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星的吻,溫柔柔軟,點點滴滴,如春雨般打在白月的微微泛紅的臉上。

這樣的動作,這樣的情景,讓白月措手不及,她兩隻胳膊往後撐在**,連連後退,薛星也隨著她的動作,步步向前,不斷逼近她,直到她的頭靠在了床頭上,再也無法動身,這才無處可逃了。

她終於無處可逃了,她逃了那麽多年,現在就在自己的身下了,她距離自己如此的近!

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味道,她顫動的睫毛和不規律的心跳,這樣的場景再也不隻是在夢裏了!

薛星像是一支日夜漂泊的小船,穿越無數沒有星光沒有月華的夜晚,終於溯回到日思夜想的彼岸,有她的地方就是彼岸。

那種塵埃落定的幸福,真切地刺痛著他的心髒,越痛,就越快樂!

白月就那麽靠在床頭,有些驚恐,有些羞澀,有些驚疑,此刻的她就好像和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一樣,單純明亮,無辜地盯著薛星的臉。白月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好讓自己顯得平穩一些,但是胸腔裏七上八下的心跳聲,結結實實地出賣了她。

兩人就這麽對峙著,誰都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這樣的僵持曖昧而焦灼。

白月近在眼前的臉,讓薛星恍如隔世,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明月,和桃花下的笑靨,薛星俯下身子,一點一點慢慢逼近這個他愛了二十年的女人。

直到能感覺她的氣息能撲到自己的臉上,薛星的喉結,翻動了幾下。

白月把臉偏在一邊,“不,阿星,我,我從沒想過我們會這樣。”

“可是我想過。”薛星一隻手撐著床,一隻手拖著白月的頭,“我想過一萬遍。”他的話語就在耳邊,溫 熱堅定,透過她的耳膜,曲曲折折地在她的心房某處落定。

白月閉上了眼,或許是醉意上來了,她變得疲軟無力,變得毫無防備。

薛星的吻又一次開始從白月的額頭落下。

男人溫柔的愛撫,遙遠得像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白月毫無抵抗地繳械投降了。

有一個種子在她原本幹涸的心房上接受了一場春雨溫柔的洗禮,它開始萌芽,開始急速生長,開始冒出花苞,然後即將盛放。

天空星轉鬥移,變幻無窮,交錯迷離。

“啊!”白月低叫一聲,疼痛讓她瞬間清醒。眾星歸位,那朵花倏然凋謝。

白月猛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得到是一張汗淋漓的年輕人健康的臉,那雙安靜的眼睛裏,充滿了火熱的情 欲!那個單薄的少年,已經變成了一個健碩的男人,而那張曾經最熟悉的臉在這一刻變得如此的陌生!

“不快樂嗎?”薛星輕撫白月的臉龐,盯著她的眼睛,低聲問。

“不要。”白月說,她微微皺著眉頭,把臉偏上一邊,不去看薛星的臉,“不要這樣做。”

“阿月,讓我來照顧你,不要拒絕我,好嗎?”薛星附在白月身上,把頭窩在了她的脖頸裏,“不要拒絕我了,以後都不要拒絕了,不要了……”薛星不停地說著,說著說著竟然像 一個孩子,哽咽起來。

白月沒有再說話,她的麵無表情地閉著眼睛,她的心是痛苦的,是糾結的。

薛星身體的反應,慢慢冷卻,他就那樣一直趴在白月身上,不願離開。

九歲開始 ,她就是自己勵誌要保護一生的人。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離開自己,直到那一天,她和別人相擁在一起,漫天燦爛的煙花下,她的臉上是他從未看見過的幸福。那種失去一個人的感覺帶給一個少年痛徹心扉的絕望和痛苦,這輩子都刻骨銘心!

多少個無眠的夜裏

,他都會仔細問自己,你愛她,為什麽不放她去幸福。

這不就是真正的愛嗎?這不就是偉大的愛嗎?這不是你一直的心願嗎?隻要她能幸福!

可是,他嚐試了!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她的生活會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任何一個男人息息相關。他做不到她的幸福從此和自己沒有半分瓜葛!他做不到再一次找到她的時候再放她離開!

這種感覺 ,他害怕了。

“你走吧。”白月低聲說。

走?可能嗎?

薛星的火,又一次燃燒了。

他用力地親吻著白月,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已經清醒的白月奮力反抗,可是一個女人再用力,也抵不過男人的力量況且還是一個已經愛她快愛到瘋狂了的男人!

“不要!”白月拚命搖頭。

薛星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哪裏肯聽白月的話。

“啊!”白月低叫,疼痛再一次進入了她的身體。她緊皺雙眉,不由得收緊了身體。

而薛星也隨著白月的動作,攤倒下來。

倒下來的時候,薛星也精疲力盡了。

“阿月,我愛你。”他從背後攔起白月的身體,把頭埋進她的頭發裏,“你知道嗎?從你踏上北上的列車時,我就開始害怕了。”

薛星握住白月的手,在她背後喃喃自語,“讓我留下來好嗎?”

