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俊揮舞著手,聲震屋頂:“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你們一直神神秘秘的,每次我問,都不肯提一個字!”
葉開祥垂著頭,緘默不語,王遠珍抹了抹眼淚,勸道:“雲俊,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你叫我怎麽冷靜?從伊再怎麽跟恨你,你也還是她媽,可是從伊如真跟我離婚的話,我的家庭就完了!”曹雲俊幾乎逼問到她的眼前來。
葉開祥捧著頭,忽然低聲歎道:“雲俊,就算你知道他是誰,也改變不了什麽啊。”
“我就是要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什麽地方能強過我,他憑什麽可以得到從伊的心!”曹雲俊積壓了許多年的不甘一瞬間爆發,心裏怒火愈熾,他一手指向門外,激動的道:“從伊剛才說的,爸媽你們都聽見了,她說我們拆散了她和她最愛的人!最愛的人?哈!她並沒有恢複記憶,那麽,你們告訴我,是誰告訴她以前那些事的,誰能令她如此信任,態度如此決絕?難道不是她那個所謂的最愛的人嗎?難道不是他來找她了嗎?你們還要瞞著我嗎?!”
王遠珍和葉開祥滿腹難言之隱,兩人對望一眼,眼裏均露出無奈憂愁之色,半晌,沒有人出聲。
“還是不說是吧,好,你們不說,我也拿你們沒辦法。”曹雲俊點點頭,恨聲道:“這個問題,以後我不會再問你們了,不過,我會自己把他那個人揪出來的,我發誓!你們別以為可以一輩子瞞著我!”
他一邊說,一邊後退,王遠珍剛從沙發上站起來,追上幾步,口裏喊著“雲俊,你去哪兒?”話還未落音,門已經“砰”的一聲重重合上
。
床頭亮著的一盞燈光,散發著幽幽淡淡的淺紫色的光芒。沈寒笙平躺在大**,鄭悅顏卻側著身體,背向著她,兩人都閉著眼睛,但顯然都並未睡著。
“悅顏,對不起。”沈寒笙忽然睜開眼睛,輕聲道。
鄭悅顏頭枕著自己的手臂,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寒笙,聰明人是不會說太多實話的,但今天,我想做個笨人。寒笙,你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像什麽?”
沈寒笙眼睛空洞的望著天花板,抿著唇不出聲。
“你覺得我們還像一對戀人嗎?”鄭悅顏嘴角微扯,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你空閑的時間本來就有限,現在更要從這有限的時間裏抽出一點空來陪我,更別提我們之間的相處了,沒有親熱的言語,沒有親熱的舉動,寒笙,你說我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悅顏,我。。我想我隻是需要點時間。”
“不,你需要的是我表姐徹底從你的生活中離開,你需要把你的心思,用到你自己的女朋友身上,除了我,你不需要對其他人的生活負責!”鄭悅顏的耐心在一點點消失殆盡,轉過身來,一雙燦然星眸緊盯著她:“寒笙,我希望我們回到剛在一起的日子,難道你已經忘記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了嗎?”
“我沒忘。”
“那麽,寒笙,你究竟想要怎麽樣?想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沈寒笙輕輕吐了口氣,良久,以一種極低沉的語氣道:“悅顏,明天我會搬到紫悅來住。”
“那就這樣,就明天,這樣的日子我一刻也不想再過了!”
從醫院出來,抬腕看了看表,時間已將近7點。站在地鐵口,沈寒笙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還是先回家去拿點東西和衣服,或許,還該跟葉從伊打聲招呼。
一路上,她都在想著這件事,想著怎麽跟葉從伊開口,她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了,但要開這個口,對於她來說,卻又是無比艱難。她渴望能給予葉從伊一點什麽,可是不但無法真的給她什麽幫助,連一些話也無法訴諸於口,對她的好,隻能以行動來表示,而現在,行動上她所能做的,都要減少很多了
。盡管這樣,但她仍然希望,葉從伊母女能住在自己家裏,自己的房子裏,因為在她心裏,她和葉從伊仍然比荷娜要親近,她不願葉從伊寄人籬下。
還有一種她不敢去承認的原因是,她是想看見葉從伊的,哪怕隻是下班回來,兩人在家裏相對無語,心裏的感覺都無比溫馨踏實,那種感覺讓人很難去拒絕。葉從伊溫柔的眼神,讓她感覺像是回到她們戀愛的時光,盡管知道那溫柔的背後,已隱藏了不可愈合的悲傷,可是就因為這樣,她更加無法不管她。
她感覺自己一直在拖,一直在拖延著什麽。
但現在,她已經無法拖下去。
到自己家門口時,沈寒笙不自覺的將腳步放緩,站在那裏猶豫了片刻,才掏出鑰匙開了門。
“沈阿姨!”
