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表情,動作,話裏麵的內容。。。眼前的葉從伊,跟往日大不相同。王遠珍和沈寒笙兩人腦海裏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念頭。

“從伊,你。。。”沈寒笙眼睛死死的盯著葉從伊,手伸出去,又慢慢放下,聲音因緊張而發顫:“你是不是記起什麽了?”

葉從伊淡淡一笑,反問道:“記起什麽?”

沈寒笙站在那裏,神情變幻不定。

“我們之間已經煙消雲散的海誓山盟?”說完這句,葉從伊目光轉向王遠珍,諷刺意味甚濃:“還是我們之間以死相迫的母女情深?”

沈寒笙和王遠珍臉上同時變色,下一秒鍾,卻又做出截然不同的動作,一個上前幾步,一個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一隻萌虎下山來最新章節。

“真可笑,昨天我還是一個天真的,滿腦子幻想的女孩,還是被捧在掌心的女兒,是備受戀人嗬護的女朋友,仿佛隻是合上眼,睡了一覺的工夫,我就多了幾重身份

。”葉從伊看著眼前兩人,咬唇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接著道:“別人的妻子,當然,已經離了婚;一個三四歲小孩的母親。這就是我的人生?大起大落,這麽富有戲劇性的人生,徹底由喜劇淪為悲劇的人生,一個充滿了悲情的角色!”

“從伊!”沈寒笙悲喜交集,眼眶頓時紅了。

“你別過來!”葉從伊叫了一聲,秀眉一挑,又對王遠珍道:“你也是!自從我醒過來後,你都不知道,麵對著你這張臉,我忍得有多辛苦!”

王遠珍腳下一個趔趄,跌坐在一張椅子上,突然淚如雨下:“從伊,媽媽對不起你,可是媽媽。。。”

“可是你是為我好,為我走正路,為我的幸福著想,是嗎?”葉從伊淡淡地接過話:“那麽現在,你仔細的看看我,我幸福了嗎?”

王遠珍無話可答,隻是垂淚:“我。。。我。。。”

“真是有意思,你居然也有無法回答的時候。”葉從伊笑了一笑,又飛快寒下臉來:“媽,我再叫你一聲媽,今天我們所有的話都攤開在這裏講,從此以後,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你再沒有半點幹涉的權利,你也不用再出現在醫院裏。”

王遠珍抬起淚眼,不敢相信的望著她:“從伊。。。”

“我話還沒有說完,我們之間,以後不會再有見麵,不會再有交談,我們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不!從伊,你怎麽能這樣對我?!”王遠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隻覺得頭腦一陣眩暈。

葉從伊強忍著眼眶裏的淚水:“是你先這樣對我的!”

“你想跟我斷絕母女關係嗎?不!你不能這麽狠心!”王遠珍瘋了一般搖頭,放聲號哭:“我。。。我是你媽呀,我是生你養你的媽呀!就算我做錯了什麽,你也不能對我這樣殘忍啊!”

“是的,你是生了我,養育了我,可是因為你,我兩次險些喪命,我的命早就還給你了!”葉從伊無動於衷的看著她,緩緩的道:“時至今日,我所失去的東西無法估量,我所受到的創傷無法計算,就隻剩下一條半死不活的殘命而已,我連自己都無法原諒,也沒有任何理由原諒任何人

。多說無益,哭鬧無益,這就是我的態度,哪怕你再像當年一樣以死來威脅,都不會再有半點用處,因為我已經恨透了綁架,恨透了脅迫,誰若想結束自己的生命,那就請便!”

王遠珍終歸是走了,她沒有再哭鬧,也沒有去尋死,但是看她神情灰敗的樣子,卻仿佛比死還難過。

沈寒笙確實是被葉從伊的一番言論震到了,這樣的從伊,似乎是她記憶裏的從伊,卻又好像有點不同了。在內心裏,她曾經幻想過葉從伊恢複記憶時的情景,想過千萬次,卻沒有一次,跟現在的情形是相同的。

葉從伊似是累了,她合目靠在枕頭上,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絲疲憊。沈寒笙凝視著她美麗憔悴的容顏,一時竟有些恍惚,隻疑剛才一切,也許都是自己的幻象而已。

屋內安靜得出奇,過了好一會兒,沈寒笙挪開步子,慢慢走到床邊,慢慢的伸出了手。

“寒笙,別碰我。”

她的聲音,輕而無力,蘊含著極大的悲傷,沈寒笙手指在離她臉頰寸許的地方微微一頓,嗓子微微嘶啞:“你記起我了,是不是?”

葉從伊沒有說話,忍了許久的淚水,卻順著白玉一般的肌膚緩緩滑落。()

沈寒笙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床邊,手抓住她的手掌,顫抖著貼住了自己的臉,喉間嗚咽:“從伊,我好想你,等這一刻,我等了六七年了,我以為遁魔全文閱讀。。。我以為這輩子我都等不到了。。。”

葉從伊想講手抽回來,卻終是無力,她流淚道:“寒笙,我。。。已不是你的從伊。”

沈寒笙嘶聲道:“不,你是我的從伊!我知道你記起我了!以後,以後不許再忘記我,再也不要忘記了!”