白月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一點點都沒有?”這樣的問題,從來都是毫無意義的。

“你走。”白月的聲音很低,沒有一點情緒。

“阿月!”薛星的手更用力的攬住了白月的身體。他從背後伸手去拂她黏在臉頰的頭發,卻觸碰到了溫 濕的**。

薛星輕輕板過白月的身體,才發現她滿臉淚水。

“你哭了。”薛星的這句話不是給白月說,而是說給自己的。

她竟然哭了,他想用盡全身的力氣給她幸福,她卻哭了。

那麽,她的笑靨會給誰?她和那個人情意綿綿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他的心願從一開始就是一廂情願?

薛星直起身體,單薄的被單滑落下來,露出他赤 裸的身體,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小醜。

有一把小刀在薛星的心髒來回拉扯,撕心裂肺的痛,他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在身上。

“我走了。”他說。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薛星輕輕掩上了門,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時間賦予我們最穩定的特質就是波瀾不驚和按部就班,

人們都會慢慢地把情緒收在心底。

不管你昨晚發生了什麽,新的一天來臨的時候,你木然地起床,上廁所,刷牙,擦防曬霜,在路邊買上簡單的早餐,追趕總是姍姍來遲的公交車,期望到公司的時候,考勤機上生硬的女聲說出的是“謝謝”而不是“對不起,您遲到了。”

公交車上總是人滿為患,混合著各種氣味,香水味,汗臭味,包子味,豆漿味。而那晃動的車和形形色色的人,總讓人有一種芸芸眾生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人燥熱,感覺生命很擁擠,還蕩著塵土。

而你要做的,就是穿越人群和煙塵,朝著你的終點走去,你不知道終點是什麽,但是時間隻會推著你走。

你開始想的最多的不是明天要和誰約會,裙子長點好看還是短點好看,天熱要吃草莓口味的冰淇淋,雨後的空氣很好聞。而是,明天一定不要遲到,這件衣服是否合適體麵,冷飲對身體不好,千萬不要忘記帶傘。

人們總說越長大越孤單,

事實上是,越長大越適應孤單。

車停穩了,白月隨著人群下了車,從匆匆趕往公司。

至少,她不會遲到。

走進公司的時候,幾個年輕的小姑娘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看見白月過來,一下就散了。

白月從不理會他們,小小年紀就像個長舌婦,實在是無聊。事實上,她們也不怎麽理白月。

白月雖然比她們的年紀大些,可他們從來不把白月放在眼裏。

在他們看來,總經理助理,就是端茶倒水打雜的,自然地把白月歸為低等的位置上,而他們自詡本科生,做的又是靠腦力的工作,是不屑於和白月為伍的。

這種情況開始隻是一兩個人,後來發展為傳染病一樣,人人都會對著白月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

正常來說,總經理助理其實是個蠻討好的工作,處理的好的話,對上對下都好。可偏偏白月從來不按套路行事。別人懇求她辦的事,不是工作之內的,她必然一口回絕。閑下來的時候又不願意和大家瞎扯,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個被孤立的那個人。

“來了,白月。”趙小可是個例外,她看不慣那些總愛欺負白月的那些人,看白月整天沉默寡言,也總愛找她說說話,幫她做做簡單的工作。

“早。”白月打招呼。

“你看,一大早都有這麽多要打印的東西,那幫家夥,昨天磨磨唧唧的不做事,今天一通地丟來了,做事沒個安排,也不考慮被人的感受。”

“沒事,我馬上就來處理。”

“哎,你吃過早飯沒?”趙小可遞過來一個玉米,“嚐嚐,這是我們家自己種的。我媽非要托人給我送來幾個。”

“謝謝,我吃過了。”白月放下包包,已經開始整理桌子上的文件了。

“哎呀,小可姐,人家不稀罕就算了。”

“對呀,你覺得好的,人家未必領情呢!”

“閉嘴吧你們,吃東西也堵不上你們的嘴,小心呀,舌頭長得比下巴還長!”小可性格靈活,和公司裏的每個人的關係都不錯,這樣笑罵著她們,她們也不生氣。

“吃了吧,玉米是粗糧,吃了好。”小可直接把玉米放在了白月的桌子上。

“謝謝。”白月對誰的態度都很客氣。她最不喜歡拉幫結派,這公司裏,她隻求能夠獨善其身。

中午下班的時候,白月還在忙碌,小可走過來,幫白月裝訂文件。

小可總是這樣熱心,時間長了,白月也不拒絕了。

“你上周和胡總一起出差了吧?”小可問。

“嗯。”

“那幫死丫頭一直拿這件事亂說。不過你也甭理他們,他們呀,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她們愛說是她們的事,我管不著,也懶得管。”

“話是這麽說,不過也還是注意點別給你留了話柄。我媽常常教育我,女孩子啊,聲譽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白月有時候並不喜歡小可在自己身邊講些大道理。道理誰都懂,可身不由己和無能無力她們懂嗎?

下班的時候,白月習慣性地朝路邊望去,果然看見了,那輛車子。

她立在原地,心緒正複雜,車門開了,下來一個男士,是一張陌生的臉,正向馬路對麵的一個女人招手。

白月定定站了一會兒,邁開步子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