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陰陰的,雲層看起來像飽吸了墨汁的海綿一樣厚重。

隨著“啪”的一聲輕微的響聲,房間裏頓時變得格外明亮起來。葉從伊剛從柔軟的大**坐起,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卻伸過來抓住了她纖弱的手臂,隻微微一用力,她整個人又倒在了**,然後被擁入一個寬闊厚實的胸膛

“今天周末,起這麽早幹嘛?再陪我睡一會兒。”模糊低沉的男聲,顯然還帶著濃烈的睡意。

葉從伊秀眉微蹙,聲音卻仍是溫婉動聽:“昨天你一回家我就跟你講過了,悅顏得了急性闌尾炎,在聖和醫院住著呢,我得去看看她。”

曹雲俊不說話,身子卻貼得她緊緊的,一邊將頭埋進她的脖頸裏貪婪的嗅著,一邊喃喃的道:“從伊,你好香。”

“雲俊!”葉從伊拉開他的手,聲音瞬間冷了幾分。曹雲俊聽出她語氣裏的惱怒,隻得乖乖鬆了手,他側過身子,用手撐著腦袋,懶懶的問:“那雪兒呢,她跟不跟你去?”

“悅顏一向疼她,她自然要去看看表姨的。”葉從伊掠了掠頭發,回眸望了他一眼,然後丟下這一句,拿起衣服進了盥洗室。

“拜托,我們是夫妻,你用得著每次換衣服都要避著我嗎?”曹雲俊受挫的聲音才剛響起,卻“砰”的一聲被推拉門關在了外麵。

等葉從伊把一切都弄好,曹雲俊也開始穿衣起床了。

葉從伊膚色白淨,臉是那種標準的瓜子臉,五官大體來說算是精致耐看的,一雙澄瑩柔和的漂亮眸子為她增色不少,尤其她嘴唇的顏色,天生就如嬰兒般粉澤,從小到大,可說是羨煞了不少女性同胞。她的美,並不張揚,卻是那麽賞心養眼,使人見之如沐春風,那種感覺,就像在一片未經汙染過的土地,欣賞著最自然的風景,又或者,在哪片幽靜的山林裏,喝著清冽微甜的山泉般舒服愜意。

哪怕就是此時,她自己站在臥室裏的落地鏡前,看著鏡中那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窈窕女子,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經為人~妻子,更是一個兩歲孩子的母親。葉從伊伸手輕輕觸了觸自己的臉龐,那種莫名的空空落落的感覺又湧上心頭,她放下手來,嘴裏忽然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

“從伊,你去了醫院,代我問候下悅顏,我等下還要去為一份遺囑的事情,跟我的當事人溝通一些細節。晚上我若有空,我再去看看她。”曹雲俊一邊打領帶,一邊說道。

“知道了,大律師,你忙你的

。”葉從伊情緒驟然低落下來,淡淡的敷衍著。

“哦,對了,如果姨父姨母也在醫院,你記得代我問好,務必替我解釋下沒去的原因啊。”曹雲俊忽然停下手裏的動作,鄭重的叮囑道。

“得病的又不是姨父姨母,你一下子這麽緊張幹什麽?”葉從伊眼色微詫,回過頭來,隨即又補充說:“闌尾炎隻是小手術,你忙的話,不去也沒關係的。”

“那還是要去的。”曹雲俊低聲說了一句,過了幾秒鍾,又抬起眼皮,重複說道:“那還是要去的。”

葉從伊也不再理他,又回過頭去,曹雲俊想了想,輕聲說:“從伊,其實我還是覺得,你去姨父的公司工作會更好。”

葉從伊一怔:“我以為這個話題我們早就聊過了。”

“可是,姨父和姨母一直希望你過去,他們。。。他們簡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你怎忍心叫他們失望?”曹雲俊苦口婆心的勸著。

“親情歸親情,工作歸工作。”葉從伊側過身,用眼神製止他:“再說了,我喜歡呆在外企,我喜歡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我在那呆得很開心。”

曹雲俊見她的神色漸趨冷淡,高高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吧好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提這個話題了。”他看了看她,滿麵笑容的挨近,從身後擁她入懷,目光灼灼的盯著鏡子裏那張微露冷意的美麗麵孔,由衷的道:“從伊,你生氣的模樣都這麽好看,叫人怕,又叫人憐,任誰看了都會心動。”說著,嘴唇已移到葉從伊脖頸間,雙手也伺機而動,正待一路往前探索,忽然一股大力湧來,他高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後退一步,跟著懷裏已空。

他張口結舌,愕然的望著不遠處麵帶鄙夷之色的佳人,不由得攤手苦笑:“從伊,你就不能對你老公的親熱之舉表現得熱情點麽?”

