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婉你瘋了!”薛星也瘋了一般地衝到窗旁,他的大腦是空白的!

小婉躺在一樓挑出的雨棚上,淡粉色的上衣慢慢浸出殷紅的血跡。

謝天謝地,有一個雨棚!

這間小屋在三樓,薛星叫了幾聲小婉的名字,跑下樓去,並且撥通了急救電話。

薛星急促地敲開二樓鄰居的門,開門的是一個老奶奶,薛星手指著窗戶的方向,也顧不上唐突,直接奔了過去。不明所以的鄰居隨著薛星,看到血泊中的姑娘 ,驚得目瞪口呆。

薛星迅速跳到雨棚上,邊喚小婉的名字,邊檢查她的傷勢。

小婉的雙眼緊閉著,一張小臉煞白煞白,呼吸淺淺,清瘦的身子微微**。

“小婉,小婉,”薛星跪坐在地,附在她耳邊,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小婉的眼睛動了幾下,終於緩緩睜開眼,“薛星,”她竟然咧開嘴笑了,“這樣你就不會走了,對嗎?”

小婉盯著薛星,滿是期盼,笑容僵在嘴角,和在血水裏怪異而可怖。

“小婉,”薛星低下頭,眼睛紅紅的。

“阿星,”小婉的眼睛隨著薛星轉動,“你難過了?你為我難過了,對嗎?”

薛星的頭,越埋越低,“小婉,你怎麽這麽傻!”

“我就是這麽傻。”

“不值得的,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我們沒有……”他們沒有結果的,薛星不忍心把這後半句講出口。

“阿星,我愛你,我為你什麽都願意做。飯可以不吃,命可以不要,可我就是不能沒有你。”小婉的聲音很虛很小,講話的時候,緊皺眉頭。

“痛嗎?”薛星愛憐地拂了拂小婉的頭發。

小婉微微搖頭,“心痛。”

心痛,這兩個字像針一樣紮在薛星的心裏。

心痛,他不是沒有過。

他見過最亮的笑臉是她的女孩正依偎在別人的懷抱。他的整個童年,少年,以及到現在,都隻為她一人跳動。

他說過會等她,可是等從來都是個被動的字眼,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會開花。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顛簸在無邊無際的大海,沒有燈塔,沒有方向,深甚至沒有星光,隻有可怕的黑夜和狂風,巨大的寂寞和恐懼。他是僅靠著一點幻想和執念,才不至於讓自己沉淪。

等一個人等到無望,愛一個人愛到受罪。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呢?她何嚐不是為了他虛耗了自己的青春。一個人能有幾年的青春,尤其是女孩子。他又曾給過她什麽?

事與願違,力不從心,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阿星,”小婉的胳膊動了動,她努力想去拭幹薛星眼角的淚水,“不要哭,我很幸福。”

薛星輕輕按住小婉的胳膊,“不要動,你現在不要亂動,怕是有骨折,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你看我好看嗎?”小婉看薛星的時候一直讓自己保持微笑。

薛星看著小婉的眼睛,使勁點了點頭。

他又一次被她打敗了。

五年了,他們好像是一直在暗自較量,她總是在追,他卻總是在逃。但是他總也逃不掉,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做不到那麽決斷。

薛星承認在愛裏,他是懦弱的。

“你有愛過我嗎?哪怕一點,”這是小婉問過無數的問題。

薛星隻能保持沉默,現在對她搖頭,他做不到。

小婉的愛不是一時興起,薛星也不是沒有心動過。但是愛,從來都是唯一的。

“算了,還是不

要說了,就讓我做夢吧。”小婉閉上了眼睛,悄悄勾起來薛星垂在旁邊的手。

不多久之後,救護車來了,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小婉抬了出來。

從薛星進門後就一直在窗戶旁伸著脖子焦急地看著的老奶奶,跟著人群,一邊抹淚一邊顫顫巍巍地拉著一個穿色衣服的救護人員問,“這孩子沒事吧?”

救護人員正在忙碌,敷衍了著老奶奶,“沒事的阿姨,沒事啊,您就放心吧!”

完了老奶奶又拉著薛星,“小夥子啊,小兩口鬧別扭,讓著點閨女,瞧瞧這可憐樣。年輕人啊,別爭那麽一口氣,不值當啊,不值當,等你老了就知道了,有啥都沒有個伴兒好啊……” 老奶奶說著又要抹眼淚。

“奶奶,我知道了。”薛星答應著奶奶,隨著救護人員出去了。

一通忙碌之後,小婉終於安靜地躺在了病房裏。

還好,隻是右腿和左臂骨折,身上有些擦傷,並沒有內傷。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要有一段時間的靜養了。

薛星辦完所有的手續,碰見正往辦公室趕的同事,“哎,薛星,你今天不是休息了嗎?”

“有一個朋友除了點事,我幫著照看下。”薛星早在學生時期就已經在中醫院實習了,現在正式上班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了。他為人謙和,和大部分同事都合得來。

“哦,那你朋友沒什麽事吧。”

“還好,問題不是很大。”薛星邊整理著各種單據,邊回答同事。

“行,那就好,我這還有點事,回見啊!”

薛星應對著,急匆匆趕進了病房。

小婉腿和胳膊上都打了石膏,現在麻藥已過,正疼的掉眼淚。見薛星過來,趕緊擦眼淚。

薛星過來坐在床邊,“疼得很吧?”

