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司的麻煩之一就是,不好請假。

白月所在的騰飛裝飾,可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那簡直是一個蘿卜好多個坑。

設計總監兼財務,前台兼客服,材料兼司機,預算兼資料……

哪一個不是身兼數職!

好在公司最近沒什麽業務,白月軟磨硬泡地請了半天假,急匆匆往田糖家趕去!

李阿姨抹著眼淚開了門。

“阿姨,糖糖怎麽了?”

“月月啊,快進來,糖糖在房間。”

白月輕輕推開田糖的門,田糖在窗邊的書桌前坐著,背對著白月塗塗畫畫。

“糖糖。”白月輕喚。

田糖一動不動。

“糖糖。”白月又喚。

田糖還是沒動。

白月看了一眼旁邊的李阿姨,阿姨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白月走上前,站在田糖後麵,田糖正在畫畫,好像是一個人物,旁邊堆了很多廢棄的紙張,看來她一直沒有滿意。

“在畫什麽?”

田糖這才一驚,猛地回頭,“白月,你怎麽來了?”她趕緊地把胳膊下的紙張藏在身後,一時慌忙,紙張散了一地。

“瞧你,這麽慌張幹什麽。”白月說著彎腰去撿。

田糖搶先一步,收起紙張,拉白月坐下,“月月,你都好久沒來了。”

白月疑惑地看了李阿姨一眼,田糖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啊,為什麽李阿姨那般焦慮。

李阿姨依然是搖了搖頭。

“糖糖,你怎麽突然就回家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嗨,想回來就回來了唄。”

“行行行,你灑脫,誰都沒你灑脫好吧!”白月盡量讓談話輕鬆一些,“你可倒好,一回來就沒信兒了,也不說去看看我。”

“哎呀,月月,我也想著去找你玩,可是總是有事情。”

“算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有什麽打算啊?”

“打算?嗯,我也不知道。”

“唉,我是沒法和你比呀!你有那麽好那麽有錢的爹地,自己當然不用打算了。”說起田叔叔,白月又想到了自己的爸爸,繼而又想到了媽媽。心裏不由得一陣難受。

“媽咪,我想吃蘋果。”田糖仰臉撒嬌。

李阿姨一聽女兒要吃東西,開心地去準備了。

李阿姨前腳剛走,田糖就附在白月耳邊,悄聲道,“月月,他來找我了。”

“誰?”田糖神秘兮兮的樣子,讓白月有點緊張。

“程子輝。”田糖壓低了聲音。

“程子輝?他來了?”

“嗯。”

“他怎麽來了?”

“他說要載我出去玩,反正我也不想上課。”

“等等,糖糖,上課?上什麽課?”

“英語啊,外教老頭兒一點兒都不帥!”

白月心裏一陣發毛,“糖糖,我們畢業了啊?”

“畢業?月月,你糊塗了,昨天你還說想去北方讀大學,想看雪呢!”

“糖糖?”白月忽然有點明白李阿姨的憂慮了,“糖糖,明天上課不許遲到哦!”白月還是決定是試一把。

“那可保不準,我田糖可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小小鳥,除非……”田糖停頓了一下,眯眼笑了,“除非你答應和薛星一起陪我爬山!薛星這個家夥,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了!”

白月的心咯噔一下,田糖這般一會兒大學一會兒高中的,都快要把自己的思維給搞亂了。

白月還在錯亂,李阿姨推門進來了,端了一盤切好的蘋果,放下去的時候向白月投來

一個詢問的目光。

這下該白月搖頭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白月借口出去了,李阿姨早在外麵等著。

“阿姨。”白月一時也不知道講些什麽。

李阿姨一看白月這般樣子,更是不知道怎麽辦了。

“阿姨,糖糖回來這些日子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

“沒有,”李阿姨搖頭,“剛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就是心情不大好。我和她爸爸問她怎麽回事,她隻說出了點事畢業證沒拿到。”李阿姨說著又要抹眼淚,“我就一時心急,嚷嚷了幾句。你田叔叔倒沒說什麽,還安慰著糖糖,這畢業證不要也罷,就當幾年出去玩了。”

“有人來找過她嗎?”

“這個,應該沒有。她回來後就很少出門,起初,我和她爸隻當是她心情不好,想著過段時間就好了,也沒有多去關注,唉~”李阿姨歎息著,“直到前幾天,她突然問我她的校服放哪了,還說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李阿姨說著,身體搖晃了一下,白月趕緊扶著坐在沙發上。

“我當時以為這孩子是對我開玩笑,就沒去理她,誰知道她竟然給我急紅了眼。”

“我覺得我們得帶糖糖看一下醫生。”

“看醫生?”李阿姨聽到醫生兩個字就怵的慌,“是不是有什麽大問題?”

“我們也說不清,不過在我們都沒有辦法的時候,這是最好的辦法了。”白月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竟然會這麽鎮靜,“對了,田叔叔怎麽說?”

“老田這個人啊!他總是說我大驚小怪,說好端端的哪有什麽事!還說過段時間帶著糖糖去夏威夷散散心興許就好了。”

“先看看醫生怎麽說吧,不能大意了。”

“對對對,月月你說的對。”

“那,阿姨,擇日不如撞日,我們這就出發吧。”

“好,我去收拾一下,可是糖糖那邊?”