“你就不能在我心裏有事的時候,表現得規矩點麽?”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我是個沒有情趣的女人。”葉從伊白了他一眼,眼見他一臉委屈的樣子,美目一轉,又打疊起精神柔聲安慰:“我說了,我有正事嘛

。”

“你沒正事的時候也常冷落我。”

“嗯哼,我不介意你去外麵找個熱情似火的女人。”葉從伊聲音仍然溫柔,表情卻帶了一點兒警告之色。

曹雲俊看在眼裏,十分受用,喉嚨裏發出低低的笑聲:“走吧,我們吃早餐去。”伸手擁住她,兩人走出了臥室。

白色的汽車在雨幕裏緩慢行駛著,刮雨器每一次劃水,都會濺起一片水花,視線總是突然模糊,然後在下一秒又迅速清晰起來。

葉從伊一手靠著車窗,一手扶著方向盤,神色似若有所思,副駕駛座上的曹幼雪轉著骨碌碌的大黑眼珠,忽然擔心的側過頭來:“媽媽,小姨生病了,醫生會不會給她打針?那她會不會哭?”

葉從伊望則女兒天真的表情,一怔之下,失笑道:“當然不會,小姨已經是大人了,會很勇敢,所以不會哭。”

“那。。。我們要不要買糖給她?”曹幼雪仰起雪白可愛的小臉,又小心翼翼的問,她眼裏是真摯的擔憂之色,為那可憐的生病的小姨。

葉從伊微笑著搖搖頭:“不,但我們要買別的。”說著,她方向盤一轉,拐個彎到另外一條街道上,然後緩緩踩下刹車,汽車便停在路邊一家花店前。

鄭悅顏最喜歡的是什麽,當然是花,玫瑰花。玫瑰花嬌豔似火,漂亮奪目,還帶著刺,一如她給別人的感覺。

半個小時後,葉從伊一手懷抱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一手牽著小小的曹幼雪,出現在聖和醫院。

鄭悅顏的病房在1616,出了電梯,葉從伊帶著女兒往走廊的右邊走。一打開病房的門,便聽到一聲熟悉的歡呼,緊接著一個燙著金栗色卷發,打扮妖嬈的年輕女子衝上來,一把抱起了曹幼雪,在她白白嫩嫩的小臉上親了兩口,而曹幼雪顯然是對來人極為熟悉,立即圈住她的頸項,甜甜的叫:“荷娜阿姨。”

“雪兒真乖。”李荷娜馬上又賞了她一個親吻。

葉從伊看著這一大一小兩人親熱的樣子,臉上不由得漾開了一抹微笑:“荷娜,好巧,你也剛好這時過來看悅顏

。”

李荷娜是鄭悅顏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葉從伊在jm公司的同事,所以跟這對表姐妹極為熟悉。她抱著曹幼雪,跟在葉從伊身後,開玩笑道:“本來我今天早上是想打電話約你一起來看她的,可是我怕時間太早,打擾了你們夫妻。。。嘻嘻。。。”說到這裏,看了看懷裏的曹幼雪,吐了吐舌頭。

“荷娜總是愛胡說。”葉從伊略覺尷尬,想說點什麽,又怕有欲蓋彌彰之嫌,便不再說話,過去將玫瑰花放下,然後取出兩枝,插到床前的花瓶裏。

“謝謝表姐,花很新鮮漂亮。”鄭悅顏躺在**,看著眼前嬌豔欲滴的鮮花,笑得媚態橫生。

葉從伊知道李荷娜的性格,怕她接著取笑,連忙轉移了話題:“悅顏,姨父姨母怎麽沒在?”

