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濟軒早已做好被汙了耳朵的準備,他站在這裏隻想弄清楚自己與這個姑娘之間到底隔著多麽遠的距離。怎料她的開場白居然不錯,她對男人的了解顯然入木分。

陳珈接著說:“花坊開張後,你每日將會遇上各色奇怪的客人,他們的要求千奇怪,但目的似乎隻有一個——男女結合。”

“為什麽要用‘似乎’這個詞,因為客人過來尋求的不僅是**,他們需要更多的東西,但花坊隻能讓他獲得**。這時候就產生問題了,既然客人最終隻能得到**,他們為什麽不回府找小妾,為什麽非要來花坊?”

暖春搖了搖頭,眼神裏載滿了求知的渴望。

陳珈“噗嗤”一笑,道:“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這是什麽?”

暖春琢磨了一會,“詩?”

陳珈道:“這是**。”

這下別說暖春,謝濟軒也被陳珈的話語搞得一頭霧水,多好的一詩,為什麽會扯上**?

陳珈道:“**是一個過程,花坊是否能夠吸引客人,就看你能否把這個過程經營好。可曾看了我送去的那些春宮?”

暖春紅著臉點了點頭。

陳珈道:“接下來我們一起分析一下,姑娘們吸引男人的地方究竟是什麽?”

“你不是未經人事的姑娘,我且問你,你覺得自己吸引男人的是什麽?”

暖春想了想,道:“容貌?”

陳珈點頭,“這個很重要。但你得記住,再美的姑娘,恩客也會有厭倦的一天。告訴我,還有什麽可以吸引男人?”

“性格?”

“錯,露水情緣,性格要來何用?”

“身體?”

陳珈點頭,問:“具體到身份的什麽部分?”

暖春回看了看周圍的丫鬟,輕聲說:“胸。”

陳珈搖頭,暖春用低的聲音說:“可是那裏?”

“不是,對於從不缺乏女性的貴族而言,他們收集姑娘可比收集古玩簡單。不管是胸、腰、臀、或是那裏,他們都能在府中找到比花坊裏還要出色的。”

暖春咬著下唇不知道能說什麽了。

陳珈道:“回到剛才那詩,我希望得意樓有特色,讓客人來過之後可以不斷回憶起的特色。花落那裏的姑娘資質不算好,你先要訓練她們的就是舌頭。”

“我的意思你懂了吧?”

暖春思片刻後,一張小臉全部紅透了,她聲若蚊呐的說:“懂了,先前那詩就是這個意思?”

“吹簫?很形象是不是?”

謝公一直沒有聽懂,未經人事的他搞不懂兩個女在打什麽啞謎。

直到陳珈說,“既然你看了那麽多春宮,自然知曉書生們喜歡把各種花樣都取個名兒,吹簫在得意樓隻能是一種特定的服務,除此之外,你要發揮想象。比如:千山萬水,就是讓姑娘們用舌頭(舔)遍恩客的全身;又比如冰火兩重天,便是姑娘們口中分別含熱水和冰塊幫客人吹簫……”

謝公終於聽懂陳珈在和暖春說什麽了,他紅著臉推門而出,隻覺腦海一片空白,這樣的姑娘他真的能接受?

夜涼如水,窗外的知了避過了炎熱的正午,終於在夜晚敞開了喉嚨開始放聲歌唱。

陳珈上穿著一件黛青色撒花雲錦中衣,逶迤拖地的是一條粉白色並蒂蓮緞裙,濕漉漉的長發像水草一般緊貼後背。

“綠蘿呢?為何不讓她將你的頭發給擦幹?”

稱病躲了好幾日的謝濟軒終於出現了。

陳珈頭也不回的說:“小日,讓她歇著去了。”

花梨木的平頭案前,陳珈正在研墨臨帖,她擔心老不寫字會讓這身體忘記了藍伽羅苦練出來的那手好字。要臨的帖是書桌上隨手抽出來的,反正也不懂書法,看著順眼就行。

謝濟軒難得見她安靜的模樣,躍動的燈火下,她的剪影美得像畫。他用指尖描繪著她的剪影,多想時間就這樣一直停留,多想她就是初見時那個天真純良的藍伽羅。

一陣夜風從窗外溜了進來,他忍住想要幫她擦幹頭發的衝動,淡然的問:“我們說說話,好嗎?”

