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俊一邊解下領帶丟到一邊,一邊毫不客氣的說:“讓她打包走人,出了這件事,還留著幹什麽?!”
葉從伊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我已經告訴你了,這是我的錯。阿蘭當時就打電話跟我說她感冒了想請幾天假,但我那時剛好有事沒法回來,一時也找不到誰去帶雪兒,所以讓她等我回來再說。。。”
“那她就應該注意點,自覺跟雪兒保持點距離,不然也不會這樣子
!”
“你知道雪兒生出來就是她在帶,很粘她的。”
曹雲俊一臉陰鬱,看起來心情十分不好,他不欲就這個事再說下去,一手指向門外:“我隻知道,她害得我女兒半夜進醫院,而我卻一直付她高於市場價的薪水,現在我就要她滾出去!”
葉從伊不悅的說:“你能不能說話不要這麽難聽?”
“我已經盡量沒有說得更難聽了!”
葉從伊秀眉微一挑:“她一直很稱職,我不會答應讓她走,雪兒也不會肯,再說突然走了,這麽短時間內找個好保姆很難的。”
曹雲俊從鼻孔裏發出不屑的聲音:“哈!找保姆難?出去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隻要多給點錢,什麽樣的人找不到!”
“總之我不同意!她老公一個人賺的錢養不起她那一家子,我們不能因為這麽點事就把人家給辭退了!”
曹雲俊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從伊,你就是太善良了,算了,我們不說這件事了。”說著推開臥室的門。
曹幼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擺弄著她的玩具娃娃,她看著旁邊坐著的一臉憨厚的保姆阿蘭,咯咯的笑著:“阿姨,你沒有在家的時候,小姨買的大熊和媽媽買給我的豬豬打架,就是這樣的。”一手吃力的抱過一隻棕色的熊,一手將一隻粉紅色的小豬拿過來,擺在對立麵,讓它們臉碰臉:“你猜,最後誰打贏了?”
阿蘭想了想,笑道:“我猜肯定是大熊打贏了。”
曹幼雪歪著頭,得意的說:“阿姨,你猜錯了,是豬豬贏了。”
阿蘭忍著笑,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啊呀?我猜錯了嗎?可是大熊比豬豬大這麽多,怎麽會打不贏呢?”
曹幼雪看著那隻跟自己塊頭差不多大的熊,又看看塊頭比它小了一半的小豬,似乎也覺得這樣說不過去,不禁有點不好意思,想了半天,才小小聲的說:“因為豬豬是媽媽買的。”
阿蘭看著她低著頭,一臉難為情的樣子,正覺好笑,卻見曹雲俊匆匆的從樓上下來,連忙站起身,有點怯然的望著他
。
曹雲俊走到她們麵前,也不廢話,劈頭蓋臉的說:“你今天就收拾東西離開這裏,這個月的工資我按整的結給你!”
阿蘭馬上意識到是為什麽事,轉頭看了看曹幼雪,低聲說:“曹先生,上次的事是我的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要不。。。要不你減我工資作為懲罰好了,葉小姐一向待我好,我。。。我也舍不得雪兒,下次我一定加倍小心。。。”
曹雲俊冷笑一聲,將一疊錢甩在茶幾上,打斷了她的話:“別在這裏跟我說這些沒意義的話了,我女兒的身體可嬌貴得很,經不起你再一次的錯誤,你馬上走吧。”
阿蘭看著曹雲俊陰沉的臉色,嘴唇動了動,終究不敢再說什麽,她眼裏流露出深深的不舍之色,一邊遲疑的向自己的房間走,一邊回頭看曹幼雪。
聰明的曹幼雪聽到他們的對話,似乎感覺到什麽,叫道:“阿姨,你不跟我玩了嗎?你要去哪裏?”
