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天變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蕭家集的人們幾乎也是徹夜難眠,當第二天的朝陽終於突破烏雲『露』出臉來的時候,人們這才緊著睡了一個回籠覺,連生產隊召集上班的鍾聲都沒有敲響。

八月份裏,像這樣的大雨已經下過幾場,因此上,迅速的建成新居的願望,讓原本還有些不好統一意見的新村計劃很快就給通過了。

此時的蕭家集已經是三個行政村的集合體,但是這次新村計劃卻是壓根就沒有提三個村分開建設這碼事,還是要像祖祖輩輩一樣居住在一起。

蕭寒也跟著忙和了幾天,經過對新址進行了仔細的測量之後,大家開始搞建設規劃,這年月也沒地方找專人設計去,就大家聚在一起你一言他一語的商量著來,蕭寒根據大家意見進行歸納整理之後,很快就出台了新村建設規劃的方案,用一張拚起來的白板,將規劃圖畫上去並在村頭進行公示,待大家都沒了意見,這個規劃就要付諸實施了。

新村規劃,築路為先,在建設住宅之前,將村裏的道路先規劃好,並且在盡可能的程度上進行了處理,使得這些土路在雨水來臨的時候不至於泥濘,這裏可都是很粘『性』的黑土呢,要是不處理一下,一旦下雨可謂是寸步難行,走在上邊,鞋底能粘起半尺厚的泥。

這年月裏如果在農村別的地方,鋼筋混凝土還是十分罕見的物事,不過在墾豐這裏已經不新鮮,隻是還沒到用鋼筋混凝土建造框架式住宅的那等奢侈的程度,不過在新住宅的建設過程當中,這種優良的建築材料還是得到了比較普遍的應用。

這次新村的建設並不是一家一戶自建,而是由生產隊調派勞力,按照規劃統一施工,在分配的時候抓鬮決定,蕭家集和臨近幾個村落的重建,得到了港口建設指揮中心的大力支持,技術人員也好還是各種建築機械也罷,都免費給大家提供,此時的港口建設已經進入了中期,指揮中心有給墾豐老百姓以強力支持的餘力,更何況需要建設的村落也僅是那幾個原來的老村而已,至於總場下轄的各個分廠,卻因為都是簇新的新房,並沒有倒塌的現象。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新村已經逐漸的顯『露』出了其美麗的雛形。這時候,有人提出要把老村村口的牌樓給搬遷一下,像這種搬遷牌樓的事情隻有去和老太爺商量了。

“建新村我沒意見,小輩們搬到哪裏呀,我老頭子就跟到哪裏,不過,村頭兒的牌樓和小廟你們要仔細著,別給搬弄壞嘍”!老太爺靠在圈椅上,淡然說道。

“是嘍,老太爺,等將來搬遷牌樓的時候咱們是不是要舉行個什麽儀式”?

“儀式可以弄弄,不過方法方式啥的要變通,別給某些人落下口實,恩……就當是慶祝新村落成的吧,省的別人會說三道四”!老太爺看著跟前的幾個小輩很欣慰的說道。

老人家的宗族觀念早就深入其心,他可不願意見到祖輩融洽和睦的蕭家集就此四分五裂也或是三分天下,這次蕭家集三個行政村的整體搬遷很符合老人的心意,而且現在的蕭家集在蕭寒的影響下,雖然沒了宗祠和宗族老人們的約束,可是,蕭家集的人們卻是更有向心力了。

“連江啊,咱們村裏從建國以後,已經出去了十六人,現在都分布在全國各地,有的已經很久都沒和村裏頭聯係了,也不知是忘了祖還是怎地,這次新村落成,你給我聯係聯係,要是還有祖宗觀念的話,就讓他們回來看一看,咱這個蕭家集沒給他們丟臉!”老爺子對這件事總是耿耿於懷,這時候忽然想起,對蕭連江吩咐道。

“好的,老太爺,我一準兒全部通知到”!蕭連江趕緊應承著,老人家的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村裏的人都在暗暗擔心,今年的這個冬天,老人家一定要度過去呀!新村落成的時候缺少了老人家,那將是何等的遺憾。

喘息了幾下,老太爺轉臉看著蕭寒和蕭寒爺爺,欣慰的點點頭,誇讚到:“你養了個好兒子,更帶給我們一個好孫子,這幾年村裏頭也多虧了國華父子啦,尤其是小寒,村裏人都不應該忘了小寒的好才是”!

