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七章 新港所見

以此時墾豐的規模,以此時墾豐第一醫院的規模,作為院長的方醫生,自然會有很多人登門,聽著外邊人來人往,莊老和蕭寒也不好深談。

即便是點到而止,可蕭寒心頭亦難免惆悵,想想十幾年前自己和建設到莊老的宅子去,從門縫中看到的那雙明淨清澈的眸光,那還是自己與莊岩第一次見。

可以想象在一個落葉蕭索的院子裏,一個不能開口說話的小姑娘膽戰心驚的整理東西,蕭寒的心中總有一種異樣的感受。

“方阿姨,我小叔兒是不是在這兒”?正思想間,外邊一個有些青澀的聲音在問,方醫生回答的聲音隨即傳進來,“嗯,在和你莊爺爺說話呢”。

“那我去找我小叔兒去”!門簾一挑,進來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見到蕭寒欣喜的叫道:“叔”!

是簫連江家的老二,和蕭瀟是同學,聽蕭瀟講,成績十分不錯,立誌要考水木大學呢,找自己,肯定是想著提前聯絡一下感情。

“小佐?你跟你爸來的”?老二叫蕭建佐,對這個從小聰慧曉事的孩子,蕭寒十分喜歡,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拍拍他的手問道。

“不,是跟我媽來的,我媽是給莊爺爺送禮來的,年前的時候,是莊爺爺給我媽治好的老病根兒”!小佐笑著說道。

“哦,你爸這段時間也挺忙的吧”?雖然未曾施加過影響,可簫連江卻終究憑著這樣那樣的關係,一躍成為了墾豐市的市長,這其中,自然不排除是因為蕭寒父子的關係,隻是簫連江也好,簫連防、簫連成也罷,這幾個人文化不是很高,卻十分知道行事的訣要,開拓也許不足,但是足以守城,而此時的墾豐,各種發展規劃依舊可以有跡可循,簫連江即便是破格,也能符合要求。

“嗬嗬,他呀,忙的很,別的不說,他總要抓時間學習吧,弄了那麽一大堆的書呢”!小佐笑著說道。

“知不足而力求彌補,這樣做自然不錯”!莊老歎聲說道。

“叔,明年我高二,後年的時候就要高考了,等我去平京的時候……”

“那你住我那裏”!蕭寒一笑,知道這孩子的心思,這是故意說的。

“啊?不是,我是想和建濤他們一起住呢”!畢竟是個孩子,小佐聽蕭寒這樣一說,頓時苦了小臉兒,偷瞄著蕭寒說道。

“哦,不想和我住一起呀”!蕭寒嗬嗬一笑,這些孩子,去了平京就喜歡住在舒芳家的那個別墅小院裏,哥幾個爺幾個的湊在一起總是那樣自由熱鬧,哪裏會想去和自己在一起?和長輩同處一個屋簷下,那簡直就是在自找不自在了。

“不是的,您那麽忙……我怕耽誤您工作不是?還是和我建濤哥他們住在一起吧”!小佐嘿嘿一笑,也反應過來,小叔兒這是在故意逗自己。

“行,隻要你能考上水木,不說和建濤他們一起住了,就是讓叔叔給你在水木旁邊單獨的給你找房子都可以”!也算是鼓勵吧,蕭寒『摸』著小家夥的腦袋說道。

“我肯定能夠考上的”!小佐自信的說道,自己單獨住呢,小家夥十分盼望。

“整天的就知道吹牛,你就那麽篤定自己肯定能夠考上”?外邊簫連江媳『婦』兒接茬說道,挑起了門簾兒,對蕭寒說道:“他叔,晚上到我家去吧”!

“晚上……還是等明後天吧,我得先把蕭瀟她們送回去,告訴我大哥,我肯定會擠時間過去”!蕭寒衝簫連江媳『婦』笑笑說道。

“叔,過去唄,你有車呢,什麽時候回去不成”?小佐抱著蕭寒的胳膊懇求道。

“別纏著你叔,總有安排的”!連江媳『婦』趕忙說道。

“再說吧,隻要能過去,我提前打電話就是了”!自家人,也不需要客氣,蕭寒站起來對小佐說道:“這幾年都沒怎麽在咱墾豐轉過,你帶我去四處看看”!

