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陳珈瞞著謝濟軒見了南宮裕一麵,直接告訴他小馬是別人派來的奸細。

羅老爺是商人,謹慎的商人,行事時不會那麽張揚。他若要投靠南宮裕,定會通過藍夫人來辦事,小馬這種帶著羅府賀禮前來相幫的行為肯定不是出自羅老爺授意。

接著,她又指出了花開同小馬走得很近,她懷疑花開也是內奸。上一次質府失竊應該就是花開夥同他人所為,她願意幫南宮裕將府中的奸細一網打盡。

陳珈的背叛並不突兀,她與謝濟軒最初相遇時,兩人間的關係就是利用與被利用。

香江冰原上的奇襲讓謝濟軒改變了對陳珈的態,但陳珈從未改變過對謝濟軒的態。謝濟軒是強勢的,他對陳珈隱瞞了姓名、容貌,甚至隱瞞了他來北國的目的。

若陳珈隻是一個滿心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他們之間或許還有一點點謝濟軒幻想中的將來。陳珈不是,她是一個為了活著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

她從不懷疑謝濟軒的感情,她隻是質疑這份感情與謝家計劃發生衝突時,他的選擇會是什麽?

謝濟軒給了她一份非常糟糕的答卷。

他利用她與邀月公主之間的仇恨對南宮裕進行了伏擊,將她置於了危險之中。他帶她從天通上攀下時,他的屬下隻準備了男裝,顯然沒有將她考慮在內……他瞞著她的事情實在多,她不想、也不敢將自己的小命交付在他手中。

身體的異常情況最終成了她背約的導火。

她需要火龍珠,這東西隻有皇室可以享用。南宮裕同謝濟軒誰更可靠?她把答案交給了謝濟軒。她在他麵前不遺餘力的展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她與暖春之間看似在指導,實質卻是在他麵前描繪出她曾經生活過的環境。委婉的告訴他,他們的世界並不一樣的。她想問,他還有勇氣接受她嗎?結果不出所料,他開始疏遠她,看她的目光再也不同於往昔。

他的選擇讓他們之間花了兩年才建立起的信任土崩瓦解。還好,她背叛得不算徹底,起碼保留了謝濟軒的真實性別,保留了皇甫端白的真實武藝,隻對南宮裕說了她對小馬的懷疑。

她認為小馬是被謝家人找到的,是他們故意安排進入質府的。有關小馬的故事她一點兒都不信,整個故事過牽強。

為什麽覃上柱國要瞞著北國君主葬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風水一說她不信,除非覃上柱國的埋骨之所是能出帝王的風水寶地,否則沒理由瞞著北國君主。

懷著這份篤定,她背叛了謝濟軒,堅信欠著她恩情的謝濟軒不會殺她。隻要不死,她才懶得管他與南宮裕之間誰輸誰贏。

為了試探南宮裕對謝濟軒是否有了殺心,她道:“殿下,要不你今夜就將花開與小馬抓起來吧!妾身害怕與他們待在一起。”

南宮裕道:“忘記我的話了嗎?我不需要這些小角色,我要放長線,釣大魚,將所有反對我,害我不能回國的人連根拔起。”他摸了摸她的濕發,“回去後不要露出馬腳,知道沒有?”

陳珈乖巧的點了點頭。

他道:“送她回去。”

一直隱匿在黑暗中的蟬像風一樣卷起了陳珈。這人沒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態,所謂卷起,真就是把陳珈似包裹一般夾在肘彎處,幾個縱躍間就將她扔回了屋裏。

房間裏,謝濟軒已經入睡了,從他不斷輕顫的眼皮可以看出他睡得並不安穩。

陳珈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半晌後,從裏間拿了一件披風蓋在了他背上。他削瘦的背影讓她生出了一分愧疚,好歹是謝家的公,卻扮成侍女過著仆役的生活,日複一日的守著她,連個好覺就睡不了。

雀鳥開始吱吱叫時,謝濟軒抬著熱水站在了她的床邊,“夫人,讓奴婢伺候你梳洗。”

陳珈一言不發的拿起帕開始淨麵,他湊在她耳邊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昨夜可是你幫我披了件外裳?”

她將帕扔入水中,一臉不解的說:“什麽外裳?我不知曉,一會你去問問其他侍女。”

陳珈對自己昨夜的行為矢口否認,那被夜色勾起的愧疚天亮之後就好似露水一樣蒸發了。既然已經背叛了他,愧疚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她又何必惺惺作態呢?那件衣服和她無關,那份愧疚也和她無關。

謝濟軒失望的說:“沒事,也許是小丫鬟進來添燈油時幫我披的,昨夜我睡得有些沉。”

轉眼間,兩日已過,還未正式開業的得意樓為了迎接南宮裕的貴客早已裝扮一新。

陳珈坐在椅上任丫鬟們伺候著梳妝打扮,“今日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去?”

