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星從病房走了出來,心裏是久違的輕鬆,這種感覺,珍貴無比。

小婉正常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他真的希望小婉能開心快樂,並且她的開心快樂不是依附於他。

“哎,薛醫生,薛醫生,”一個護士抱了一摞文件從後麵趕了上來,“剛有一個姑娘找你,我讓她等一會兒,她非要問你在哪裏,我給她指了病房,你看到她了嗎?”

“找我?大概什麽時候?”

“十分鍾左右吧。”

“哦,我知道了。謝謝。”薛星說著,迅速跑開了。

“哎,薛醫生,這些資料我放你辦公桌上了。”小護士在後麵喊著,薛星早沒影兒了。

這會兒醫院人特別多,薛星逆著人群,一路狂奔,接連撞到了好幾個人,連聲說著抱歉,終於跑下了樓。

在人來人往中搜索一個不確信的身影談何容易。老天眷顧,還是讓他在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個身影,別說這輩子,就是生生世世,輪輪回回他都忘不了。

曾經他以為她飛走再也不會回來了,曾經他也幻想過,她再一次出現,他會鼓足最大的勇氣抓住她!

當這一天終於來臨的時候,他的心就退縮了。

她永遠都是最皎潔的月亮,而他仿佛又退回了當初那個長著青春痘情怯的少年!

還好,還好,她回來就是千好萬好。

“等人麽?”一個溫婉知性的女聲,

“嗯,哦,不。”薛星轉頭,“林,林主任。”

林主任叫林雪,是和薛星同科室的同事,雖然隻比薛星長兩歲,但是在專業上已經達到很高的水準,是最近醫院新一代醫生中的翹楚。

她不但嚴以律己,對同事也要求甚嚴,有時候會有一點越俎代庖。基於她紮實的醫學功底,以及科室主任的身份,大家都很敬重她。當然,整個病房樓的小護士們幾乎沒有一個不被她訓斥過的。

她其實長得還不錯,眉清目秀,身材頎長,皮膚白皙。隻是平時不苟言笑,容易讓人產生距離感。

這突然的一問,讓薛星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

林雪微微欠身,朝著薛星剛剛看去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否看到了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女朋友?”

“不是。”薛星先是一愣,又是搖頭。

林雪微微一笑,這還是薛星第一次看到林雪笑,意外之餘也有點心虛。

這個時候本應該整理病例的,結果看小婉耽擱了點時間,現在又跑出辦公室,在在這裏遊蕩,這可是有點擅離職守啊!

“我也沒什麽事,就是要告訴你,院裏要召開一個討論會,參加的都是各個科室的拔尖人才,我幫你申請了下,明天晚上八點,在一號樓二樓禮堂。”

“討論會呀?”這個消息讓薛星有點不敢相信。

“有疑問?”

“沒,沒有。”

“那就好,對了,薛醫生,有件事情要提醒你一下,你剛進科室,要做的工作有很多,像今天這樣子,不太合適吧?”

“對,林主任,您說的對。”薛星暗地裏叫苦,該來的終於來了。

聰明的人總善於點到為止,林雪也不在講什麽,眼看已經轉身,結果又轉了回來,“還有,在醫院裏行走不要冒冒失失,這裏人雜,又慌忙,別鬧出什麽事。”

“是,林主任。”薛星這才發現自己和林雪講話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低著頭,像是麵對當年

的班主任。

林雪轉身。

籲!終於走了,薛星直起身子,拍了拍胸口,如釋重負!

“對了,”幾步之外的林雪微微側頭,

薛星的心又是一緊。

“512病房裏的女孩是?”

“她是我一個大學同學。”

“她好像有點活潑過頭,整個病房都被他弄成影音室了,大晚上帶著一種阿姨閑聊,連隔壁病房都投訴了。病人是需要靜養的。”

“我明白了,林主任,我會委婉地和她轉達的。”

“這樣最好,”林雪看了一眼薛星,“關心有度,薛醫生上班時間也要把握好自己的分寸。”

“好的,林主任,我以後會注意的。”

林雪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薛星也不在逗留,急匆匆進了醫生辦公室。

白月上了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到了自己租住的市郊的一個小屋裏。

剛一打開門,怪怪就嗷嗷叫著,蹭了過來。怪怪老了,聲音都是嘶啞而嘹亮,再也不是之前的嬌滴滴了。

這是一個不足二十平方的小屋,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小屋裏沒有獨立的廚房,隻有一個燃氣灶,沒有抽油煙機,所以一做飯就滿屋油煙,還好有一個還算大的窗戶,風勢好的時候還可以帶走油煙,風勢差的時候就慘了

白月已經窩在這裏一個多月了,房租每個月隻有五百塊錢,隨便湊合湊合,她還可以支撐幾個月。

房子是石膏板隔成的隔間,一點都不隔音,住的又都是些混雜的人,經常有吵架聲,電視聲,小孩的哭叫聲,以及毫不避諱的那種聲聲音。

白月的心早就麻木了,嘈雜總比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抱著怪怪發呆,怪怪是越老越乖了。老愛膩著白月,白月的大部分生活費都花給了這隻老貓,瞧它,在這種環境中竟然又胖了。

