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從伊早知道這話題不可避免,長睫動了一下,輕聲說:“媽,我跟雲俊之間沒什麽。”
“沒什麽嗎?”王遠珍不動聲色,隻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上次我打電話過來,就感覺你兩都不對勁,前幾天我又打電話給雲俊,感覺他情緒挺低落的,直到我逼問了他一番,他才說他有很多事情做得不夠好,讓你不開心了,不知道要如何挽回。從伊,跟媽說說,發生什麽事情了?”
葉從伊下意識搖頭:“媽,你擔心過頭了,真的沒什麽事情的。”
“你知道我和你爸爸現在也退了二線,工作上基本上沒什麽事情了,我們身體也還算好,生活上也能照顧自己。唯一讓我們牽掛的,就是你和雲俊還有雪兒了。我唯一的女兒家庭和美,我才能放心。”王遠珍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你跟雲俊現在是在過日子,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也不是在談戀愛。夫妻之間,磕磕碰碰是免不了的事,要學會相互包容,體諒,把大事化了,小事化無。”
這種類似的話,葉從伊已聽過多次,但是今天卻是第一次感到有些不耐煩,她忍不住打斷了她:“媽,雲俊到底跟你說什麽了?向你訴苦?告狀?所以你跟爸爸特地為這事飛過半個中國,趕到這裏來嗎?”
王遠珍一愕:“從伊,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覺得雲俊在向我們告你的狀,你知不知道他言語有多維護著你,生怕我們責備你什麽
!可是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女兒,他又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們兩之間有了什麽問題,你認為我當真就察覺不到一些端倪嗎?”
“隻是點小問題,沒你想的那麽嚴重。”葉從伊掠了掠鬢邊的發絲,聲音低了下來。
王遠珍看著她著副淡淡然的樣子,心裏有點惱火起來:“都不講話了,都分房睡了,這還是小問題?!”
葉從伊櫻唇微張,過了好久,才點點頭:“媽,這都是你自己察覺的吧?”
王遠珍一怔,頓時說不出話來。
葉從伊臉上忽然浮起一絲譏諷的笑容:“我開始懷疑我嫁的人是不是那個我從小就認識的人,甚至,他究竟是不是個男人。”
王遠珍聽著她這些話,立即解釋:“我說了,我逼問他,才知道你們的事情的。他是個孝順的孩子,向來不敢對長輩撒謊。從伊,我不許你這樣說雲俊!”
“是,我不能說他,不能跟他吵架,我跟他,要時時刻刻很恩愛,否則,我就是不聽話,不知好歹,媽,是不是?”
“從伊,你今天是怎麽了?你怎麽。。。這種口氣跟媽媽說話?”王遠珍眼裏掠過一絲驚慌,緊張的看著她。
“媽,對於我和雲俊之間,你不覺得你太緊張了點嗎?好像時刻擔心我們會因為一些爭吵而分開似的。天下的獨生子女也多,難道結婚之後,父母都會這麽操心嗎?”