從老太爺那裏出來,幾個人的心都沉甸甸的,老太爺趁著這次大家去詢問搬遷牌樓事宜的機會說的這番話是意有所指的,針對的就是前一段時間村人中間的一些埋怨。

蕭寒猜想的不錯,建設去上大學這件事情給村人們造成了一定的衝擊,誰家都有孩子,也都在蕭寒的安排下沒有放棄學習,要論成績,建設並不是最好的,村人認為建設隻不過是因為和蕭寒走的近,沾了蕭寒的光,所以難免會有些怨氣。

這些個私下的議論,村裏的老人們在大樹蔭乘涼的時候,已經有人和蕭寒的爺爺說過了,老爺子當時就氣炸了,在大樹蔭下一頓大罵,之後又找到了老太爺,為了這件事,久不出門的老太爺也按捺不住,搬出了祖上曆代的典故把村人給教訓了一頓。

當然,老太爺也不需召開全村會,就是把村裏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給召集起來訓誡了一頓而已。

正如老太爺說的一樣,機會人人都有,但是卻非人人都平等,這你不服也不行,蕭家集祖上諸如狀元探花也不是沒出過,但是這些人發達之後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反哺鄉親,可以說蕭家集的祖輩是嚐到了這種好處吧,所以即便是在舊社會,蕭家集也未曾出現過自身聰敏用功卻因家裏貧窮不能進學的事情,而且一旦你的人品和才幹得到宗族裏的承認,那麽你就會在宗族的補貼照看之下沒了後顧之憂,隻用功讀書就好。

有著這個悠久的傳統,老太爺也不僅僅是以身份壓人,祖宗規矩這年代不能說,可是其中的意味卻是拿的出手的。

那好,既然都覺得讓建設出去有些不公,那麽比較一下吧,按照建設的歲數,各家的孩子都拿出來比一比,如果能比建設對村人的貢獻大,那老太爺一封信就讓建設再回來!

這一下,叫住了所有人的號,跟建設相比?除了蕭寒高出一大截,剩下的這些小子丫頭們哪個比得了喲!不管是在小隊裏輔助蕭寒,還是在退役之後的各種奉獻,比如養殖實驗室,那是建設和老常兩個人整整的堅持了一年多才出的初步的成果的,就這一點,怕是哪個也比不上了。

這些老人在家裏誰又不是拿捏作態教訓兒孫很在行的呀,這時候卻給老太爺叫到身邊,低著頭被訓斥的麵紅耳赤,回到家中,自然會對各自的小輩一通大吵,告訴這些小輩們,要想村裏能力挺你出頭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須要有比別人優秀的地方!

比如光蛋子,學習不好是人人皆知的,但是人家光蛋子就是任勞任怨了,把小隊管理的井井有條,這且不說,在每年秋季和冬季出魚的時候,那些爛泥裏最髒最累的活計都是給人家光蛋子包圓兒了的,這誰能比?所以蕭寒才會通過李誌遠的關係,把光蛋子特招進了部隊,豔羨吧?那就學光蛋子,為了大家的事情泥裏來水裏去!