“誒”!小佐最是崇拜蕭寒,能接受這個任務,小家夥高興的很呢,隨即問道:“我小姑姑去不”?

因為蕭寒的緣故,莊老一家跟蕭家這幫人,輩分上就成了爛帳,本來以簫連江的年歲,和方醫生夫妻兩個平輩論交自然不差,可莊岩和蕭寒也是平輩啊,無形中,方醫生的輩分便變得忽高忽低了。

“去吧,散散心也好”!莊老在後邊說道。

“那我去找”!小佐跳起來,跑到了門外,不一會兒,就拉著莊岩過來了。

外邊還有不少人呢,看到蕭寒出來,也搞不清蕭寒是哪個,不過看市長家公子對蕭寒那樣親熱,自認不敢輕忽,紛紛點頭笑著打招呼。

“您幾位待著,我們出去轉一圈”!蕭寒和煦的和這些人打過招呼,待著小佐和莊岩朝外邊走去,身後的人自然奇怪蕭寒是什麽身份,可卻因為方醫生和簫連江媳『婦』的身份,也不敢打聽。

來到了外邊,莊岩拽開了後邊的車門,安靜的坐上去,陷在軟糯如棉的座位裏也不說話,看上去是那樣的幽怨孤單。

“叔,你去過新港沒?現在的新港可大可熱鬧了,即便是過年呢,那船都是一艘挨著一艘的”!小佐終究還小呢,感覺不到蕭寒和莊岩的心事,小家夥自然是顛顛的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擺弄這儀表台上的一個小飾物,興奮的說道。

“既然新港這麽好,那咱們就去那裏”!蕭寒點點頭,扭頭對莊岩問道:“岩岩姐,咱們去新港”?

“嗯”!莊岩看著蕭寒,輕輕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同學他爸在新港呢,我保證去的時候會暢通無阻”!新港因其地位和規模,和墾豐並不隸屬,小家夥知道這一點,才顯擺自己很有路子,蕭寒笑了笑,打著了火兒,悄無聲息的調轉車頭直奔新港。

如今的新港,已經形成了一係列的建築群,即便還距離很遠,那巍峨的各種建築便已經可見,遠遠的看去,已經猶如墾豐的一個姐妹城市一般。

穿過生活區便是直通港口的寬闊公路,在不遠處,一列火車正鳴叫著駛向遠方,看著那密如蛛網的鐵路,在看看四通八達的公路,一時間,蕭寒恍如夢中,這就是當年荒涼的海岸?在不遠處的,就是那個曾經孤零零的小島麽?

孤餘島和大陸之間,是填海修起來的公路線,寬闊的公路兩邊是封閉式的圍欄,透過網狀的圍欄看過去,藍『色』的海麵上,翻著白『色』泡沫的海浪拍打這其中間或『露』出頭的礁石,水霧彌漫。

“叔,你看那邊,那邊是新開發的旅遊點,叫白沙海岸,嘿嘿,沙子都是從青山縣那邊運來的呢,夏天的時候,我們在那兒玩過的”!小佐指著遠處一邊白晃晃的地方說道。

“哦?是個人弄的還是公家”?蕭寒問道。

“是個人弄的,那人叫劉興華,外號叫華頭的,是七裏河的大款呢”!小佐說道,“原來呢,他承包的是一塊養殖田,後來說港口這邊船啊人的影響了他養殖,便從港口訛了一筆錢,修了這個白沙海灘之後,搞起了旅遊,唔,小叔兒,你不知道,賊來錢”!