王遠珍見她神情並無什麽異樣,心裏稍微安心,勉強笑了笑:“孩子在父母眼裏,永遠是孩子,父母自然要一直操心
。從伊,我知道媽可能有時候羅嗦了點,但你要知道,媽這樣,都是為你好。”
“媽,可是我很累。”葉從伊一手支著腦袋,聲音很輕,也很疲倦:“真的很累。你隔陣子都要打電話來問我們的情況,一定要很細致,而我就得像作報告一樣向你一一匯報,我累。每次我跟雲俊鬧點別扭,你要是知道了,就在那邊急得跟什麽一樣,輕則對我大加說教,重則跑過來看我們,一定要親眼見到我們和好如初為止,我也累。若早知道婚姻會讓我這樣沒有自由,媽,我想我當初寧願不結婚。”
王遠珍聽著這些話,不禁怔住,自失憶後,葉從伊整個人就變得很溫順,尤其是在她麵前,基本上她說什麽,就算不是言聽計從,也隻會安靜的聽著,絕對不會加以反駁,今天這樣子,實在是大為反常,一刹那間,她心裏不由得又是驚訝,又是慌亂,連忙說:“從伊,我。。。”
“媽,我前幾天已經搬回我和雲俊的房間了。”葉從伊用眼神阻止她想要說的話,然後將頭微微側向一邊,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我也會跟他和好。”
王遠珍本已經有些著急,及至聽到她這樣說,才稍稍放心,臉上立即露出喜色:“這才對。。。”話還未完,卻聽葉從伊又開口說:“可是以後我跟雲俊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什麽?從伊,你說什麽?”王遠珍神色驚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媽,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我婚姻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別再管了,我自己可以處理。”葉從伊咬了咬唇,終於鼓起勇氣,又慢慢的重複了一遍。
關上浴室的門,脫去衣服,打開花灑,水便噴瀉而下,撲麵而來,葉從伊站在那裏,任水衝擊著自己的臉,衝擊著自己的身體,隱忍許久的淚眼終於自眼眶湧出,混雜在水流中。
今晚跟母親那樣講話,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雖然對她仍是有些畏怯的情緒,但仿佛已經忍無可忍,有些想說的話完全控製不了。她明白是什麽原因使得自己如此失控,甚至不顧得罪母親。
那隻是因為鄭悅顏的一句話。
送她上車時,她貼在她耳邊,輕輕的笑著,然後悄聲告訴她:“表姐,我跟寒笙已經在一起了,你說過要祝福我們的,到時候就算我爸爸媽媽反對,你也要這個態度哦
。”
整整一個晚上,那句話不時鑽出來,在心裏刺她一下,她本來鬱鬱不歡的心情,更是陰雲密布。
在一起了?在一起了是什麽意思?葉從伊輕聲哭泣著,就好像是原本自己一樣心愛的東西,此刻被別人搶去了,心裏又悶又痛,還夾雜著一絲對沈寒笙的失望和憤怒。
原來她是這樣的人麽,如果像悅顏所說,她們在一起了,這麽迅速,那她之前跟她的算是什麽?一場刺激的遊戲麽?
在這一刻,葉從伊表現得像個棄婦,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有家室的人,忘記了那晚自己對沈寒笙講的話,忘記了這樣的結果,本來就是她那個時候想要的。嫉妒像蛇一樣,狠狠的咬齧著她的心,讓她幾乎要失去理智。
原來隻是一句話,就可以讓她這樣痛徹心扉。早知如此,她還會對她說出那麽多違心的話麽?葉從伊捂著嘴,哭得更傷心了。
在浴室裏待了一個多小時,葉從伊終於出來。曹雲俊穿著睡衣,雙手枕在腦後,仿佛尋思著什麽,一見她出來,臉上立即布滿溫柔的笑意:“這麽洗個澡洗了這麽久?”
“嗯。”葉從伊垂下眼瞼,伸手將燈關了,在他身邊躺下。
“怎麽了?今天一天悶悶不樂的,爸媽過來,你不開心嗎?”曹雲俊挨近她,柔聲問道。
“雲俊,你是個男人,以後我們之間有什麽問題,不要就知道找媽媽,好麽?”葉從伊沒回答他的話,卻淡淡的說:“如果以後你想找,你就找你媽媽,行麽?”
