要闖入南宮裕的寢宮尋找龍淵之匙。

到那時,他會想辦法讓質妃死於一場意外,遵守承諾把這個姑娘帶離北國……

“公,守在質府門口的探回報,質妃沒有回府……”

謝濟軒手中的信紙飄然落地,他轉頭看著自己的屬下,“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據探回報,質府的馬車並沒有按時回府。南宮裕出門之後帶回了質妃身邊的侍女花落,我們的人並沒有看見質妃回府。”

謝濟軒問:“皇甫端白呢?”

屬下回:“銀鉤賭坊,正執行著公的計劃。”

謝濟軒道:“讓圓通拖住歡喜,速叫皇甫端白過來帶我回府。”

謝家的秘密據點就在銀鉤賭坊邊上,那是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銀鉤賭坊還未出名前,這家酒肆就為附近的販夫走卒提供著廉價的酒水。

謝濟軒的指示很快就傳到了韻達耳中,他放下手中的菜刀,端起幾樣小食朝著賭坊的後院走去。

銀鉤賭坊有一個後院,一個建在地下的後院,說它是院隻因為關押在賭坊的死囚們可以偶爾在那塊不大的空地上練練搏命的武藝。

韻達來到後院時,死囚們正在圍觀圓通和皇甫端白比試。

圓通這個一條筋的漢正驕傲的展示著他苦練多日的技巧。隻見他把煙鬥點燃後放入口中,不一會他的兩個鼻孔開始冒煙,左右鼻孔居然能各自冒出一個淡藍色的煙圈。

結束表演後,他小心的把煙鬥熄滅了放回口袋,示意皇甫端白可以挑戰了。

皇甫端白一直在抽煙鬥,他不屑的瞅了一眼圓通,雙腿一使勁整個人就倒吊在了房梁上。隻見他頭朝下,腳朝上,著圓通的模樣用左右兩個鼻孔各自噴出一個煙圈。

落地之後,他挑釁的看著圓通,一副有種你試試的樣。

圓通是個莽漢,除了力大之外,根本不擅於使用巧勁。他看了看房梁,又想了想倒著吸煙的難,猛地一跺腳,道:“你等著,我們明日再比過。”

皇甫端白“哈哈”大笑,看似隨意的拿起了韻達的抬過來的吃食,得意的說:“爺爺出去喝酒了,你這個傻慢慢吧!”

說完之後,他哼著小曲朝賭坊旁邊的酒肆走去。

歡喜一直待在後院,他喜歡教死囚武藝,更喜歡看死囚們一場接一場的血腥廝殺。

圓通開始抽煙鬥時,他和小白劍師一樣看不習慣,總覺得一個打掃場地的收屍人抽什麽煙鬥。唯一的不同點是,他不習慣把內心的想法宣諸於口,小白卻整日都在嘲諷圓通。

因為抽煙一事,小白劍師和圓通鬥上了。起初,他覺得這兩人非常無聊,看了幾日之後,他意識到這事兒也不算無聊。小白劍師吐煙圈的方式若沒有幾分武功底根本做不到,也隻有圓通那個傻才會整日叼著煙鬥傻練。

當圓通苦著臉來像他求教時,他教了圓通幾手,於是乎圓通與皇甫端白的比試變成了他和皇甫端白在比。

比賽最開始並不算難,他不碰煙鬥也能教會圓通。幾日之後,他必須抽著煙才能想出來該怎麽把這該死的煙氣變成煙圈排除體外。

一段時間後,他同賭坊裏的很多賭徒一樣,喜歡叼著個煙鬥做事。可別說,煙葉這東西確實替身醒腦。不知不覺間,他也同其他人一樣愛上了抽煙。

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