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彌漫著幽幽的燈光。

葉從伊側躺在**,隻覺得渾身酸痛,可是想起周末之行,心裏卻仍然有著淡淡的喜悅。曹雲俊將脖子上的毛巾扔到一邊,在她身邊躺下來。

“這次出去好玩麽?”他的手搭上她柔軟的腰肢,含笑問道。

“嗯,還不錯的。”

“怎麽聲音有氣無力的?”

“好累,腰酸背痛的。”

曹雲俊立即說:“來,我替老婆按摩一下。”說著一手撐起身子,一手輕輕捏按著她的肩膀和脖頸。

“謝謝。”葉從伊閉上眼睛,輕聲說。

“夫妻之間用得說這個嗎?”曹雲俊停下手中的動作,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從伊,你總是這這樣,我不高興聽到自己的老婆對我這麽客氣。”

“好啦,我隻是說順口了。”

“荷娜的男朋友是幹什麽的?”

“一家酒吧的調酒師。”

“哦。”曹雲俊拉長了聲音:“原來是個調酒師。”

葉從伊聽出他聲音裏的一絲不屑,忍不住轉過身來:“你這是什麽語氣?調酒師怎麽了?”

“沒什麽。”曹雲俊縮了手,笑道:“我隻是覺得,荷娜找男人的標準好像越來越降低了,她之前有個男朋友是家公司的人力資源總監啊,後來還成為我的客戶了,那人挺優秀的。”

“是嗎?可是在我眼裏,小方也很優秀,而且為人穩重可靠,大概我們兩對優秀的標準也不一樣。”葉從伊勉強壓住心裏的不快,冷冷的說:“而且你大可不必為荷娜擔心,調酒師雖然比不上人力資源總監,人家也是在為自己打工,房子車子也不缺,你不用這麽瞧不起人

。”

曹雲俊神色有點尷尬:“從伊,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什麽都不知道。”葉從伊秀眉微挑,說:“我隻知道平時關於荷娜的事情你都不關心,今天突然問這些,倒讓我覺得奇怪。”

曹雲俊皺起眉頭:“我早就告訴你了,我不喜歡你跟荷娜一起玩,關於她的事情,我當然不關心。”

葉從伊生氣了:“我也早就告訴過你,荷娜是我的朋友,我不喜歡聽到任何人說她不好!”

“從伊!”曹雲俊著急的說:“她換男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快,我隻是怕她帶壞你!”

“她從來沒壞過,更談不上帶壞我,你沒資格對她說三道四!”葉從伊提高了聲音,然後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曹雲俊呆了半晌,伸手撫上她肩膀:“好了,我們不談這個話題了,我不要為這件事跟你吵架。”

葉從伊仍是氣憤,掙脫開他:“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了解。”

“好,我錯了。”曹雲俊歎了口氣:“可能你說得對,我被一些表象的東西迷惑,所以不了解她,我答應你,以後再也說這些話了。”

“你一直不喜歡她,所以這次我跟她出去,你一開始就反對,你不放心,不信任,對不對?”

曹雲俊一怔:“我沒有不信任,再說跟你們一起的是一個女生,不是嗎?”葉從伊閉上眼睛,不想理她,他又陪笑說:“從伊,那個女孩是幹什麽的?”

不知道是氣憤他剛才對小方的態度,還是出於另外的原因,葉從伊壓根不想答這問題,隻輕輕“哼”了一聲,說:“雲俊,我的生活裏,除了你和雪兒,還有我的工作,我的朋友,那些也很重要。我不是什麽小孩子,我懂得去分辨好與壞,我不要求你多喜歡荷娜,但下次若你講起她還是這種口吻,我真的不會理你了。”

曹雲俊聽她口氣緩和下來,伸手抱住她:“知道,我保證不會了。”

葉從伊目光呆呆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我本來就沒什麽朋友,在這城市裏,也隻有荷娜跟我關係比較親近了

。”

“你還有悅顏,你跟她才更親近,你們是姐妹,又是朋友。”

