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從半山腰的亭子下來之後,皇甫千影把我們安頓在小鎮上的一個客棧裏,就獨自出門去打聽青木的消息了。阿P那個毫無廉恥心的家夥,竟然說它一路推輪椅推累了,要我和秦品熙替它捏肩捶背!

我才懶得理它呢!

為了防止耳膜被震破,我無視阿P的大吼大叫,拉著秦品熙離開了充滿魔音的房間,你追我趕地在客棧的走廊上一陣奔跑後,總算是擺脫了那個緊追不舍的黏人家夥,在客棧大堂偏僻的角落裏找到了個絕佳的藏身位置。

剛一坐下,我立刻扭動腰肢,急匆匆地把頭伸到秦品熙麵前:“喂!秦品熙,你小時候不是見過燭龍嗎,那你應該知道那個叫青木的玩意兒是什麽東西吧?”

“這個……”秦品熙似乎被我問住了,隻見他一手撫著下巴,另一隻手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表情凝重地思考了起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忽然想起那天被瞄到內衣褲後被我狠揍幾拳的秦品熙一臉茫然的表情,臉上頓時一陣潮紅,再也不敢看他。

嗚嗚,這個糗事該不會跟著我一輩子吧?

沉默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5分鍾後,我終於控製不住了,急巴巴地拍掉秦品熙撐住下巴的手:“到底怎麽樣啊?想起來沒有?”

他的俊臉就這樣毫無預警地磕到桌子上,發出了巨大的悶響。

秦品熙揉著被磕紅的下巴,眼睛濕漉漉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還在想……”

已經5分鍾了耶,小雞都孵出來了!

我鼓著乒乓球似的腮幫子,一拳砸向秦品熙的後腦勺:“你到底要想多久啊?等你想出來天都黑了!”

“我記得,青木應該是木頭之類的東西。”秦品熙尷尬地抓抓頭發,因為緊張的緣故,筆挺的鼻梁上滿是密密的汗珠,“就是想不起來顏色……”

“顏色?”我愣了一下,脫口說道,“青不就代表綠色嗎?”

秦品熙猛然抬頭,清澈的眼睛鼓得大大的,棕色的眸子裏仿佛有泉水在流動:“啊!我想起來了,燭龍大哥當時拿的木頭就是青色的!”

這個臭小子!什麽叫他想起來,明明就是我提醒他的好不好!算了,看在剛才他這麽認真想的分兒上,暫時放過他吧!

我輕咳一聲,正了正神色:“秦品熙,那塊木頭大概長什麽樣?”

秦品熙沉吟了一下:“就是青色的木頭啊,好像有20厘米那麽長吧。”

20厘米長的青色木頭?

我摸著下巴思考了幾秒鍾後,雙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雄糾糾氣昂昂,一副要出征上戰場的模樣:“秦品熙,我們走!”

秦品熙搔搔頭,一臉迷惑地看著我:“走?去哪?”

“去找青木!”

“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找青木啊!”

我得意揚揚地撇了撇嘴,拍著秦品熙的肩膀,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我知道!”

一想到心裏那個主意,我整個人樂得跟吃了喜鵲蛋似的,全身每一根汗毛都跳躍了起來!哦嗬嗬嗬嗬……平果果,你簡直就是個天才啊!居然能想到這麽精妙絕倫的辦法!

“你知道?可是,你又沒見過青木……”

我嘟起嘴,不滿地抓起秦品熙的胳膊就往外拖:“哎喲!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啊,快點兒走啦!”

離開客棧後,我和秦品熙兩個人扛著用皇甫千影留給我們吃飯的錢買的大鋸子和油漆,來到了郊外一片繁密的小樹林前。

一株株巍然挺立的鬆樹,像是一片綠色的海洋,往山頂延伸,直至蒼穹。

好家夥!這些樹木的茁壯程度和熱帶雨林有得一拚啊!

把裝著油漆的桶往地上一放,我揮舞著大鋸,在樹影婆娑的林間小道裏鑽過來鑽過去,拍著臉盆粗的樹幹嘖嘖讚歎:“秦品熙,按人類的年紀算,這些樹應該都是老公公、老婆婆了吧?”

一想到待會兒要把老公公、老婆婆的腰給鋸斷,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負罪感。唉!蒼天啊,我發誓以後一定當一個愛護花草樹木的好孩子,請原諒我這次迫不得已的行為吧!

