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別讓我像個傻瓜似的,對你一無所知(5000)

“這個,”暮璽說著從從抽屜裏掏出一個方形的盒子。“送給她就好。”

雨果接過來打開,是一串金絲楠木的佛珠。

“這是上次去寺廟我求的,你送給她剛剛好。”

“可這是你的心意,”雨果為難道:“要不我送點別的。償”

“誰的心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讓她高興。你送給她,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也好。”雨果點了點頭,把盒子放到自己的包包裏。

車上,暮璽對雨果說道,“到顧城後,我媽就辭掉了原先的工作。”

“田媽媽那麽要強的性格怎麽會同意辭職在家呢?”

“那段時間爸爸壓力大,身體不太好,她在家伺候爸爸,久而久之,就留在了家裏。現在整天和一幫婦人談八卦聊天,還迷上了打麻將,時不時就想打幾把。你去了要看見她在牌桌上,千萬別吃驚。”

雨果看暮璽嘴角略帶無奈卻滿是寵溺的笑,想著他和田媽媽的關係可真好,一直都那麽好。

“你還記不記得田媽媽每次給你開家長會,看見好看的小姑娘就說要討回來給你當小媳婦。”想起那個時候,雨果就覺得好幸福,就連最平淡的小事,都像是被施了魔法。

“她是想我轉移注意力,天天罵我一個小男子漢跟著你小丫頭片子後麵瞎轉,給她丟人。”

雨果聽到這不由得笑了,“我懷疑就是這個原因,田爸爸田媽媽才搬走的。”

“我在想,不搬走會怎麽樣呢?”自己和會雨果一起長大,一起在小鎮上生活,她爸爸去世時他會陪在她身邊,她就不會錯過高考,會考上喜歡的大學。而他就去她上大學的城市工作,他們會把青梅熬熟,會談戀愛,沒準早就結婚生子了。哪像現在,有些話他不敢說,他怕,破壞了當初的相處模式,她就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田宅在市中心香山花園後麵,牽牛花爬滿了白色的籬笆,穿過籬笆是前院,栽種著各色的花草,三層歐式小洋樓映入眼簾,房前栽種了六棵玉蘭樹,花已謝,綠色覆蓋了樹枝,一片綠色盎然。

“玉蘭樹。”雨果念叨著,“你還記得小區前的那顆玉蘭樹嗎?”

暮璽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的他們,花開了賞花,花落了納涼,就那麽簡單的一顆樹,卻像是有魔力似的,給予了他們無數的快樂,鐫刻在記憶裏,永不失色。暮璽看著眼前伸手去夠玉蘭葉的雨果,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總想去摘玉蘭花的她,隻是那個時候她需要他抱,而現在自己卻能夠到。

“小時候以為玉蘭花隻有白色的,大了才知道還有黃色的、紫色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卻還是會固執的以為,玉蘭花就是白色的。”

“是呀,我也覺得,玉蘭花隻有白色的。”

雨果轉頭看著他笑,“嗯,就是隻有白色的。”

看著她清純無邪的笑,他突然很想上前抱抱她,卻強忍住了。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他們不是可以相互擁抱的關係,心裏莫名的苦澀蔓延。

雨果看他微微有些愣神,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他回神,看她那雙眼角微揚的美眸,伸手把她攬到懷中。

雨果沒想到他會這樣,不覺得一愣,雙手還是放到他厚實的後背上,把頭放到他的懷裏。依舊是沉穩有力的心跳,每次她窩在他的懷裏都能感覺到它莫名的跳快了,就像打鼓似的。

暮璽是雨果世界裏除了記憶外,唯一的不變,總是有一種,哪怕經曆了滄海桑田他還是那個轉身就能看到的壯壯。

雨果突然抬頭,“我們這樣會不會讓人誤會?”

“誤會什麽?”