小婉使勁搖搖頭,倔強地說,“不疼!”

“別亂動了,躺下吧。”薛星扶著小婉的肩膀,把她安置好,自己又重新坐下。

小婉果然就安靜了,像個小兔子一樣,乖乖地窩著,眼睛一刻也離不開薛星。

“要不要打電話給你爸媽,對了,你還有個哥哥。”

“不要。”小婉說的很堅決。

“你這樣,不通知家人可不好。”

“我媽肯定會罵我,我爸一定會把我另一條腿也給打折的!”小婉噘著嘴,“我那個哥哥就更別提了,他一定會冷冷地瞟我一眼,然後丟下一句‘活該’。”小婉把境況描述的淒淒慘慘,可語氣裏卻聽不出半點哀怨。

“那,這就難辦了。”

“不難不難,你不就在這個醫院上班嗎?要不,你照看我好了。”小婉笑著,“對了,我卡裏有錢!醫藥費什麽的都不用操心。”

“上班不是玩的,我也會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的。”

“你忙你的啊,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拉不住你,”小婉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腿和胳膊,“你就抽那麽一丟丟的空,看我一眼就好。”

“你一個女孩子,總是不方便的。”

“方便,方便,什麽都方便。再說了,”小婉說著,語氣就低了下來,“在說了,我們還有合約呢……”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小婉自己都要聽不到了。

薛星當然明了,不在說話,算是默認了。

“薛星,你真好!”女孩的眼睛裏是許久不見的光亮。

小婉活潑天真,很快和同病房裏的阿姨們熟絡起來。

沒事時候就和她們講笑話逗樂,阿姨們嘮家常的時候,她冷不丁地就丟出幾句讓大家瞠目結舌的話,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家,講起葷

段子麵不紅耳不赤的,往往讓一眾阿姨又愛又恨。

隻要能離薛星近一點,住院也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

薛星也經常趁休息或者是查房的間隙來看小婉,帶些她愛吃的零食水果蛋糕之類的,還得替她收拾亂七八糟的桌麵,伸床單折被子。

每當這個時候,嘰嘰喳喳的小婉就變成了溫順的小貓咪。

這天,薛星又趁著空擋,來看小婉。

“哎喲喲,小男朋友又來了。”隔壁床鋪的阿姨湊過來,悄聲對小婉說。

小婉的臉倏的就紅了。

“瞧瞧這小婉姑娘,平日可潑辣了,一遇見小薛醫生就變樣了。”

“對呀,還是小薛醫生能降住小婉姑娘呀!”

“年輕好呀,看一眼就蜜一樣甜,像我,現在瞅見我家那位就煩!想當年也不是這個樣的啊!”

“誰說不是呢!”

……

阿姨們在一旁逗笑著,兩個人一個歡喜,一個沉默。

“我想吃蘋果。”小婉用下巴示意了下薛星。

薛星這才把手裏提著的水果放下來,掏出一個削了起來。

薛星削蘋果很在行,薄薄的,從頭到尾都不會斷。

小婉靠在枕頭上安靜地看著薛星,“還記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薛星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的水果刀。

小婉眯起了眼。

那是大一的夏天吧,剛下過雨,學校簡陋的籃球場還是水泥地,地麵上有些小積水。

小婉拿著一個冰淇淋閑逛,夏日的暖風裹著青草的氣息,她其實是不喜歡這種味道的。她喜歡的是那些奔跑的人群,那種年輕活力自由自在的感覺。

冰淇淋已經開始融化了,奶油順著手指流了下來,好討厭的黏 膩感,小婉低頭翻包,想找出一張紙巾擦一下。

砰!

一身悶響,小婉頓時雙眼一黑,繼而覺得漫天小星星,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腦子還在嗡嗡作響,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從遠方跑了過來。

一個身穿七號球衣的男生越來越近,他的腳踩進集水坑裏,水花四濺。

男孩跑到身邊的時候,小婉一隻手扶著腦袋,還在蒙圈。

“對,對不起!”男孩急忙連連道歉,一手抓著腦袋,滿眼關切,他抬頭的時候,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小婉更是莫名其妙,“你笑什麽……”小婉剛張開嘴一股甜甜的味道就流進了嘴裏。冰淇淋!哦老天!她現在正滿頭冰淇淋!“怎麽回事!”

男孩指了指滾落在不遠處的籃球,“它幹的。”

被砸了!

“怎麽會被砸!誰砸的!哦我的小上帝!”小婉暴躁地轉著圈,頭上的冰淇淋在陽光下急速融化,順著頭發一縷一縷留下來。

她哆哆嗦嗦的,滿手是奶油,又不好翻包,隻好氣急跺腳。

薛星趕忙遞過去一包紙巾,小心翼翼的,想極力克製住笑,沒料到一個克製不住,竟然笑噴了!

對啊,有什麽比起一個穿著黃色連衣裙,頭頂一攤冰淇淋的小美女更滑稽呢!

小婉抬眸,正想開罵,卻忽地怔住了。

眼前的少年,這個笑噴了的男孩,他有怎樣的一雙迷人的眼睛啊!

什麽是一見鍾情,這就是啊!小婉完全愣住了,任由冰淇淋,緩緩淌下。

……

記憶總是美好的。

“你還笑!”小婉也笑了,嗔怒地丟過去一團衛生紙。

“蘋果好了。”薛星把削好的蘋果遞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