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手術,再回到辦公室寫完病曆,沈寒笙精神鬆懈下來,再也掩飾不了臉上的疲憊之色,稍作休息,然後看了看手表,換下身上的製服。
才一出醫院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便進入自己的視線,沈寒笙不禁怔在當地。鄭悅顏站在醫院大樓前的廣場上,肩上背著prada今年的新款挎包,雙手插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她今天的穿著不如以往性感華麗,貼身的針織衫和窄腿褲簡約大方,卻仍然將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遺。
可惜沈寒笙卻沒有一點兒欣賞的意思:“你怎麽來了?”
鄭悅顏微微眯著眼睛,仰頭看了看醫院的大樓,答非所問:“今天還挺早的哦。”
沈寒笙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線,蹙著眉不作聲。
“昨晚值了一夜班,連續做了幾台手術,今天又沒怎麽休息,很累吧?”
“你怎麽。。。”
鄭悅顏打斷她:“隻要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能知道。”說著微微一偏頭:“我們走吧。”
沈寒笙腦海裏迅速閃過張南的名字,臉色更不好看:“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
“我現在隻想回家休息。”
“很好,我送你回家休息。”
沈寒笙十分鬱悶:“我不用你送,我習慣乘地鐵
。”
“我知道,你前兩天就這麽說過。”鄭悅顏挑了一下眉毛,然後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所以我已經叫人把我的車開走了。”
“鄭小姐!”
“沈醫生?”鄭悅顏作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沈寒笙無法,越過她氣衝衝的往前走,沒走幾步,回過頭來,臉色已恢複平靜:“走吧,我請你吃飯,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
“樂意之至。”鄭悅顏嘴角微微上翹,邁著輕快的步子朝她走了過去。
這家西餐廳的環境優雅舒適,又很安靜。溫暖的燭光,熠熠閃光的銀製餐具,還有高腳杯裏紅豔豔的美酒,將氣氛襯托得朦朧美好。
鄭悅顏對這裏菜式的口味很滿意,可是沈寒笙麵前的魚扒幾乎沒動過,鄭悅顏也不管她,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點的食物。
良久,她放下手裏的刀叉:“味道還行。”
“你喜歡就好。”沈寒笙淡淡的說。
鄭悅顏拿起潔白的餐巾優雅的拭了拭唇角,然後喝了一口蜂蜜番茄凍飲:“為什麽帶我來這裏用餐?”
“知道你會喜歡。”
“這一頓大概不會很便宜。”
沈寒笙抬頭看了她一眼:“你不用替我擔心,一頓飯錢我還出得起。”
“當然,我從來不會認為聖和的醫生沒錢。”鄭悅顏笑了:“但從今天你對我的招待中,我至少能知道一點,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隻會去高級場所吃飯的大小姐。”
沈寒笙搖頭:“我不在乎你是個怎樣的人,帶你來這裏僅僅是出於禮貌。”
鄭悅顏緩緩靠回椅子中,輕輕吐了口氣:“你講話真的沒有一點技巧,很容易令人不快。又或者說,你性格太直率太不隨和,哪怕連隨口的一點點取悅之語都不願意說
。”
沈寒笙不接她這個話茬:“好了,飯吃完了,我們切入正題吧。鄭小姐,我們並不是很熟吧,你這幾天來,已經在醫院外守了我兩次,為什麽?”
“怎麽說我也曾經是你的患者,你在曖昧第一次見我就不喜歡我,又為什麽?”
沈寒笙張了張嘴:“我沒有不喜歡你。”
鄭悅顏正要說話,她又補充說:“我是你的醫生沒錯,但你一痊愈出院,已經跟我沒有了任何關係,在酒吧碰見是個巧合。我們隻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就好比,我每天坐同一班地鐵,也總要碰見幾個熟麵孔,這樣而已。我們之間談不上什麽喜歡不喜歡,我對你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鄭小姐,你真的想多了。”
鄭悅顏臉色沉了下來,纖白的手指不自禁的握緊了杯子。
“就這樣吧,上次你請我吃飯,今天我回請你,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什麽瓜葛。你不要再來我工作的地方守我下班,不要向我的同事打聽我的作息時間,這種感覺很。。。很怪異。”沈寒笙微微偏了一下頭,想著措辭,然後認真的注視著她:“真的。”
鄭悅顏望著她那雙漆黑明亮的,偶爾流露出淡淡憂鬱之色的漂亮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悠悠的問:“沈寒笙,你到底是真傻還假傻?”
“什。。。什麽?”沈寒笙皺起眉頭,仿佛沒聽清她的話。
“你難道看不出,我這麽做,隻是為了想追你嗎?”鄭悅顏唇角微揚,聲音出奇的溫柔甜美,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不然,一個女人對一個女人這樣,那還能是為了什麽?”
