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檢查過陳珈的傷口後,他跪在了自己牽來的一頭羔羊麵前,朝著羔羊念念有詞了一番。

謝濟軒從書上知道這是“借”,巫要把羊羔的命借給陳珈。

不多時,安靜的羊羔開始“咩咩”的叫喚。聽到了羊叫聲,巫從腰間掏出一把匕,手起刀落的割破了羊羔的喉管。羊血從羊羔喉間噴湧時,巫把羊血抹在了自己的臉上,圍著羊羔開始跳舞。

他的舞蹈時快時慢,似乎同羊血的流速一模一樣,眼見羊血就要流盡時,他用一隻木碗接住了剩餘的羊血,並把這碗溫熱的羊血灌入了陳珈口中。巫的手法很特殊,居然能讓口舌喉嚨受傷的陳珈把羊血喝得一滴不剩。

灌完羊血後,巫蘸著碗底的血跡在陳珈額頭畫了一個符號。

謝濟軒知道那叫“還”。自此之後,陳珈欠著巫,欠著草原,欠著瑪女神一條命。

巫離開了,南宮裕也離開了,**躺著的陳珈依舊一動不動。

謝濟軒知道這是聽天由命的意思,昏迷的她不會死,滾水下喉,最嚴重的結果就是讓她失去夜鶯般美妙的歌喉。

沒有了聲音,她會怎樣?

他不知道,但承諾過她的事情,他一定會做到。帶走她,給她很多錢,送她去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

天黑後,謝濟軒拒絕了花落換人看護的提議,他固執的守在她的床前,要做第一個看她醒來的人。

半夜裏,困倦的他小憩了片刻。在他意識最朦朧的時候,**的陳珈有了驚人的變化。如同前來北國上被沸水灑到時那樣,在她的口腔與喉嚨中,原本紅色的血管變成了金色,閃爍的金色甚至蔓延到了她的麵頰上。

熾熱的疼痛讓陳珈痛苦的嚶嚀了一聲,驚醒的謝濟軒睜眼就見黑暗之中似乎有金色的光點在閃動,他眨了眨眼睛,黑暗又恢複原樣。待他點燃那盞熄滅的油燈之後,**的陳珈隻是翻動了一下身體,房間中並沒有他看到的金色光點。

他敲了敲有些發脹的腦袋,輕輕地打開門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的冷風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皇甫端白像個影般飄到了他身前。

他問:“歡喜已經習慣抽煙了,我們何時動手?”

謝濟軒道:“等。”

“等什麽?”

“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我的藥隻會讓歡喜短時間內散功並不會要了他的命,你到時隻需抓住他把他交給我即可。”

皇甫端白問:“你想要通過歡喜找出龍淵之匙?”

謝濟軒道:“是。”

皇甫端白又問:“你不會傷害南宮裕?”

謝濟軒好奇的看了皇甫端白一眼,道:“聖上龍體康健,我為何要在這種時候觸怒龍顏?”

皇甫端白道:“抓走歡喜,不動南宮裕,這樣的時機可不多。”

謝濟軒望遠方,他不信任皇甫端白,很多事情並未如實告訴他。很多時候,時機是不需要等的,可以人為創造!

陳珈昏睡了兩天,醒來時隻覺腹中空空餓得要死。她先望著床頂發了會兒呆,對花落驚訝的呼喚充耳不聞,一直到謝濟軒開口問她需要什麽時,她才說:“我想喝粥!”

我想喝粥。

非常普通的四個字,陳珈說完了才意識道,滾水似乎沒有影響到她的喉嚨。她側頭看著謝濟軒,輕聲問:“我昏了多長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謝濟軒一言不發的看了她很長時間,緊接著扭頭就走。

陳珈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一頭霧水的任由花落先扶起來稍事梳洗,又吃了一些流食……

待她精神稍微好些時,南宮裕來了,他抱住了她,拍著她的背說:“你做得很好,委屈你了,這些日你好好養著……”

謝濟軒的反常已經夠陳珈琢磨了,南宮裕的反常則嚇壞了她。不就是被覃月帶回府又昏了兩天嗎?究竟什麽事情讓這兩個男人表現得那麽奇怪?

皇甫端白找到謝濟軒時,他正在看書,皇甫端白問:“她醒了,你為什麽不在?”

謝濟軒道:“南宮裕送來了幾個侍女,她又不缺人伺候,我為何要在?”

皇甫端白有些不懂了,這人不眠不休的守了兩天兩夜,等人醒了後卻不見了蹤影,這是什麽道理?