這下人們心服口服了,見到蕭寒的時候也不會不自然了,蕭寒覺得,通過這次矛盾的調和,村裏大人們愈發的重視義勇軍小隊了,而小家夥們的心勁又熱火了起來。

看吧,棚區的排水係統都是小隊員們主動完成的,老村裏的雜草,也一直是小隊員們在堅持著清理,以至於盛夏季節,村裏雖然無人敢於居住,但是卻沒有那種荒草漫坡的破敗景象,而且在夜間的時候,小隊員們還會派出巡邏的,以免村中無人的情況下被誰給鑽了空子,這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做出來,就好像當初那個熱火的義勇軍小隊又回來了。

“凡是到了年齡的娃娃,必須要參加並通過義勇軍小隊的考察和選拔,隻有進了義勇軍小隊,你才有出息的機會,要不然啊,你就等著拿鍬拿鎬的去撥拉土坷垃吧”!私下裏,父母們對自家的孩子如是說。

現在蕭家集出去的人已經漸成勢力了,要是孩子一旦出去工作,勢必會匯入村人搭建的這個網絡,這樣互相幫持的助力比個人奮鬥不知強了多少倍!

村人們怎麽反應,蕭寒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中,做好事也落埋怨,這種經曆他也不是沒有過,日久見人心吧,蕭寒不否認培養村人進步也有他自己的私心,甚至當初組建義勇軍小隊也是為了替自己做一些自己不能單獨完成的動作,但是,與此同時受益的畢竟還是村人們,蕭寒覺得問心無愧,至於其他還管那麽多幹啥,他現在很忙,真的很忙。

英國那邊的通信往來不斷,在小托爾金和舒伯特先生的『操』持下,公司運行已經進入了正規,所以來了幾次信了,都是向蕭寒催稿的,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蕭寒必須要把後續的幾部給寫出來發出去。

現在已經有美國方麵的電影公司表達了合作的意向並在積極的和魔幻公司進行磋商,他們是要把哈利波特的故事給搬到螢幕上去,對於這件事情蕭寒倒是不反對,這時候的特效自是難以和後世相比,但是不管是哪個國家,翻拍的事情還少麽?等將來時機成熟,蕭寒還打算自己找了原班人馬自己投拍呢,這時候出些比較“低級的版本”蕭寒也是樂見其成,隻是叮囑舒伯特,盡量爭取自己的利益就是了。

這僅僅是英國那一方麵的事情,而美國那邊,老鷹樂隊、傑克遜等和蕭寒相知的好友經常來信讓蕭寒幫忙,此外,還有很多和蕭寒並沒有見過,卻因老鷹樂隊成員或者傑克遜的關係找上來討教的,你可以不再演唱也不再作曲,但是你指點一下我們新曲的錯漏這總可以吧?

這種來信現在是越來越多,有老鷹樂隊幾人和傑克遜的麵子,蕭寒卻不能置之不理,這些年,他也沒少麻煩人家幾個,尤其是傑克遜,隨著傑克遜的影響越來越大,蕭寒很多事情都是通過人家麥克才完成的,雖然見麵並不容易,幾個人之間的感情卻越來越深了,蕭寒不管根本就過意不去。

見了這些來信,蕭寒簡直就暈了,雖然這些歌曲中不乏自己熟悉的曲目,可是太多的根本就沒有聽到過,隻能按照前世對各人的記憶,按照他所擅長的風格能進行一些必要的修改,有的曲目幹脆就原封不動的返回去,即便是如此,美國的流行音樂屆,也悄然的流傳著蕭寒的名字,隻是很隱秘,非常的隱秘,他們非常害怕,要是傳的太過出名,這個精靈般的男孩會不會一竿子打翻所有人,到時候得不到指點損失大了……會給大家活活掐死的!

蕭寒緊張而又忙碌的『操』持自己的事情,人家鄭誌雙卻是逍遙自在的很呢,每天拿著蕭寒的魚竿,帶著蕭寒用鋼絲做成的專用馬紮,來到蕭寒曾經專用的釣魚地點,在蕭寒那些小弟的侍候下,逍遙的釣上來幾條魚來,然後在蕭寒專用的美女大廚喬素娟的烹製後,美美的吃上兩大碗米飯,小日子過的舒心無比,被蕭寒都不知豎起了多少回中指了,這人,忒也胸無大誌!