“不,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曹雲俊湊近她,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右手卻已鑽入她衣服裏。

葉從伊一把抓住他亂動的手,急促的說:“雲俊,別鬧。”

曹雲俊呼吸漸漸變得粗重:“從伊,我想要你,昨天晚上就想了。。。”

“不要,我身上酸痛得要命。”

“從伊,拜托。”曹雲俊一邊掙脫她,一邊狂亂的吻著她的臉頰:“你總是拒絕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葉從伊有點惱怒:“你是不是隻顧著自己的快樂就好了!”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澆滅了升騰而起的**,曹雲俊大是掃興,泄氣的放開她,勉強說:“好吧,既然你身體不舒服,那我們早點休息。”

葉從伊聽他說話無精打采的,轉過身來抱住他,在他臉上吻了一下,柔聲問:“生氣了?”

曹雲俊撫著她的臉,輕聲歎息:“沒有,我怎麽舍得生你的氣?”

“雲俊,我真的沒有情緒,我剛剛。。。剛剛又在想一些事情。”

曹雲俊心中生了一絲警覺,驚訝的說:“什麽事情?”

“雲俊,那六年我到底是怎麽過來的?為什麽家裏沒有一樣東西可以讓我了解到我的一些過去,甚至是一張照片,一篇日記也沒有?這真是太奇怪了。”

曹雲俊呆了一下,微微移開目光:“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你跟你宿舍的人和另外的同學關係很一般,所以你很少跟我提起學校的事的,我是男生,自然也不會向你去打聽女生間的一些事。”

“我讀大學時,連關係特別一點的朋友都沒有嗎?看來我以前真的是很失敗

。”葉從伊有點傷心,依偎進他懷裏,喃喃的說:“我前陣子打電話回去,問爸爸媽媽有沒有以前認識的人來家找我,他們都說沒有。”

“從伊,別這樣。”曹雲俊溫柔的看著她,安慰說:“你初中高中不是也那樣過來的嗎?女生之間是這樣的,漂亮的女孩子很少會在同性間受歡迎的,爸爸媽媽管你又管得嚴,要好的男同學也就沒有,這很正常。”

葉從伊搖頭,聲音很鬱悶:“那是初中高中,我不敢想象我的大學時光也是那樣度過的。”

曹雲俊笑道:“可是你有我啊,大學時候你在跟我談戀愛,你哪有功夫理別人。”

葉從伊抬起頭看著他,懇求說:“雲俊,你把我大學時候的一些事說給我聽好不好?”

“我講了啊,那個時候,你在省城讀書,我在外地,但我們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發短信。我經常去看你,你偶爾也會過來看我。寒假暑假是最快樂的日子,因為我們差不多可以天天見麵,那個時候,我們的父母就已經默許我們將來在一起了。”

葉從伊蹙起秀眉:“就這些?我想你說得更詳細點。”

曹雲俊苦著臉說:“老婆,可不可以下次再說?我明天早上有個開庭,你也要很早起來上班,今晚就早點休息吧。”

葉從伊怔了怔,說:“好吧。”

曹雲俊低下頭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伸手關了燈,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舞台上,歌手抱著吉他正唱著嘶啞的情歌。荷娜坐在離吧台不遠的卡座裏,目光時不時飄向那邊。

鄭悅顏半趴在桌上,撫了撫這幾天新染成亞麻色的微微蓬鬆的卷發:“所以,那晚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是啊,我騙你幹什麽。”

“嘖嘖,一個有問題的男人,加上一個沒有吸引力的女人。”鄭悅顏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搖晃著手中的杯子:“一個悲劇的夜晚。”

荷娜氣憤的看著她,不知道怎麽的又平靜下來:“隨便你怎麽說,你不會懂得我們那種心與心的交流和碰撞,那種精神上的愉悅估計你從來沒體會過

。”

“好啊,有本事你們一輩子都隻作心與心的交流好了。”

