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悅顏看著麵麵相覷的兩人,神色粲然:“荷娜,我沒有說是男生吧?”
“但你也沒有說是個女的呀!”李荷娜不滿的說。
“你既然先入為主一心認為我說的是個男的,我又何必解釋,是吧?”
“你,哎,算了。”李荷娜頓覺興味索然,擺手說道:“早知道是女生,我何必聽你講這麽多。”說到這兒,驀地想起一事,望著鄭悅顏,嘴巴張了張,卻又閉上,轉頭去逗曹幼雪。
葉從伊說:“女的外科醫生挺少見的
。”
“是呀。”鄭悅顏往枕頭上一靠:“她是普外科的梁主任極力推薦給我爸替我做這個手術的,說是年輕醫生裏最出色最有前途的一個,我爸爸聽說她來聖和才一年,當時還猶豫呢。可是做這手術,要脫光,咳咳。。。還要備皮。。。”
荷娜抬起頭來,不解的問:“什麽是備皮?”
鄭悅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要把手術部位及附近的體毛刮掉。”
“啊?”荷娜見她吞吞吐吐,開玩笑說:“那某個重要部位跟那也很接近啊,是不是也要刮掉?哈哈!”
鄭悅顏隻是瞪她,不說話,李荷娜圓睜雙眼,這下是真的驚訝起來,繼而笑得直不起腰:“哈哈,我的天,不是真要那樣吧?!這樣說來,還是女醫生比較好吧,不然要脫光光,還要刮那什麽,多尷尬,哎喲,你大小姐現在豈不是。。。”她一邊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鄭悅顏,一邊笑得花枝亂顫,惹得鄭悅顏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拿張大膠布把她的嘴巴封住:“那種事是護士做的!”
“可是。。。”
葉從伊知道荷娜接下來更加沒有什麽好話說,微微一笑,插嘴替表妹化解尷尬:“那醫生長得有那麽好嗎?你居然誇成那樣。”
“確實看著挺舒服的,我一見她,就決定讓她替我做這個手術了。”鄭悅顏抿唇一笑,然後說:“不過手術時還是有個男的助理醫師在,當時被麻醉,我心髒以下失去了知覺,腦子可清楚得很,躺在那裏覺得挺尷尬的,她那時戴了口罩,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手術前她看了看我,我本來在胡思亂想的,可是一接觸她的眼神,心裏竟奇跡般的平靜下來,不緊張,也不害怕,也不羞怯了,她像是天生有種讓人信任安定的能力,確實是塊做醫生的料。”
“哎喲,又來了。”荷娜有點受不了的翻了翻眼睛。
鄭悅顏說起起勁,也不理她:“而且,她工作的時候,很沉靜,很認真,那樣子挺吸引人的。嗯,我承認我是對她有點感興趣,如果能交個朋友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
“怕就怕你不隻是想交朋友那麽簡單。”荷娜小聲嘟囔了一句,鄭悅顏裝沒聽見,葉從伊卻是真的沒聽清,忍不住問:“荷娜,你說什麽?”
“沒什麽
。”荷娜臉上換上笑容,快速說:“從伊,我今天沒有開車出來,等下搭你的順風車走可好?”
“當然沒問題。”
“什麽?”鄭悅顏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們兩:“你們準備一起把我拋下?”
“是呀,我們都陪了你一大上午了。”荷娜站起來,雙手叉腰看著她:“你又不是得了什麽絕症,難道要我們在這裏從早上坐到晚上不成?”
“我呸,你少咒我!”
“來,雪兒,阿姨和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去,說,你想吃什麽?”荷娜一臉溫柔的對著曹幼雪招了招手。
曹幼雪仰著頭,漆黑的眼珠忽閃忽閃著,神情極是興奮:“我想吃披薩,還有蛋撻,還有雞翅膀。”說著忽然有點躊躇起來,回頭看了看葉從伊,小聲道:“媽媽,我可以跟阿姨去嗎?”
“當然可以,你媽媽跟我們一起去。”荷娜忙出言安她的心,葉從伊也笑著一把將女兒抱起,曹幼雪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很有良心的又說:“那小姨呢?”
鄭悅顏感動得幾乎要掉眼淚:“還是雪兒待我好,嗚。。。雪兒,過來親親小姨。”
荷娜拿起外套,轉過頭來:“我們可走了,你哪,就在這裏繼續花癡那個醫生去吧,雪兒,我們走,吃好吃的去嘍!”
雨已經漸漸小了,地麵濕漉漉的。街上車流量大,有點擁堵,因此葉從伊也不得不減緩速度。荷娜十分粘曹幼雪,因此執意抱著她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時的說著什麽,逗得曹幼雪抱著她的脖子咯咯發笑。
葉從伊忍不住打趣她:“荷娜,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子啊,自己準備什麽時候生一個?”