門一打開,沈寒笙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小女孩從沙發上跳下來,歡快的跑過來,撲到她身上,抱住了她的雙腿。
“雪兒。”沈寒笙一呆,低頭看時,卻見曹幼雪正仰著臉望她,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彎成了兩個月牙兒:“沈阿姨,你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我和媽媽等你好久了。”
沈寒笙看著曹幼雪可愛的小臉,心中百感交集,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她一直是喜歡曹幼雪的,可是有時候,想想這是自己深愛的人跟另外一個男人生下的孩子,感覺又不免有點複雜。不過,她跟曹幼雪也有幾個月沒見麵了,讓她沒想到的是,曹幼雪一見到她,竟然仍然會表現得如此親熱。
葉從伊這時候也已走過來,她似乎知道沈寒笙在想什麽,輕聲道:“雪兒一直念念不忘那幾次你帶她去外麵玩,還有吃水果冰淇淋的事,今天知道是來你這兒,高興得不得了。”
“是嗎?”沈寒笙微微一笑,蹲下來將曹幼雪抱起,反手關了房門,她一邊往裏走,一邊問曹幼雪:“你身上穿的是你們學校的製服嗎?”
“嗯。”曹幼雪點點頭。
沈寒笙讚道:“可真漂亮。”
曹幼雪摟著她的脖子,突然問道:“沈阿姨,等下我們去哪裏吃飯?那裏會不會有提拉米蘇吃?”
“什麽?”沈寒笙愕然,回頭望著葉從伊:“你們還沒有吃晚飯嗎?”
“還沒有,我想等你回來一起吃
。”葉從伊抿了抿唇,又補了一句:“我。。。我知道你今晚不用上晚班。”
“這麽晚了,你會餓著雪兒的。”
葉從伊指了指茶幾上的一堆零食水果:“家裏有很多食物,她來之後,嘴巴可沒空閑過。”
“沈阿姨,我想吃上次那裏的提拉米蘇和水果冰淇淋。”曹幼雪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識的看葉從伊一眼,然後微微垂著頭,掰著手指小小聲的道:“可是媽媽說那裏很遠,阿姨下班回來很辛苦,不讓去很遠的地方。”
“雪兒。”葉從伊皺眉輕斥。
沈寒笙完全怔住,她今天回來的初衷,隻是想收拾下東西,然後告訴葉從伊她會搬回鄭悅顏那裏。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心事重重,兼之工作量又大,幾乎忘記了曹幼雪要過來的事。可是現在,麵對著曹幼雪充滿渴盼的神情,葉從伊期待的目光,在心裏打了無數遍腹稿的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來。
“沈阿姨。”曹幼雪不敢看自己的母親,將臉埋進沈寒笙的脖頸裏,抱住她不撒手:“你帶雪兒去好不好?”
葉從伊這時已感覺道沈寒笙神色有異,心中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忍不住低聲問道:“寒笙,你怎麽了?”
“啊,沒事,沒事。”沈寒笙突然回過神來,連聲否認,臉上勉強堆起一絲笑容來:“既然雪兒要去那裏,我們就依她吧,其實也不是很遠。”
“可是你現在應該很累了,我們就在附近吃點東西吧,別慣著她。”
“沒關係的,不過,我得先回房去換身衣服。”沈寒笙將曹幼雪兒放下,笑著對她道:“雪兒,你先在這裏等阿姨一會兒。”
說著她起身,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將門輕輕關上。“悅顏,對不起,今天我要食言了,不過,這將是最後一次。”她靠在門上,在心裏這麽對鄭悅顏,同時也是對自己這麽說著,然後深深吸了口氣,走到床邊,拿出手機撥通了鄭悅顏的電話
。
“喂?”那邊鄭悅顏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並無分別,沈寒笙卻感覺自己握著手機的手心幾乎都要緊張得出汗,她定了定神,才道:“顏顏,我今晚臨時有點事情,沒辦法過你那來了,明天,明天好不好?”
“怎麽了?醫院臨時要你加班嗎?”鄭悅顏仍是那種慵懶輕鬆的語調,沈寒笙稍稍放心,猶豫了一下,含糊的應了一句:“嗯。”
“那好吧,記得抓緊時間休息,別讓自己太累。”
沈寒笙心中突然起了一絲慚愧之意,動了動嘴唇,幾乎有種想請求原諒的衝動,那邊卻“啪”的一聲,適時的掛了電話。沈寒笙坐在床沿,望著手機發了許久呆,終於站起身來,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這座城市的夜晚,依然是車水馬龍,繁華不堪,沈寒笙抱著曹幼雪,和葉從伊站在路邊等出租車,一陣晚風吹來,曹幼雪忍不住往她懷裏縮了縮,此時已是秋天,風已帶了些涼意,沈寒笙連忙用風衣將她裹了裹,問道:“冷嗎?”
“有一點點。”曹幼雪稚聲答道。
葉從伊眼睛一直望著車流,突然招了招手,一輛空著的出租車很快在她們麵前停下,三人依次坐上去,關了車門,那車很快就消失在遠處的霓虹中。
不遠處的路燈下,停著一輛紅色奧迪,車裏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她一直麵無表情的注視著這一幕,直至出租車消失,她的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她才慢慢的收回目光,手卻伸到副駕駛座上,將手機拿在了手中,手指輕觸屏幕,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後,她頭緩緩向後仰,靠在了車座上,閉上了眼睛。
“喂,悅顏。”電話很快接通,一個熟悉的男聲傳入耳內。
“表姐夫嗎?你明天有沒有空,如果方便的話,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談一談。”
作者有話要說:說是昨天更,又遲了一天。
不過說更新可以穩定些了,這個是真的。