“懶得理你。”荷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鄭悅顏唇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很不錯的周末呢,男朋友,好朋友,男朋友的好朋友,美好的陽光和空氣,深山裏的饕餮盛宴,以及。。。你精神上的滿足。”

“你說話能不這麽陰陽怪氣嗎?”荷娜明顯有點生氣了:“我本來想叫你去的,可是想到你說你姑媽周末生日,才沒有告訴你的。”

“嘿,我可不是小孩子,在為這芝麻大小的事吃醋。”鄭悅顏揚了揚柳眉,說:“我這不是在表達我的欣羨和嫉妒嗎?你又何必激動。”

荷娜歎了口氣,滿臉的無可奈何:“算了,你總是這樣。”

鄭悅顏剛想說話,桌上的手機卻開始震動,她暫停了與荷娜言語間的交鋒,眼角往屏幕上瞟了一下,臉上立即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頭偏向一邊,不再理會那種煩人的聲音,可是手機卻不依不饒,那震動的頻率讓人幾乎認為它會從桌上跳起來。

荷娜忍不住問:“誰啊?”

“你見過的,李世定。”

荷娜笑了起來:“就是那個長相很福態的小胖子,你爸爸朋友的兒子?”

“是啊。”

“他大概是你所有的追求者裏長得跟帥字最沾不上邊的一個了。”

“也是最有勇氣最執著的一個,最近天天奪命追魂call。”鄭悅顏摸了摸額頭,神色苦惱:“你說他長得那樣,偏偏人家還怪有自信的,覺得自己是萬人迷來著,也難怪,一直以來倒追他的女孩子數目不少。”

“他難道不知道人家隻是因為他的家世和錢嗎?”

“除此之外毫無吸引力

。”鄭悅顏喝了一口酒,目光漫不經心的飄向遠處,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哦,我得去吧台那邊一下。”

荷娜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沈寒笙的身影便出現在視線內,她張大嘴巴:“你別告訴我你現在對人家還沒死心?”

鄭悅顏反問:“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死心了嗎?”

“悅顏,我知道你最初接近她,隻是因為人家對你不理不睬,可是這樣真的很無聊。”荷娜見她要起身,連忙拉住:“而且沈寒笙本來就是這性子,她對誰都那樣子,並沒有針對你。”

“怎麽?一頓飯就令你對她好感大增了?”鄭悅顏眼角瞟了瞟她。

荷娜勸道:“悅顏,你要玩就找別人玩,不要找她,她不喜歡女人的。”

“錯!”鄭悅顏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她喜歡女人的。”

荷娜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

荷娜頓時無語,鄭悅顏卻似乎成竹在胸:“你不信是嗎?好吧,等下我就可以證明給你看。”說著起身向吧台走去。

荷娜坐在位子上,眼睛一直追隨著鄭悅顏的身影,隻見她走到沈寒笙身邊,手搭著她的肩頭,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麽,不過幾分鍾,兩人一起朝卡座這邊走了過來。

“寒笙,沒想到你今晚會過來,坐。”荷娜連忙站起來打招呼,沈寒笙衝她點頭微笑,在對麵坐下,鄭悅顏也跟著在她旁邊坐下。

荷娜笑著問:“喝什麽?我們這兒隻有威士忌,給你要杯百利甜吧?”

沈寒笙說:“不用了,我跟你們喝一樣的。”

荷娜詫異:“為什麽?你平時來這裏,不都隻要一杯百利甜嗎?”

沈寒笙勉強笑道:“人總會有想改變的時候。”

鄭悅顏給她倒了一杯酒遞到她前麵,笑道:“你今天不怕醉了嗎?”

沈寒笙搖搖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鄭悅顏說:“荷娜說你的菜炒得非常好,對你讚不絕口,我都後悔這次沒跟你們一起出去遊玩了

。”

沈寒笙說:“以後你有機會嚐到的。”

鄭悅顏一雙漂亮的貓眼微微眯起,笑得極是嫵媚:“真的嗎?我可是記住了哦。”荷娜連忙說:“你什麽時候請她,我一定要去!”說著生怕沈寒笙拒絕似的,舉起酒杯:“為我們下次的口福,幹杯!”

