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的生活就是一場輪回,一場灰色的輪回。

但凡日子有那麽一丁點的起色,但凡她有那麽一丁點的想要打開心扉的願望,上帝必然會給她當頭一棒,於是,所有的願景就會散落一地,然後被踐踏在泥裏,黏糊糊地貼在地表再也抬不起頭來。

有句老話說得好,習慣成自然。

白月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輪回,所以她盡量讓自己的人際關係簡單一點。這樣,就算狼狽,也狼狽得體麵一些。

趙小可對白月的態度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如果不是不理不睬也就罷了,可趙小可偏偏像作對似的,糾纏著不放。

比如,白月剛要去打印文件,趙小可就會一個箭步衝上去,占著打印機不離開。

比如,白月剛要去接水喝,趙小可必然會出現在茶水間,左挑挑,右撿撿 ,非要磨嘰上半天,才能找到自己想喝的茶水。

比如,白月最不喜歡聞韭菜餡的包子,趙小可偏偏每天早上在座位上吃兩個韭菜餡的包子,然後滿足地把咂把咂嘴巴,咕咚咕咚喝幾口水。

又一次,白月看見趙小可的臉都綠了,對著垃圾桶一陣幹嘔。

白月記得趙小可可是拒接吃一些綠葉的蔬菜呢!這簡直也是下了太有勇氣了。

幼稚有時候是女人的殺手鐧,有時候也會是殺死女人的凶器。

這不是章小楓第二嗎?

“其實,你不必做這些的。”白月忍不住,走到趙小可的麵前說。

趙小可幹嘔得滿臉通紅,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眼線和睫毛膏都花了,糊成一片,聽見背後有人說話,倔強地扭過頭,剛想說些什麽,突然打了一個響嗝,頓時一股濃烈的未經消化的韭菜味,一股腦湧了出來。

白月蹙眉,走開了。連其他同事也忍不住壓抑著聲音笑著。

白月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處理手頭上的工作。趙小可的方向傳來了一聲捶桌子的悶響。

白月也有點納悶,就因為自己沒有為她在暑期實踐表上蓋章,趙小可的反應就這麽大?

這可和平時她不拘小節,熱情如火,大大方方的形象相差甚遠了。

難道這其中有其他原因。或者一開始,趙小可接近白月就是有所企圖的?

畢竟趙小可對胡總的殷勤程度,隻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來的。

為什麽辦公室裏,總會發生這樣的狗血劇情?

上午的時候,趙小可的頂頭上司老劉把她叫了進去。

老劉的聲音很大,及時辦公室的門關著,坐在外麵的同事依然能斷斷續續地聽到老劉的訓斥聲。

大概就是斥責趙小可工作不上心,最近小狀況不斷,還有什麽不想做的話走人之類的。

老劉是個暴脾氣,處事圓滑的趙小可在他手下三年,也一直相安無事,可能最近的狀況實在是太多了,讓老劉爆發了。

趙小可出來的時候,滿臉通紅,她羞愧極了。

挨一頓訓斥不要緊,可這讓她在那些一向視她為辦公室大姐大的小姑娘麵前丟進了麵子!

趙小可本能地把這些原因歸到了白月的身上,都是她!

此仇必報。

經過這一頓斥責,趙小可踏踏實實地安生了一段時間,整個人也變得懶散起來,有時候連妝都不化了,這和前一段時間十分苛責自己妝容的趙小可簡直判若兩人!

然而,在不為人知的黑暗裏,有一股暗流,悄悄湧動著。

“咦,為什麽寄出去的快遞,對方到現在呢還沒有收到呢?”財務助

理小張抓著腦袋走出財務室,“小可姐,我記得,那天我忙,請你幫我寄出去的呀?”

“這麽多天還沒有收到呀?我那天也忙,你給我之後,我直接交給白月了,是吧,白月?”趙小可轉過臉來,滿臉疑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啊!”

“不說,是我打電話給快遞公司的,但是東西沒收到,我怎麽會知道呀?”

“這就怪了啊?怎麽會沒收到?該不會是你把地址寫錯了吧,小張?”趙小可問小張。

“這怎麽可能,文件內容很重要,我每次發快遞都要檢查好幾遍呢!”

“不是有一個存根聯嗎?你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地址寫對沒啦?”

“對哦!我這就去找。”小張急忙跑經財務室,整整齊齊的文件夾和桌麵,顯示出這個姑娘認真的性格。“咦,怎麽回事啊,地址被改了,是用筆劃掉重新寫上去的。”

“瞧你的記性,自己寫錯了,還怪我們。”趙小可拍了拍小張的腦袋。

“可是,我明明沒有改動過呀?而且,這字跡也不是我的呀?”

