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引導

早在68年7月11日,《**》就刊登過題為:《靈寶縣革委會實行領導班子革命化——精兵簡政,密切聯係群眾》的一個報道,在這片報道中,按偉大領袖的最新指示加了一個按語:“建立革命委員會,要做好清理階級隊伍的工作,走“精兵簡政”的道路”。

實際上,因為地方都已經建立了革命委員會,而領袖所說的“精兵簡政”,此時期則主要是針對中央各部委建立革命委員會來說的。

機構精簡了、幹部編製壓縮了,多餘的幹部怎麽辦?69年1月,偉大領袖作出了指示:“幹部要下放勞動”。

其後在69年4月召開的九大上,偉大領袖再次強調了機構精簡的原則。在精簡原則和幹部下放勞動的號召下,中央開始全麵考慮各部委建立革命委員會的問題。

70年6月22日,中央批準的《關於國務院各部門設立黨的核心小組和革命委員會的請示報告》中確定:國務院各部委機構,由原來的90個精簡為27個,各部委的幹部編製總數壓掉82%,27個部委幹部隻留下原來幹部編製總數的18%(實際上,原幹部留用少於18%,因為後派來的軍管幹部已經占了一定的編製)。

各部委均建立革命委員會。在建立革命委員會的過程中,一些部委被保留;一些部委進行了合並,成立一個新的部級機構;有些部委被撤銷。這樣一來,在中央機關裏,富裕出來的幹部數量就更多了。

中央國家機關幹部的精簡,直接帶動了各省、市、自治區機關及其下屬的地、縣一級幹部的精簡。接著,各企業、學校、群眾團體的幹部也大量精簡。

精簡之後,多出來的幹部數量,雖然當時沒有數量上的統計,但肯定的是,那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如何安置精簡出來的幹部,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與此同時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被打倒的幹部的安置問題。“大革命”中,批鬥幹部的熱『潮』過去之後,有大批幹部被關進了“牛棚”。

但是,當各造反派把注意力轉向爭奪本單位、本地區領導權時,大家誰也顧不上也不願意管“牛棚”了。因為誰管“牛棚”誰就要花費人力,還要承擔被關押者『自殺』或者逃跑的風險。

於是乎,各造反派開始相互推來推去,最後誰也不管了。被關在“牛棚”裏的幹部到底往哪兒安置?這是一個大問題。當時,許多地方的負責人,包括接管一些單位權力的軍代表、工宣隊負責人,都紛紛向上反映這一問題,請示如何處理關在“牛棚”裏的幹部。這個問題自然逐級地反映到了偉大領袖那裏。偉大領袖一時也拿不出一個好辦法來。一時間,中國出現了一大批被精簡的幹部等待安排,一大批被關進“牛棚”的幹部等待安置的問題。

正當中央高層領導人,包括偉大領袖在內,都為安置上述幹部發愁時,遠在邊陲的黑龍江省,突然冒出了一個柳河“五七”幹校。

原來,黑龍江省革命委員會也一直在為如何安排精簡下來的幹部和“牛棚”裏的幹部而發愁。

一開始,黑龍江省革命委員會負責人隻是安排這些人打掃衛生,清理街道的垃圾,幹一些雜活。但這些活畢竟有限,幹完這些活,這些人仍然閑著無事做。

後來,黑龍江省革委會負責人想出一個辦法:把這些幹部集中安排到農村,辦一個農場,保留工資待遇,讓他們在體力勞動中“改造”自己。黑龍江省革命委員會負責人派人經過專門考察選址,最後選定了慶安縣的柳河,作為辦這種農場的試點。

柳河這個地方,自然資源比較好,也有一部分空出的房舍,安置第一批幹部不成問題。第一批幹部到達柳河後,還可以繼續建房、開荒、種樹、辦小工廠,為安置第二批幹部創造條件。去柳河的幹部,采取分期分批的形式,且在那裏的時間有長有短;幹部勞動的時間,也根據體力而有長有短;又保留原工資待遇,幹部們很容易接受。於是,黑龍江省革命委員會在1968年5月7日,偉大領袖的“五七指示”發表兩周年之際,正式啟動這一計劃,當天組織第一批幹部到達柳河,並把這個農場命名為柳河“五七”幹校。

柳河“五七”幹校初辦時還算順利。到達那裏的幹部,與當地農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們的生活和勞動也得到了當地農民的幫助。這些幹部在柳河種了不少地,又新開了一些荒地,蓋了不少新房子,還種樹,搞副業生產。黑龍江省革命委員會把辦柳河“五七”幹校的經驗介紹材料進行了上報。