三隻酒杯碰撞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鄭悅顏喝完了杯中酒,轉了轉眼珠:“難得我們的醫生今天有喝酒的豪興,可是這樣幹喝酒沒意思,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荷娜聽了這話,饒有興致的問:“什麽遊戲?”

鄭悅顏說:“就是老外那邊流行的一種遊戲,叫‘我從來沒有’,遊戲規則是這樣的,每個人說一句,比如我說‘我從來沒有喝醉過’,如果我們三個中,有人喝醉過,那麽就要喝一口酒,記得哦,不準作假。”

沈寒笙問:“包括你自己在內嗎?”

“當然。”

沈寒笙想了想,說:“倒有點意思,好吧,玩玩試下看。”

荷娜立即來了勁,連聲說:“我先來,我先來!這遊戲我以前看別人玩過。”

鄭悅顏笑道:“好吧,那你先來。”

荷娜思索了一下,說:“我從來沒有甩過人耳光。”鄭悅顏不聲不響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沈寒笙和荷娜卻坐在那裏沒動。

鄭悅顏放下酒杯,不相信的看著荷娜:“你沒甩過人耳光嗎?”

荷娜得意的笑:“甩過初戀的,不過他躲了一下,甩脖子上了。”

“不會是你的身高夠不著吧?”

“滾!”

“哼哼

。”鄭悅顏輕哼兩聲,說:“輪到我說了。我從來沒有被人強吻過。”荷娜聽了這話,立即拿眼瞪她,然後喝了一大口酒,沈寒笙仍然沒動,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鄭悅顏將自己和荷娜的杯子添滿酒,才對她說:“輪到你了。”

沈寒笙想了半天,才說:“我從來沒有上學遲到過。”荷娜和鄭悅顏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喝了一口酒。

荷娜說:“我從來沒有害得別人自殺未遂過。”沈寒笙驚訝的看向鄭悅顏,鄭悅顏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喝酒。

鄭悅顏說:“我從來沒有用望遠鏡偷看過男生洗澡。”荷娜的臉頓時紅得像番茄,憤憤的端起酒杯。

沈寒笙說:“我從來沒有考試時舞弊過。”這話說完,喝酒的自然又是鄭悅顏和荷娜。。。。。。

轉眼之間,遊戲已經玩過四輪,鄭悅顏和荷娜互相攻擊,兩人不停的喝酒,而沈寒笙卻滴酒未沾,第五輪的時候,鄭悅顏忽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女人。”說完率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氣氛一下子由歡樂變得嚴肅,荷娜本來想喝水了,聽了這話都不敢去端杯子,似乎生怕被誤會,沈寒笙卻突然呆住,似乎要伸手,又似乎不敢伸出去,鄭悅顏和荷娜四隻眼睛一齊望著她,前者一臉平淡,後者卻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鄭悅顏輕輕一笑,提醒說:“遊戲規則是不能作假哦,誠實可是很重要的。”

沈寒笙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咬了咬唇,終於端起了酒杯,

荷娜不敢相信的望著她,試探性的說:“我從來沒有跟男人上過床。”說完,她和鄭悅顏各喝了一口酒,沈寒笙卻沒有任何舉動,荷娜心裏暗叫:“天哪!”不由得向鄭悅顏投去佩服的眼神。

第五輪,鄭悅顏慢條斯理的說:“我從來沒有跟女人上過床。”說著,自己又喝了一口酒,荷娜立即條件反射的側頭去看沈寒笙的反應。

沈寒笙臉色漲得更紅,幸喜酒吧裏燈光幽暗,沒有人看見她的表情。她看著鄭悅顏,漸漸明白她玩這個遊戲隻是針對自己,心裏極是惱怒,坐在那裏憋了半天氣,突然一下子站起身來:“我不玩了!”轉身大步走開,竟然就這麽氣衝衝的一直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