雨果離開暮璽的懷抱,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影響你找媳婦。”說完,轉身往前走。

“果果,很愛梓翰嗎?”

雨果的步子緩了緩,卻沒有停。

田媽媽沒在家,暮璽說她肯定去打麻將去了。田爸爸去京城開會去了,還沒回來。就連唯一的阿姨都出去買菜了。

雨果四處看著,房子裝修的很溫馨,牆上掛著全家福,應該是暮璽畢業的時候照的,還穿著學士服,一家三口笑的很幸福。旁邊還貼著幾張暮璽從小到大的照片,雨果還找到了她和暮璽的合影,她三歲,他九歲,他抱著她,傻樂著。

“人就是不一樣,你看你小時候這樣笑就是傻樂嗬,現在這樣笑就是迷人。”

暮璽指了指照片上撇嘴的她,“我還記得你不高興是因為夏媽媽不給你糖吃。”

“我小時候很愛吃糖嗎?”

“嗯,牙齒都發黑了還吃。為此可沒少挨夏媽媽的罵。照相時,我哄了半天都沒哄好。最後,就照成這樣了。”

雨果搖了搖頭,“我都不記得。”

“我記得就好。”暮璽指了指樓上,“帶你去我房間看看。”

暮璽的房間在閣樓,整整一大層,以書架隔開,從門進去是書房,書架後麵是臥室。

“和你以前房間的擺設一模一樣。”雨果看著牆上貼著貼畫和照片,“你以前也喜歡往牆上貼飛機,航母,車什麽的,怎麽長大了還那麽喜歡。”

“男人都喜歡這些呀。”

“男人都喜歡美女,你應該貼一牆的美女。”

“這有。”暮璽拉著雨果的手,繞過書櫃,到臥室,“你看。”

雨果看著牆上的照片樂了,是一張放大的黑白海報,玉蘭花盛開的季節裏,五歲的她在陽光下嘟著嘴吹著五彩的泡泡。那天剛好暮璽爸爸拿了一台傻瓜相機,暮璽想拿給雨果玩的,下樓就看到了玩泡泡的雨果,他就找了這張照片,也是他人生當中的第一張照片。

“這張海報你還留著呢?”雨果跪在**,伸手去觸摸,邊角都已經泛黃了,仿佛稍微用點力就會撕碎。上初中的時候,班裏的男生都說自己床頭貼的海報是哪個大美女,什麽女神之類的。回家後,雨果就帶著暮璽把這張照片放大,貼在了他的臥室裏。

“壯壯,”雨果突然悲傷道:“我是不是把你毒害了。從小就在你的世界裏塞了太多我的東西,”她突然就哭了,不知道是感動還是遺憾,是幸福還是傷感,她擦了擦淚,繼續道:“你應該忘了我重新開始的,因為從你那年離開後,我就已經收藏好回憶,往前走了。”

他看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背對著他,聲音哽咽著,卻強忍著哭意。他想上前把她摟到懷裏安慰的,才意識到,從前都是她自己撲上來的,凶殘而勇猛,不管不顧的。可這次見麵後,雖然他們的感情還和以前一樣好,但她再也不主動對自己說她的心事了。

“我一直都在往前呀,”暮璽上前,拚命地擠出一個笑,“我努力學習,創業,工作。”

雨果知道他知道,卻在裝傻,擦了擦淚,“我周末來幫你收拾屋子。”

“嗯。”他拉過她,伸手去擦拭她微紅的眼眶。

“那下樓吧,去等田媽媽。”

雨果和暮璽下樓,買菜的阿姨已經回來了。暮璽拿出手機給蕭璿打了電話,讓她早點回來。本來想給她一個驚喜的,這可倒好,天黑了都不見人。

“幹脆我給田媽媽做頓飯吧。”雨果看暮璽著急的樣子扯著他的袖子,“你來打下手。”拉著他去了廚房。

暮璽看在廚房擇菜的阿姨,“阿姨,您先回去吧,我們走就可以了。”