白天還好,最是夜裏難熬。還是會做夢,還是會夢到那個人,夢到曾經的那些事。

夢裏是都是些最美好的情節,可笑的是,做夢的時候白月都清楚地知道那是夢,所以她一刻都開心起來。

如果記憶能一鍵刪除多好,可是舍得嗎?夜深人靜的時候,連痛楚都珍貴起來。

寂寞嗎?孤獨嗎?白月自己都不清楚每天纏繞自己的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炒菜時火熱的油星濺到手上的時候,心裏會特別難受。

眼淚都可以流幹,或許過段時間,在某個鳥鳴如洗的清晨,一覺醒來,一切都好起來了。

孔夫子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碌碌無為也可以讓時間過得那麽快。

又一個月過去了,怪怪仿佛要和白月作對,嘴越來越叼,非進口的貓糧不吃。這花費已經讓白月吃不消了。怎麽辦?兩個大活物總不能被活活餓死啊!

白月掙紮了好幾天,終於下決心去找工作。

可笑吧,去工作,不再是為了夢想,而是能讓她的貓能吃上滿意的糧食。

夢想?早就和愛情一起死了吧,一起腐爛,一起一文不值。

白月咬牙,給自己買了套新衣服,整理了簡曆,在網上海投了一番。

經過幾天焦急的等待,終於有一家建築公司,拋來了麵試邀請。

白月根據對方郵件上的信息,搜索了一下,太宇,還是當地比較知名的建築公司,無所謂了,隻要有工資,那個公司都可以 。

麵試得異常順利,白月從不懷疑自己的專業能力,不管是各種理念還

是上機操作,白月都駕輕就熟。

麵試的部門經理正要一把拍定時,有一個秘書模樣的人員,對經理耳語了幾句,並且地給經理一遝資料。

眼看經理的眉頭越鎖越緊,不時滿是疑惑地看看白月,最後決然地合上資料。

“白小姐,不好意思,你暫時還不符合我們的用人條件。”

這個答案,白玉早有預感。現在一切順利的事情都會讓她不安,反倒是這一拒絕,讓她覺得是事情正常的發展順序。

原來,“那件事”造成的後果,還在源源不斷地影響著她。

“沒關係。”白月禮貌地道別離開。

下一家。

網上投的簡曆大都石沉大海。怪怪哀怨的眼神已經讓白月無處可躲。白月決定換種方式,挨家挨戶去敲門。

找過工作的人都對烈日炎炎下的奔走刻骨銘心。

白月現在在經曆著中磨難,沒辦法,為了填飽肚子。

“浩信建築,”白月默念著背景牆上的logo,正要進去,卻和一個胖胖的男人撞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白月趕緊道歉。

“走路不長眼睛啊!”男子扯著喉嚨,說話的時候臉上的橫肉都在抖動。

“不好意思。”白月並不想和人糾纏而誤了正事,說著就要轉身。

“等等!”那男的猛抓住她的胳膊,“白,白月!”

他認識自己?白月疑惑地看著那男人,腦子裏卻搜索不到任何信息。

男人一急,趕緊摘掉大墨鏡,“我劉子浩啊!胖子劉!”

“劉子浩?哦,你是劉子浩。”

“對呀!”男人開懷大笑,“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你了!小張,”劉子浩朝前台方向喊,“快準備咖啡!有客人,沒腦子啊!”

白月馬上明白了劉子浩的身份,下意識收緊了懷裏的資料。

“我呀,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混了,整了個不大不小的公司,還算湊合!白月你今年畢業了吧?前幾天還聽你媽說,你進了中瑞啊,中瑞!那可是我們這一行響當當的老大!我就說你不簡單……”

劉子浩還在喋喋不休 ,從公司出來一個胖女人。

“姓劉的,你先鬆開手!”女人一出來就亮著大嗓門叫,一把揪住劉子浩的耳朵,“老娘陪你風裏雨裏闖,你倒好,現在嫌我人老珠黃了,在這勾搭小姑娘!”

“哎呀!不是這樣的。”劉子浩趕緊解釋,“這是我同學,有話咱回家好好說啊。”

這女人那裏肯聽,甩手對著白月就是一巴掌!

“你這是在幹什麽!”劉子浩怒吼!一把推開女人,那女人一個沒注意,砰地蹲坐在地,整層樓都要震動了。

這一推可是出事了,那女人大腿一拍,坐地不起了!

“姓劉的,你這個沒良心的!想當初我也是一朵花呀!我也就,就九十來斤啊!我陪你打了江山,你有點錢就要上天啊……”女人撒潑打滾,嚎啕大哭,引來了公司上上下下一通圍觀。

劉子浩急的滿頭大汗,完全沒有辦法。

白月不講什麽,抽身離開。

“白月!”劉子浩追上去,從公文包裏掏出一遝名片,“這,唉,真是對不住啊!這是我認識的幾個這行業的朋友,或許有幫助。”想必劉子浩也看出了白月此行的目的。

女人一看劉子浩追了上去,又是一陣哀嚎,“姓劉的,你這挨千刀的,你們真是有一腿兒呀!騷狐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