秦品熙走到一棵碗口粗的鬆樹前,雙手掐住樹幹,轉過來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炫目的笑容幾乎讓整座森林頓時變得五彩繽紛起來:“果果,它活了100年。”

這小子的腦袋沒壞吧?胡說,眼前這棵樹,一看就知道活了不到50年,怎麽可能是百年大樹嘛!

我放下鋸,走到另一個方向,單手環住樹幹量了量:“100年?你確定?”

秦品熙重重地點頭,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嗯,它今年100歲了。”

好吧,看來隻能用事實來說明一切了。

我拾起鋸,伸手朝秦品熙揮了揮,示意他離開:“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打賭?”秦品熙微皺了下眉,鬆開手,退到我身邊,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賭什麽?”

我兩隻狡猾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圈,一個想法馬上成形:“我們把這棵樹鋸倒,看看它到底幾歲,如果它真的有100歲的話……”

秦品熙迫不及待地把腦袋湊了過來,棕色的眼珠一閃一閃的,如夏夜晴空中的星星那樣晶瑩:“怎樣?怎樣?”

我並沒理會秦品熙心急如焚的眼神,而是態度傲慢地扭動著脖子,活動一番後,指著地上的油漆桶,才慢悠悠地開口:“如果這棵樹的年輪沒有100圈的話,接下來的半天,我安排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如果它真的有100歲呢?”

唉,真是從來沒見過這麽笨的人,真不明白為什麽我最近看到這個笨小子總會臉紅心跳的!難道是因為被他看到穿內衣褲的樣子而害羞才這樣的嗎?

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充滿了無奈:“那就反過來嘛,接下來的半天,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啊。”

嘻嘻,我早就想好啦,就算這株侏儒樹真的活了100年,碗口粗的樹幹,年輪肯定跟麻花一樣亂七八糟地糾結在一起。不管如何,笑到最後的一定是我,哈哈!

秦品熙歪著頭,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搔著頭發,眉頭緊皺,仿佛在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半晌之後,他終於點頭了。

一見他點頭,我立刻屁顛屁顛地把鋸塞到他手上,眉挑得高高的,朝一旁的鬆樹努了努嘴,示意他可以開始幹活了。

秦品熙沒有任何意見,扛著鋸走到鬆樹旁,“刷刷刷”地鋸了起來。柔順的短刀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畫出一道又一道優美晶瑩的弧度……

竟然這麽簡單就把體力活推出去了,平果果,你真是太有才啦!哦耶!

我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在不遠處鋪滿樹葉的地上側躺下來,右手屈起,用無可比擬的姿態撐住額頭,左手搭在懶洋洋的屈起的左膝蓋上,整個人猶如等待侍候的女王一樣充滿了優雅動人的氣勢……

經過秦品熙賣力的工作,鬆樹在5分鍾後轟然倒地,停在樹枝上休憩的鳥兒紛紛拍動翅膀,成群結隊地飛向碧空。唧唧喳喳的鳥啼聲和樹葉的沙沙聲霎時組成了一首奇妙的樂曲,回蕩在森林裏。

秦品熙動作瀟灑地甩甩頭,如雨的盈盈汗珠在斑駁的陽光下,如斷線的美麗珍珠,閃耀著五彩的光芒。

好……好帥!

我完全看呆了,心跳“咯噔”一聲停了一拍,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捶了一下。

“果果?”耳邊響起一道如甘蔗汁液般清甜的聲音,一字一句,如溫暖的泉水流淌進來,浸潤著我的心田。

“果果!”伴隨著圓潤的嗓音,一隻白膩光潤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上了我的肩膀。

“啊?”我猛然回神,一骨碌地從地上彈坐起來,東張西望,“什麽?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秦品熙眨眨眼,水汪汪的瞳眸如清晨第一縷陽光下的露珠,特別明亮:“我已經把樹鋸倒了!”

“鋸倒了?”我一愣神,臉騰地一下紅了。

為了避免尷尬,我一個挺身,從地上跳了起來,結果一不小心,左腳踩到右腳褲腿,跌了個仰麵朝天。我慌亂地爬起來,裝做沒事兒似的,疾步奔到倒地的鬆樹旁邊,滿臉通紅地開始數年輪:“一圈、兩圈、三圈……”

該死!都怪秦品熙那小子長得太帥了,才害我這麽失態!