阿姨點了點頭,擦了擦手離開了。

“有紅燒肉,”雨果拿起肉,“我最拿手的紅燒肉。“雨果看了看菜,“可以做個燒茄子,炒個青菜,西紅柿炒雞蛋。”雨果碎碎念著,想著三個人六個菜一個湯就可以了。

“好了,你洗菜吧。”雨果把西芹遞給暮璽,伸了伸腰,準備開始。

蕭璿回來後聽到廚房有人,到了廚房就看到站在一邊的像個學生的暮璽,還有邊炒菜,邊說著什麽的女孩。

蕭璿叫了一聲,“暮璽。”

暮璽轉身,盡量克製著自己的不滿意,“媽,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蕭璿看變了臉色的暮璽,又看了看轉身的女孩,委屈的抿了抿嘴,“媽媽錯了,手氣太好了,就多玩了幾把。”

雨果看著眼前有些孩子氣的女人興奮地叫著,“田媽媽。”

“你是,雨果。”

“嗯,”雨果說著跑過去抱住她。“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蕭璿拍了拍雨果的後背,“來讓田媽媽看看。”眼前的女孩還和印象當中的一樣漂亮,笑的時候眼睛微眯,很可愛。“我就說,雨果長大了絕對是個人見人愛的美姑娘。”

雨果從來沒被人這麽直白的誇過,臉都紅了,想著田媽媽的性子一點都沒變,還和以前一樣直白。

“嗬嗬。”雨果沒辦法的笑了笑。

“田媽媽先等等,我在做湯。”雨果轉身,往廚房走去。

暮璽出來推著蕭璿往外走,“媽媽先去洗手。”

飯做好了,蕭璿知道都是雨果做的,一頓猛誇。

“對了,我有禮物給您。”雨果說著從兜裏掏出盒子遞給蕭璿。

“我看看。”蕭璿打開盒子,拿出手鏈,“真漂亮。”說著戴到手腕上。

暮璽插話道:“這是果果在寺廟幫你求了。”

“那你真有心,謝謝了。”

“沒事。”雨果搖了搖頭,“田媽媽多吃菜。”

暮璽看著相處融洽的她們,笑了笑,夾菜吃著。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今晚的飯真好吃,怎麽吃都吃不夠。

蕭璿看了看都快笑出聲了的暮璽,心裏一陣感慨,這可能是這些年兒子最高興的日子了。

吃完飯後,雨果剛想收拾碗筷的,電話就響了,是顧梓翰的號。

“完事了嗎?”

“怎麽了?”

“我在外麵。”

雨果抬頭,看著窗外一閃一閃的車燈,“那你進來嗎?”

“你要在待會兒我就進去。”

“那我問問暮璽,你別掛。”雨果走到暮璽身旁,指了指窗外,“梓翰來了。”

暮璽看著雨果小心翼翼的表情,隻能把所有的冷意封存到心底,“那你先走吧。”

雨果感覺暮璽身上的溫暖迅速地消退了,她抬頭,看著他眼底閃過的失落,狠狠地下了決心,“好。我去給田媽媽說一聲。”

“我說就好。”暮璽強顏歡笑,“你走吧。”

雨果點了點頭,拿起沙發上的包包,往外麵走去。

雨果一路都沒有說話,想起暮璽,總讓她心裏痛痛的,就像那個時候知道他離開了以後。她站在玉蘭樹下,看著暮璽臥室的那個窗口,黑著,一直黑著,那晚,雨果突然有一種它永遠都不會亮起來的感覺。直到有一天,那扇窗的燈亮了,她興奮地去敲門,可開門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拜托了人家,去了暮璽的房間,才發現牆上的貼畫都被撕下來扔在了地方,書櫃沒有,床也沒有,房間裏再也沒有一絲熟悉的氣息。