沈寒笙有點蒼白的臉色漸漸泛起一絲紅潮,怔了半晌,才吐出兩個字:“荒唐!”
鄭悅顏搖頭:“嘖,你的反應真讓我失望,我真懷疑我們是否生活在一個時代。。。”
沈寒笙站起來,幾乎有些粗暴的打斷了她:“我不喜歡女人!”
“不,你會喜歡。”鄭悅顏冷靜的看著她,然後以肯定的口氣說道:“在認識我之後
。”
車庫裏停著一輛嶄新的寶馬x5,黑色的車身光可鑒人,曹雲俊看著它的目光裏,充滿了得意和滿足。
可是葉從伊的神色就沒那麽好看了,她俏臉含霜,側過頭望著身邊的丈夫,聲音裏已失去一貫的溫和:“你怎麽能接受姨父上百萬的車子?!”
“這是姨父疼我們嘛,他看我們兩人共用一輛車,不方便,剛好悅顏也想換車,他就想起順便給我們買輛了。”曹雲俊上前擁著她,陪笑說道。
“我早說了,我上下班不用車也可以。何況你若是想再添輛車,我們也可以自己買!”葉從伊生氣的拉開他的手。
“我們買?”曹雲俊歎口氣,攤手說:“從伊,你別忘了我所在的是個什麽樣的城市,光為了買房子和車,就幾乎花光了我們自己和兩邊父母的積蓄。雖然我們現在收入算很不錯,但消費也不低,雪兒也快上幼兒園了,以後我們給她的必定要是最好的教育,這也得存一筆錢出來。你說得沒錯,我們再買輛車是沒問題的,可是我對車的要求很高,五十萬以下的我不會考慮,你說我們現在怎麽買?”
葉從伊被他氣得幾乎想笑:“沒錢要求高,那就有點骨氣,別買!接受別人這麽昂貴的東西你心安理得嗎?”
她很少說這麽重的話,曹雲俊神色變了變,又恢複了笑容,打疊起耐心說:“從伊,他不是別人,是你的姨父,何況我們覺得這車貴,可是這對於姨父來說,隻是小錢而已。”
“那也隻是他的錢。”葉從伊正色說道。
“好吧,我無話可說了。”曹雲俊歎了口氣,無奈的說:“姨父他隻是疼你,所以才這麽慷慨大方,這車是在你的名下的,你如果不想接受,你去跟姨父說好了。”
葉從伊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可是這是你最喜歡的車型,不是嗎?”
曹雲俊還沒來得及說話,葉從伊已頭也不回的走開,他看著她柔美窈窕的背影,心裏那滿滿的喜悅已消了大半。
入夜時分,這座繁華都市早已是萬家燈火。
曹雲俊從浴室出來時,葉從伊側著身子躺在**,似乎已經睡著,曹雲俊將毛巾扔到一邊,爬上床挨著她躺下,葉從伊身子卻往另一邊縮了縮,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
“老婆。”曹雲俊輕輕的叫。
葉從伊閉著眼睛沒半點反應,“老婆,我錯了。”曹雲俊身子往她身邊挨了挨,繼續說:“明天我親自把車退還給姨父好不好?”
感覺她身體又要退開,曹雲俊連忙一把抱住她:“別再躲開我了,再退就要掉床下了。老婆,我答應你,以後我會更加努力賺錢,給你和雪兒最好的生活,我會憑自己的能力,換更好的車,更大的房,好不好?”
葉從伊閉了閉眼睛,口氣已見緩和:“雲俊,我們住的複式樓夠大了,在這座城市裏,我們的生活已經過得很光鮮,我也很滿足了。”
“可是我覺得還不夠。”曹雲俊抱著她,一邊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獨有的清香,一邊喃喃說:“還不夠。。。”
“雲俊,人的**是無止境的,就算將來你得到所有想要的了,你還會想擁有的更多。可是,你所得到的快樂,不一定會比現在多,你的幸福感,不一定比現在強。”葉從伊輕聲勸他,身體卻微微閃躲。
“從伊,我發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跟雪兒,我想把最好的給你們。”曹雲俊大手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麵朝自己,迷戀的看著她美麗無瑕的臉龐:“從伊,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已經愛了很久了,你知道的。”
他抓起葉從伊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呼吸也漸漸粗重起來,忽然一個翻身,壯碩的身體已將她覆蓋在身下。
“雲俊,今晚不要。。。”葉從伊雙手推拒著他,卻沒有半點底氣。
“不要,你總是在對我說不要,從伊,你不想嗎?”曹雲俊一邊在她臉上胡亂的吻著,一邊氣喘籲籲的說:“還是說。。。我不能讓你滿意?”
