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五章 想不通
盡管離開臨南時間不短，但是陶自強在臨南，在墾豐，在蕭家集的名聲，卻流傳甚廣，再加上他與蕭寒家裏的關係經常去蕭家集，這幾個大學生，也認識老爺子，雙方更都不陌生，在蕭寒和幾個學生說話的時候，陶自強也會時常加進來幾句，氣氛很融洽。
兩個小的裏裏外外的瘋耍，幾個學生在廚房邊的餐廳裏把著家夥擇菜打下手，蕭寒則係了圍裙，親自下廚給大家張羅飯菜，盆碗兒叮當，總算給這處寬敞的住宅增添了人氣。
“寒子叔，電話”！即便是不說，蕭寒也能聽到書房裏電話鈴清脆的響聲，趕緊在一邊的『毛』巾上將濕手擦幹，走出來接電話。
電話是陳蘇水老太太打來的，蕭寒笑著調侃自己這位長輩：“表『奶』『奶』，怎麽的不放心啊”！
“這老東西，我囑咐了多少遍，讓他到了給我打電話的”！老太太在電話的那頭埋怨著。
“呃，打了的，家裏沒人接啊”？蕭寒趕緊解釋，年歲越大，老太太的脾氣也漸長，才不是前些年給老爺子壓製的死死的時候了，現在也敢於衝陶自強這根大炮仗發火了呢。
“他就是沒用心聽我的話，我呀，現在在長城這裏呢，他往家裏打電話當然沒人接了”！老太太怨氣不減，隨即壓低了聲音對蕭寒問道：“小寒，你表爺沒跟你說啥吧”？
“說啥？沒有啊，怎麽，表爺這次來是找我有事麽”？蕭寒趕緊問道，老爺子盡管裝著若無其事，可蕭寒的眼睛不『揉』沙子，怎看不出老人家是有心事呢。
“沒說啊，那我也不說，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還是問問你表爺吧，要是總這麽壓抑著，他那脾氣，我怕憋屈出病來”！老太太還是透『露』了一些消息，這才叮嚀著蕭寒不要暴『露』自己，掛斷了電話。
今天是學生們的聚會日，蕭寒自然不會追問老陶，待學生們走後，蕭寒這才給老爺子沏了一杯茶，爺倆在沙發上坐下來細談。
“表爺，您啊，本來就不是那種深沉的人，所以呢，也不要跟我裝著沒事兒，說說吧，究竟是什麽事情，讓你這麽猶豫？別讓我嚴刑『逼』供哦”？蕭寒給老陶點上了一支煙，笑嘻嘻的問道。
“知道瞞不過你，可這事兒，挺複雜的，原來是想讓你幹涉一下，可這裏邊的水很深也很渾，到了這兒，反倒是猶豫了，你既然看出來了，我也就不再隱瞞”！老陶吸著煙，沉悶的說道。
“我在前些年當農業廳長的時候，曾經在桃林縣樹立過一個典型，那就是桃林縣溪口村”！陶自強說道。
“哦，你說的就是那個人均耕地不到二分，種的糧食都不夠自家吃才被『逼』發展副業的那個溪口村”？蕭寒倒是知道這個地方，而且在老陶當年的時候，曾經因為溪口村，多次找到蕭家集，組織溪口人來參觀學習，還結成了互助對象，不過，因為兩地的地域『性』差別十分巨大，最後呢，也隻能是學習借鑒一下蕭家集多種經營的思想而已，至於幫扶，倒是因為後來的農村土地改革而不了了之了。
“溪口村的村支書譚大柱是個能人，這些年，雖然沒人再在這個多種經營上支持他，指導他，可這家夥愣是憑著自己的一股子闖勁，徹底的改變了溪口村落後貧窮的舊觀”！陶自強頗為自豪的說道，這個譚大柱，當初之所以能順利當上溪口村的村幹部，還是當年他老陶以自己的影響托舉上去的呢，如今取得了成績，老陶當然為他高興。
“唔，後來沒怎麽聽說，不過好像有去過溪口村的同誌，回來都說發展的不錯，農工並舉，多種經營，如今早就脫貧致富，表爺，您說溪口村不是因為“分隊單幹”！的事情吧”？
“哎，讓你猜到了，正是因為這個，這不是在推行農村改革麽，桃林縣最近給定為咱省農村體製改革的試點縣，推行的就是包產到戶這一政策，要說呢，這個政策是個好政策，很可惜的是，好政策卻沒有得到好的執行”！陶自強憤懣的說道。
“任何一個政策，都需要因地製宜，切不可搞一刀切，這本來就是我黨多年工作總結出來的工作經驗，可這麽現成的經驗，為什麽就會給有些人視而不見呢”？陶自強歎息著說道。
“是不是上邊要『逼』迫溪口村也要包產到戶，結束村集體”？蕭寒這時候已經基本猜到了發生什麽事兒了。