曹雲俊怔了怔,瞬間漲紅了一張俊臉:“從伊,我。。。我沒對媽媽說什麽呀,你知道的,媽媽那人很敏感細心,她那麽關心我們,總是喜歡問東問西的,所以。。。”
“我爸爸媽媽年紀大了,我不想他們為點小事來回奔波,我擔心他們的身體。”
曹雲俊聽了這話,心裏突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過了半晌,才低聲說:“從伊,對不起。”
“雲俊,我了解我媽的性格,我也不想怪你,隻是,以後別這樣了
。”
她聲音有氣無力的,但卻似乎柔和了點。也許是房間裏的漆黑讓曹雲俊膽子大了起來,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葉從伊,喃喃說:“從伊,把我們之間不愉快的事忘了好不好?就像我們剛結婚時一樣,那個時候,就算我做錯了什麽,你也會很溫柔很耐心。”
葉從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曹雲俊見她並不抗拒,便低頭親吻她的發絲:“從伊,我想念我們以前的日子,可是現在,你讓我有點心慌。”
說話之間,他的嘴移到葉從伊臉上,親了親她的臉頰,便要吻上她的唇,葉從伊卻側了一下頭,他便吻了個空。黑暗中,他的呼吸聽起來很急促,麵部表情卻一片僵硬,過了好久,才強忍住心裏的失望,沙啞著聲音道:“從伊,你早點休息。”
葉從伊閉著眼睛,耳邊仿佛又響起鄭悅顏的輕笑:“表姐,我跟寒笙在一起了。。。。”她咬了咬唇,突然主動伸手抱住了曹雲俊的脖子,輕聲說:“現在還夠早。”
從辦公室出來,沈寒笙直接將鄭悅顏帶往自己的休息室。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了我今晚值班嗎?”
“就是知道才來啊。”鄭悅顏舉高自己手中的袋子,笑吟吟的說:“不然你以為這是什麽?”
“是什麽?吃的嗎?”沈寒笙笑著打開了門。
“愛心消夜。”鄭悅顏進房間,放下袋子,一等沈寒笙關上門,便上前勾住她的脖頸,便是一個纏綿火熱的激吻,沈寒笙隻覺溫香軟玉滿懷,下意識抱住了她,溫柔的回應著,直到快要窒息,兩人才慢慢分開,緊緊抱住了彼此。
“寒笙,我好想你。”鄭悅顏臉龐微紅,伏在她肩頭輕輕喘息。
“我也是。”
鄭悅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鬆開她:“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吃的。”她打開袋子,拿出幾個大盒子,沈寒笙接過來,一一打開,椒鹽蝦,清蒸桂魚,糯米八寶鴨子,還有新鮮的時蔬,色澤鮮豔,香味撲鼻,還熱騰騰的。沈寒笙本就有些餓了,此時一見,不由得食指大動,口裏卻說:“晚上吃這些,也太豐盛了吧。”
鄭悅顏將筷子遞給她,笑道:“就是因為值夜班很辛苦,才更要吃豐盛點啊,我還怕你半夜要做手術呢
。”
“嗯。”沈寒笙捧著飯盒,吃得津津有味,連話也來不及多說。
“你這房裏真簡單,雪洞似的。”鄭悅顏環顧了一下四周,皺了皺鼻子,便拿起另一雙筷子,不時往她碗裏夾著她,沈寒笙看著她這些舉動,心裏不禁暖暖的:“現在才發現,你原來也可以這麽溫柔的。”
“我說了啊,我可以變成很多樣子啊。”鄭悅顏神情得意,又夾了一塊雞肉送到她嘴邊:“你不喜歡我這樣子嗎?”
“喜歡啊,你別的樣子也很喜歡。”沈寒笙張開嘴巴接過,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手托著飯盒,一手伸進褲袋裏:“有樣東西要給你。”
“這是。。。”鄭悅看著她手中托著的那串亮晶晶明晃晃的鑰匙,心裏預感到了什麽似的,眼裏忽然露出一抹喜悅之色:“你家裏的鑰匙?”
“嗯。”沈寒笙將食物咽下,點了點頭,輕聲說:“我今天想了下,覺得應該給你這個。”
“為什麽?”鄭悅顏撅著嘴,明知故問。
“因為。。。因為你是我女朋友啊。”沈寒笙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這證明我以後在你家可以自由出入了?”
“嗯。”
鄭悅顏想到她之前說的那句“走進心裏”的話,笑容越發甜美,她咬了咬唇,並不伸手去拿,隻是攤開了掌心,沈寒笙微微一笑,將鑰匙放入她的手心,鄭悅顏卻將她的手連同鑰匙一起抓住。
“寒笙,你記得哦,這個鑰匙你送我,我就要擁有一輩子的。”她忽然湊過去,將頭靠在沈寒笙的肩上。
沈寒笙反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當然,送給你,就希望你可以擁有一輩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拚文輸了,哭,明天想贏
不檢查了,明天一起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