這個材料最初在68年9月29日《大革命情況匯編》第628期上發表。經驗材料中說:“辦柳河“五七”幹校,為機關革命化,改革上層建築走出了一條新路。

這一期幹校共有學員141人,主要是原省、市委機關幹部和革命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機關幹部辦農場,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深受廣大貧下中農的歡迎。不少幹部到幹校後,親臨三大革命第一線,接近了貧下中農,增強了對勞動人民的思想感情。

目前,幹校耕種土地3000餘畝,農、林、牧、副、漁全麵發展,並自力更生辦起了小型工廠、企業。實踐證明,“五七”幹校是改造和培養幹部的好地方,是實現機關革命化,搞好鬥、批、改的一種好辦法”。

偉大領袖看到這個材料後,於9月30日批示道:“此件可在《人民日報》發表。廣大幹部下放勞動,這對幹部是一種重新學習的極好機會,除老弱病殘者外都應這樣做。在職幹部也應分批下放勞動。以上請提到碰頭會上討論決定。”

姚大筆杆接到偉大領袖的上述批示後,對黑龍江省革命委員會報上來的材料又進行了一些文字上的加工修改,定題目為:《柳河“五七”幹校為機關革命化提供了新的經驗》,並在他寫的編者按中引用了偉大領袖的批語。這個由姚大筆杆寫的按語說:偉大領袖關於柳河“五七”幹校經驗的批語,“對反修、防修,對搞好鬥、批、改,有十分重大的意義,應引起我們各級革命幹部和廣大革命群眾的高度重視。希望廣大幹部(除老弱病殘者外),包括那些犯過錯誤的幹部,遵照偉大領袖的指示,在下放勞動的過程中重新學習,使自己的精神麵貌來一個比較徹底的革命化。在革命委員會中工作的新老革命幹部,也要執行偉大領袖的指示,分期分批下放勞動,使自己不脫離勞動人民,既當“官”,又當老百姓。新幹部要特別注意不要染上脫離群眾、脫離勞動、一切依靠秘書、做官當老爺的剝削階級壞作風,要保持無產階級朝氣蓬勃的革命的青春“。

姚大筆杆寫好這一按語後,報送偉大領袖審閱。領袖批示:“可用。”

這樣,68年10月5日,《人民日報》刊登了《柳河“五七”幹校為機關革命化提供了新的經驗》的報道,同時刊發了姚大筆杆寫的編者按。

這樣,柳河“五七”幹校便成了受到偉大領袖肯定的典型。各地紛紛仿效柳河“五七”幹校,辦起了許多幹校。中央各機關,包括中央辦公廳,也都在外地尋找地點,分別辦起了各自的“五七”幹校。一時間,“五七”幹校在全國到處開花。

上述這些,就是“五七”幹校成立的起因和過程,而蕭寒的出現,則在這個過程中間分開了一個小小的岔路,那就是,以臨南的地域和地位,原本還要等到69年底至70年初這一段時間才會設立“五七”幹校,現在則提早到了68年。

這正是蕭寒想要的結果,相比後來,越是早建立的幹校,其幹校成員就越“反動”,蕭寒要的就是這些首先被衝擊的專家、學者、學者型幹部以及各大院校的教授,更重要的是,後期的幹校,是輪換的,長的三五年,短的幾個月,很不穩定,而第一期這些則不同,有的甚至是進了幹校之後,直到79年停辦,蕭寒,要的就是這十年。

比起真正的北方,臨南的冬天相對要暖和的多,這時候,稻子已經收割完畢,經過了充分的曬穗,現在已經可以進行脫粒了,蕭家集也好,墾豐農場也罷,所有的勞力,都聚集在稻場裏,驗證著這個豐收年。

相比別的穀物,稻穀脫粒的過程既複雜又簡單,複雜的是需要人工較多,這個問題直到後世也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雖然蕭寒在後世的農村看到過那種號稱半自動脫粒機的設備,可看守一台這樣的設備最少也需要三個人,而現在采用的這種人手把稻捆的方式就更加費人手了,一台脫粒機,沒有十來個人是看守不過來的。

墾豐農場還沒有傳輸電力,所以揚場機就不能夠使用,隻能人力用木鍁揚場,所以,稻場上看去是熱火的一片。

對比去年,單茬稻和雙茬晚稻的產量雖然略有降低,但是卻保持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數字,單茬稻的產量在每畝1000斤,而雙茬的晚稻,產量則比單茬稻略高一些。

80萬畝的土地,這一下子就是將近40萬噸的稻穀,按照試驗出來的近八成的出米率,那就是30多萬噸白花花的大米,夠整個臨海地區60萬的人口吃三年,這還不算,晚稻和單茬稻米的口感,能讓吃慣了長粒線米的人吞掉自己的舌頭,剛剛磨出來的大米,晶瑩如玉,米粒堅實整齊,讓人一看就垂涎欲滴!