“唉,我上次也遇見過這種情況,公司裏的人啊,還是自己靠譜,也怪我,應該幫你寄出去的,這樣興許不會出問題了。”趙小可的言外之意很明顯。

不過白月並沒有理會趙小可,因為她明白這世界上有一種人最好不要惹上,不然以後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所謂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這個道理白月還是懂的。

可是有些人就是很奇怪,你越是不理她,她就越喜歡往你身上黏像団爛泥巴,發著腥臭味。

這天整整一天,白月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桌子下麵,椅子下麵,連抽屜裏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這氣味的來源。

白月強忍著惡心的感覺,堅持工作個一整天。直到下班後,才又開始翻箱倒櫃去,怎麽樣也得把那個東西找出了。

可是也怪了,什麽也找不到。最後,白月也放棄了,整理著被自己翻亂了的辦公桌。

她的指間碰倒一種黏 膩的東西,一直惡心的感覺忽地讓白月頭皮發麻,她很快就發現了這種可以**的來源,因為自己放在辦公室裏的那本《穆斯林的葬禮》書頁的邊緣已經有好幾張黏在一塊了。

這本書本是白月打算閑暇時候看的,沒想到,來到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每天連喝水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更別談看書了。

白月翻開那本書,書裏的那個東西讓她大吃了一驚!

是一個裝有精 液的避 孕套!

乳白色粘稠的**,附在那些她珍愛的文字上,像一堆蒼蠅一樣,橫七豎八地對她做出**裸的嘲諷!

這可是她最珍愛的書啊!

誰這麽無恥無聊!

她記得,閑聊的時候,她告訴過趙小可,她最喜歡的書就是《穆斯林的葬禮》了。

可趙小可明明是單身啊?這麽會有這種東西?可是像她那樣的人,也許什麽事情都會發生吧。

一想到趙小可是怎樣弄到這些東西,然後怎樣帶著它來到公司,怎麽把這肮髒的東西夾進自己的書裏,白月都感覺反胃和不可思議。

白月起身,把自己身邊的垃圾桶拎起來,走到趙小可的辦工桌旁,一股腦地把垃圾全倒進了她的桌子上。

她可還沒有修煉到什麽都假裝無視的道行上!

白月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把那個東西丟進衛生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樣清理好的那幾頁書紙和自己的雙手,她隻知道收拾好之後,她趴在衛生間,吐了

好久好久。

趙小可這是在羞辱她嗎!

雖然此刻的白月已經不複當年,雖然她也曾一時迷失自我。留戀糜爛的生活,可她的心裏是多麽痛恨這種齷齪的事情啊!

白月已經吐到頭暈腦脹,她努力克製住自己,才勉強不被擊敗!

那件事情還是像烏雲遮天一樣,慢慢的從遠方來了,露著猙獰的嘴臉,越壓越低,越壓越低。白月感到呼吸困難,腦袋脹得厲害!

忽地電閃雷鳴,風雨滿城!她一個人在淒風苦雨中飄零 ,什麽也抓不住!她被人捏起下巴,灌了藥水!肥胖的男人向她壓來,她無力,她掙紮,她叫喊,直到她失去意識!

……

“啊!”白月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如果有人看到她的樣子,肯定以為這是一個瘋子。

可是沒人知道,她不是瘋了,而是死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白月感覺頭重腳輕,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可她還是堅持著趕去公司了。

“呀,這是什麽呀?”趙小可一進公司就開始嚷嚷。

她向來就有很大的號召力,這樣一嚷,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

“咦,這些垃圾是怎麽跑到了桌子上?”

“哎喲,好惡心啊!”

“小可姐,你怎麽了?怎麽把垃圾堆在桌子上?”

“當然不是我啦。”趙小可已經恢複了平靜,“可是,是誰呢?我好像沒惹到大家啊?有什麽事可以好好說啊?幹嘛搞這個呀?”趙小可的臉上已經堆滿了委屈之色。

“就是,這種事情誰能做出來呢?咦你看,這不是白月桌子旁邊的垃圾桶嗎?”一個同事指著地上橫躺著的垃圾桶說。

“哦,好像是吧。”趙小可把眼睛轉過去,“可是,這是為什麽呢?我都告訴過自己不去招惹她了。”

“小可姐,你可真可憐,之前還對她那麽好。”

“人心隔肚皮呀,之前我就覺得他性格孤僻,可是沒想到,心眼也壞著呢!”

“要麽人都說,日久見人心呢!”

……

同事們議論著,小可安安靜靜地把垃圾收拾好,其他的什麽不說就夠了。

“來了來了!”一個同事低聲報信兒。

其餘幾個人各歸其位,等著看一場好戲的發生。

接著就看到白月的身影,她麵色慘白,毫無生氣,步子好像有一萬斤重,從門口到自己位置上短短的距離,她卻走了好長一段時間。

“看她,一副柔弱的樣子。”

“她不是鐵老虎嗎?通宵加班,到第二天還會精神飽滿呢!怎麽走幾步路就喘成這樣?”

“這是柔弱給誰看呢?”

“當然是給喜歡看的人看呀你!”

“真有心機啊!”

她們的聲音很低,但也不至於別人聽不到。

白月也不確定自己聽到他們的話沒有,因為從早上到現在,她的耳朵就一直在嗡嗡作響。

“白月。”趙小可站起來。

白月緩緩回頭,趙小可的方向忽地出現一片光芒,白月的眼睛一晃,接著,世界暗了下去。

“喲,暈倒了。”

“裝什麽可憐。”

“還說這些幹嘛,救人要緊啊!”趙小可衝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