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濟軒去到皇甫端白房間時,他正在燈下擦劍。

謝濟軒問:“你覺得藍家小姐怎麽樣?”

皇甫端白頭也不抬的反問:“什麽怎麽樣?”

謝濟軒猶豫了一會,道:“舉止有些奇怪,和她的身份不符。”

一個大家閨秀怎會坐在馬車的矮櫃上,又怎會如此心急火燎的脫下衣裳讓侍女檢查是否受傷?

皇甫端白放下寶劍,側看了謝濟軒一眼,道:“過安靜,一點兒也不像十多歲的孩,”說完之後,他加了一句,“這點兒和你挺像,初見你時,你也是個不愛說話的孩。”

謝濟軒笑了,眉梢眼角風liu蘊籍,哪裏還有侍女的溫馴與謙卑。他道:“你是想讓我恭維你嗎?我知道你是南朝最年輕的大劍師,也知道我們的年歲相差無幾,你沒有必要稱呼我為孩以此突顯自己的優秀。”

皇甫端白瞪了謝濟軒一眼,心道:這人怎會這樣,普普通通一句話到了他嘴裏就會衍生出無數的意思,謝家人真是不好相處。

“謝公,聖上賜婚之前我就蹲守在藍府,藍家小姐並未換人。你若信不過我,總該信任你們謝家。據我所知,都城各大府邸都有謝家人的影,你覺得藍淩有膽量把女兒換了嗎?”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謝濟軒彈了彈裙角,對著皇甫端白施了一個福禮,“小白劍師,請喚奴家花開。”

皇甫端白一揮衣袖用內力震開了房門,抬手對謝濟軒擺出一個“請”的姿勢。後者也不生氣,嫋嫋婷婷的走出了房間,舉手投足間哪裏還有半分男氣概。

謝濟軒離開之後,皇甫端白迎著燈光繼續擦拭著寶劍。

大劍師,謝家人的消息真是靈通。嚴格來說,他的修為離大劍師還差點距離。師尊點評他已有大劍師的實力時,不過看他年輕,覺得他能夠突破劍師和大劍師之間的那條鴻溝。

習武者都知道,武術要想達到最高境界,拚得不止是技藝,更多的是內心修為。

他的內心早已被皇甫家的血仇遮掩了方向。此次北國之行除了保護謝家人,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隻要完成了這個任務,他就能知曉當年陷害皇甫家的幕後真凶究竟是誰。他的寶劍已經等不及要痛飲仇人的鮮血來祭奠逝去的亡靈。

朦朧的油燈下,謝濟軒一時技癢,忍不住拿出一張人皮麵具細細地修改起來。精通易容的他在武道方麵隻是略懂,他信任皇甫端白的判斷,相信藍家小姐確實沒被換過。

片刻後,一張精美的人皮麵具出現在燈下。謝濟軒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手藝,隻恨皇甫端白身量高大,尚未及冠的他有些難以模仿。若不如此,他真想扮成皇甫端白的模樣走一趟紫金山,看看天下第一大教派究竟是何等模樣!

早起出門,陳珈看似隨意的坐到了謝濟軒身旁。

謝濟軒急忙起身道:“姑娘,椅窄,奴婢過去和花落坐。”

陳珈拉著他的衣袖,瞪大了眼睛,非常無辜的看著他,道:“別,我有話想和你說。”

謝濟軒無奈的坐回了椅,剛坐穩,陳珈整個人就貼到了他身上。

“花開,你及笄了吧?”

謝濟軒點了點頭,“奴婢今年十六。”

“花開,你初潮來了吧!”

謝濟軒流著冷汗,尷尬的點了點頭。

“花開,”陳珈整個人都倚在了謝濟軒身上,近乎耳語的問:“我最近胸口疼,母親說女發育時就會這樣!是真的嗎?”

謝濟軒自幼便隨師父入山藝,整個山頭除了流雲飛瀑,魚蟲鳥獸外,還有一個性情乖張的糟老頭。至於他的師傅,一年之中就能見到那麽五六次,每一次所見都是不同的模樣,不同的性別。他過如何假扮女,卻甚少接觸女。

現今被陳珈這麽靠著,又問了些閨房中的私密話題,這叫他如何是好?

“姑娘,藍夫人既然都那麽說了,你的身體自是無恙的。若還有不適,我們可以在下一個城鎮找醫請個平安脈。”

“哦,”陳珈應了一聲。

就在謝濟軒認為陳珈會乖乖地同前兩日一般時,陳珈突然挽住他的手臂,道:“花開,我喜歡你。”

謝濟軒終於臉紅了,完全想不明白陳珈為什麽會冒出這麽一句,“姑娘,這話可別亂說,你是要嫁給皇的。奴婢隻是一個仆人,當不起!”

