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麽樣?”陸小青接連在咖啡裏放了三勺糖,大概是從小吃了太多苦,吃怕了,後來的日子裏,她總是喜歡很甜很甜的東西。

“還好。”韓陽也同樣,他好像人聽說甜食可以促進多巴胺分泌,讓人產生快樂的感覺。不過事實證明,並不湊效,但是他也習慣了,至少味蕾能夠感覺的一絲甜意,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他在放完第三勺糖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陸小青。

盛夏時節,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長裙,披著長發,薄薄的披肩,恰好遮住了胳膊上的傷疤。她隻在休閑的時候才會放下自己的頭發。

“這裏真安靜。”陸小青飲了一小口咖啡,淡淡地說。

“嗯。”韓陽應了一聲,他也的確喜歡這裏幽靜的環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大概是聖誕節之後吧,兩人就喜歡在沒事的時候一起喝下咖啡,偶爾也會一起吃飯,不過很少。陸小青一直保持著早歸的習慣。

兩人的話題很少,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是沉默的。也許韓陽正是喜歡這一點吧。耳旁沒有聒噪,就這樣靜靜地坐上一會兒,心仿佛就安靜了。

他和陸小青有著相似的童年,所以他明白陸小青,明白她為什麽永遠遮著傷疤,明白她以前為什麽那般小心翼翼,甚至明白她在那天喊出喜歡自己的時候的決絕和不顧一切。

他就沒有這樣的勇氣。

大學時期的他,對陸小青是無感的。因為她太不起眼,太低調了。在他眼裏陸小青隻是一個勤奮踏實,膽怯自卑,甚至有些木訥的女生。他一直這樣認為,以至於當天崩地裂的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她奮不顧身的告白,讓他在後來的日子裏驚了又驚。

她不會不知道,那個時候做那樣的事情有多麽不合時宜。輿論壓垮的不僅是白月,還有陸小青。

不管大家以為白月的事有多麽不齒,陸小青在那樣的時刻乘虛而入,的確會讓同學覺得更加的卑鄙。事實上,她的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自那之後,本來就交際甚少的陸小青,更加形單影隻了。

可這世上上就是存在那樣一種人,世界把她推到最遠的地平線,現實把她壓到最深的泥沼裏,她偏偏從塵埃裏開出一片最嬌豔的花,拍拍身上的土,搖曳生姿。坐在對麵的這個女人已經相當明豔了。

“想什麽呢?”陸小青攪拌著咖啡,一縷長發從她滑落胸前,她翹起左手無名指,輕輕一調,就把頭發放在肩後。

“沒有。”韓陽意識到自己失神了,稍微調換了一下姿勢。

陸小青淺淺一笑,一陣風吹來,送來淡淡的洗發水的味道。這種味道韓陽熟悉得要命,是飄柔的味道,曾經擁在懷裏的那個人也用這個牌子的洗發水。

“夕陽很美。”陸小青望著街道上鋪就的陽光,事實上,她看到的隻是透過高樓大廈的縫隙,映在柏油路上的一片陽光,行人來來往往,蕩著風塵,實在毫無美感可言。

“嗯。”韓陽也望過去,有點敷衍地說。

“你們還沒有聯係嗎?”陸小青說。

“誰?”韓陽灰色的眼眸,微微閃亮一下。他明明知道陸小青說的是誰,卻還是想若無其事地固執地問上一句。

“白月。”陸小青說。

白月。又聽到這個

名字了,有種悠遠的美好夾雜著濃濃的哀傷。

在這一刻,韓陽才覺得自己的血液重新流動了,有種複活的感覺。

也許,他整整一個下午都在等這兩個字。好像聽到這個名字,她就似乎距離自己近了一些。

他受夠了那種杳無音信的感覺,像一滴水滴進幹涸的土地,再也找不到存在的證據。他也厭煩了,她無時無刻不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有種不切實際的夢幻感。

隻有這個名字從第三個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 ,他才會覺得過去的那段時光是真的曾經存在過,他好恐懼那隻是他的一個夢境,一個隻有他知道的夢境。

他焦灼了一下午,才終於等到名字,不安的心終於可以稍稍地安分了。

而此刻韓陽也明白了為什麽沒到周末,他都很期待和陸小青的短暫一聚,因為不管他們以何種話題開始,最終都會把話題落在過去和白月的身上。

“你有心事?”韓陽這一下午已經不止地一次失神了。

“啊?你剛說什麽?”

“我說,你和白月還是沒有聯係嗎?”

“沒有。”

“記得上次你說,要去南方一趟,我記得沒錯的話,那裏應該是白月的故鄉。”

“我是去看我妹妹。”

“其實,你應該去看看她的。事情過去這麽久了,有些東西根本沒有那麽重要對嗎?”