“要是能一輩子生活在咱們蕭家集,我別的也不去想”!都成了咱蕭家集了,鄭誌雙這是把自己給當成了“內人”……

蕭寒也不管他,他也逍遙不了多久了,外邊的風在刮,雖然風向看上去對東風不利,可是蕭寒知道,東風漸起並將席卷的那一天正在迅速的接近。

在忙忙碌碌中,時間已經是76年的9月9日,就在午夜,蕭寒自睡夢中秫然驚醒,臉上已經是滿布淚痕。

“怎麽了?寒子”?啪嗒一聲將燈拉著,鄭誌雙看著一臉悲痛的蕭寒驚詫的問道。

輕輕的搖搖頭,蕭寒卻是什麽也不想說,不管後世如何評價,可偉人終究是偉人,沒有他,革命會走到哪一步誰也不敢說,他終究是無人能夠替代的絕高存在,而此時,正是這位近代中國最偉大的英靈遠逝的時刻。

“東方紅……太陽升……”哽咽著,蕭寒低沉的唱起了這首人們最熟悉的晨曲,盡管也曾埋怨,可是此時此刻,蕭寒的心頭隻有無盡的哀傷,76年,你這個多災多難的年頭兒啊!

“寒子,你別嚇我,怎麽了這是”!驚愣的看著蕭寒,渾身因為莫名的恐慌浮現出一層細密的疙瘩,眼前的情形何等的詭異呀,蕭寒那無盡的傷悲就好像在鄭誌雙的心頭揪了一把。

“鄭哥,咱們的偉大領袖,他……他老人家逝世了”……,哽咽著,蕭寒對鄭誌雙說道。

“什麽”?鄭誌雙的兩眼都要瞪出眼眶以外了,隨即頹然的坐在木板**,呆呆的一言不發,不知為何,鄭誌雙對蕭寒所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懷疑,他此時的心緒雜『亂』如千斤棉紗絞扭在了一起,頭緒皆無。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對坐,蕭寒垂淚未曾有一刻斷過,而鄭誌雙茫然的眼神也未曾離開過窗外,很肅靜也很詭異,直到東方欲曉,廣播喇叭裏傳來開始曲的那一刻,他們兩人才默默的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時間就這樣一分鍾,一小時的過去了,當紅日西墜,天邊被映的火紅,這時候才聽到廣播喇叭裏蕭連江痛哭之下已經含混不清的聲音,要大家放下手裏的一切,收聽中央發來的卜告,其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極其沉痛地悼念偉大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逝世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

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

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

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極其悲痛地向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宣告:我黨我軍我國各族人民敬愛的偉大領袖、國際無產階級和被壓迫民族被壓迫人民的偉大導師、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名譽『主席』『毛』澤東同誌,在患病後經過多方精心治療,終因病情惡化,醫治無效,於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時十分在北京逝世。

我們一定要繼承『毛』『主席』的遺誌,努力學習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刻苦攻讀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為徹底推翻資產階級和一切剝削階級,用無產階級專政代替資產階級專政,用社會主義戰勝資本主義,為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爭取對人類作出較大的貢獻,為最終實現『共產』主義而奮鬥。

戰無不勝的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萬歲!

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中國『共產』黨萬歲!

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永垂不朽!

在這一刻,『奶』『奶』剛剛給虎嘯做好了吃食,雙手端著陶盆剛走到虎嘯的跟前,消息傳來的那一刻,老人雙手一抖,陶盆咣的一下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而老人此刻雙唇抖動,麵上也失去了血『色』,大串的淚珠悄然滑落。

爺爺正要把妞妞從吊籃床裏抱出來,可大喇叭裏的聲音震驚了老人,雙手頹然的垂下,卻絲毫也沒有顧著還提在右手的孫女兒,而聽到了女兒哭叫的喬素娟剛出了門口,卻給這個消息打擊得渾身發軟,一下就靠在了木柱上,捂著臉頰嗚咽著,身子慢慢的滑落最後無力的蹲下來。

蕭家集在沉肅了幾秒鍾之後,一片哀聲。

沒人想著吃飯,也沒人想著要去生產隊去上班,一個個都呆呆的,像是沒有了生氣,短短的一年,太多的悲哀讓人們失去了方向感,隻覺得在此刻——天塌了!