“華頭”?蕭寒感覺有些耳熟,卻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聽說過,索『性』便不在想,直接開到了港口的作業區,有小佐這個地頭蛇,倒也沒有費什麽周折就開了進去。

雖然已是新年,可港口仍舊繁忙一片,各種貨櫃車在碼頭上排成了一片,高大的吊車正從巨輪上吊起一個個的集裝箱,往車上邊裝卸著,還有很多的罐裝車、自卸車猶如螞蟻一般在碼頭穿梭。

小佐隻是找了熟人叫開了門罷了,也沒提蕭寒的身份,自然不會有人陪同,這樣也好,三個人自在的開車四處瀏覽著,其實呢,除了繁忙的勞作場麵,也沒什麽好看的,蕭寒到這裏,倒是回憶多一些。

整個海島已經被鋼筋混凝土所掩蓋,到處都是巨大的鋼梁水泥柱,然後就是鐵路網線了,絲毫也看不出當初孤餘島的舊觀,整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平台。

雖然有著小佐這個燈泡的存在,蕭寒和莊岩並沒有單獨相處說話的時間,但是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卻心有靈犀,這樣的相處,從精神層麵上,卻更讓人溫馨,遊覽了一大圈之後,三個人開始往回返,看得出,僅僅是這樣在一起,莊岩就頗為滿足,麵上的表情也開朗了許多,她所求從來都不多,哪怕隻是和蕭寒坐一會兒,走一走,她也就滿足了。

駛出了作業區,又回歸了封閉公路,在清涼的海風中,又來到了來時進入港區的大門處,隻是和來時不一樣,此時的大門卻給幾十輛大型的貨櫃車堵住了門口,遠遠看去,一群人正在那裏說著什麽,看樣子,怕沒有幾百人。

“怎麽堵門了”?小佐納悶的看著前邊給堵得死死的大門,奇怪的嘟囔著。

“興許是出了什麽事故吧”!蕭寒說著話,將車停在了一邊,雖然著急回去,但是眼前也隻能在這兒等著。

“師傅,門口怎麽了”?作為公路上進出港區的唯一樞紐,這個大門的車流量自然不小,他們剛把車子停到路邊,後邊趕上來的一輛貨櫃車的司機就已經跑過來同先頭在的司機師傅問情況了。

“我也不太清楚呢,好像是有人堵住了門口,發生爭執了”!那名司機也不甚清楚,隨口說道。

“誰這麽牛氣?連港口的大門都敢堵”?幾個司機都是外地口音,在多少了解了情況之後,不敢相信的在那兒嘟囔著。

“咳,你們外地人自然不知道,能有誰這麽大膽,自然是這邊有名的海霸王華頭唄”!一個本地口音的司機轉了過來,說話的時候,態度可謂氣憤又無奈。

“海霸王?那這頭霸王的能量可真不小啦,偌大的新港大門都能說堵就堵上,還沒人敢管,把咱都憋在這裏,不簡單,實在是不簡單喲”!離得遠,也不虞被人聽見,幾個外地司機雖覺得不可思議,卻也隻能無奈的在這裏等候著。

“叔,看到了沒?華頭就是這麽厲害,連新港的大門都敢堵上呢,肯定又是因為搶活計”!小佐肯定聽聞過一些情況,轉過頭對蕭寒說道。

到了這時候,蕭寒卻是已經想起來了,當年他在海產市場裏邊曾經見到過此人,不過,那時候不是已經把這東西給處理了麽?好像還給判了刑的,怎麽才過這幾年,這人又冒出來了,而且還承包了海灘,現在又堵住了港口的大門?

“原來的時候,這個華頭還給抓起來著,可後來從監獄出來之後,卻更加變本加厲了,原來的時候還隻是有些人會怕他,如今呢,怕他的人,可就越來越多啦,慢慢的,慢慢的,連港口的大領導們都不敢惹他咯”!又一個本地的司機加入了議論,蕭寒不由得暗自點頭,心中想到了前世的時候,自己在同學那裏遇到的一幕。

那還是在實行農村機製改革之後的事情,同學所在的村子在選舉村官的時候,選上的村長,竟然是剛剛出獄的一個混混兒,正應了那句話,叫做地痞流氓當村長,據說這樣的人物因為無人敢惹,卻成了強勢人物,這也是國人穿新鞋不踩狗屎的思維在作怪,卻是平白的助長了這種不該有的情況,看來,這個華頭也是狗屎效應的結果了。