陳珈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有些自戀的看了一眼案幾上的字。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了這具身體,習慣了對上鏡中那張清純無辜的麵龐。扮天真扮得久了,這種感覺竟然深入了骨髓,就像案幾上的字跡一般,乍看不像自己寫的,仔細看時,每個字跡中都有著她前世的痕跡。

她走到謝濟軒麵前,剛想把頭靠在他胸前,他卻往後一退,道:“你頭發濕,待我幫你擦幹。”

陳珈垂下頭,把失望和落寞藏在了眼底的深處。高貴的謝公終於忍受不了她了嗎?新鮮之後,(衝)動之後,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腦中,理智者的愛情啊,總是有著千般苛刻,萬般條件。

潔白的棉布與濕漉漉的黑發在他掌間摩擦出暗啞的沙沙聲,房間裏除了這聲響就隻剩兩人平靜的鼻息。

很長時間後,他問:“那姑娘和她小姨在一起時,她過得苦嗎?”

她道:“很苦。”

他問:“吃不飽還是穿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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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暗娼不窮,能吃飽也能穿暖,隻是過得比較擔驚受怕。”

他問:“為什麽?”

她想了很長很長時間,最終還是說了,“那姑娘身上背著人命,她失手殺了一個想要欺負她的人。”

謝濟軒擦拭頭發的手停住了。殺人?她才多大就已經殺人了?難怪香江冰原上她殺人的手法能夠那麽地幹淨利落,原來那不是她第一次殺人。

他問:“小姨為什麽不幫她?她還隻是一個孩?”

她道:“小姨幫不了她,死的那人是小姨一心想嫁的(姘)頭。”

謝濟軒一直生活在雲端,底層姓的故事他隻聽到卻從未見過,更別提陳珈口中那比底層還要低的地方。他艱澀的問:“小姨接客時,那姑娘在哪?”

“夏天在外溜達,冬天躲在衣櫃。稍微大些躲不了衣櫃時,她就站門邊聽著,順帶幫小姨收錢。”

謝濟軒憤懣的放下手中的棉布,大步走到了敞開的窗邊,仿佛窗外的夜風能吹散心頭的故事一樣。他問:“那姑娘回家之後日可曾好些?”

她回到了案幾邊,輕輕地將毛筆放在筆洗裏涮著,看到白色的水漸漸被墨汁染塵黑色時,她道:“美食當前卻不能吃飽,因為美人總是瘦的。華麗的衣裳堆滿了房間,她卻為什麽場合該穿什麽衣裳而愁苦不堪。她就像一隻田間的灰鴨被扔在了貴人隻養白鶴的池塘,撲棱著翅膀驚惶不堪。”

“那樣的日更苦,心苦。自幼看慣了白眼,聽慣了髒話,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的她經常被氣哭。因為她很笨,聽不出什麽詞兒含沙射影,聽不懂什麽話指桑罵槐。總以為那群偽善的惡人微笑著說出的詞藻都是恭維……等她明白人家是在罵她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她連報仇的機會都找不到。”

她的話語是那麽的平淡,可蘊含在話語的裏情感卻讓謝濟軒聽得揪心。他皺緊眉頭糾結著該拿這個姑娘怎麽辦?他愛她,可她過複雜,她的過往竟讓他多了幾分怕。

一個感性的男人若聽了陳珈這番自白定會覺得她非常可憐,巴不得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來填平她的傷痛。可謝濟軒這般理智的男人,他的關注點絕不在陳珈的過往。

他更關注他們的將來,他不知道這樣的姑娘如何在謝家生存。他擔心陳珈傷害謝家人,也擔心謝家人傷害陳珈。

在他心中,人的單純與善良全都起源於**能否得到滿足。

**能夠滿足的人怎麽看都要比掙紮在**中的人善良一些,同等環境中,門閥貴女會比市井小民單純且善良,隻因門閥貴女永遠不用懂如何謀生。

險惡的環境才會孕育出險惡的用心,掙紮求生的市井小民其環境決定了他們在思考問題時永遠要比門閥貴女險惡。

優遊弋的白鶴確實看不慣撲棱翅膀的灰鴨,可若兩者發生爭鬥時,一定是灰鴨勝過白鶴。因為白鶴習慣講規則,灰鴨不會,灰鴨所有的一切全都源自生存的本能。

為什麽姻緣要講究門當戶對,因為隻有同一個圈的人有更多的幾率能夠相互信任,彼此攙扶渡完一生。

謝濟軒並不是陳珈想象中的那種人,視她為禁臠,給她一個宅將她養在外院。

一直以來,他都想要娶她為妻。正是這種原因,他對謝家人隱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開始培養屬於自己的力量。他想憑借自己的能力偷天換日,讓陳珈用另一種身份嫁入謝府,成為他的妻。

為了他們的將來,他很努力,習慣把喜怒深藏於心的他有著多的內心戲。他不願對陳珈坦言自己的苦楚,他堅信天才對於傷痛有著無限的承受能力。ps謝謝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今天更新兩章,給個長評嘛!哎,居然沒有咋用敏感字就搞定了一章,很有成就感。氮素想些的東西不能寫,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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