他道:“草原上的巫確實有幾分水平,據說她能開口說話了。”

謝濟軒冷笑一聲,似乎不認同皇甫端白的說法。

“怎麽,和巫無關?”

謝濟軒道:“與巫相比,我更傾向於相信覃府。”

“你是說覃月救了她?覃月和我一樣,我們隻會殺人,不會救人。”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覃月給她吃了雪蓮花,普天之下隻有雪蓮花才有治愈她傷口的功效。覃月真舍得啊,北國國主都沒有享用過的雪蓮花竟被他拿來救她了。”

雪蓮花?皇甫端白知道那是什麽,也知道整個北國隻有覃月見過雪蓮花,據說覃上柱國的隱疾就是被雪蓮花治愈的。

他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想起來!嘖嘖,他們挺有緣的,未入城時覃月就劫走過她一次,無情公莫非動情了?”

“啪”,謝濟軒把手中

的書籍扔到了桌上,他的失態讓皇甫端白非常的驚異,他急忙掩飾道:“希望覃月別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皇甫端白道:“別想那麽多,無論如何,她都是南宮裕的妻,覃月不敢亂來。”

皇甫端白走後,謝公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書籍翹起嘴角笑了。這個兩天前還在苦惱的著要不要喜歡陳珈的男突然下定決心要把陳珈據為己有。

理由無他,覃月能做的,他為何不能!年輕氣盛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和勇氣去挑戰未知的將來。

謝濟軒再次出現在陳珈麵前時,他又恢複了往日的從容和淡定。陳珈聞著熟悉的氣味,知道死人妖回來了,也知道他回來多半是因為她被邀月傷害這事。

花落跟她講過南宮裕為她請巫之事,她不信一個跳大神的巫醫能夠把她的傷治好,她以為這傷是死人妖治好的。花落跟她說了,死人妖在她昏迷時一直守著她。

陳珈問:“能告訴我覃月的事情嗎?”

謝濟軒問:“覃月對你好嗎?”

兩人好容易等到了屋裏沒旁人的機會,卻不想他們的話題全部圍繞著覃月。

相視一笑後,陳珈道:“那日我暈倒了,完全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事情。”

她的話謝濟軒相信,他問:“你想知道什麽?”

她道:“我想知道他的軟肋。”

他笑了,道:“覃月,無情公,他沒有軟肋。如果有過,現在也沒有了。”

她問:“你是指覃上柱國?”

謝濟軒點了點頭。

陳珈想了想覃月那日在花園的作為,她道:“我不覺得他無情,他那日殺了我的侍女明顯是想讓邀月消氣,他知道邀月對我動了殺心。”

她的話,謝濟軒不愛聽。他覺得她已經被覃月蠱惑了,這番話都在為覃月的無情開脫。

在謝公眼中,陳珈的丈夫南宮裕性格暴戾,喜怒無常,這樣的人同他相比完全沒有競爭力。覃月不同,這人武功卓絕,人才出眾,一直是他想要一較高下的對手。

懷著這種想法,他道:“覃月此次攻入香河鎮破壞了南北兩國間一直遵循的規矩。南朝使臣已經在來北國的途中了,覃月保住你更多是為了北國的利益,他不想南北和談因你出事而節外生枝。”

謝濟軒的分析非常準確,謝家的家族教育讓他有著非常敏銳的政治嗅覺。

陳珈是一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見慣風月之後,她寧願相信利益也不願信任愛情。謝濟軒的分析她信,她可不是那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鳥見落地,鬼見投胎的超級無敵美少女。

她道:“我想讓覃月喜歡我,你認為該從什麽地方入手?”

“為什麽?因為邀月公主為難過你?你還嫌自己麻煩不夠多嗎?”

謝濟軒的言語和表情出賣了他的內心,陳珈知道他嫉妒了,想著日後還得依靠他離開這個地方,她道:“你說得對,我衝動了。想要無情公動情,那得多難啊!”

“我們還是說花坊的事情吧,我想出來的那些設計申通能夠完成嗎?”

謝濟軒一直在打量陳珈,他覺得她變了。

正在說話的她儼然一副貴女的姿態,身體端正挺直的坐在椅分之二處,雙手一直規矩的放在了大腿上方。說話時,字正腔圓,再也沒有了他聽不懂的俚語和一些新鮮詞匯。

若換從前,她早已慵懶的斜靠在椅上,雙手不是藏在袖中折手絹便是拿著桌上的茶盞把玩。說話更是口無遮攔,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完全不顧忌身份和環境。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不過與覃月待了半日而已,她便打算為他改變那麽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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