阿蘭不答話,卻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轉身加快了步子,曹幼雪尖叫一聲:“阿姨!”從沙發上下來,就要去追她,曹雲俊一把抱起她,哄道:“雪兒,阿姨要回家,你別去纏她玩,過幾天我們找個阿姨陪你玩。”
一聽到“回家”兩字,曹幼雪便哇的一聲哭起來,她一邊在父親懷裏掙紮著,一邊將手伸向保姆的方向:“阿姨,阿姨,你為什麽又要回家?你騙人!我不要你回家!嗚。。。”
曹雲俊不防她會這樣,一時手足無措,抱緊她,手不停的輕拍著她的背:“雪兒不哭,不哭哈!”阿蘭停下腳步,也忍不住哭起來,她望著曹雲俊兩父女,又不敢上前去抱,又不願回房收拾東西,一時僵在那裏,隻是不停的抹眼淚,曹雲俊著急的說:“快走
!快給我走!”
曹幼雪白嫩的小手在空中揮舞著,哭得聲嘶力竭,隻是不停的叫:“我不要阿姨走,我要阿姨!”哭鬧之間早已將樓上的葉從伊驚動,她飛快下得樓來,一看到茶幾上的錢和三個人的情景,馬上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厲聲問道:“雲俊,這是怎麽回事?”
曹雲俊見女兒滿臉是淚,也慌了:“我。。。我沒想到她會這樣。”
葉從伊十分生氣:“你所謂的不提這件事了,就是自個做決定嗎?”
阿蘭見葉從伊下來,收起眼淚,壯起膽子請求說:“葉小姐,請你別辭退我,我。。。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也真的舍不得雪兒,拜托你。。。”
葉從伊將曹幼雪從曹雲俊那裏接過來,柔聲說:“雪兒乖,別哭了,阿姨不會走。”又回頭看著阿蘭:“你不用收拾東西,帶著雪兒去玩吧。”阿蘭立即走上來,將曹幼雪抱進懷裏,曹幼雪生怕她走了似的,雙手馬上圈緊了她的脖子,哭泣聲漸漸低了下來,阿蘭紅著眼圈,將她抱進了房間。
曹雲俊被曹幼雪哭得有些頭痛了,也沒出聲再反對,葉從伊看也不看他一眼,從他的身邊經過直接上了樓。
葉從伊走進臥室,打開衣櫃,拿了幾件衣服,然後又開始收拾一些零碎的東西,曹雲俊跟進來,驚訝的問:“從伊,你在幹什麽?”
“我要去書房睡。”葉從伊冷聲說。
曹雲俊一呆,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什麽?就為了一點小的事?就為了一個小小的保姆?我後來都沒趕她走了,你居然跟我生氣要跟我分房睡?”
葉從伊放下手裏的東西,臉上浮起一個嘲諷的笑容:“聽聽,就是這種口氣,最讓我受不了的就是你那種高高在上,好像把別人留下來是天大的恩賜似的。”
曹雲俊張著嘴巴:“我什麽口氣了?她本來就是個保姆而已!”
葉從伊看了他良久,失望的說:“雲俊,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曹雲俊看著她湖水一樣清澈的眼波,神色突然變得溫柔,走上前去,輕聲說:“我沒變,從伊,我一直是這麽愛你,有了雪兒之後,我更加愛你,愛我們的女兒
。今天我態度是有點不好,但我真的是太緊張女兒了,我希望我請的人對她更上心些。別這樣對我,好嗎?”
“我指的不是今天的事情,是很多很多的事。”葉從伊心情煩亂,撥了下鬢邊的發絲,低聲說:“自從來到這座城市以後,自從在姨父那個圈子周旋認識越來越多的人之後,你就在慢慢的改變,你變得眼裏隻有錢權兩字,你越來越熱衷於名利,越來越喜歡應酬,你一心想靠著姨父的關係,擠進那個所謂的上流社會。”
曹雲俊不等她說完,急急的說:“從伊,你根本不了解這裏麵的情況!沒有強大的靠山背景,在這城市根本無法出頭,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依靠姨父,我也不願意去跟那些人陪笑周旋,可是,這是這畸形的社會決定的,我沒法不這麽做,沒有哪個男人是不想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在我來到這個城市那一刻,我就發誓要在這裏穩穩的立足,深深的紮根,我要活得風光,我要站在這個城市的頂端,欣賞著腳下屬於我的繁華,這不僅僅是為我,更是為了你和雪兒,我要你們永遠活在別人欣羨的目光裏,我要我的父母以有我這樣的兒子為傲!除了愛情,家庭,我還要很多想要的,從伊,難道你不希望你嫁的是個成功的男人嗎?”