高高的靈棚已然搭起,黑『色』的幔帳在風中輕輕的飄著,上邊素白的絹花把靈堂點綴的莊嚴肅穆,偉人像高高的掛在靈堂的山牆中央,兩旁則是催人淚下的挽聯。

沒有主持,也沒有人還能堅持的主持這個儀式,人們臂縛黑紗胸帶白花木然的站在靈棚的前麵,機械的一次又一次的彎下腰去,一下……兩下……直到無數下,仿佛隻有不斷的哀悼才能讓自己心裏得到足夠的支撐。

有人摔倒了,那是過於哀傷哭得暈了過去,沒有人去攙扶,沒有人顧得身邊倒下的是自己的親人,過度的悲傷讓人們已經陷入了麻木狀態,沒有人會去觀察身外的變化,隻顧垂淚不已。

悲傷終究過去,雖然幾天的時間裏,人們都幹啥都提不起精神,短期飯碗的時候經常呆呆的坐著卻不知道去吃,去咽,但是這種情形慢慢的在時光的撫慰下,逐漸的平息了下來。

“誌雙,這場動『亂』就要結束了”!蕭寒這幾天都沒有繼續伏案,就是和鄭誌雙兩個默默的在池塘邊、在樹蔭下、在試驗田的田埂上漫無目的的溜達著,兩個人的心情都難以平靜,蕭寒此時此刻想得很多很多,鄭誌雙那邊,肯定也想得非常複雜吧?

“恩,是需要結束了”!鄭誌雙喃喃的說道,眼睛卻看著眼前逐漸變黃的稻田。

“今年應該是個豐收年呢,你看,穀粒飽滿,穗大密實,看上去這一大片稻田就像是給刀裁過一樣,平的就像是鏡子,也不需要割下來打了計算了,我看怎麽也能達到700公斤以上吧。”?鄭誌雙忽然指點著麵前的大片稻田說道。

“700公斤麽?應該早就突破了吧,今年的目標可不僅僅是700公斤,到時候希望是個讓人驚喜的數字吧”!

“寒子?能借到兩輛自行車吧?我想騎著自行車在咱們墾豐到處轉轉”!不舍的情緒很明顯,此時此刻,鄭誌雙卻感覺悵然的很,和蕭寒說了一聲,也不等蕭寒答應,轉身就往回走。

“恩,這好辦”!理解他此時複雜的心情,蕭寒也不多話,從蕭學峰那裏借來了自行車,連同喬素娟的那輛,兩個人騎車出發了。

“寒子,你別說,聽我說的對不對就行,恩,這裏是輪胎廠,嗬嗬,當初的膠底鞋就是在這裏做出來的是吧”?看到蕭寒點頭,道:“哈,那裏是製造廠,嗬嗬,我們一家曾在製造廠角上的小院裏生活過三年呢,如今那個小院還在麽”?

“當然還在,不過由於廠區擴建,現在卻不是在角落裏了,已經成了北邊的中間位置啦,裏邊的東西也沒有動過,你要是想了,咱們就去看看吧,那裏邊總是個念想”!蕭寒提議道。

“恩,去看看,還真是想念這個小院呢,長這麽大,我覺得在這個小院中的日子是最溫暖的”!鄭誌雙點頭,雖然是在難中,但是像他這樣的家庭卻唯有在這時候才是一個普通的家也是溫暖的家。

“寒子”?蕭連成從窗戶裏就看到了蕭寒和鄭誌雙了,推開窗戶大聲的招呼了一下,從辦公桌後邊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這幾年,人家這位廠長卻是越發的做得穩當了,雖然不懂技術,可在管理上,卻讓任何人都不能挑出瑕疵,反而人人都對這個半路出家的廠長很是敬服。

蕭連成走了半截,忽然一撓頭又回轉過來,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串鑰匙提在了手上,鄭誌雙來了,這倆人的目的很明顯啊!