“阿姨,交給我吧。”

白月又一次走進田糖的房間,田糖依舊坐在書桌旁。

“糖糖,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呀,去哪裏?”

“額,醫院。”白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吐出這兩個字的。

“是我媽讓你帶我去的吧?”田糖心裏透亮著,“她總擔心我有問題。”

白月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了,走吧。”田糖站起來。

田糖的態度讓白月少時候啊有點意外,也說不出是輕鬆還是沉重。

白月當即在網上預約了下午的專家門診。

下午,和氣溫婉的中年女醫生仔細詢問了田糖的情況,並做了簡單的測試。

然後白月讓李阿姨帶著田糖出去,自己留下。

“醫生,我能朋友是怎麽回事?”

“初步診斷,是輕微的抑鬱症。”

“抑鬱症!”白月驚呼,“不可能的,她比誰都健康活潑。”

“你要相信醫生的判斷,抑鬱症的誘導因素有很多,輕微的症狀是可以調節過來的,不過,需要家人的配合。對了,她最近受過什麽刺激嗎?”

“應該沒受什麽刺激。”白月思忖著,“對了,有可能失戀了,但是我不是很確定。”

“嗯,家人要多多關心患者,找到她的症結所在,對病情緩解很有幫助。”

“那現在需要什麽藥物嗎?”

“這種輕微的症狀暫時不需要藥物控製,現階段隻要保持平和心境,聽些舒緩的音樂,多外出走走,注意飲食與睡眠,有什麽變化,及時看醫生。”

“好的,謝謝您了,醫生。”白月道了謝出來

了。

李阿姨帶著田糖在外麵等著,白月一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白月隻道沒事。

“我就說我沒病吧。”田糖靠在李阿姨懷裏,“這些可別再疑神疑鬼了。”

三人一起走下樓去。

已是傍晚時分,初秋的晚風已經有了涼涼的味道,醫院裏的環境還不錯,田糖嚷著要走一走。

三人就一起漫步在綠油油的草坪上,田糖跳了一下摘了一片樹葉,放在手裏撥弄。

白月走在三人的最後麵,看田糖瘦瘦高高的影子隨腳步一動一動,陽光輕灑,她的卷發變成了金黃色,安靜而美好。

好久沒有這麽清淨地走一走了,白月閉上眼睛,突然想流淚。

“阿星!”田糖尖叫。

白月順著田糖的眼光望去,不遠處的輪椅前麵,半蹲著一個男孩,聽到聲音,也往這邊看過來。

田糖早已跑到跟前,回過頭對白月,“果然是薛星!”又拉著李阿姨,“媽,這是薛星,以前我總給你提的那個。薛星,好久不見啦!”田糖嘰嘰喳喳興奮得像個小鳥,一會兒對這個說,一會兒對那個說。

“田糖?”薛星詫異地站起來,對李阿姨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李阿姨笑笑算是回禮了。

“田糖,你怎麽來這裏了?”

“哦,我不太舒服,來瞧瞧,也沒什麽大礙。”李阿姨搶著說。

白月已經走到了跟前,她都差點忘了,薛星就在這個醫院工作。

“月月,”薛星投過來一個微笑。

白月也報以微笑,兩人之間莫名一道隔閡。

輪椅動了動,艱難地轉過來麵朝大家,大家這才注意到輪椅裏陷著一個嬌俏的姑娘。

這不就是那個濺了自己一身泥水的女孩嗎?對,也是那天在病房裏見著的姑娘,她和阿星?

關係明了了。

“阿星。”姑娘嬌 叫著,“快介紹你的朋友給我嘛。”

“哦,這是我的好朋友,田糖和白月。”

“糖糖,月月,這是……”

“王小婉!阿星的女朋友!很高興認識你們!”小婉搶先說,臉上是一堆幸福的笑!

“小婉。”薛星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阿星,我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見薛星不說話,小婉伸出纖細的胳膊,“現在才六點半。”他這是提醒薛星,他們的約定。

薛星重重地做了一下深呼吸。

“薛星,你們快回去吧,別讓小婉著涼。”白月看出薛星的無奈。

“月月,我……”薛星心裏有一萬句話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雙熱辣辣的眼神灼著白月。

她還是當年的明月,他仍是無措的少年!

所有的欲言又止,都藏著難以明說的悲哀。

“阿星。”小婉拉著他的衣角,說不出的可憐樣。

“哎,你快去吧,薛星!人家都叫你好幾次了!”田糖說著,推了一把薛星。

“那,我先……”

“走吧,走吧。”

“月月,糖糖,再見。”薛星說著,心裏滿滿的苦悶,“阿姨,我先走了。”

“再見。”

“白月,田糖,再見,有機會要一起玩哦!”小婉熱情地告別。

薛星推著小婉,輪椅轉過去的時候,小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白月,那眼神裏是說不出的憤恨和敵意!

從親密相依,到遙遙相望,是什麽讓兩個人中間產生了溝壑,而這溝壑,該拿什麽來填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