“也許你是對的,我會找他的,不過不是現在。”

“你還愛她嗎?”陸小青怔怔地盯著韓陽,“她可真幸福,一直都是。”

韓陽沒有回答陸小青,叫來服務員結了賬,“一起走走吧。”

陸小青沒有開車,兩人一起上了韓陽的車。

“是去G大吧?”陸小青已經很清楚韓陽的行蹤了,喝一杯咖啡一起在G大校園走走,這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嗯,去看看。”

G大還是和想象中的一樣美麗。

傍晚時分,夏暑還沒有消去。正是下課的時候,校園裏很熱鬧。兩人穿梭在人群中,偶爾說幾句話。

直到夜幕降臨,橘黃的路燈次第亮開,夜悄悄來臨。

“走吧,我送你回去。”韓陽轉身對後麵的陸小青說。

韓陽每次都會在天黑之前離開校園,一方麵是要早點把陸小青送回去,一方麵是他特別不想在夜晚的時候待在G大。

陸小青跟在韓陽身後,朝大門走去。

學校大門口是一條大路,他們的車就在馬路對麵停靠。韓陽一直走在前麵,夜色中的他的背影顯得很落寞,陸小青忽然有一陣歉疚湧向心頭。

“韓陽。”陸小青叫了一聲。

“嗯?”韓陽回頭。

“我……”陸小青差點把那件事情說出來 。

一道刺眼的光芒劈頭而來,陸小青猛地上前,奮力拉了一把韓陽,隨著一陣刺耳的刹車聲,陸小青應聲倒在血泊中。

回過神來的韓陽,立刻撲在地上,肇事司機趁機溜走。

“小青,你怎麽樣?”

陸小青試探著活動一下身子,“我的腿,好像骨折了。”

韓陽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浸濕了,陸小青卻顯得異常平靜,這個看起倆柔弱的女人,究

竟有怎樣的忍耐力。

“我想,得去一趟醫院。”陸小青說。

“我叫救護車。”

“不用,直接去吧。”

“可是,你這樣最好不要動。”

“沒事,你扶我一下就好。”

韓陽遲疑了一下,輕輕抱起了陸小青,把她放在後座,直奔醫院。

陸小青被確定右腿骨折,需要住院療養。韓陽辦好了出院手續,給李豔打了電話說公司有事情,留下來陪護了一夜。

而這夜,陸小青的被角濕了又濕。

韓陽請了假,打算陪護一下陸小青,畢竟她是因為自己才這樣,讓她承受這樣的傷痛,他真的很過意不去。

第二天早上,買完早餐回來的時候,陸小青的床邊出現了一個男人。

李天羽。

“又見麵了。”李天羽先開口。

韓陽側身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並不想看李天羽。

陸小青是在中瑞上班韓陽知道,李天羽是中瑞的設計總監韓陽也知道,可是一個堂堂的總監回來親自看望自己的員工,韓陽還是有點吃驚的。

“這裏沒你的事了,”李天羽背對韓陽,“我的員工不用麻煩你。”

“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嗬嗬。”李天羽冷笑了一聲,盯著陸小青,“做她的朋友可得小心。”

“韓陽!”喊出來的時候,陸小青才覺得自己的聲音太高了,馬上調整了一下,“不用麻煩你了,這裏有李總處理就好。”

韓陽走到床邊,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陸小青,直到陸小青點 了頭,才打算離開。

他實在他討厭李天羽!

後來幾天,韓陽來過幾次,幾乎每次都能看見李天羽。直到兩周後,陸小青告訴他自己已經出院了,並且讓他不必自責。

韓陽隱約感覺到了陸小青和李天羽的關係,也不便在詢問了。

而對於陸小青來說,比骨折更疼痛的災難也開始了。

因為她被李天羽接回家的第一天,就被他狠狠地推倒在沙發上,拿出了那件裙子。

那件讓陸小青作嘔的裙子,那件她夢中都想撕碎的裙子!

“我不方便。”陸小青冷冷地說。

“穿上。”李天羽更冷。

“我骨折了。”陸小青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李天羽。

“穿上。”不容置疑。

陸小青死心了,伸手接過那過衣服,當著李天羽的麵,退掉自己的衣服,換上了那件裙子。

李天羽盯著陸小青看了好久,冷笑了一聲,又一次撲了上來。

陸小青躺在李天羽的身下,任由他肆意發泄。

她的傷痛得厲害,可她從來不在這個時候掉一滴淚。

陸小青仰著臉,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你們人前光鮮亮麗,無所不能的陸助理啊,她就是這樣從一顆無名的小草,百煉成鋼了。

停息後的李天羽,背對著陸小青整理衣服,末了,隻扔下一句話。

“做陸助理你很稱職,做情婦,也必須稱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