而此時,剛剛到達的第一批五七幹校成員,正趕上這番豐收景象,人還沒有站穩,就吃到了噴香的大米飯,倒是讓這些在“牛棚”裏和揪鬥中受盡煎熬的人們『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如蕭寒所願,蕭家集這邊的小院,接納了46名成員之後,剩下的都分到了墾豐農場那邊,看著這些疲憊、頹唐的麵孔,蕭寒心中卻有些欣慰的笑了,到這裏,就到這裏吧,你們其後的十年,就交給我啦!

原本還惶『惑』的人們在進入小院之前,對這個外表看上去十分粗糙簡陋的建築群難免心中打鼓,因為蓋這些房子,都是采用的本地粘土磚,而蕭家集這裏的粘土磚,因為其中諸如貝殼、碎石等雜質過多等緣故,燒的時候往往會裂開一道一道的縫隙,不過,別看都裂了口,又扭曲的厲害,但是這種磚卻結實的可怕,敲上去都是那種叮當的金屬聲,用來蓋房那是相當的不好看,原來的時候,這種說紅不紅、說青不青的歪巴磚,是蕭家集這邊的農戶用來打地基、砌豬圈等用的,因為都成了半陶狀,最是抗堿,現在蓋成了院落,看上去怎是一個慘字了得,而且,房屋還很矮!蕭寒卻是要的這磚的難看模樣,以免太過顯眼。

等這些人進了院子,發覺裏麵的房間也小的可憐,苦笑之餘,倒是也認命,原本就沒指望能生活的多麽好,隻要不受罪就滿足了,可進了小小的屋子之後,頓時就喜上心頭,因為雖然很是狹小,但是卻是兩間一連,並且,裏麵的小火炕上,分明就是一個結實美觀的蒲草墊子,更重要的是,墊子是每一處一個,那就是說,他們這些人在集體關押了這麽久之後,終於又擁有了一個比較私人的空間,雖然這個空間有些小,卻讓他們格外的滿足,搭了火炕的房間是窄小了些,但是,睡三個人或者是擠四個還是能夠的,這就意味著,在某些時候,自己的家屬來探視或者幹脆就過來的時候,這裏,就是一個小小的家!

“將個人的隨身物品都擺放好,還有呢,咱們施行的是軍事化管理,所以大家的行李被褥等等必須要疊放整齊,雖然環境有些簡陋,但是,我們可不是來享受的,所以還需要大家的克服,好了,這些都需要我們以後逐步的訓練,今天大家剛到,等吃過了飯就自由休息吧,明天正式的組織訓練“!幹校負責人對這個看上去簡陋,實際上卻很溫馨的小院很是滿意,將大家集中講了幾句之後,就宣布解散了。

“怎麽樣老常?”陶自強微笑著問道。

“好!這種布局……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好,陶書記,真是感謝您啊!”負責人姓常,聽了陶自強的問話,感激的回答,就他個人來說,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都到了下放的地步,竟然還能住上這種房子,兩間一戶,自成小天地!

“嗬嗬,這你得感謝一個人,不過,現在這小東西沒在這兒,估計明天一準過來,到時候你在謝他吧,不過,光說可不行,得拿出點真格的東西來才行”!相互已經有些了解,加上陶自強本就是一個自來熟,說話間顯得很親密。

“我現在就這麽光杆一根,哪有什麽真格的謝人呀”!老常已經有些了解陶自強的『性』格了,顯得也很隨意。

“不要你別的,要的是你腦袋裏的東西,嘿嘿,別人我還沒來得及看檔案,對你老常我可是先看了的,你可是有名的水產養殖專家,看了沒,那一叢叢長著蘆葦的地方,就是一個個不小的池塘,現在有灌渠了,加上今年再修整一下,供水就不成問題了,剩下往裏麵撒什麽,我們可都聽你的”!陶自強笑嘻嘻的說道,對於有本事的人,他向來就沒什麽架子,哪怕你的職位很低。