原本就不是什麽好物件兒,進了監獄蹲了幾年,出來之後便徹底的成了臭狗屎,這樣的家夥,本分人自然不敢惹,生怕人家光腳板兒專踩自家穿了鞋的腳,這樣惡『性』循環下來,臭狗屎的勢力便逐漸的增大,最後呢,連鎖效應發生,便讓這種人物逐漸的失控。

聯想當年的情景,蕭寒覺得,這個叫華頭的混混,也就是個普通的混混罷了,現如今,卻給人當成了生死不怕的狠角『色』,其實真正的亡命徒哪有這麽多,都是以訛傳訛之後,給大家生生的烘托出來的而已。

“走,咱們到前邊去看看”!蕭寒卻是對這人產生了興趣,同時呢,也覺得新鮮,難道這裏有人堵了港口的大門,眼見著來往的車輛都堆起了這麽多,港口的管理著就視作不見麽?

“好啊”!小佐自然興奮,隻要小叔叔出頭,那肯定是一場好熱鬧兒,小孩子最愛的就是這種場景了,一邊答應著,早就從車裏邊躥了出去。

“岩岩姐,你在車上等一會兒,我和小佐到前邊看看”!蕭寒下車之際,對莊岩說道。

“小心啊”!莊岩輕聲的叮嚀。

“沒關係”!蕭寒擺擺手,關上了車門,和小佐衝人群處走了過去。

人不少,卻沒有幾個往跟前湊的,生怕打起來天降橫禍,這大過年的,就是給碰一下都是喪氣呢,所以呢,就是那些愛看熱鬧的人,都是遠遠的躲著,隻讓那幾個當事人湊在一堆叫罵交涉。

“不是說老子的車隊運力低,趕不及你們的運期麽?現在你倒是看看,就是你找了別的車隊,可……你趕趕時間試試”?就在大門口,兩輛破舊的貨櫃車橫在那裏,一個胖大的光頭很搞笑的弄了一把大圈椅兒坐在兩輛車的中間,扳著一條腿,得意洋洋的衝他跟前的一個人叫囂著。

“哎喲,劉經理,您還是高抬貴手吧,隻要您放我們過去,一切事都好商量”!那個幹部模樣的人,手裏拿著一包中華,正抽出了一支往華頭跟前遞著,點頭哈腰,都要給人家跪下了。

“我高抬貴手?我抬你媽的手啊,我們可是靠您孫總關照才能湊合活著呢,要您高抬貴手才是”!華頭斜著眼睛看著麵前這人,嗤笑了一聲說道。

“劉經理,咱平常也夠意思了吧,隻要有活兒,一準你就找您的車隊,隻是這次情況特殊,貨物多,時間緊,尋思您車隊的車輛不夠用,才找了青山車隊來,這不嘛,並沒有全給了青山車隊,還有部分的活計是想著給您呢”!叫孫總的這人應該是貨主了,因為貨物到港,急切的想把貨物運出去,因為華頭車隊的運力難以滿足需要便找了別人,卻沒成想給華頭堵在了這裏。

“『操』!你他媽一共就那點兒活計,還他麽的分開了幹,那老子能撈幾『毛』幾分啊,啥也甭說啦,趕緊讓青山的卸車,裝我們車上,包管不耽誤時間的就給你運完,狗屁時間緊任務重,不就是那幾塊場地費麽?你們那麽大的公司,還在乎這點兒?純屬給老子找不舒坦”!華頭根本不為所動,指著一邊的貨櫃車說道:“你他麽的要是懂事兒,自開始就把這些櫃兒裝我們車上,現在怕都要到站了吧?瞧不起老子的車隊找了別人,你以為這樣就能快了?我說呀,你這叫求快反而慢!老子今天就在這兒坐著,你不把這些櫃兒倒騰下來讓老子運,那你就憋著吧”!

“劉經理,跟您商量一下,要不先讓這十幾輛車先出去,剩下的由您來做怎樣?您看看,在這大門口兒,我怎麽卸車裝車的喲!那一個櫃子可是幾十噸呢”!叫孫總的這人,幾乎是在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