荷娜歎氣:“你沒聽悅顏說嗎,五年之內我都不會正經談場戀愛的,結婚生子這種事,可想而知對我來說有多遙遠了。”
葉從伊知道,荷娜曾經有過一段長達八年的戀情,初戀,結果那段感情以對方劈腿而終結,這件事對她打擊至深,在那以後,她開始有了點遊戲人生的味道,戀愛是談了不少,卻沒有一次是全身心投入的
。
她蹙著眉頭,側頭看了荷娜一眼,勸道:“荷娜,你不能因為一個人對你不貞,而把所有的人都否定,我覺得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荷娜往座位上一靠,有些疲倦的說:“我不是因為他的背叛才這樣,而是工作這兩年,形形色~色的人見識了不少,忽然對感情有些看透了,現在這個社會,男的賤,女的蕩,有幾個人沒在外麵亂搞的?又有幾個人是因為感情而結婚的?有時候認真細想,真的是一點意思也沒。”
葉從伊不同意的搖搖頭:“你太偏激了,你所看到的現象不能代表全部。”
“或許是吧,可是我就那麽倒黴嗎,美好的東西我就一點也看不見?”荷娜拉著曹幼雪的小手把玩著,忽然側臉說:“哦,我說錯了,至少你們一家的生活,在我眼裏堪稱幸福完美。”
葉從伊一怔,嘴角浮起一絲恬淡的笑意。
“真的,從伊,你知道嗎,我認識的結了婚的人,你是最幸福的一個。”荷娜眨眨眼睛,認真的說:“從伊,不是所有女人都有你這麽好的運氣的,你跟雲俊兩個,家裏是世交,從小就認識,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大學時候訂婚,畢業之後不久就走入婚姻殿堂,一切都那麽順利,那麽理所當然。現在就更別說了,雲俊事業有成,又疼你,你們又有了這麽漂亮可愛的女兒。哎,真不知道你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算了,人各有命,羨慕不來的。”
“身邊所有人都像你這般說,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我除了笑,不知道要說什麽。”葉從伊眼睛望著前方,卻顯得十分平靜。
“本來麽,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前方路口遇到一個紅燈,葉從伊將車停下,默然了一會兒,忽然下定決心似的,回過頭來,看著荷娜苦笑說:“荷娜,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其實,我真的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快樂滿足。”
“啊?”荷娜愕然,皺了皺眉,試探說:“你的意思是,別人看到的隻是表麵風光,事實上你們夫妻,感情並沒那麽好?他對你沒有那麽好?這。。。這不是吧?”
“不,我們感情不錯,他也對我很好。”
“那
。。。為什麽?”荷娜不解。
“我也不知道怎麽說。”葉從伊咬了咬唇,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在別人眼裏,我們的婚姻令人豔羨,可是對於我來說,它就好像是一杯白開水。”說著,她看了荷娜一眼,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一杯寡淡無味的白開水。”
最後一台手術做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
沈寒笙一邊走出手術室,一邊扯下了白色的口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回到值班室,將帽子脫下,一頭如雲的秀發便流瀉而下,她隨意紮了個馬尾,然後換上牛仔褲與休閑外套,然後走了出去。
助理醫師張南正站在那裏等電梯,見了她立即微笑:“沈醫生。”
沈寒笙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張南跟她共事也不算很短了,知道她一向惜字如金,也並不介意。
站在電梯裏,張南望著她精巧的側臉,心裏盤算著怎麽開口請她去吃個消夜,思索了一下,覺得先說點別的事更顯得自然,便笑道:“沈醫生,我今天去1616房看了一下那個鄭小姐,她還問你來呢。”
“哦。”沈寒笙眼睛盯著電梯的顯示屏,隻淡淡的應了一聲。
張南見她反應如此淡漠,心裏不由得有些沮喪,又說:“鄭小姐這人可是大有來頭,你看梁主任對她住院的事那麽重視,每天都要親自去看望她呢。”
“什麽來頭?”沈寒笙嘴角帶了一點戲謔的表情,轉過頭看向張南。
那雙大大的漆黑的眼眸掃過來的時候,張南的心不禁怦然而動,定了定神,才說道:“我就知道沈醫生不大關注這些事,鄭家在本城是很有勢力的,這位鄭小姐的爸爸,是鼎泰集團的董事長鄭泰,鼎泰集團你總該知道吧,她的叔叔,就是我們的鄭啟鄭市長啊,她既然問起了你,我想也許明天你該去看看她。”
沈寒笙看著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然後慢慢回過頭來:“不管她是誰,在我眼裏,她隻是個患者而已。”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她抬腳走了出去,張南碰了個軟釘子,在那裏愣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說,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大叫:“沈醫生,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