帶著蕭寒和鄭誌雙來到了小院的跟前,即便是在院子外,已能感覺其中蔥鬱的綠『色』。

“這架葡萄長的極好,看看,這葡萄串多大多結實,隻是還早一些,現在還不太熟,不過,酸得過癮酸得幹脆”!蕭連成一伸手,從葡萄架的木樁上拿出一把小刀,從上邊割下了一小串葡萄,遞給了鄭誌雙說道:“嚐嚐”!

“恩”默默的接過,放到了嘴裏,刹那間那股子酸澀湧上心頭,看著這個熟悉的小院,鄭誌雙隻覺得眼睛泛『潮』。

東牆根上是一個雙層的雞窩,隻是那裏邊現在已經沒有老母雞臥著下蛋了,而那棵櫻桃樹,已經長過了房高,和一邊的葡萄比試著誰更鮮綠。

西邊牆根下的劈柴還是整整齊齊的碼放在那裏,上邊的罩棚卻是顯然換過了,可和過去的樣子極為相像,若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曉得變化。

打開屋門,在灶台上依然擺放著那些或是搪瓷或是陶製的用具,那把用葫蘆開出來的水瓢還在鍋蓋上放著,仿如從沒有動過。

拿起了水瓢,看上去幹淨如新,在蕭連成的解釋下才知道,這裏經常會有人來打掃的,不過,卻非是廠裏的安排,而是誰想起的時候就去蕭連成那裏討要鑰匙,這位老人,在這裏最不缺乏的就是廠裏人的尊敬了。

掀起蓋在水缸上的蒲草蓋子,鄭誌雙想都沒想就舀起了一瓢清水,極貪婪的吞咽著,嘴角的清流卻好像是腮邊的淚。

“看看,這可是鄭老親自打的那條板凳呢,還挺結實,手藝總是不錯呀”!蕭連成看出了鄭誌雙的傷感,將水瓢從他的手上拿過放到一邊,指著牆邊的幾條或大或小的板凳有趣的說道。

“嗬嗬,來,咱們坐一坐”!鄭誌雙看著那幾個略顯粗陋的板凳,卻覺得它們在此刻是如此的可愛,拽了一條坐在上麵,仔細的打量著這個空間。

“從醫院出來後,我就是在這間屋子裏養好的傷,嗬嗬,第一次見到寒子的時候,孩子才那麽點大,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還真是可愛呢,寒子,你還記得塞給我的那包青蛙腿兒麽?我可是誰也沒給呀,就自己偷偷的吃啦”!鄭誌雙說著,看看蕭寒,又看看蕭連成,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行啊,給你留下個比較舒服的回憶就好,別想起我捉弄你的那些糗事想著撓回來”!蕭寒嘴角也浮現出有趣的神情,那時候,也許是因為境況吧,誌雙總顯得憨憨的,所以自己少不得會捉弄他幾次,因為這小子憨憨的樣子,讓你覺得要是不欺負他幾下下簡直就是天理難容!