謝濟軒搖搖頭,道:“夫人,今兒我留在府中,那裏有綠蘿伺候就夠了。”

“我想你陪在我身邊,我不知曉殿下邀請的客人是誰,隻覺得管家讓廚備了那麽菜,今日一定有許多貴人會來,我害怕!”

“夫人莫怕,殿下會護著您的。”

他的話讓陳珈無由的心煩。

她有些不滿的看著自己的衣裳,湖綠色提花立領琵琶襟夾衫,搭配鵝黃色軟煙羅長裙,外披一條淺綠色暗紋薄煙紗織錦。黑色的長發並未梳成發髻,侍女們隻用一根鵝黃色的織錦連同她的長發編成兩條鬆鬆散散的發辮。

這模樣,衣服的顏色輕,一點都不莊重,看著像是出去踏春而不是赴宴。發型也糟糕,隻有小戶人家的閨女為了方便幹活才會如此梳頭。

但是,這模樣非常適合她。

鮮嫩的顏色讓她看著就像未曾綻放的花蕾,淡淡的胭脂好似掛在花蕾上的露水,正把陽光的色彩折射在花蕾之上。

藍伽羅的清純與美麗被這身衣裳勾勒得淋漓盡致。南宮裕果然很懂女人,若讓陳珈自己打扮,她定會惡俗的選一套月白色的衣裳。電視裏的仙女不都這種打扮?

當房間裏隻剩陳珈同謝濟軒時,她伸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驕陽似火,這時候趕去花坊也隻有南宮裕想得出來。為了讓出寢宮、設計謝家人,擔心夜晚不夠用的他,連白日也算上了,真不知曉謝家人想從他這裏偷盜出什麽?

看著一無所知的謝濟軒,陳珈道:“郎,你就陪我去嘛!”

謝濟軒道:“你說了,今日是個好機會,我想再試試。”

“可是,”她忍不住說:“你不擔心是陷阱?”

謝濟軒道:“質府一直以來防備甚嚴,隻進不出。南宮裕應該料不到我們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竊。若是錯過這次機會,我真不知要等到何時。”

“你真的不陪我?”

“我記得那個跟著小姨討生活的姑娘是一個堅強的姑娘,我想不會有事能夠難倒那個姑娘,你說呢?”

陳珈點點頭,乖巧的走出了房門。他為什麽不多想想,其實那個姑娘並不堅強,她隻是找不到人可以依靠而已。

不管怎樣,她對他算是仁至義盡了。是他選擇留下來的,但願他能躲過南宮裕寢宮中的所有埋伏吧!

陳珈去到得意樓時,南宮裕正在釣魚。

按陳珈的要求,得意樓一改傳統建築風格,直接將水池建在室內。入門便見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如此怪異而大膽的建築,也隻有申通才有本事讓匠人建造出來。

釣魚並不是真是釣魚,而是池水中遊弋著幾個水性好的女,她們幾近(赤)裸,隻用兩塊布條遮住了身體的重點部位。除此之外,她們身上各自掛著一串封裝在瓶裏的美酒。

客人的任務便是揮動手中的魚竿,用特製的鉤去把掛在那些女身上的酒瓶鉤到自己手中。

對於北國權貴而言,這種無需詩詞曲賦隻需揮動魚竿就能證明自己實力的比試有點兒意思。每個人都是新手,所有的技巧都要自己觀察和摸。

至於勝負,就看誰麵前堆放的酒瓶最多。

陳珈敢斷言得意樓的酒水一定是天下最好的酒水,她有現代知識,韻達有傳統工藝。

南朝的酒,多是果酒,各種果發酵而成。北國的酒,糧食釀造,卻因缺少蒸餾,一直處於白酒的原始階段。酒糟和酒混在一起,經沉澱後濾去酒糟剩下口味糟糕的酒汁。

說到酒,陳珈懂得比較多。夜場就靠酒水和小姐盈利,她又怎能不懂酒?她管理的場中,分之八十的酒都是假酒,所謂假,並非化工原料勾兌。

而是指牌和原漿並不統一。進口紅酒,公海上勾兌的;進口洋酒,不知名的作坊裏生產的;傳統型白酒,回收過來的酒瓶重新封裝的。

什麽場用什麽酒,什麽客人上什麽酒,都有規矩。陳珈若不懂酒,她該怎麽製定規矩,如何管理采購?

得意樓的酒之所以好,就因為她讓韻達在製酒過程中加了一道蒸餾的工序。把酒糟通過高溫加熱使酒變成酒蒸汽再冷凝成酒液,從而使酒從糟中分離出來。

剛出來的酒很衝,需要通過時間來讓口感柔和。為了保證每次製造出的酒汁都是一個口味,她還需要韻達用調香的天賦來勾兌調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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