她將臉埋在她手心,淚如泉湧,像個受盡了傷害和委屈的孩子,葉從伊哭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記起了多少?從伊,跟我說說我們以前的事

!”沈寒笙哭了許久,忽然抬起頭,她一邊胡亂抹著臉上的淚水,一邊急切的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葉從伊勉強止住淚水,掙紮著抽回手,輕聲道:“寒笙,我現在不想跟你說任何有關於恢複記憶的話題。”

沈寒笙愕然的望著她,葉從伊定了定神,繼續道:“事實上,我不知道現在還能跟你說什麽。”

沈寒笙咬了咬唇:“你。。。你的意思是跟我無話可說嗎?”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事情。。。”

沈寒笙急切的道:“我們可以當作沒發生,我們可以像從前一樣重新開始!”

“不。”葉從伊搖頭,語氣異常冷靜:“沒有誰能把這一切當作沒發生,我們也永遠無法像從前一樣重新開始。”

“你。。。你是什麽意思?”沈寒笙情急之下,臉色都有點發白了:“你是說不會跟我在一起了嗎?”

葉從伊深深吸了一口氣:“寒笙,我需要一點時間。”

“我們以後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我需要你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一個人的空間!”葉從伊忍無可忍,叫道:“我的生活變得麵目全非,我還沒辦法法完全接受事實,我撐到現在沒有瘋掉,已經是奇跡了!”

沈寒笙沉默半晌,低聲道:“從伊,我愛你。”

葉從伊閉了閉眼,淡淡一笑:“所以,你跟我的表妹在一起了。”

沈寒笙的表情變得有些難堪,然後結結巴巴的道:“其實這次,我離開你,不是跟她在一起。。。我隻是。。。”

“我不要聽任何解釋。”

沈寒笙僵立在那裏半天,垂下了頭:“但之前,我確實。。。確實是跟悅顏在一起了。”

她這時的親口承認,無異於一記鞭子,狠狠的抽在了葉從伊的心上,一陣劇痛從心底深處傳來,葉從伊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可是她卻倔強的抿緊唇,將臉扭向了一邊

“從伊,對不起。”

“沒有關係。”葉從伊微微仰起下巴,臉上露出毫不在乎的笑容:“我又有什麽資格說什麽呢?我忘記了你,背叛了你,我還為曹雲俊生下了孩子,我。。。。。。”

沈寒笙臉色沉下來:“夠了!”

葉從伊微微一笑,竟是無比順從:“好,你不想聽,我就不說。”

“從伊,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沈寒笙咬了咬牙,神色無比認真:“我們都做錯過事情,我們可以將那些拋開。。仙塵路。”

葉從伊忽然激動起來:“你知道什麽?你什麽也不知道!”

沈寒笙不理她的反應,繼續道:“你想想以前,你想想我們的相識,我們的大學生涯,想想我們租的房子。。。。那些美好的日子。。。”

葉從伊聲音冷得出奇:“再美好又怎樣?可以將現在的醜陋不堪一筆抹去嗎?”

沈寒笙一下子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雙目注視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寒笙,在我康複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什麽?”沈寒笙怔了怔,反應激烈:“不!我要陪著你!”

葉從伊語氣平靜:“你該答應,除非,你不想我早點康複。”

“好,從伊,我會給你時間和空間,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也不會允許你離開我。”沈寒笙靜靜的看著她,忽然一咬牙答應下了,頓了頓,又道:“隻是,從伊,我希望你不想看見我,是因為無法接受我,而不是因為無法接受自己。”

“呯—呯—哐啷—”

先是什麽沉東西被摔在地上,接著是茶杯碎裂的清脆聲音,一向辦事穩妥持重的年輕秘書幾乎是逃一般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舉止完全失去了平日裏的優雅從容,失魂落魄,慌慌張張,幾乎跟迎麵走來的人撞個滿懷。

“啊

!”她抬眼看到被自己撞到的人,又嚇了一跳:“鄭經理,對不起,我。。。我沒看到您。”

鄭悅顏柳眉微皺,狐疑的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這麽慌慌張張的?”

秘書回頭看了看董事長辦公室緊閉的大門,欲言又止。

鄭悅顏立即問:“董事長怎麽了?”

“我。。。我。。。”

鄭悅顏不耐煩了:“怎麽?跟我不好說?”

“董事長今天心情似乎。。。似乎不大好。”秘書哭喪著臉,戰戰兢兢的道:“早上還好好的,下午回來就大發雷霆,財務部王總監過來,挨了一頓訓斥,又把人力資源的經理叫過來罵了一頓,剛剛我送茶進去,他說不夠燙,把杯子都摜了。。。我,我從來沒見董事長發這麽大的脾氣。。。”

“什麽?”鄭悅顏更覺奇怪,她是深知自己的父親的,鄭泰是個冷靜得可怕的人,在公司離尤其如此,輕易不會發這麽大的脾氣,更不會因為茶冷茶燙跟一個小秘書為難,平時能輕易激怒他的,也隻有她鄭悅顏。她越想越覺得是出了什麽大事,想了想,把她拉到了一邊,又問:“他今天見了誰?”

“沒有見什麽人,他把所有的會麵都取消了,中午的飯局也取消了,就是。。。”

鄭悅顏追文:“就是什麽?”

秘書看樣子也大為疑惑:“就是去了聖和,見了葉小姐。”

“什麽?”鄭悅顏大覺意外:“去了多久?葉小姐跟他說了什麽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董事長今天出去,隻有張師傅一個人跟隨,我隻知道他是去了醫院。”

“行了,你回自己的位置上吧,今天做事小心點。”

“是。”

秘書如蒙大赦,匆匆往自己座位走,鄭悅顏站在那裏,沉吟了片刻,轉身按原路走回,然後伸手按下了電梯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