“去你的吧,說是白砂糖,其實卻是精鹽,害我喝了一大口鹹鹽水,還有啊,你說那桑葚兒為啥是辣的呢”?眨巴著眼睛,到現在鄭誌雙都沒有搞明白蕭寒當初是怎麽弄出的這些事。

“嗬嗬,精鹽用過濾和蒸餾就能得到,至於那桑葚兒為啥是辣的,那是因為那顆桑葚兒是被臭大姐(梨椿象)爬過的,你說能不辣麽?是不是還有一股新鮮的黃瓜味兒啊”?蕭寒終於道出了緣由。

“好哇,竟敢給你哥吃臭大姐,看我不”……

兩人笑鬧著進了裏屋,看著裏邊依舊的擺設,幹脆就躺在了大炕上,看著房頂發呆。

“寒子,你知道麽?受傷的那些日子裏我一動都不能動,隻能盯著上邊的房檁呀椽子的瞎想,要不是你經常來整蠱一把,我覺得自己都會給憋瘋掉的,謝謝你這麽關心我”!鄭誌雙聲音低沉誠懇。

“拉倒吧,別人不來是因為沒時間,而我來得多卻是你小子真的忒好糊弄,明明鄭老在那邊都在笑了,你還是照上當不誤,嗬嗬嗬”!蕭寒比了一個鄙視的手勢說道。

“我傻嘛”!真無奈啊,那時候怎麽渾渾噩噩的被這小子作踐那多回?就連小徐那家夥每每提及的時候都會笑得相當猥瑣呢。

“寒子,還記得你和光蛋你們兩個演得那個《賣拐》不?嗬嗬,真是逗死了,那一次,是我爸和我媽兩個笑的最開心的一次,可惜從那兒以後光蛋說啥也不來了,因為老爺子見了人家就學著東北腔調來一句:緣分啊!嗬嗬”

鄭誌雙盡情的回憶著,那是蕭寒看他已經能夠站起來勉強行動的時候,特意給他送拐杖時一時興起和光蛋子演的一場改編版的趙本山賣拐,這種形式的小品可算新鮮,當時把鄭老一家人給逗得東倒西歪,連喬老看了都念誦了很多天,總想有機會的時候讓蕭寒和光蛋子再演一遍,隻是光蛋子同誌自覺出醜,說啥也不願意配合蕭寒了。

回憶有時甜蜜溫馨,有時卻很酸澀,隻是此時的心情使然,縱使酸澀一些,卻隻當是在體味人生罷了。

從小院裏出來,又在各處轉悠了一遍,最後蕭寒掏錢兩個人在小店裏吃了半份兒大盤雞,這才趁著夜『色』回到了村裏,而此刻,老爺子卻在焦急的等著他們呢,見了蕭寒嗔怪的埋怨:“去了哪裏了也不和家裏說說,要我等到現在,諾,念祖來信了”!

蕭寒接過來念祖的信,打開先瀏覽了一下,看起來這小子在口木過的很滋潤。隨即坐到了爺爺『奶』『奶』的跟前,給兩位老人念信。

“恩,念祖這孩子真的不錯,一星期準是寫來一封信,比他爸強,一個月都不見得會寫一封”!『奶』『奶』對這個白撿來的孫子可是惦記的很呢。

“『奶』『奶』,你還埋怨叔叔幹啥,他可是在美國,往國內寫封信可不容易,能一個月給您二老寫來一封就不錯啦,再說,明年的時候他們不是會來的嘛,到時候你們就想怎麽罵他就怎麽罵”!蕭寒趕緊替蕭國峰解釋道。

“諾,今天郵遞員送來的東西可不少,這都是啥玩意兒啊,怎麽這麽一大包?”正說著,喬素娟從外邊走了進來,隨手把炕上笸籮裏的一個紙包交給了蕭寒。

暈了,怎麽一封信就巴巴的拿著等自己,這麽一堆的東西卻還要喬素娟進來才和自己說,老人啊,這心思也奇怪著呢!

“哦,他們小哥倆好唄,給爺爺『奶』『奶』就是來封信,可到他哥哥了,卻這麽一大堆”!那是一個極大的牛皮紙信封,『奶』『奶』也爺爺以為裏邊還是信件呢,竟然有些吃醋。

“嗬嗬,別看包裹大,這麻煩肯定也不小”!蕭寒說這話拿過包裹,用剪刀剪開把裏邊的東西拿出一看,喲了一聲笑道:“這小子,怎麽這麽好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