“是啊，因為這個，溪口村給派駐了工作組，就因為這幾年，溪口村人嚐到了大家合作，多種經營的甜頭，這次要分包，自然會提出不同意見，隻是……盡管整個溪口村都不願意分隊，可是工作組還是硬『逼』著譚大柱召開了全村村民大會，在大會上，工作組的人和村裏人，還發生了衝突，因為工作組的人，要將他們學自蕭家集的大棚給拆掉，打『亂』重分。
“溪口村這幾年的發展很快的，一是將村裏的土地，雖然不多吧，可建大棚還是很合適，建成大棚之後，也有了一定的規模，加上這村因為土地不多，向來都是精耕細作，所以大棚蔬菜的管理上，更是經驗豐富，當然會取得很好的收入，這還隻是其一，那譚大柱還通過去外邊參觀學習的機會，從各地引進來諸如線頭棉、被服廠、玻纖廠等幾個不錯的村辦企業，小村子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可偏偏就有人無視實際情況，要將村集體財產全部分拆，徹底的落實包產到戶的政策“！老陶遺憾的說道：“衝突發生之後，盡管譚大柱他們幾個村幹部多方勸阻，那幾個工作隊的成員還是都或多或少的受了傷”。
“工作隊被村人趕出了溪口村，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當天晚上，上邊就派公安從被窩裏將譚大柱和其餘的幾個村委成員給抓到了縣上，並且迅速的進行了審問，也不知他們怎麽會這樣搞，硬是給三個村幹部定了阻撓改革、破壞社會治安、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的罪名，就差說他們是現行反革命了，還組織了遊街示眾”！陶自強砸了砸嘴。
“溪口村民風可是很彪悍的，明明是大家致富的領路人，如今卻掛著牌子在縣城的大街上遊街示眾，當下村裏五十多個小夥子就衝到了縣城，打散了押解的公安，將三個村幹給搶了回來”！陶自強說到這裏，竟然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可隨即，便想到了嚴重的結果了，愁眉苦臉的對蕭寒說道：
“巴掌大個小村子，竟敢跟縣委縣『政府』的對著幹，還襲擊了公安，一下子就把地區和省委給震怒了，派了武警，一下子就把村子給圍上了，非要將給定『性』為挑唆，股東群眾鬧事的三個村幹給抓起來，好在咱們的軍隊還是老百姓的軍隊的，武警官兵到了溪口村，也不過是做了做樣子罷了，最終，人倒是沒有多抓，還是那三個。
譚大柱他們，先是給關到了省城的看守所，說是要判十五年以上的徒刑呢，我是在想啊，這三個村幹是不是太冤枉？當時就找到省委，找到現書記去反映情況，可人家根本就不理會我這個已經退休的老頭子，嘴上說的好聽，可還是按期開了庭，現如今，三個村幹，應該已經到魚山監獄去服刑了吧”？
“那溪口村現在的情況呢”？蕭寒問道。
“還情況什麽啊，人心都散了，分地的時候誰也不去，工作隊隻好代替各家各戶的在地頭兒上釘木樁，分土地，分大棚，沒用兩天的時間，一個好好的村集體，就給拆成了零零散散的了，這種情形下，不服氣的村民，就自發的組織著要往省城，平京來告狀”！
“上訪麽？那桃林縣的措施肯定是多方攔截，將上訪的村民給抓回去看起來吧”？蕭寒都不用想，當地『政府』肯定是采用的這種方法了，還別說現在，就是十幾二十年後的中國，也會有人生硬的才去圍堵的方法的。
“你倒是一猜一個準，恩，是的，村裏的壯勞力現在幾乎都給關了起來，我聽說，整個村子，現在就是病殘老弱在家，這……這還是咱的新中國麽？我是怎麽都想不通的，這不，來平京找你唄，還給省裏知道了，讓你長城大哥來找我，那意思，是怕我到中央那裏胡『亂』說，可他們真是太小看我陶自強了，我即便是去找中央首張們，可我是為自己麽？我會顛倒黑白的去誣賴他們麽？不會的！我隻會將實際情況向首長反映”！陶自強激動的說道。
“哦，那今天早晨的那輛車就是咱省裏的麽”？
“唔！你長城大哥也在上邊，勸了我一早上，跟我說，政策本來就是在首長的高瞻遠矚下製定的，我即便是反映到首長那裏，也隻會說明是下邊的工作方法有『毛』病，那些村民對抗『政府』，還是要受到應有的懲罰的，我實在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