“爸爸忙得很,媽媽是今天早上被我催回去了,她不在,我感覺還自在點。”鄭悅顏懶懶的靠在枕頭上,一雙慵懶的攝人魂魄的貓眼轉到曹幼雪身上:“雪兒,你一來就跟你荷娜阿姨親熱,都不理小姨了嗎?小姨可要不高興了。”

“我沒有,我聽媽媽說小姨病了,就一直在想小姨。”曹幼雪連忙從李荷娜懷裏掙紮了一下,跳下地來,跑到鄭悅顏的病床邊,關心的道:“小姨,醫生有沒有給你打針,你還痛不痛?”

“不痛,小姨已經好了。”鄭悅顏握著她的小手,心中大是安慰,李荷娜鄙夷的白了她一眼:“都躺在病**了,還不忘吃醋。”又道:“從伊,怎麽沒見曹大律師陪你一起過來?”

“他今天約了人談一份遺囑的事情,不能過來一起探望悅顏,所以特地讓我代他說聲抱歉。”葉從伊看著鄭悅顏,笑著解釋。

“哎,他也放心這麽漂亮的老婆一個人出門,也不怕被人拐跑。”李荷娜雙手抱肩,看著眼前一清一豔兩姐妹,頗覺賞心悅目,忍不住像個好色的男人一樣,裝模作樣的摸了摸下巴,這種猥瑣的動作放在她身上,實在是令人覺得滑稽不搭。鄭悅顏一笑:“荷娜,你別開我表姐玩笑了,你看她臉都要紅了。”

“哎,我哪是開玩笑,其實我是羨慕。”李荷娜幽幽的歎了口氣,有些沮喪的道:“我最羨慕像從伊和曹大律師這樣俊男美女的組合,前幾年他們結婚時,就大大的刺激了我一把,現在呢,他們愛情的結晶都有了,我的白馬王子可還連個影子都沒呢

。”

“沒有嗎?”鄭悅顏有心拆她台,挑眉道:“那今天是誰開車送你來的?上周在酒吧裏碰上的那個,又沒戲了嗎?你當時不是說人家是型男來著?”

“喂喂!”李荷娜立即對她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不滿的說:“那些隻是些野草,我現在是正兒八經的跟你說正室的事的啊。”

“你隨便把個扶正,不就是正室了嗎?我看你這五年之內都不會正兒八經的談場戀愛的。”鄭悅顏想起好友的見一個愛一個的德性,忍不住大搖其頭,葉從伊對李荷娜感情生活的豐富程度,自然也十分了解,看著她,也是笑而不語。

眼見得說下去自己要吃虧,李荷娜轉了轉眼珠,忽然衝葉從伊神秘的一笑:“從伊,我真是要感謝你這麽及時的過來,今天從我過來,到你進門之前的那一刻,悅顏一直在跟我說一個話題,聽得人耳朵都要起繭了,你真是救了我一命。”

“喂,李荷娜,哪有這麽誇張?”鄭悅顏神情忽然有點著急起來,一把拽住了她。

葉從伊看了看表妹,不禁有些好奇起來:“說什麽?”

“救命!”李荷娜一邊笑,一邊喘氣:“她說給她做手術的那個醫生,長得很好看,像是從漫畫裏走下來的,眼神特別憂鬱特別迷人!哈哈!你沒見她的那副花癡相。。。”

像漫畫裏走下來的?葉從伊眼色驚訝的看著鄭悅顏,鄭悅顏的臉微微一紅,伸手撥弄了一下鬢邊的頭發,卻不說話。

李荷娜饒有興味的看著她,然後衝葉從伊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說,我沒說錯吧?鄭悅顏這種害羞的樣子並不多見,葉從伊這下是完全被勾起了興趣,挨著鄭悅顏的身邊坐下來,笑道:“評價好像很高啊,他。。。長得很帥嗎?”

“如果真看上了,姐們替你出主意啊,憑你的條件,加上我的手段,半天之內絕對搞定。”李荷娜在一邊插嘴。

鄭悅顏笑著抿了抿嘴唇,忽然抬起眼皮,輕聲說道:“荷娜,其實,替我主刀的那個醫生,她是個女生。”

“什麽?”李荷娜得意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臉上,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