雨果在那一刻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她的壯壯就和這間會被重新粉刷、裝修的房子一樣,會有新的開始,會認識新的朋友,會有不一樣的人生,而那些,都和自己失去了聯係。

所以她開始了沒有壯壯的生活,積極的交朋友,努力學習,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後來她有了沈夏,李瑩,後來學業越來越重,她再也不會去那顆玉蘭樹下玩,再也不會看那扇已經被點亮的窗,她忘記了壯壯,也忘記了那些時光。

直到再次遇到壯壯,回憶被翻新,被她掩埋在心底的關於他的情緒全部被喚醒,再加上他沒有任何差別的態度、行為,她就以為這些年的分別都不重要,他們還和以前一樣,摟摟抱抱,無拘無束。

可今天,直到她看著那間幾乎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房間時,真的被震撼了,震撼之後她也明白了,他們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最起碼,她已經向前邁步了,她再也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小青梅,整天和他黏在一起,命令他,摟摟抱抱,勾肩搭背。

而看到田媽媽,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因父親的父親而絕望、痛苦的女人,自己缺失了父愛母愛的弟弟,一個支離破碎,窮困交加的家,還有一個經曆了人情冷暖的自己。而他們家,情感依舊如故,家境突飛猛進,真的就像是,時間在他們的身上停止了一樣。

顧梓翰看著強忍著淚花的雨果,把車停到路邊。

雨果強忍著淚,轉頭看著顧梓翰,張開發澀的嗓子,“怎麽,怎麽不開了?”

顧梓翰聲音忍無可忍的有些發硬,“到底怎麽了?說!”他從兜掏出一支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慌了,第一次覺得他完全不了解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知道她的過往,不知道她的想法,自己一直遊離在她的世界之外。他可以暫時允許她和暮璽的親近,因為他知道暮璽和她的關係,更知道她對暮璽的意義。可她怎麽可以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忽視他,自己對她來說到底算什麽?接她上下班的司機?和她翻雲覆雨的牛郎?

雨果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生氣了,臉黑著,身體的冷氣不斷地外延,讓人覺得很壓抑,很害怕,“怎?怎麽了?”雨果突然覺得自己還是他的小助理,做錯事了,等著被他訓。可能是這段時間,他對她太和顏悅色了,導致她不適應這樣的顧梓翰,可她畢竟是個身經百戰的好下屬,早和他鬥智鬥勇的練出來了。

她平靜道:“說什麽?”

若不是她眼角還掛著淚痕,他真的以為剛才看見的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所以這段時間的甜蜜和幸福,全都變成了銳利的尖刀,剜著他的心窩,提醒著他,所有的甜蜜和幸福都是幻覺,可笑的幻覺。

他強壓著怒氣,身體前傾,看著她道:“你剛才為什麽哭?”

路燈下,他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影,顯得更加冷。雨果握了握拳頭,笑道:“沒,沒有,我沒事。”

他伸出手,幫她捋了捋頭發,“然後,一個人回去躺在**哭?”他笑,卻沒有一點的溫度:“果果,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呢?”

感覺這東西可真怪異,明明早上的時候,他們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親密無間,擁有著彼此的全部,可這一刻,雨果卻又覺得他們是世界上最遙遠的人,就像她第一次看見他時的感覺,他很優秀,很耀眼,但和自己沒多大關係。

雨果突然握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撒嬌道:“送我回去好不好?”

他啞著嗓子,“很難,很難回答嗎?”

雨果看他不為所動的樣子,放開他,低下頭,“梓翰,難道你不幸福,我們這樣不很好嗎?”

“你所謂的幸福是什麽?”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花,他強露出一個笑。

雨果不懂道:“那你所謂的幸福呢?是什麽?”

“我要你愛我!依賴我!信任我!就像你對暮璽那樣。我知道這需要時間,但果果,你能不能稍稍的向我吐露一點你的心聲,別讓我像個傻瓜似的,對你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