“不。。。不是。。。”葉從伊雪白的牙齒咬住下唇。
“當然不是。”曹雲俊低笑,聲音微微嘶啞:“隻是我的妻子,從結婚到現在,一點長進都沒有,在**永遠都這麽矜持羞澀。。。但是,有時我喜歡你這樣,有時卻
。。。”
說到這裏停住,咽了咽口水,俯下身去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半晌,房間裏再度平靜下來。
曹雲俊躺在**,疲倦而滿足,很快便沉沉睡去,葉從伊睜開無神的眼睛,掀開被子,拿起一件衣服掩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想了想,又拿起手機,緩緩走進浴室,然後將門反鎖上。
浴缸裏的水溫度適宜,葉從伊躺進去,立即被一種舒適的暖意包圍。她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她也不懂,每次明明自己的身體也是有著歡愉的,可是心卻總是不自覺的遊離,尤其是每次做~愛之後,那種空虛的感覺會更強烈,甚至。。。甚至是有些罪惡感。
這幾年來,這種感覺好像越來越明顯。
為什麽會這樣?葉從伊在心裏問自己,可是她卻不能夠給自己任何答案,也許,該像荷娜所說的,要出去透透氣了,不然就該考慮看心理醫生了吧。
葉從伊自嘲的笑笑,許久,將手從水裏伸出來,拿過一旁的手機,定了定神,撥通了荷娜的電話。
“喂,從伊。”荷娜顯然還沒睡,聲音聽起來居然有點興奮。
葉從伊輕聲說道:“荷娜,明天晚上帶我出去玩吧,順便見下你的新男友。”
地鐵上,那些或坐或站的人,一個個都是神色漠然,誰也沒有注意誰,像是周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沈寒笙靠著扶杆,也裝著沒有看見身邊站立著的鄭悅顏,在西餐廳經過那一番不愉快的談話之後,她們都沉默了下來,可是鄭悅顏一直跟著她,跟著她走路,跟著她進了地鐵口,跟著她上了車。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麽,但她已經不想再費任何口舌了。
很快又到了一個站,地鐵一個急刹車,鄭悅顏站立不穩,身子一頭往前栽倒,沈寒笙13看網,來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了她。
鄭悅顏站直身子,籲了口氣,沈寒笙鬆開手,冷冷的看著她,終於忍不住說:“身體前後側著站,站得穩些。”
“很關心我嘛
。”鄭悅顏伸手整理了一下微微卷曲的長發,笑得極是嫵媚:“原來你也隻是麵冷心熱而已。”沈寒笙開始後悔自己多嘴講了這一句,側過臉,望向窗外。
從醫院到沈寒笙的家隻有四個站,下了車走了數十步,沈寒笙眼角的餘光向後看,人群裏,鄭悅顏的身影依然醒目。
她無法可想,憋著氣一直出了地鐵口,鄭悅顏不緊不慢的在她身後跟著,沈寒笙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停下來,轉身說:“鄭小姐,請問你跟夠了沒有啊?”
鄭悅顏指了指側邊不遠處一棟燈火璀璨的漂亮公寓:“我知道你要到家了。”
沈寒笙寒著臉:“你查我?”
“我隻是對你感興趣而已。”
沈寒笙忍著氣說:“可是我對你沒有興趣,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打擾到我的生活了!”
“我說了,凡事沒有絕對,興趣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又何必動怒,我對你又沒有惡意。”鄭悅顏仍是那副輕飄飄的口氣,她眼睛斜了一下那棟公寓,臉上忽然露出小女孩般純真無邪的笑意:“都到你家樓下了,你不請我上去喝點熱飲麽?”
沈寒笙隻覺自己的怒氣無處發泄,她愣了片刻,一邊走近鄭悅顏,一邊指著自己所住的公寓的方向:“這是我的家,可能對於你來說,家隻是一幢別墅,一套房子,在這座城市裏,甚至是全國,到處都有你的家。可是對於我來說,家的意義不是這樣,它是一個**的空間,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帶回去的。”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然後一個字一個字說:“隻有走進了我的心,才能走進我的家。你明白了麽?我不管你想幹什麽,我把話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你愛去哪裏就去哪裏,反正我回家了。”
說著,她轉過身,大踏步向前走去。鄭悅顏看著她略顯瘦削的背影,笑容漸漸凝結在臉上,許久,她微微冷笑:“很難進去麽?我看未必。”
話剛說完,一輛黑色轎車從遠處駛來,在她身旁停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下了車,將車門打開,恭敬的說:“鄭小姐,請您上車。”
鄭悅顏暗中咬了咬牙,彎下身子上了車,車門再度被關上,汽車很快朝前駛去,不過一會兒便在遠處的燈光和車流裏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