“嗬嗬!好像沒辦法數了。”

我一扭頭,發現秦品熙不知什麽時候已來到了我的身邊,正歪著腦袋,一臉為難地看著被鋸倒的樹,眼裏綻放著迷茫的光……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臉又“刷”地紅了,我滿臉通紅地指著倒在地上的鬆樹,粗聲粗氣道:“還愣著幹什麽,快點兒把鬆樹鋸成20厘米長的木頭啊!”

秦品熙眉開眼笑地拿著鋸子,像隻勤勞的小蜜蜂,揮汗如雨地幹起活來,壓根兒沒法數年輪。

呼,幸好這小子單純,否則要是追問起我為什麽臉紅,都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了!不過,他是不是太好欺負了點兒啊?

02

忙活了好一陣子,我和秦品熙二人合力,總算是把鬆樹鋸成了20厘米長的木頭。我挑了十幾截看起來比較順眼的,給它們刷上了綠色的油漆。

可是當我揮著鞭子(其實是細細的青草),指使著秦品熙把一大捆的“青木”扛到半山腰的亭子時,青衣少年居然一臉遺憾地說,這些爛木頭不是燭龍要的青木!

該死的臭家夥,竟敢否認我——日不落學園最偉大的學生會會長兼招生部長的智商!這不是青木,那什麽才是青木?

我“刷刷”兩下捋起衣袖,氣呼呼地朝一臉悠哉的青衣少年衝去……

但沒走兩步,腰就被攬住了!

一扭頭,正對上秦品熙布滿擔憂的俊臉,他灼熱的呼吸如輕風般吹拂著我的臉頰,炙燙的胸膛仿佛要將我的後背點燃一般。

我的呼吸滯住,臉上飛出櫻桃般的紅暈,心裏吊了15個水桶,七上八下的。下一秒,我像溺水的人一樣,手足無措地掙紮起來:“秦……秦……秦品熙,你抱著我幹什麽?放開我,快放開我!”

該死的,他這樣突然撲過來,真的很考驗我的心髒啊。

秦品熙咧嘴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光潔閃亮的牙齒,像極了閃爍著光彩的珍珠:“果果,你打不過青青的。”

該死,他竟然小看我!我怎麽可能打不過那個看起來風一吹就倒的弱小少年?!

我紅著臉用力地掙開他充滿好聞氣息的懷抱,全身如燃燒著終極藍色火焰般,朝青青衝去。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還在亭子裏喝茶看風景的青衣少年,早已不見了蹤影。石桌上的茶杯,氤氳的茶香,似縹緲的雲絮,纏繞著,飄散在空氣中,如夢似幻。

“要不是你攔著我,那小子早就被我揍成豬頭了!”

“果果,你打不過青青的……”

“還說!你還說!”

“可是你真的……”

“再說,再說我戳爆你的雙眼!哼!”

“……”

就這樣,我戳著秦品熙水泥般堅硬的胸膛,從半山腰的山頂一路罵到了投宿的客棧,簡直把畢生所學到的罵人的話全用上了!

“呼呼——”不行了,罵得好累,先休息一下。

我重重地咳一聲,清清幹澀的嗓子,拖著一臉愧疚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的秦品熙踏進了客棧。

“你們很逍遙、很滋潤嘛!”

這個聲音……

我像個機器人似的慢慢地低頭。隻見阿P雙手叉腰,像個茶壺似的橫在門口,臉陰沉陰沉的。它的身後,站著店小二、掌櫃,還有一群臉上寫著“你們這兩個壞人”,不停竊竊私語的客人。

“他們就是那兩個傷天害理的家夥?”

“嗯,從阿P的表情推斷,是他們沒錯!”

“怎麽辦,要不要報官啊?”

“……”

呃……這是怎樣的一個狀況啊?

我被阿P犀利的眼神瞪得汗毛倒豎,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啊哈哈……啊哈哈哈哈,你也出來逛街啊,好巧哦……”

阿P抬起眼瞼,陰陰地笑了笑,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指關節壓得咯咯作響:“是啊,好巧啊!”

秦品熙看看我們,興奮地將肩上的東西往前一甩,綁得結結實實的木頭在地上彈跳了幾下,便靜止不動了:“阿P你看,這些是我和果果用千影留給我們吃飯的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