“花開,我……我……初潮還未至,嫁人後,我想你去陪皇,好嗎?”

陳珈著一個害羞女該有的模樣,磕磕巴巴的把話給說全了。說完之後,她不忘用那雙無辜的眼眸看著謝濟軒,仿佛眼前的“女”就是她唯一的救世主。

謝濟軒對上陳珈的雙眸之後,被她清澈無辜的眼眸打敗了。他有些心虛的幹咳了一聲,暗自可憐這個姑娘將要麵對的生活,“若皇願意,奴婢定將為姑娘分憂。”

他說這話的想法很簡單,找個姑娘易容為“花開”的模樣即可。

毫不意外的答案,這讓陳珈愈發的心驚膽寒。

“花開”肯定沒有辦法去陪皇,到了質府後,他該如何自圓其說?該不會這人沒打算讓她活到質府?還是他們要去行刺質?“花開”長得那麽漂亮就是為了接近質?

一時間,陳珈已經自動腦補了無數內容。她甚至想到質死後,她是殉葬還是被送往下一個權貴的手中。她的驚

驚恐全部源自無知,她對這個世界了解少,不懂得這世界竟然有易容那麽神奇的技藝。

為了活著,她收起所有與這具身體不符合的氣質。輕輕地歎了一聲後,把腦袋靠在了謝濟軒肩上,“花開,你去過北國嗎?哪兒可以抓蝴蝶嗎?可以蕩秋千嗎?若皇不寵我,你還會照顧我嗎?會嗎?”

謝濟軒側看著身旁的小姑娘,心道:真是孩,居然隻惦記蕩秋千和抓蝴蝶,也不知藍淩怎麽想的,竟然試圖把這般單純的閨女送入了深宮……哎,北國不見得比深宮更好……

他忍不住出言安慰,“皇雖在北國為質,但府邸的環境和宮中一樣,北國不敢虧待皇。”

謝濟軒眼中一閃而過的憐憫被陳珈捕捉到了,她說了那麽多,想要的就是謝濟軒的同情。

有時候奔跑的野兔突然倒地,並不是體力不支,而是它想麻痹天上的雄鷹。當雄鷹放鬆警惕以為大餐到口時,兔朝他蹬去的雙腿可以擊碎雄鷹的內髒。

陳珈就是一隻兔,謝濟軒便是她眼中的雄鷹,束手待斃從來不是她的生活態。

她乖巧的朝謝濟軒點了點頭,稱讚道:“花開,你懂得真多!為何母親什麽都不曾說與我聽?”

藍家已經有代無人出仕,沒有誥命的藍夫人根本接觸不到權貴,她怎麽可能知曉北國質府的情況,就包括家主藍淩也隻知道一點點坊間的謠傳。

謝濟軒扯出一個微笑,撒謊道:“夫人不想小姐操心。”

陳珈見他態不錯,繼續賣萌的撅起嘴,問:“花開,為什麽質娶妻要由北國朝廷來操辦?母親說,這是北國朝廷對質的尊敬!待成親之後,北國朝臣也會同尊敬質一般尊敬我,對嗎?”

謝濟軒微笑著點了點頭。內心深處卻再一次歎息不已,藍府小姐果真如資料上所言——不諳世事。恍惚間他想起了昨日看見的那一幕,也不知長大後的藍小姐會是何等尤物,那副繡著荷花的肚兜是否還能遮住胸前的豐盈。

陳珈沒有放過謝濟軒的任何一個眼神,要想戰勝對手,必先了解對手。不管付出什麽,她都要活著,好好活著。她絕不願同上輩一樣,臨死才知為何麽非死不可死。

第二日,陳珈拿了一本書走到謝濟軒麵前,道:“花開,給我念書好嗎?”

謝濟軒接過書籍,道:“姑娘,奴婢識字不多,怕念錯!”

陳珈笑眯眯的看著他,心道:那麽枯燥的行程,你早就坐不住了吧?我想出個方法讓你不那麽無聊,你不該順著我的意思?

她抽回書籍,頗為遺憾的說:“多可惜啊,這些書是藍府先祖存下來的,很多都是孤本。”

謝濟軒果然上當了,行程還有一個多月,若是不能看書豈不是要悶死!

他道:“姑娘,要不這樣,奴婢給你念書,若有認錯的字,你給奴婢指出來?”

陳珈扯著手絹,謙遜的說:“我雖識字,但過晦澀的內容是看不懂的,府中先生隻教過一些啟蒙讀物。要不,我們一起研究習?”

謝濟軒點頭應了。他開始誦讀時,陳珈聽得很用心,努力的去記憶和習著章該如何斷句。不多時,她隻覺腦袋要炸了,中很多重複的字眼在意思理解上完全不一樣……

日,暗罵一句後,她放棄了從書本上獲取信息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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