“這……不說廢話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老常誠懇的說道。

正說話間,卻聽著門外一陣喧嘩,緊接著一群半大小子們呼呼啦啦的抬著一宗奇怪的物事從那邊走了過來。

“嗬!說曹『操』曹『操』還就到了,你看你看,就在後邊拱著架子的那個,叫蕭寒,那就是你們需要感謝的小家夥,你們可是占了人家的地方呢”!陶自強指著蕭寒說道。

“這是個什麽東西”?老常都沒聽到陶自強的話,他已經被小家夥們抬著的這宗怪東西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嘿,不知道了吧,不過,現在我可不能告訴你,這樣告訴你印象可不深呢“這原本是當初蕭寒對付他這個表爺爺的話,現在讓他轉手販賣給了老常。

圓圓的一個大鍋,或者說是一個大傘,上麵滿滿的沾著閃光的鏡片,在中心部位,豎出來三根鐵棍形成了一個架子,下麵的那一根是活動的,通過後邊的一個把手能夠調整角度,這東西應該是水泥做的吧,看上去就不輕巧,老常有些疑『惑』,這是什麽?怎麽越看越像是雷達的傘形天線呢?

“陶爺爺,我把這東西給幹校搬來了,以後燒水什麽的就方便多了“!老遠就看到了門口的情形。笑嘻嘻的,蕭寒對陶自強說道。

“嗬嗬,你把這太陽爐搬這邊來,那你們用什麽“?陶自強問道,這東西的功用,前天來的時候,陶自強已經見識過了,所以是知道的。

“我們好說,都是小孩,也喝不了多少開水,倒是這些叔叔伯伯的,老遠過來,直接的喝咱們的水,怕是不適應“!蕭寒說道。

“嗯,想的很周到,不錯“!陶自強寵溺的『摸』了『摸』蕭寒的小腦袋。

“這東西能燒水?點什麽?……你剛才說是太陽能灶,難道說是利用太陽能的?老常是養殖上的權威,對太陽能這方麵卻不太懂。

“嗯,我親自試驗過,對準太陽,要是普通的那種綠『色』鐵水壺,,十分鍾吧,十分鍾就能燒開,快的很呢”!陶自強自豪的說道。

蕭寒他們抬過來的正是要到幾年後才會研製出來的傘式太陽爐,其實這東西因為個頭太大,並不是很實用,雖然很節能,卻沒有多少人費心弄這麽一個,到了後來電熱加煤氣,方便又經濟,幾本成了淘汰貨,不過,蕭寒卻把這東西當成了一個引子來用,他相信,這宗新奇的東西擺放到這個小院,會刺激這些專家、學者的思考yu望的,要不是材料不湊手,蕭寒甚至會把後世的太陽能熱水器給製作出來。

於此同時,收割完稻穀之後,大量的稻草這時候還隻是當成好燒的軟柴禾而已,可蕭寒卻知道,稻草的用途很廣泛,蕭寒就想到了諸如太陽爐、沼氣灶等等農村適用的途徑,盡量省下稻草。

因為整個荒灘已經成了良田,原本拾柴就能滿足平時生活的人們,現在隻能燒稻草,看著成垛的稻草被燒掉,蕭寒怎不可惜。

這時候,已經收拾好了各自行李的人們也被吸引了過來,聽了幾句,有人便驚奇的對蕭寒問道:“不用實驗,一看就知道可行,小家夥,你是怎麽想到的這種方法”?

“是火鏡兒,我想透鏡能聚集太陽的光線把小蟲子給燒死,那要是用個凹鏡反『射』太陽光的話,豈不是也能起到加熱的作用,先做了個小的,果然可行,於是就又弄了這個大的啦!”蕭寒解釋道。

“嗯,道雖簡單,可難得的是這份靈智,真想不到,小小的年紀竟然能做這麽一個奇妙的好東西”!有人誇讚著。

“也就是湊巧想到了而已,沒什麽的”!蕭寒輕描淡寫的說道。

“是啊,可最難得的就是這份湊巧,瓦特不就是湊巧看到開水噴塞子才想到的蒸汽機麽(雖然已經證實這隻是個傳說,不過,這年月也還在用著)?你由照火鏡想到了反『射』鏡,真是不簡單!

“嗬嗬,這算什麽?我可聽說過,伯伯們裏麵可有很多的專家,要是能琢磨出點啥來,肯定比這個東西要頂用的多“!蕭寒終於將話題引了上去。

一時間,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其中,不乏太多的無奈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