“是,我是不了解,我隻知道人要學會知足,我隻知道人與人之間該互相尊重,我隻知道我希望我嫁的人虛懷若穀,而不是膚淺自大。你把姨父當偶像,什麽都學他,學他講話,甚至走路,學他的派頭,可是你知不知道,姨父有時候雖然剛愎了點,對下屬和傭人也很嚴厲,至少懂得尊重人,就算是責罵也能讓人敬服。你看你今天這樣對阿蘭,她還隻是我們家的保姆,不是你的傭人,雲俊,你對姨父和他身邊的那些人的態度,跟對阿蘭的態度,簡直有天壤之別,僅僅是因為社會地位的高低,雲俊,你怎麽能勢利成這樣?她是帶了雪兒兩年,小心嗬護了她兩年的人啊!”
她的話針針見血,字字刺心,曹雲俊沒想到一向溫和的妻子,居然會這麽對自己說話,又是難堪,又是氣急,隻覺自尊心大受損傷,雖然自己一向口才甚佳,一下卻又找不到什麽合適有力的話來回擊,一張英俊的臉急得漲成了豬肝色。
葉從伊說完這些話,拿起東西就要往外走,曹雲俊連忙張開雙臂攔住她:“從伊,別這樣。”
“請你讓我走,我這幾天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聲音很輕,很疲憊,卻透著一絲少見的倔強和固執,曹雲俊仍擋在她麵前,雙臂卻軟軟的垂了下去,葉從伊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雲俊,去照照鏡子看一下吧,你的眼睛裏,現在已經充滿了太多的**
。”
門被輕輕的關上,發出一聲輕響,曹雲俊呆在那裏,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尊雕像,久久的一動也不動。
“我去我爸爸公司上班了,最近很忙很忙,很累很累,我老爸每天對我長篇大論,喋喋不休,恨不得把他腦子裏的東西全部輸入到我腦子裏來。”
沈寒笙聽著電話裏鄭悅顏略帶抱怨的語氣,一邊走,一邊微笑:“這是好現象。”
“其實我發現我對他說的有些我還滿感興趣的。”
“感興趣就好,一個人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是一種幸福,反正你遲早要去幫你爸爸。”
鄭悅顏坐在辦公室裏,轉動了一下椅子,看著窗外的純淨的藍天,笑道:“不過要不是你一席話,我可不會這麽快向老頭子妥協。”
“嗬,別把功勞往我身上推。”
鄭悅顏聽著她清亮的略帶磁性的聲音,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張蒼白秀美的麵容,輕輕歎息說:“可惜最近都沒什麽時間找你玩了。”
“那就不要找了,反正我也忙。”
鄭悅顏不爽的說:“嘖嘖,沈醫生同學,你講話又要討人厭了。”
沈寒笙不知如何接話,隻輕輕一笑,小片刻沉默後,鄭悅顏問:“你現在在哪?”
沈寒笙走進一家餐廳,目光在寬敞的空間裏四下搜索著,隨口回道:“去吃飯。”
“跟誰啊?”
沈寒笙目光鎖定在餐廳右邊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那裏早坐了兩個人,一個清麗嫻雅的女子,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她一邊握著手機,一邊淡淡的說:“一個人。好了,我要點菜了,我們再聯係。”
掛了電話,將手機放進褲兜,她從容的邁著步子,微笑著向那對母女模樣的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